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灵异生活 百年恩怨
百年恩怨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个想好了结局,跟不卡文,这两者之间实在没有必然联系啊,杯具……
月光从窗外射进来,在地板上清楚地投下一个三角形的,来回晃动的黑影。小麦整个人都僵了。他现在全身上下啥也没有,就连赵宝宝的神主都在背包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咝咝的吐信声渐渐响亮起来,竹的每个窗口都出现了摇晃的三角形脑袋,也不知有多少条蛇。借着月光,小麦甚至能看清那些菱形的鲜艳花纹。他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蛇,也没心思去研究,三角形头的基本上都是毒蛇,他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僵硬着身体,小麦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现在他恨不得吹进来的风再冷一点,最好把他的体温从三十七度吹成七度,免得被蛇的红外探测器发现。
可惜这愿望显然的不能实现,蛇群从窗口滑进来,很快,竹的板上就铺了一层彩色的甲壳质地毯。小麦真觉得血都凉了,没去喂金蚕蛊,倒喂蛇了……
蛇群在距离小麦半米远的地方停下了,在板上来回扭动,相互推挤着不再上前。小麦紧张地左右看着,忽然之间,他隐约听见一阵轻细的哨声,立刻,蛇群像开水锅一样蠕动起来,看得小麦后背上汗毛集体立正。但是蛇群虽然翻腾得厉害,却仍旧保持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偶然有一条蛇被同伴挤到前面,立刻掉头就挤回去……
小麦诧异地看着。他现在已经隐隐猜到了,这哨声就是指挥蛇群的,十有**,是指挥蛇群来咬他的。可是为什么这些蛇满地乱动,就是不来咬他呢?
哨声轻细而执着,不停地催动着周围的蛇群,小麦正在满头冷汗,哨声忽然发出一个走调的滑音,停了。四周的蛇群没了催促,像潮水一样慢慢蠕动着退了下去。梯上传来蹬蹬的脚步声,门被一把推开,祁任冲进来,一眼看见小麦,噗地吐出一口长气,差点坐倒下去:"山神爷爷保佑,你还活着哪!”
小麦看见是他,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一点:"是你?刚才有很多蛇……”
祁任摸出牛角尖刀,两下挑断小麦身上的棕绳,拽着他就往外走:"快走快走,胜亮把祁松弄倒了,要不然他再吹上几下,你就被吸干了!快走,先离开寨子!没想到这次是吴二叔在造老头子的反,麻烦大了!寨子里有不少蛊师和药师都听他的,老头子要是回不来,咱们只能跑,谁也兜不住他!”
小麦被他扯着跑下竹,只见大树后边走出个后生来,祁任简单地说:"吴胜亮。他是吴二叔的侄子,我就是打电话叫他用蛊通知老头子,谁知道他被他叔放倒了。祁松解决了?”
吴胜亮抹了把脸上的汗:"没有四个小时他醒不过来。咱们赶紧去独道,去的晚了啥都完蛋了。我叔这次是铁了心要把蛊王弄到手,他绝对不会让老头子活着回来的。”
小麦一听独道,后背上不禁一阵发毛:"要去那个地方?"他实在不想再进一次蛊道了啊。
祁任苦笑:"你以为我愿意去?可是早点见到老头子,咱们的命就能保住,否则……快跑,别说了。”
吴胜亮扛着一枝猎枪,祁任仍旧提着他的大刀,又塞了一把长刀给小麦,三人撒腿就跑,在夜色中跑出了寨子。
天色很快就微微亮起来,山林中飘起了雾气,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居然带点粉色。吴胜亮停下脚步,摸出一包药来:"晨瘴起来了,先避一避。药抹到鼻子里,找个高点的地方坐一会。”
那药气味辛辣,小麦抹上一点,直打喷嚏。祁任扯着他走到一块空地上,夸奖说:"你挺能跑,一般汉人没你这么能跑。”
小麦又要喘气又要打喷嚏,气已经不太够用了,喘着说:"我,我想到那些蛇,不跑也得跑啊……”
"哈哈——"祁任笑了半声,忽然顿住了,"什么蛇?对了,你好像说过你看见很多蛇,在什么地方看见的?”
小麦莫名其妙:"当然在竹,我当时不是说了吗?”
祁任猛地停下动作:"你在竹里看见了很多蛇?有没有被咬到?快说,有没有被咬到?”
"没有。"小麦把他满身**的手推开,"真要是被咬了,我能跟着你跑这么远吗?早就毒发身亡了?”
祁任紧盯着他:"不对啊!祁松那家伙养的是千蛇蛊,虽然还没炼成,他那些蛇可不是吃素的,都进了竹,居然没咬你?我当时就怕去晚了,你会喂了蛇!”
