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音音和全公司的人一样,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闭着眼睛嘴里大念一声:“雪停了!”然后才敢战战兢兢的去看外面的情况,虽然还是失望了几次,可是四天后的一个早晨,他们依然大叫了那个口号,然后带着十万分的心理准备,想象着外面还是大雪纷飞的场面,可是他们又一次的失望了——雪停了!
几乎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的样子奔走相告这个已经人尽皆知的好消息,有些容易情绪化的竟然在公司里大叫了起来,全然不顾龙烁正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他们知道,龙烁不会去处罚他们的,至少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可以把心里的喜悦在大庭广众下宣泄出来,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聂音音面带笑容精神焕发的走进龙烁的办公室,她迈进去了一大步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敲门,正想推出去从新来的时候,龙烁叫住了她。
“音音,不用了!”龙烁抬起头,一双明亮又有些忧郁的眼睛微笑着看着聂音音,看的她心里一暖,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就像他发脾气的时候也不多一样。
“所有的订单都已经在今天开始发货了!”聂音音的声音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担心似的,她不安的抿了一下嘴唇,接着说道,“可是因为大雪突然融化,许多货物的外包装受潮。 可能会有被退货地问题,你看,咱们是不是适当的把货物调配一下,然后把包装的问题解决掉。 ”
龙烁满意的看着她,这么多年的相互了解,他知道聂音音说出来这番话,一定就是有了非常稳妥的办法来解决。 他专注的看着她,等待她地下文。
“我想把公司里的人借调几个。 直接进入下面地生产线里去,然后根据实际情况,把最先下订单和订单数量最大的先集中在一起,然后抓紧时间把受潮的那部分处理好。 你也知道,如果不给他们一点儿压力,这件事情恐怕会拖上很长的时间。 ”
“好!”龙烁满意的点点头,“你想带着去?”
聂音音想都没想就报出了几个人名。 都是公司里调配能力最强的,可是最后一个名字竟然是钱小琪,对于这一点,龙烁实在有些不明白她的想法。
当初把钱小琪一起带出来,是因为聂音音地强烈要求,并且龙烁十分欣赏她对聂音音那份不离不弃的情感,在这个社会里,能坐到这一点的人已经不多了。 可是事实证明。 钱小琪是个整天稀里糊涂的人,让她去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她还能这里出错那里出错,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聂音音怎么会想要把她带去呢?
聂音音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别乱猜了。 我就是想把她带出去锻炼一下。 每天在公司里混吃混喝,我早已经听见有人在抱怨了。 她至少要和这里的中等人的能力相等吧,也就不会丢我地……和你的脸了。 ”她歉然一笑,对于这件事,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给龙烁添了麻烦。
龙烁哑然失笑,聂音音的决定连他也不好去改变的,看来这次钱小琪是难逃一劫了。
果然,钱小琪对于这样的决定是举双手反对,恨不得要把脚也举起来了,“不去。 我坚决不去。 死也不去!”
聂音音的脸一黑,立刻板了起来。 “你这次不去也得去!我告诉你,这件事情龙烁也是知道地,他已经同意了,明天就走,你和我一组,知道不知道,你要是敢偷懒,我就收拾你!”
钱小琪刚才还在装哭,可是她越往下听越没有了希望一样,只好把捂在脸上的手拿开,看了看聂音音的脸色,她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了,钱小琪只好止住下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打算,她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比包公还要厉害,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现在她又有了龙烁做后盾,搞不好自己的反抗会把卡里全部的钱都给冻结的,到那个时候……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马上冲聂音音做了一个“OK”的手势,看到聂音音地脸色缓和了下来,她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转念一想,其实这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钱小琪不是一个没有心眼儿地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可是她也知道这些长舌妇在背后怎么议论自己的。 她一咬牙一跺脚,暗暗地说道:好吧!这次我就给你们做出个样子来,吓死你们!
