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午时的阳光,灿灿地满满地铺了一地,孔子在乡间的小路上急急地走着,四处也没个阴凉的地方。三天来,他走访了三个养羊的老人,他不仅知道了要在两周时就得给公羊去势,还知道了三月时给小羊断奶最好。对于羊的饲养,他心中已有了相应的知识。只可惜对于羊痘病的治疗,他还一无所知,有待于今后再去学习。按计划,他今天该去探望一位人人称道的养牛行家,向他了解一些关于养牛的知识。
仅仅在乡间的小路上行走了三日,孔子一张原本白皙的脸已经开始转黑,惠姑替他擦脸时说:“真可惜。”孔子笑了笑,回答:“管理牛羊的官,就该是这样的。人的相貌,该由他的职业来定,如果一个管牛羊的官员却长得白白净净,这个官员一定失职,因为他的工作规定他必须去挨风受雨。”孔子已请懿子给转告他还没见面的新上司,他要推迟六天才能去上任,原因是家中有些事情要处理。其实,他这几天做的都是上任前有关工作的准备。“要去做管理牛羊的官,首先必须懂得有关养牛养羊的事情。”孔子坚持地这样认为。只是时间还太紧迫了一些,好的养殖户不是到处都有,一户与一户往往相隔好几十里,而且这几天太阳都这么积极,孔子每天上路不久,她就匆匆地升起,待孔子累了要回家时,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走啊走,孔子终于走到了凫山的北面,来到一座牧牛人的院前。院子很大,用了些藤草捆梆的木棍围着,里面是一排儿展开的小茅屋。孔子走在院前的木栅外,大声喊着:“堆公、堆公!”
“自己进来吧,我在给牛上草呢。”里面一个粗重的声音回答。
“好呐!”孔子高兴地大声答应着,推开木栅,进去之后,又认真地将木栅拦好。他往里走去不远,便来到牛栏前面。只见茅屋里有一排人高的横梁,堆公正举一根木叉,将牛草叉到横梁上去。
“堆公。”
“喔,你来啦!”堆公一张鱼网似的脸上露出笑容,朝孔子点点头。
“来啦,你这是在做什么?”
“给牛上草。”
“怎么不放在地上,要叉到这么高的横梁上去?”
“如今冬日要来了,给它们的草已不是太好,若是放在地上喂,它们根本就看不起,闻闻就会走开;这么放高一点,它们看着就想吃,想吃就努力去吃,结果就会吃得有滋有味。”
孔子听了,眼睛一亮,看看那些牛,果然都一头头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去努力地扯下梁上的草来,有滋有味地吃着。孔子高兴地不由也抓一把叉在手上,一边学着堆公的样子将草叉到横梁上挂着,一边感慨地说:“堆公,你的学问真大啊!”
“我这算什么学问。”堆公笑嘻嘻地说。
“算学问,当然算学问。你养的牛比别人养的牛都好,你肯定有比别人好的学问,我得好好地向你学习。”
堆公听了并不言语,只望一眼孔子然后微微地一笑。看着堆公一叉一叉地将草往梁上挂,似乎也并不怎么费力,年纪轻轻的孔子刚干了不一会,就已经气喘嘘嘘了。好在草一会儿就挂完了,堆公扔了叉,对孔子笑笑说:“行了,咱们到前屋去坐一坐吧。”
孔子听了,说:“就在这儿给我讲讲牛好吗?我想请教堆公,如今养什么牛最好。”
“就我这牛啊!”堆公自豪地说:“你看这牛,胸又深又宽,身板子前高后低的,多匀实。杀起来肉又特别多,还特别鲜嫩。拿到市上去, 人们都争着买。它们的皮,质密、韧性好,比其它的牛皮都耐用。”
“这么好的牛,养起来是不是很难。”
堆公摇摇头,说:“比起其他的牛,这牛特别好养,不挑食,又少得病……”
就在牛棚里,堆公缓缓地说着,孔子认真地听着,努力地记着,学习着关于养牛的知识。堆公见孔子好学,谦虚而又尊敬他人,不由越说越起劲。孔子一会儿看看牛,一会儿又看看堆公,不时提一些临时想到的问题,后来他对堆公说:
“看来,你这牛的品种非常好。”
“我看是你的眼力非常好。”堆公自豪地笑着回答。
“堆公的牛,原本是从哪儿购进的?”孔子问。
“我们鲁国西面一个宋国的牧场。”
孔子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日与堆公告别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回到阙里,天早已漆黑。往前一看,孔子看到一支烛光,远远地象星星那般闪闪发亮。是惠姑在暗夜里等我,孔子对自己说,心中一热,一身的疲惫早已飘到九霄云外。他迈开脚步,飞快地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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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曲阜北效的岱山脚下,有一排八间单房,中间一间较大的,便是孔子办理公事的地方。他到任后花了两天的时间,询问了牛、羊养育的情况,实地察看了他们似乎所有的牛羊。现如今,孔子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他将三个属下全部招集起来,要跟他们很好地商量、商量。
