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佳期眼泪汪汪的看着本该在右手上拿着、现在却颤巍巍扎在左手中指上的绣花针,然后向对面坐着的脸已黑的像锅底的嬷嬷做了个现世臭名昭著的经典动作,“嬷嬷,我能不能再去上个药?”凸==
那嬷嬷额间的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但最终她还是全身无力的冲佳期挥挥手让她去了。
“亦函……”佳期拖着长长的哭腔竖着中指从绣阁走回卫央的主间,却在进门的时候一头撞进了某人的怀里。
“哎哟。”不由得在心底怨叹果然是祸不单行,佳期重心不稳的往后倒去。
“小心。”佳期本能乱挥的双手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了,耳畔却传来一个冷冽的男声。
佳期惊魂未定的大大吞了一口唾沫,圆瞪的双眼正对上一双狭长犹如晶石的黑漆眸子。
“没事吧?”来人后退一步双手一带,佳期稳稳的站在了原地,但她却一直紧紧的盯着来人的眼睛: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为什么一看到这双眼睛,心底最深处就会窜上尖锐的痛楚?不,应该是在一瞬间心都不会跳了,然后好象听见血液全部逆流的声音。佳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头绪也抓不到,什么念头也没有。
“好……痛……”手紧紧的抓住了胸口处的衣服,佳期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就要爆开了。
来人眉头微皱,本来扶着佳期手臂的手滑到了她的手腕处,稍用力就将她的手拉高了来,一直与佳期四目相接的眸子也转到了她的手上:“针怎么扎的这么深?”
原来刚才佳期那不自觉的一抓,手指头上cha着的针又往深里进了几分,现在只余了个针头在肉皮处若隐若现。
“少奶奶!”刚服侍着卫央用了些点心的小棠听到门口有说话声便走出来看看,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光天化日之下那个涯大夫攥着佳期手腕的画面,两人还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门口处,惊得她差点倒吸一口冷气厥过去。这要是被人看了去又传了出去,那么佳期铁定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小棠顾不得不能奔跑的戒令,拎起裙摆就冲上前去从涯的手中夺过了佳期。
涯的怒气转瞬即逝。但即使是这样,小棠还是顷刻间就吓软了双腿。
“她的手扎了根针,很深,如果不及时治疗,针进了血脉就麻烦了。”毫无起伏毫无感情的声音,不接触他冷酷的眼神光是用耳朵听他说话,小棠都觉得自己的体温在迅速降低。
眼见涯大夫转身往自己的方向走了一步,小棠强忍着想要转身逃跑的念头将佳期护到了自己身后:“涯大夫,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她是我卫府少奶奶,请您保持距离的好。”
小棠声音颤的厉害,她能咬紧牙关完整的说完这段话已经差不多用光了她身上的力气。
涯闻言果然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他沉默的看看小棠,又看看小棠背后还在游魂的佳期,然后才迈动长腿,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一路走进卫央的内室去了。
他一离开,那种无形的威压和束缚立即消失无踪,小棠脚下无力差点跌坐在地上,她右手抚胸倚在墙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的让差点停摆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宝妮,过来扶我一把,菲菲,扶少奶奶进去吧。”双腿还是软如棉絮,小棠无奈的只好扬声唤过在内室候着的宝妮和菲菲出来扶她们进去。
卫央此时正由宝妮和菲菲伺候着要拖衣针灸,两个小环听见小棠的叫唤手上顿了一下,怯怯的看了卫央一眼却并没有出去。卫央探头往外看了看,然后冲她们扬了扬精巧的下巴道:“还不快去?没听到么?”
宝妮和菲菲赶紧低低应了声“是”飞快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的扶着佳期和小棠进来了。
“又怎么了这是?”卫央看到佳期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也不顾自己身上衣冠不整,跳下床就往佳期那边走了过去。
“奴婢也不晓得少奶奶怎么了,从方才一进门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少奶奶手上扎了根针,扎的挺深的。”小棠此时总算不再发抖了,不过她也不敢往涯站得地方看一眼,只低了头跟卫央说话。
卫央伸出手在佳期眼前晃了晃,没反应。捏了捏她的脸颊,没反应。突然大叫一声她的名字,吓到了小棠、宝妮和菲菲,但佳期还是没反应。
“师父,佳期这是怎么了?”这几日卫央已经在跟涯学调息运气了,所以叫涯的称呼也改口成了师父。
涯远远的看了佳期一眼,冷冷的开口:“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心不可传,以契为传。心不可见,以无为见,契亦无契,无亦无无。”
涯话音刚落,佳期就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如梦初醒般看了面前众人一遍奇道:“嗯?我怎么在这里了?”
卫央和小棠见她醒转过来才放下了心,尔后卫央带着三分惊奇、三分崇拜、四分探询的看了涯一眼:“师父,佳期手上的伤能劳您出手一治乎?”
佳期听卫央这么一提才想起来今天自己在绣阁的倒霉时光,立即竖起中指哀哀呼起痛来:“好痛,我又扎到手……”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手指上的绣花针不见了,只有一个出血点在原先绣花针该在的地方,“啊咧?针呢?难道刚才弄掉了?”说着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撑就想弯了腰去找针,但中指伤处一压立即传来钻心的疼,佳期顿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少奶奶,唉,您别乱动了,那针已经全刺进您的手指头里了。”小棠赶紧一把将佳期的伤手拉了起来,卫央满头黑线的看着佳期,居然有这么迟钝的人么!?
涯的嘴角也**了一下,但他还是立即身形一闪,整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小棠的背后,然后飞快的用两根手指捏住佳期的受伤的中指微微催动真气,“咄”的一声,一根银光闪闪的绣花针直直的刺进了黑色花岗岩地面中。
安静,绝对的安静。屋里每个人(除了涯)的视线都直直的锁定在那根嵌入了地面的绣花针上,小棠的眼睛更是差点暴凸出来,她默默的放下佳期的手,默默的往旁边退了三大步,默默的抖了一抖——她刚才居然正面跟他对上了?如果惹得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刚才少奶奶这针射的稍微偏一点……不敢想了,小棠只觉得整个后背一片冰凉。(放心吧小棠,俺家鸦恐怖是恐怖了点,但是好在公私分明说~)
“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将佳期的手掌心向上放回去,涯从腰带处取出一小包药粉递给菲菲,然后他走到那根绣花针“屹立”的地方,弯腰顺手一拔又用手指这么碾了一碾,那根貌似应该是金属的绣花针就成了一小颗金属球,“卫央,针灸。”
卫央现在看着涯的眼睛几乎已经变成星星眼了,什么探询好奇全变成了崇拜:“师父师父,刚才您这一手实在太厉害了,能教我么?”
涯默默的、轻微的点了下头,卫央顿时像只欢快的小狗(?众怒:绵,你再滥用这么畸形的形容我们就灭了你!)般摇着尾巴跑了上去。
“嗯?这个就是涯大夫啊?”佳期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一身黑衣的涯,是个面容清俊的青年,不过也正如卫央之前说的,长的无甚特色,但接触到他的那双眼,佳期的心又轻轻一颤,“嗯,看起来蛮厉害的样子,有机会跟他偷师就好了。”
佳期像是已经完全不记得此前有过短暂的失魂,她正满脸可怜兮兮的跟宝妮和菲菲诉苦,将手上其它的伤口一一指给她们看,那样子看起来真是既可怜又可笑。
涯垂下长长的眼睫掩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感动,唇角几不可察的微微挑起。
此夕相逢,却胜当时见。佳期,能再亲眼见到你的笑颜,已是这百数年孤寂中最大的奖赏。
PS:好累……买东西真是无敌累人的事情……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