一张桌子,堆满了吃的,全是熟食,还有一箱子啤酒。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讲黄段子。男人讲,女人也讲。而且,女人的黄段子比男人的黄段子更露骨。
只有隽小不讲,她也不回避,只是跟着一起听,一起笑。这是女孩子在黄段子现场最可爱的表现。
张来也不讲,他得跟隽小的纯洁保持一致。
黄段子有限,讲没了,大家就开始东一句西一句胡扯,终于说到了手机。
大家把手机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琳琅满目,熠熠生辉。
“我这个手机刚刚推出来的时候,我就买了,谁知道紧接着它就降价了。”张三说。
“我的手机也一样,当时花的钱现在能买两个。”陶炎说。
“我的手机降价幅度是最小的……”雷鸣说。
张来把他捡的手机拿了出来。
比起来,它显得又老又旧又土又笨。他把它举给大家,说:“你们看,我这种手机会降价吗?”
张三接过去看了看,夸张地叫了起来。张三是个女的。
隽小也接过去看了看,她认真地说:“我认为,只有你这个不会降价,还会升值。”
“为什么?”
“它是古董啊。”
大家一边笑一边纷纷附和:“这个会升值,这个会升值。”
雷鸣说:“而且,一机多用——这么重的家伙,完全可以当武器。晚上拿出去,心里踏实。”雷鸣是个男的。
陶炎不信任地问:“还能用吗?”陶炎也是个男的。
张来把那手机拿回来,揣进了口袋:“谁说不能用!”
接着,大家就把话题转移开了,说起了一些走红的明星。
天很晚的时候,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张来更是意犹未尽,因为他舍不得隽小。这就是爱吧?
……他把大家送下了楼。
这些家伙吃了喝了,现在把嘴巴一抹,根本不再理张来了,纷纷骑上自行车,说说笑笑地走远,好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张来无趣地回了房子。
房子里似乎还存留着隽小的芬芳。
也是我走道摇动,玉佩儿响,咿呀儿呀,惊动张先生,懒读文章,咿呀儿呀……
张来收拾着残席。
外面的风更大了,吹得窗子“呼嗒呼嗒”响。
他刚刚把碗筷拿进厨房,门突然响了。他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是隽小。
他的心兴奋地跳起来——难道有什么奇迹?
他打开门,轻轻地说:“隽小,你怎么回来了?”
一切好事都是有征兆的,不会在你的意外发生。隽小并没有走进房间的意思,她站在黑糊糊的门外,低声说:“张来,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进来说吧。”
“不了。我只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张来发现她的表情有点异常。
“一定的。我从来没骗过你。”
她犹豫了一下,说:“你的手机是从哪里来的?”
她的好奇引起了张来的好奇:“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不想告诉我?”
她这句话明显是不想告诉张来。
“我捡的。”
“真的吗?”
“真的。”
“……噢,没什么,我走了。”
“哎!”张来叫住她,犹豫了一下,问,“你知不知道4343221是哪里的电话?”
隽小想了想说:“不知道。”
然后,她转身就急匆匆地走了。
张来的舞台搭档——隽小,消失在黑糊糊的楼道里。楼道的窗子破了,没有人修理,风刮进来,“呜呜”地响。
张来站在门口,半天都在回味她的神态。
6你走错路了
这一天,天黑之后,评剧团的团长乌堂和隽小一起走出了办公楼。
两个人虽然走在一起,可并不是亲密无间,中间保持着男上司和女下属那么远的距离。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话。
乌堂:“最近,张来怎么一直没来上班?”
隽小:“听说,他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我是听赵大爷说的。”
乌堂:“什么事?”
隽小:“有一天夜里,他梦游了,一个人走到南甸子,突然醒过来,而且……撞了鬼。”
乌堂:“乱弹琴!”
出了剧院的大门,两个人都停下了。
乌堂的家在东面,东面是正街,一片灯火辉煌。隽小租的房子在西面,西面是背街,黑咕隆咚一片。
今天,乌堂的老婆回娘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乌堂小声说。
隽小推了他一把,羞赧地低下头去。乌堂左右看看,四周没有一个人,他就轻轻挽起隽小的胳膊,朝西走了,一步步走向那片深渊一般的黑暗中。
走出一段路,他渐渐搂紧了隽小。
马路两旁的柳树黑森森的,一只鸟叫了起来,那声音长一声短一声,古怪而单调:“嘎——嘎——嘎——”
“过几天,我在剧团腾出一间房子,给你做宿舍,省得来回跑了。”
“那敢情好。”隽小说。
停了停,她有些胆怯地说:“这是什么鸟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