“你们的工作很辛苦,是在做一件给人带来快乐的工作。俗话说,君子成人之美,所以我很高兴与大家一道来做这项工作。据我的调查知道,曲阜目前牛肉、羊肉的供应还是非常紧张。我们既然承担了这项工作,就要把它做好,把我们的牛、羊养得又肥又壮,让朝中官员们的桌上,更多一些品尝我们生产出来的牛肉、羊肉而发出来的快乐笑声。”孔子一口气说到这儿,稍停了一下,然后讲自己这几天来的见闻,对自己三个属下的工作一一作了充分地肯定和表扬,最后他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关于养牛的想法。
“好苗是从好种里出来的。”孔子说:“我想,对于牛、羊的品种,我们应该进行一番改良。就我了解到的情况而言,鲁国西面宋国有个牧场的牛,似乎比我们的牛好了许多。你们三人都是行家,说说看,是不是这样的。”
“是这样。”三人中最年轻的华西看着孔子,又冲着比他大的徒三和最老的狗尾点点头,说:“对吧?确实是这样。宋国那个牧场的牛就是好,个大、体健、长势快。”
“可是,我看到我们的牛个子不大、还有些病牛,长势又比别人的慢。这么多年了,我们为何不引进一些好的品种来改良我们的牛?”孔子不解地问道。
“这个,还是徒三说吧,你是老哥,你说。”华西斜瞪着徒三。
孔子目光转向徒三,竟使得徒三垂下头来,等到他的一张黑脸渐渐转红,这才一扬头说:“这个,还得狗尾说。他是管牛、羊配种的,年岁又最大。”
“唉,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溜滑,怕得罪人。”狗尾不满地看了看徒三与华西,咳嗽一声,说道:“其实,这也不是我们仨的错,原来的乘田,他哥是季氏家的门客,要牛、要种,自然都往季氏家的牧场去要。”
“我知道了。”孔子说:“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往宋国那个牧场去要好种。”
“怕是没那么简单。”徒三抬起头来说。
“为什么?”孔子吃惊地问。
“这些牛、羊,我们虽然是为昭公养的,可惜管我们的钟大夫,原本却是季氏家的门人。现在乘田虽然换了,上面仍然是钟大夫管着,要去宋国的牧场要种牛,恐怕也难。”
“难道钟大夫就不希望我们把牛、羊养得又肥又壮?”孔子不理解地问道。
“这个,我说不上。”徒三说:“只是,有一点我非常清楚,我们若是不到季氏家要种牛,钟大夫会不高兴的。”
孔子听了,摇摇头,说:“我们是为昭公养牛、养羊,昭公是国君。因此,我们也是为鲁国在养牛、养羊。我们拿了国家的俸禄,就要把国家的事做好。我们现在的职责,就是把牛、羊养得肥又壮,多产些肉,让曲阜更多的人有肉吃。我们只有做到了这点,这才对得起国家给我们的这份俸禄,对得起昭公,至于其他人的小利益,我们不能丢了国家的利益去替他着想。”
“可是……”
孔子一扬手,打断了徒三的话,语气坚定地说:“这种事情没有可是,只能这样去办。一切,以把我们的牛、羊养好为准则。”
这以后,孔子起早贪黑地忙碌着,不到一年,人明显地瘦了一圈,只是他养的牛、羊,比以前多了、肥了、也壮了。孔子非常高兴,常常一个人站在牛棚里,静静地看着牛从木梁上扯草下来吃。这天,孔子正在看牛吃草,看得实在太迷神,以至于懿子来了好一会,而且就在他身后站着,他一点也没有发觉。
“夫子!”懿子终于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是懿子!”孔子转过身来,高兴地拉着懿子的手,说:“你来啦!”
“我还当你不欢迎我呢?”
“怎么会?‘风雨晦暗秋夜长,鸡鸣声里不停息。看到你来这里,还有什么不高兴呢?’” 孔子高兴地背诵着一首古老的诗。
“你近来过得可好?”懿子小心地问道。
“很好,能为国家做事,我非常高兴。”孔子说:“你看我养的牛、羊,是不是比原来的好。”
“是的,如今曲阜肉食的供应,要比以前好了许多。”
“还会好更多的。”孔子很有信心地说。
“可是……”懿子说完这两个字,不安地看着孔子。
“出了什么事吗?”孔子问道。
“是的,只怨我疏忽,这大半年去了齐国,让你受到了不应该的打击。”懿子自责地说。
“你去齐国,我受打击?什么打击?”孔子吃惊地问道。
懿子抬起头来,看看孔子,又看看离孔子不远,正有滋有味吃草的牛,放低声音说:“夫子,我们出去说说好吗?”
孔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