"但是那些蛇确实没咬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它们挤到很靠近我的地方就停下了。”
"你身上带驱蛇的东西了?"祁任像条大狗一样扑到小麦身上闻来闻去,被吴胜亮拖开了:"别胡说,真要是有驱蛇的药,我早就闻到了。”
祁任怀疑地看着小麦:"你别是身上带着蛊?”
吴胜亮白他一眼:"所以说你就不是养蛊的料!这小兄弟身上要是带着蛊,我叔的蛊早就感觉到了。能光是把他关起来吗?还叫祁松去弄蛇咬死他?”
祁任不服气地反驳:"也有他看不出来的蛊!”
吴胜亮嗤了一下:"那除非是蛊王!你总不会说小兄弟身上有蛊王?”
祁任没话说了。小麦擦了把汗,问:"总听你们说蛊王蛊王,到底蛊王是什么?”
祁任嘴快,接口就说:"蛊王是万蛊之王,你要想续命,就得靠蛊王。无论什么蛇虫毒蛊,见了蛊王都要退避三舍。最妙在蛊王是看不出来的。普通蛊虫无论如何厉害,受过训练的蛊师药师都能看得出来,只有蛊王,除了饲主,外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下蛊最巧妙之处就在无迹可寻,所以炼得出蛊王,就是达到了蛊师的最高级别。”
小麦琢磨了一下:"可是,如果能让任何蛊虫都退避三舍,那蛊王不是也落了痕迹吗?”
祁任被他说得干瞪眼珠子却回不出话来,吴胜亮嘿嘿笑起来:"小兄弟说话犀利。没错,蛊王当然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的,否则不是等同于没有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是完全无迹可寻的?蛊王是最高等级的蛊虫,能够与饲主合为一体,几乎等于是饲主的一部分,因此绝无反噬的危险,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麦有些吃惊:"蛊虫都会反噬主人的吗?”
吴胜亮耸耸肩:"没错。你们城里汉人不是喜欢养宠物吗?低等的蛊虫就好比你养条毒蛇做宠物,难道你不担心哪天被它咬一口?高等的蛊虫能力更强,也就更危险,好比你养一个替你杀人的人,没准哪天他不想听你的,回手就把你杀了。比如说金蚕蛊,能招财能杀人能驱除其它蛊虫,可是它若给你招来了财,你就要买人给它吃,不然,它就要吃饲主了。”
小麦想起祁松和水花妹说过的话,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凉:"既然这么危险,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养蛊呢?”
"这——"吴胜亮被问住了,过了几秒钟才说,"这我倒真没想过,只是祖祖辈辈都养,那我也得学。”
祁任翻个大白眼:"这不是废话么?要是没人养蛊,谁能给你续命啊?养蛊自然还是有用的,只不过有些人养蛊是为了害人,把蛊师的名声都搞坏了。”
小麦想了想,没想到哪种蛊虫养来是不为了害人的,只能保持缄默。祁任还想再嘀咕两句,小麦也听不懂,无聊地低头数脚边的草,忽然间他猛打了个冷战,指着祁任的脚大叫:"虫子!虫子!快点把它弄掉!”
祁任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运动鞋上的颜色似乎浅了一层,因为上头爬满了半透明的扁平的小虫子。吴胜亮低头一看,脸色唰地变了:"恙蛊!”
小麦顺手扯了根树枝要过去帮祁任扑打虫子,却被吴胜亮抓住了。吴胜亮脸色惨白:"别动他。不惊动恙蛊,祁任暂时还没事,只要惊动了……”
小麦想起蛊道里横肉脸上游动的紫色斑点,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冷:"如果,如果早的话,也许虫子还没有……”
祁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慢慢把宽大的裤脚提起来,只见古铜色的小腿上开始稀疏地出现暗色的斑点:"晚了……”
小麦声音发抖地说:"你身上有伤口吗?"他记得横肉当时正是因为皮肤破损才钻进了虫子的。
吴胜亮嘴唇动了动,沙哑地说:"你对恙虫知道的不少,可是这是恙蛊,用不着有伤口也能钻进皮肤里。是我二叔,他追过来了。”
小麦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吴胜亮苦笑一下:"不用看,他人现在还没过来。估计这蛊是他昨天晚上下在祁任身上的,他一向做事周全。”
祁任迅速作出决定:"你们走!去蛊道把老头子接回来!”
吴胜亮又苦笑一下:"你当我二叔没想到吗?我敢打赌,用不了我们走十步,这些虫子就会都钻进你身体里。除非我们两个有本事眼看着你被啃成骨头架子,否则就只能等在这里……”
祁任急得眼珠子都红了:"你们两个等在这里也是死!”