聂音音带着钱小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马不停蹄的奔了下面的生产线。 这样的环境她们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是以前都是一种来参观和检查的姿态出现,接触到的也不过是最光明的一面。 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完事儿后又是两不相干了。 这次就不一样了,她们两个凶神恶煞的从天而降,一到这里,就下达了让人崩溃的生产任务,自然不会再次受到大家的欢迎。 聂音音依旧是沉着脸不动声色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可是钱小琪却是上窜下跳,一刻也不得安宁了。
“你!你,就说你呢!”她穿着和工人们一样的又大又脏的工作服和胶皮靴,站在冰水混合物里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她那双从来都是包裹在名牌皮靴里的嫩白小脚已经冻的没有知觉了。 起初,钱小琪真想冲着聂音音大发一通脾气,然后回头就走,不管不顾的就这么回去,可是当她看到聂音音那冻的青紫的嘴唇和红肿的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头的时候,她立刻闭紧了嘴巴,迅速的忙碌了起来。
对于聂音音和钱小琪这种“自我下放”的行为,叶双双还是有一点儿担心。 虽然她地生命里陡然少了三个年头。 可是她依然把她们当作自己的***一样。
雪后的天空无比的晴朗了起来,温度骤然上升,让那些堆积了很多天的可恶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无处藏身,融化成了大片的脏水。
街上地排水系统在巨大的雪水地冲击下变得不堪一击,超负荷运行了几个小时之后,它彻底的崩溃了。 虽然有数目巨大的工人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做着最后的努力,可是还是有很多的冰水混合物滞留了下来。 比它们冻成冰结成雪的时候更难行走了。
每个人都在非得出来地时候才不情愿的换上不进水的鞋子,高高的挽起裤腿。 就算是这样,还是免不了弄的下半身湿透的下场,于是,除了几个大型的超市之外,其他的大小店面全部停业了。
也许对于别家来说是个不小地打击,可是在花瓶儿看来,这正是上天再给她一个机会。 一个修正的机会。
三个人每天从早忙到晚,从晚忙到早,可是就凭她们的力量,根本供应不上顾客的需求,大雪来临之前,店里就已经出现了断货的现象。 而这几天,聂音音和钱小琪不在家,花瓶儿征求了她们的一件之后。 把翠儿接了过来,和叶双双一起在家里忙活了起来。
这几天花瓶儿有些心不在焉地,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甚至把醋当成酱油倒进了牛肉里,弄的没有办法吃。 叶双双提醒了她几次。 也没有什么效果,只好任由她这么下去,只是把她负责的那部分工作悄悄的揽了过来,不然她一剪刀下去,一整块儿的布料就毁在她的手里了。
翠儿抗出来一卷新的料子。 这是几天之前叶双双和花瓶儿一起去挑的,大红的颜色,不是那种血红,也不是艳红,而是介于紫黑之间的那种红色。 她们两个一眼就看中了,这种颜色似乎已经很少见了。 大多数会被那些中年女人拿去做成棉袄之类地一看就觉得土气地衣服。 可是花瓶儿却想用上这种料子,做一件漂亮的新娘装。
满眼地红色。 花瓶儿的神情似乎比刚才更加的呆滞了,她轻轻的走上去,拿修长的手指小心的在这抹红色上拂过,猛地一怔,身子微微的颤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翠儿却没有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了,还傻傻的把剪刀递了过去。 花瓶儿接住了,紧紧的握在手中。 脸上的苍白褪去,像是被这布映的一样出现了淡淡的红晕。
叶双双看着花瓶儿的样子,一时间也忘了去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花瓶儿握着剪刀的手在半空里摆出了一个要剪下去的样子,另一只手虚虚的翘着兰花指,像是捏住了什么一样。 慢慢的,慢慢的,剪刀咔嚓咔嚓的剪了过去,剪到了她的手竟然也不知道疼!
“啊!血!”翠儿和叶双双一起叫了出来,翠儿大力的夺下花瓶儿手里的剪刀,吓的几乎要晕倒了。
“你在干什么啊?”叶双双心疼的用纱布裹上花瓶儿剪伤的那只手,鲜红的血从纱布里透了出来,鲜红鲜红的,可花瓶儿的嘴角却是微微笑着的,只有眼角的几点晶莹,暴lou了她心底的悲伤。
“过来坐下!”叶双双把她扶到沙发上,让翠儿收拾了所有东西回房去了,她缓缓起身,把窗帘拉上,又点上一束素雅淡香,关上了所有的灯。
黑暗中,两个人谁也看到不谁,她们彼此依kao着,彼此安慰着,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
叶双双的心并没有因为和龙烁的关系更进一步而安定下来,此时的她几乎比花瓶儿还要焦躁不安,一颗**的心悬在半空,不能下来。
许久,花瓶儿停止了小声的抽泣,低低的问了一句,“你爱过吗?”
被她这一问,叶双双的身子忽然一抖,像是触电了一样,可是没费什么力气,她就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爱过!”
“那你有没有告诉那个人你爱他呢?”花瓶儿把头kao向了另外一边,两个人的身子稍稍的有了些距离,却还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没有,我说不出。 ”叶双双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只有在这样的不会被别人看到的时候她才会lou出这样的表情,她要保持那个总是面带微笑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花瓶儿大笑了出来,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你是个傻子,你是个傻子!你和我一样,是个傻子!”
叶双双一愣,随即也陪着她笑了起来。 花瓶儿说的对,自己就是个傻子,还不是一般的傻。 喜欢了龙烁这么久,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他说出那三个字,自己不是傻子是什么?
“我劝你还是早点儿说的好,小心被别人先下手为强了!”花瓶儿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一直在后悔没有在见到钱小琪之前就告诉丁磊自己的心意,现在,自己已经和钱小琪成了好姐妹,要她怎么说的出口?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的这句话像是提醒叶双双一样,让她一下子把想法挤到了一个偏激的死胡同里。
论相互了解的程度,她不能和聂音音比。 聂音音知道龙烁一举手一投足的含义,而她却不知道龙烁喜欢喝什么牌子的奶茶。 论相处的时间,聂音音每天都在龙烁的身边,而她却做了个大错特错的决定,从他的身边逃掉了。 她的双眼开始充血,一股强烈的恨意从心底滋生了出来。
“哼!说与不说都没什么重要的!我要的,就算是把我的*命一起搭进去,我也要拼一拼!如果还是不能得到,就把他毁掉!毁掉!”
叶双双咬牙切齿的说道,花瓶儿猛然从悲伤的情绪中惊醒了过来,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反复思考自己的话和叶双双说的话,立刻明白,是自己说错话了,才惹得她这个样子,于是她赶紧解释。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先说总是好的吗对不对?”她竟然找不出比这更体面一点儿的解释来,叶双双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不用解释了,我明白!可是我也要忠告你一句,女人的一生就是为了爱情而活,没有了爱情,只有一死!为什么不让我在死之前也让别人尝尝痛苦的滋味呢?”
叶双双说的无比轻松,花瓶儿却感觉到从她的身上传来一阵彻骨的寒意,让她不得不去重新审视这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