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云才不会把孙铁梅她们这种所谓的“义气”给吓到,比这里还的情况她也见过不少了,这些犯人不过就是关在笼子里的小鸟,还是那种被拔掉毛儿的,就算是打开笼门儿也跑不了多远,她冲孙铁梅嘿嘿一笑,把四十二号所有的人都关了禁闭。
孙铁梅站出来的一刹那聂音音已经后悔了。她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竟然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孙铁梅也好,王芳也好,其他的人也好,她们只是想用这种办法来保护自己,可是却全军覆没,都刘新云给关了起来。
禁闭室就是一间连椅子也没有一把的窄小房子。墙壁和地面都还是光溜溜的水泥层,墙上连窗子也没有,一进去就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身后的门一关上,聂音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一呆,不敢再往前走了,先伸出手来,什么也看不到,哪怕是挨到鼻子尖上了,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影子。她摸索着找到墙角,缓缓的蹲下身,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这几天以来她拼命的想让自己融入这里的环境,可是她每天上足了发条让自己动力十足,也只能赶上别人的最后一步,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不断的看到一些新鲜的事情,知道一些不成规矩的规矩。难得,她有了一个自己私密空间,可以稍稍的喘口气了。她想kao在墙眯一会,可是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方院长受伤的右手。
聂音音想,如果自己没有找.到叶双双,如果她能早点儿发觉龙烁对自己的好感,如果她和叶双双走后没有跟涂米回来,如果她没有去找过方院长,如果她和孙铁梅一样劝说杨小花让出这个领舞,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外面的人不会着急,她自己不会受罪,孙铁梅她们也不会受牵连被关了禁闭。
可是这世界上什么都能买得到,.就是这后悔药买不到,她苦笑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指已经非常的粗糙了,蹭的脸上细嫩的皮肤微微的有些疼。这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她的手已经被那些洗涤剂侵蚀成了这个样子,她突然有了那种熟悉的无奈,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这似乎就是对她一生的诠释。很多事情她都有心无力,连自己平白受的无限也不能洗拖,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刘新云把四十二号的人都关.了起来,心里也突突直跳,没了底。她不怕姚月芝那种有权有势的人威胁自己,大不了就报到上面,只有她站在规定这一边,就不会有问题。可是孙铁梅这种人就不一样了。她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农村泼妇,无理狡三分。什么话到了她的嘴里就变味儿了。去年因为她和食堂的管理员发生了争执,竟然装起了肚子疼,说是食物中毒,让上面的领导把监狱上上下下查了个遍。要不是她及时跟她“沟通”事情还不一定要闹多大呢。
这次的事情她心里早就有数了,就是姚月芝又耍.小*子,看不得别人比她多一个表现的机会。起初刘新云也不同意她这么做,可是平时实在是拿了她太多的好处,最后还是不得不答应了她。
可是刘新云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被聂音音和孙铁.梅闹大了,幸好杨小花只是被烫了一下,皮肤和眼睛红肿,不然这真要从一个“故事”变成事故了。她本想教训教训聂音音就够了,没想到孙铁梅自己跳出来要帮她说话,刘新云一气之下只好把她们一起关起来了。
事情可大可小,要是她们继续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刘新云把姚月芝叫到了办公室,把门关上,语重心长的对她说,“月芝啊,今天你也有点儿过分了,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把杨小花给绊倒了,还让别人给看见了,你说让我怎么办啊?”
姚月芝见没有.别人,对刘新云也少了许多恭恭敬敬的神情,她冷哼一声,说道,“你要是觉得我也有错,就把我也一起关起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进去之前一定会揭发某人收受贿赂的事实**。谁要让我姚月芝不痛快了,也别想痛快的了!”
刘新云被她说中弊病,脸上先是一红,又白了起来,她是收了姚月芝不少的钱,可是别人的也没少拿。要不是她有个当官的父亲,才不会把这个刁蛮的女人放在心上呢。现在她非但不领情,还想把自己一起拽下水,刘新云才不会吃这个亏呢。
“是嘛?咱们把话挑明了也好,你不就是说我收了你的钱吗?好啊,你大可以出去说,让**爸帮你传话也可以。不过现在是个**律的社会,你这么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出去说可以,可是你要有证据,否则,我是要告你诽谤的!”
刘新云针锋相对,一点儿也不退让,姚月芝反而笑了,“那好吧,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据我所知,每次来送钱的刘秘书以前是做刑侦工作的,他做事非常的谨慎,他觉得重要的谈话都会用录音笔录下来。唉你说你们的谈话他会不会觉得很重要呢?”
姚月芝笑的开心,刘新云却听的惊心。她没有想到些人竟然做事这么严密,滴水不漏,看来自己的恐吓政策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好装出一副笑脸来,硬的不行来软的。
“月芝,你看你这么说就远了。**爸曾经嘱咐过我,让我把你当妹妹一样的照顾,我也答应了。现在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咱们翻脸了,是不是不太好啊?”刘新云拿出速溶咖啡,给姚月芝冲了一杯,放在了她面前。“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姚月芝暗暗好笑,自己的一个谎言竟然真的震住了刘新云,“也没有什么想法,杨小花故意弄伤了我,让我不能领舞,现在她也伤到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碍,是不是也把她换下来,由我顶替啊!”
