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失控大哭了一场以后,佳期果真没了之前的失魂落魄。 虽然笑脸还是不多,但也没再动不动的就发呆出神,所以过年前的最后一点准备工作在年二十八就提早做完了。
年二十九那晚,佳期自掏腰包在凝思园办了酒席,请园子里上下所有丫环仆妇都吃了个团年饭,还按照级别高低都封了赏银,这让之前受了谢小姐不少气的丫环婆子们各个都喜笑颜开,权当佳期就是她们的救世主了,见着在别的园子里做事的丫环们也提起佳期的好来,一时惹得其他园子的丫环皆欣羡不已。
年三十儿的晚上照例是主子们在前边的居正厅吃团圆饭,看来卫铭是铁了心要让卫良认祖归宗,这晚上的团年饭他居然安排了卫良坐在自己的左下首,那可是仅次于少当家卫央的位置。 而女眷们在厅的另外一边吃席,这边厢卫良屁股刚挨到椅子,那边厢老夫人就听到这个消息,她气的差点又一口气上不来,幸而佳期坐在她身边,见她不对劲赶紧站起来给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的让她顺气,随身带着的薄荷膏也拿出来给她抹了些,这才让她不至于在席间晕过去。
“佳期,你说,老爷是不是准备让那个野种进我们卫家的门?”老夫人圆瞪着一双眼睛猛地擒住了佳期细瘦的手腕,喉咙里呼噜呼噜的,佳期还真是担心她再这么动怒,会一口痰卡在喉咙里然后就这么西去了呢。
不过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佳期还真想跟老夫人说其实卫良已经进了卫家的门很久了,但又怕一句话把老夫人气死,那她地罪名可就大了。 所以她嗫嚅了半晌,才呐呐答道:“若老爷一意为之,那我们这些小辈又能如何呢?”
老夫人听了佳期这话明显一怔,紧抓住佳期手腕的手也放松了下来,她一脸失魂落魄的重复着佳期的话:“一意为之。 一意为之,一意为之……”
如此念叨了十数遍。 老夫人凄楚的闭上眼老泪纵横,她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继而颤巍巍的站起来招呼荆荆、点荷和紫朱道:“我吃不下,我们回去吧。 ”
紫朱、点荷赶紧上前去一左一右扶住老夫人,荆荆去拿了大衣裳和雪氅过来给老夫人穿上,四人就慢慢步出了居正厅。 此时席上只余下佳期和陌花、花楹、花箬四个人(烟花在参加了迷花地婚礼后还是赶回了夫家去团年),偌大的八人圆桌看起来冷清空荡。 本来就没胃口地几人此时更是没心情再吃下去了。
屏风那边的男宾们已经热络了起来,祝贺声劝酒声声声不绝,佳期偷偷扭了头从屏风的间隙望过去,即使心里再三的告诫自己不能去找卫央的背影,可眼睛就是不听话,从间隙里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佳期就紧张的扭过了头不敢再看。
还不知道那是不是卫央地背影呢,佳期就觉得心跳的厉害。 她偷偷深呼吸好几次来平复过激的心脏跳动,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陌花好奇探询的视线。
“佳期妹妹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了?是不是不舒服?”陌花关心的问了一句,由于两人坐得近,她还伸过手来准备探佳期的额头。
佳期条件反射的摸了一把自己地脸,果真烫的都快烧起来了,她往后缩了一点避开陌花的手。 然后尴尬的冲陌花笑笑道:“我没什么事,可能是想起方才老夫人的事情心里有点难过吧。 ”
陌花还没来得及答话,花楹却嗤笑了一声:“唷唷唷,怪不得这短短几个月时间没见,佳期妹妹就一跃而就成了咱们内院的总管事呢。 唉,啥叫真人不lou相来着?佳期妹妹你还真是给我们上了一堂非常生动地课呢。 我说陌花姐,你还是小心着点儿吧,别巴巴拿自己的热脸蛋去贴别的冷屁股,到时候呀,说不定你也成了绛珠、小棠第二呢。 现在想想。 佳期妹妹。 你做事的手段可真够高明的,一举就把最大的心腹全部给打掉了。 这下连那个最有可能跟你争宠的迷花都嫁出去了,唉,陌花姐,以后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在别苑呆着算了,至少在那儿我们还不用担心别人算计呢。 ”
花楹这口没遮拦的一番话顿时让陌花和佳期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花楹见状顿时笑得得意洋洋:“哎呀,陌花姐、佳期妹妹,怎么脸色一下子都变得这么难看了?唉,真是对不住了,我这人就是这么个毛病,老是藏不住话又爱说实话,您二位可别见怪哦。 ”
虽然花楹的嘴贱佳期早已有所领教,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地话听起来格外地刺耳,她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桌子底下地拳头捏紧又放开,若不是还有最后一点理智勉强绷住,现在她的拳头估计已经轰在花楹那张小人得志的脸上了吧?
