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躺在家中的床上，心才彻底地放松下来。

这二十多天的奔波，体力与精力都严重透支，一到家才觉得全身上下像虚脱了一样，足足睡了两天……

接下来的日子偶尔也和柳叶发个短信，或是打个电话东拉西扯几句，谁也没提和珠子相关的任何话题，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这件事情。

也许真的是这段时间给我的触动太大了，死里逃生。就像是在浴血的战场上侥幸存活下来一样，对生活第一次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觉得能活着就已经很美好了。

有道是闲处光阴易过，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一大早，柳叶就打来电话把我从梦中惊醒。电话里，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我想回来快二十天了，也没见面坐下好好聊聊，于是就满口答应下来。

虽然此时的东北还是天寒地冻，乍暖还寒，但是北京已经是燕舞莺啼，春暖花开了。

等我到后海时，柳叶已经早到了，我抱歉地朝她笑了笑，柳叶很理解人地说她也刚刚才到。

后海是北京城内七百年以前元大都时期的古老水域，这里临水观山，垂柳拂岸，是内城难得的闲散怡情之地。周边又分布着诸多王府和名人的故居，更加增添了一些特有的京城韵味，看着那些老迈的建筑群，似乎依然能咀嚼到早已远去的皇家遗韵。

这个时节后海的游人还不多，三三两两，闲庭信步。

阳光洒在身上，暖意融融。

我和柳叶沿着岸边，踩着卵石慢慢地走着，东扯西扯，闲聊着一些话题，但总感觉心里有些压抑。倒是柳叶先提起我们都在刻意回避的那个话题。婉转地问我对珠子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想法，想知道我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终于摆上了桌面，我也清楚这件事迟早都要面对，并且一定要有个结果，是继续还是结束。我不止一次地在想这个问题，也和大牙沟通过好几次，都觉得这件事不能再让柳叶掺和了。当初拉柳叶进来，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复杂和危险，她要是有个好歹，恐怕这辈子我俩都会内疚，不能原谅自己。

柳叶既然问了，我不能不答。笑着故意装成很轻松的样子看着柳叶：“嗯，这事啊，这事我想好了，咱们这几个人根本就没戏。都省省得了，该干嘛就干嘛吧，为这事丢了命太不值当了，犯不上和死人较劲，你说是不是？”

柳叶听我这么一说，有些意外，很惊诧地问我：“你，你是说真的吗？你们真打算放弃了？”

“谈不上放弃。佛说，世间一切事物，都是由于因缘转合而生、流转变化的，有因必有果。由此生业，因业生苦，因苦生烦恼。你不觉得我们除了给自己生些烦恼之外，求不得因，也证不到果吗？。”

“因果从因缘而生，无本性，无自性，即是毕竟空。我以为我们倒不是执著于求因证果，而更多的是在求个心净。故作清高地说一句，或者算是给自己的心里辟一方净土罢了，也算是无怨无悔。”

柳叶的这番话说得我无法辩驳，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因因果果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更多的是我们想给自己讨一个心安，在心里给自己开一道门，渡己。

此时我们谁也没再多说什么，其实都知道对方的心中所想，只是不想拆穿而矣，呆呆地望着一层波浪追着一层波浪，一脸的茫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叶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从包里取出一只盒子递给我，见我愣着没动，就直接塞到我手里：“这个是年前你放在我这的那道姑的黑珠子。前几天闲着没事，就托人给看了一下，可以肯定这颗珠子就是我们曾经要找的，留在我这里没有用还给你吧。”

我这会才明白过来，柳叶约我出来的目的并非只是要透透空气，出来走走，叙叙旧，而是想和我说说这颗珠子的事，所以才会问我那样的问题。只是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明显地看出她心里有些失落。

我随口说“谢谢”。

“谢我什么，又不是你让我做的事，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不过现在似乎有些多余。”

语气中有种酸溜溜的感觉，然后又从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子：“这个呢，是关于这颗珠子的相关资料，我整理好打印出来给你，随你怎么处置。”

我坐在那里，像木偶一样无意识地接过档案袋，感觉柳叶似乎有话没说完，我也没有多问。收好东西找个话题就给岔了过去，柳叶也很配合，这个话题就此戛然而止，不再提了。

回到家后，我一头倒在床上，忍不住好奇从包里拿出柳叶给我的档案袋，打开后，里面有好几页纸，除了与珠子有关的一些资料，也有一些柳叶在网上下载的历史资料。原来这颗黑色的珠子叫做“墨玉魄珠”。

墨玉，色重质腻，纹理细致，漆黑如墨，光洁可爱，古人把它与钻石、宝石、彩石并称为“贵美石”。也是新疆和田玉中的一个名贵品种，具备和田玉的优秀品质，坚致温润。

珠子上的托忒文字正是“巨门”中的“巨”字，与行地令上的文字相对应，而另一个字是“月”字。

想当初在得到第三和第四颗珠子的时候，我们就猜测这第二颗珠子上很有可能就是“月”字，这样前四颗珠子上刻得字连起来恰好是“十月初交”，也就是“十月初一”。

十月初交，十月初一，正是小宝小时候出事和死亡那天的农历。

到现在为止，这个不吉利的日子终于在珠子上显现了。即使我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时，心里还是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