她的要求不高,理由也比较充分,刘新云一拍大腿,“没问题,就这点儿小事我一定给你办了。不过你也得消停两天了,别再惹事,不然我也不好帮你了。”
姚月芝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不再和她废话。自己走到门口,叫在外面等着的狱警送自己回去。刘新云看着她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一顿好好的饭没有吃上,又被关在又阴又冷的禁闭室里整整一天,聂音音的肚子早已经咕噜咕噜直响了。她不知道刘新云要把自己关多久,只好不停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的眼前出现幻觉,她总是莫名其妙的看到一些烤鸭鸡腿火锅之类的东西,让她的肚子响的更厉害了。
“哎呀,好饿啊。”她小声的咕哝着,外面有狱警把守,她才不想在她们的面前丢人呢。可是外面的人好像是听到了一样,咔嚓一声把门打开,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刺的眼睛睁不开。
“聂音音,你可以回去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聂音音迷迷糊糊的站起来,跟着那人往外走,才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孙铁梅她们也都回来了。
几个人呆坐在自己的铺位上,谁都没有说话。这一天里她们想的太多了,每个人都觉得这次关的委屈,关的憋屈。谁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咕噜,咕噜,咕噜噜……”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不知道从身上传了出来,大家的肚子像是连锁反应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响了起来,聂音音看了孙铁梅一眼,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她俩一笑,大家都跟着笑了。
杨小花也被送回来了,她眼睛周围还微微的有些红肿,可是没有什么大事,没有影响到视力。她才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一个人,心里奇怪,聂音音她们回来之后她才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替自己说话,才被关了一天一夜的禁闭,连饭都没给吃。
“姐,你们,你们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杨小花看着她们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得难过了起来,她拉着聂音音的手,小声的抽泣着,这一哭,被烫的眼睛更加的红肿了。
“哭什么,我们这不都是好好的吗?你别闹腾了,饿的我们都没力气了。你知道我们是为了谁就好,你好好的把舞跳好,我们可都等着看呢。”孙铁梅无力的说,她早就饿的眼冒金星了,说完这几句话觉得口干舌燥,就是没有力气起来去倒杯水。
杨小花把头低了下去,她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了。聂音音觉得她的情绪不对,连忙问道,“小花,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她们也要关你的禁闭,还是,还是……”
聂音音没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她和这里的人都被关了禁闭,刘新云也有可能取消了杨小花的表演资格,可是她不敢说,怕这个猜测真的成了现实。
“姐,是,是她们不让我跳了。”杨小花委屈的把头扎进被子里,大声的哭了出来。她回来之前刘新云就找她谈了话,大概意思就是她刚刚受了点儿伤,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去排练舞蹈了。就暂时先养伤,等好一点儿了再说。可是距离演出的时间就只剩下四天了,这摆明就是要欺负她,给姚月芝出气。
“什么!她竟然敢这么干!”孙铁梅一下子坐了起来,也不饿了也不困了,“我跟她拼了!她平白无故的把我们关了一天还没找她算帐呢,又想打你的主意,真是老娘惯坏了她了!”
孙铁梅生起气来说话就没有个轻重,她觉得刘新云实在是太过分,虽然这里是监狱,她们是犯人,刘新云是狱警,可是这也不能代表她就能一手遮天,无所欲为了。
“不行,明天我就找她去,一定帮你把这个领舞给抢回来。”孙铁梅狠狠的把拖鞋踢飞,咣当一声掉在了脸盆里,溅出水花来。
聂音音一直沉默不语,她知道硬来不是最好的选择,这不是蛮荒之地,用这些极端的手段就能解决问题。智取好于强攻,她让孙铁梅消消气,再想个别的办法。这一夜,聂音音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天蒙蒙亮了,才昏昏睡去。
早上六点钟,各个牢房就热闹了起来,洗脸的,叠被子的,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可是要做的还是那点儿固定的事情。
突然从四十二号里传出一阵呼喊的声音,好像是有人生病了,狱警连忙干了过去,掏出钥匙打开门,一个守在外面,一个急匆匆的跑了进去。她没有注意到,门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来一只脚,她一不小心绊了上去,咣当一声倒在地上,一头扎进一大盆还没来得及倒的洗脚水里,呛了一口。
“哎呦,哎呀!救命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啊,来人啊,快来人啊!”她这么一叫,从外面跑过来三四个狱警,先把她扶了起来,又掏出佩枪,指着里面面无表情的一群人。
刘新云很快就赶了过来,她看着眼前这乱七八糟的景象,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谁说说这是怎么了?”
那个喝了洗脚水的狱警哭着说道,“我听见里面有人喊叫,就过来看看,谁知道一进来就被绊倒了,还,还砸进了脸盆里,喝了一大口的洗脚水。”她看见地上白乎乎的脏水,胃里不由得翻江倒海了起来。
“她说的是真的吗?”刘新云看向聂音音和孙铁梅,她知道带头闹事的一定是这两个,无非是对自己关了她们一天不满意。可是这么做能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呢,难道还想多关几天?
“没错啊,她说的是真的。”聂音音大大方方的承认,“咱们这里好像一直是绊人的那个有理,摔跤的那个要受处分呀,您看看,今天这事儿是不是还按老规矩来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