陌花没搭理花楹的挑拨离间,强笑着拿起面前的酒壶就要往佳期的酒杯里给她添酒:“呵呵,好像自从回来以后就没有与妹妹一道吃过饭,难得今儿个有这机会,我们姐妹也来喝两杯吧,等到过完年我也走了,到时候真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逢呢。 ”
她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杯先干为敬,佳期不好拂她的面子,也端起酒杯来将杯中的温酒一饮而尽。 只是佳期没想到的是,今儿个上的酒居然不是她们平时喝惯了的果酒和花酿,而是真正的卫家状元红陈酿,这一口下去,她只觉得有一大团火球直接从舌尖滚到了胃里,带着浓郁香气的热浪不停的冲击着她的味蕾,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这次佳期的脸可是红的货真价实,她都觉得凡是那酒液流淌过的地方都着了火,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冒着热气。
陌花见佳期一杯酒喝下去整个人就变成了煮熟的虾子,这才诧异的挑了挑眉问道:“佳期妹妹不是喝得一点酒的吗?怎的现在才喝了这么一杯就脸红成这样了?”
佳期放下酒杯只是捂着肚子不说话,她只觉得那一团火球在她的肚子那儿打转,烧灼感让她的五脏六腑都抽痛起来了。
“少奶奶,您没事儿吧?”端端和秋千见佳期好像不对劲,赶紧走上前小声的问候了一句。
佳期这会儿冷汗都冒出来了,她紧皱着眉头,双手紧紧按着肚子,她只觉得那团火球似乎变成了一把火刀,正狠狠地在她肚子里边来回刮弄,好像要将她肚内的血肉全部搅得稀烂一般。
“我……呕。 ”佳期刚张嘴想叫端端和秋千扶她回去,但才说了一个字她就将方才喝下去的酒全吐了出来,顶级状元红的颜色本来就是殷红似血,所以佳期吐得这口酒极像是吐了一口血,吓得端端和秋千两人面无人色,赶紧扑上去带着哭腔问道:“少奶奶,您怎么了这是?您别吓奴婢啊。 ”
端端被吓过了头,这会儿也顾不得尊卑了,怒气冲冲的扭头质问陌花道:“三小姐,您到底给我家少奶奶喝了什么东西?莫不是您在这酒里下了毒吧?”
而陌花看见佳期的样子也吓坏了,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空酒杯喃喃自语道:“不该有毒吧?我这也喝了的呀,要是有毒,那我也应该像佳期妹妹这样才对呀!”
而一旁冷眼旁观多时的花楹听到端端质问陌花,这才幸灾乐祸的开口火上浇油:“哎哟,才刚‘夸’完佳期妹妹是个厉害人物,却没想到陌花姐你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幸亏我们身份卑微,陌花姐对我们不屑一顾,不然光是看到佳期妹妹难受成这个样子,我都替她觉得疼啊。 ”
端端这时是火遮眼眉,很容易就轻信了花楹的信口胡诌,她怒火中烧的站起来一把抓住陌花的手腕厉声问道:“陌花小姐,我家少奶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害她?你快点把解药拿出来,不然我就请老爷和少官出来评理了。 ”
陌花现在是百口莫辩,她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我真的没有下毒,你们在旁边也看到的,我与佳期妹妹喝得是同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酒,如果我下毒了的话,那么我也喝了,为什么我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她的话音刚落,花楹就凉凉的笑着接口道:“陌花姐,这个理由也太薄弱了吧?谁知道你是不是事先就已经吃了解药了,所以喝这酒才一点事都没有?唉,可怜我们佳期妹妹,啧啧,看看她这痛苦的样子,小脸煞白还冷汗直冒,陌花姐,这大过年的,你就别闹出什么人命官司来吧,赶紧把解药拿出来吧。 ”
陌花被花楹的风凉话气的都快炸了,她狠狠地瞪了花楹一眼,手上一个使力就从端端那儿挣拖开来,然后花楹还没来得及反应,陌花已经晃到了她面前,抬手就正正反反至少抽了她十个耳刮子。
花楹被陌花打懵了,待两边的脸颊都肿的馒头一样高了,她才拔高了声音尖叫一声:“你打我!?”接着姐妹二人就扭打成一团,可怜一旁的花箬走避不及也挨了几下,小女孩吃不的痛,立即放声大哭了起来。
女眷这边炸开了锅,坐在二重门间正在吃席的姨娘们首先听到声音纷纷探头,二姨娘和四姨娘见是自己的心肝宝贝打了起来,两人立即呼天抢地的跑上来,名为拉架实际上是帮着自己闺女打对方,这一下战况更加混乱,端端和秋千见场面愈加胡乱,赶紧架着佳期先闪到一边去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