吴胜亮只是摇头,小麦呆站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不知是不是他的脚步惊动了恙蛊,那些扁平的虫子顿时**起来,吓得小麦赶紧收住脚。祁任说得没错,等在这里,三个人估计都是死,可是知道祁任死是一回事,在眼睛还能看见、耳朵还能听见的范围内旁观他的死亡那是另一回事。吴二叔狠,而且对人的心理把握得太准确。现在,即使明知是死,他们也只有等着的份。
吴二叔来得并不慢,还带着十几个壮实的汉子。他只是随便看了三人一眼,就挥挥手:"捆起来,带回寨子。”
小麦被人按倒在地反绑了起来。混乱之中他瞥到祁任的脚,那些虫子和皮肤上暗色的斑点已经都消失了,他甚至不知道吴二叔是什么时候把蛊收回去的。
寨子里的人全部聚集在古树下。小麦一眼就看见平地上放着一具尸体。其实说尸体也不太准确,确切地说,那是一具包着皮的骷髅。深陷的眼眶里已经没了眼珠,空洞地瞪着天空。吴二叔指着那具骷髅,淡淡地说:"胜亮,和祁任两个勾生吃熟,勾结这个汉人,杀了祁松,你虽然是我侄子,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偏袒你了。”
小麦大吃一惊:"祁松——"他明明记得当时吴胜亮说过四个小时祁松就会醒过来,他分明并没有杀祁松啊。
吴胜亮梗着脖子:"二叔,我根本没杀祁松。”
吴二叔点着了烟筒抽了一口:"你没杀他,他怎么会被自己的千蛇蛊吃成空的?”
小麦一阵恶心,勉强压了下去:"这寨子里有多少人,你凭什么就说是吴胜亮杀的?”
立刻就有人给了他一拳,揍得他直弯下腰去。吴二叔点了点头,一个汉子拎着他的背包过来,倒过来一抖,背包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吴二叔用脚尖点了点赵宝宝的小神主:"大家看这是什么?这就是汉人养的小鬼。”
空地上的人们一片大哗,吴二叔冷冷地说:"你带着养的鬼到寨子里来干什么?想害谁?”
小麦只觉得好笑:"你们养蛊,却不让汉人养鬼?何况我养鬼就是要害人?那你们养蛊也都是为了害人的?"他才说到一半,拳头就纷纷落下来了,可是他还是挣扎着要说,"你不让吴胜亮用蛊传信叫回白老爷子,你安的才是什么心?你想害谁?"重重的一拳落在小腹上,打断了他的话。
吴二叔吐了口烟,淡淡地说:"老头子为什么去蛊道,人人都知道,为什么要把他叫回来,你倒说说?”
祁任大声说:"麦子进过蛊道,知道白宛已经死了,所以不让老头子再进蛊道!”
吴二叔斜瞥小麦一眼,微微嗤笑:"他进过蛊道?他进了蛊道还能活着出来?”
小麦忍着疼抬起头来:"我确实进去过!还进过石室!就是白宛给我指的路。”
吴二叔深陷在皱纹里的双眼寒光一闪,呵呵冷笑起来:"有谁不知道,独道无论进去多少人,都只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那么白宛呢?她在哪里?”
"我说过她死了。”
吴二叔怪笑一声:"是啊,她如果不死,你怎么能出来呢?”
小麦稍微一捉摸就咂出了他话里的恶意挑拨:"你什么意思?白宛是被歹徒劫持进蛊道,最后被一个歹徒用枪打死的。”
吴二叔大笑起来:"白宛是老头子的女儿,身上带的蛊虫有多少种?几个歹徒,就能打死她?"他笑声一收,两只眼像刀子一样死死钉在小麦身上,"是你这个汉人用养的小鬼把她害死的?这次来寨子,你还想害谁?为什么要把老头子叫回来?你是想把他也害死吗?”
小麦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可是看看周围的人,脸上却全露出厌恶中带着恐惧的表情。他搞不明白这里世世代代汉人与少数民族的恩怨,也不知道千百年来这里对养鬼的厌恶和恐惧,可是吴胜亮和祁任却是知道的,看着地上那小小的神主,两人脸都白了。
吴二叔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低下头又抽一口烟,随意地挥了挥手,随即就有两个汉子把小麦拖起来,一直拖到古树下面。人群散开,小麦才看见那里已经堆起了一个柴堆。两个汉子把小麦扔到柴堆上,吴二叔用脚尖一蹴,将赵宝宝的小神主也踢进了柴堆:"点火烧死他。”
祁任扯开嗓子喊起来:"他是龙虎山张家送来的人!”
吴二叔冷笑了一声:"是吗?他是你带来的,谁能证明他是龙虎山的人?何况,他根本不姓张!”
这事急切之间是根本说不明白的,吴二叔当然也不打算让他说明白,点了点头,一个汉子举起早已点好的火把,向柴堆走过去。眼看他已经走到了火堆前面,举起火把准备投到干柴堆上,突然砰地一声枪响,火把被从中打断。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地回头,只见一个人站在那里,手里的枪指着那点火的汉子:"谁敢动他一根头发,就是跟龙虎山张家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