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桌上的字，并不是医生的医，而是歪歪扭扭看起来压根不知道是什么字，从笔画来看，肯定不是医了。
“我怎么记错了？”
林北诧异道。
不可能啊，记忆里自己记得刻下的就是“医”字，为了提醒自己要好好跟着爷爷学医，怎么会记错呢。
叶小鱼也有些错愕。
她第一次感觉到，林北的记忆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会不认得自己经常回家的路，现在连自己刻在桌子上的字也都记不清了，他才二十几岁，不至于记性会这么差的。
跟林北认识这么久，她觉得林北的记性很好，自己跟他说过的事情，林北总是能记得，从来不会忘记，甚至有时候就是随口一提，他都能注意到。
可这几年前的事情，他好像就记不太清楚了。
“可能你记错了吧。”
叶小鱼看着林北，轻声道。
“你没事吧？”
她有些担心。
自从林北回一趟老家之后，情绪几次有些起伏，这是之前都没有发生过的。
不论遇上什么事情，林北始终能很平静去面对，可现在却是有些激动。
“不可能的，我记得很清楚，刻下的字就是医，那是我一笔一笔刻下来的，怎么会变呢？”
林北急了。
他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在桌子上刻的字，绝对不会记错，但眼前这个字，既不是医字，也不是繁体的医字，笔画繁复，歪歪扭扭，看起来压根就不认识。
自己的记忆难道出现了偏差？
怎么可能呢！
“会不会是，换过一张桌子了？”
叶小鱼安慰道，“你不是说，这桌子太旧了，桌脚都站不住，可能徐伯伯帮忙换了一张桌子，这字是他刻上去的呢？”
林北没有说话。
他想找徐伯伯问一问，不然这事也太奇怪了。
就算换了一张桌子，但这上面的字，徐伯伯不会再刻上去，就算刻上去了，不是也应该给自己刻得一样么？
“徐伯伯识字么？”
“好像不认识字。”
林北回答道。
“那就对了，他不识字，看着这桌子上有字，就学着刻上去，只是学得不像，看起来歪歪扭扭的，这就解释得通了。”
她轻拍着林北的手臂，“好啦，别多想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她看着林北，突然有些担心他了。
这些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她感觉，林北似乎的确有些不对劲。
叶小鱼想起张晚秋之前说过的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跟林北有关系。
“嗯。”
林北手指摸着那刻的字，深吸了一口气，“等会儿去问问徐伯伯就知道了。”
他走进爷爷的书房，四周书柜里，放着的都是爷爷的医书，满满几个柜子，塞得满满的。
林北一册一册翻找着，叶小鱼就站在一边看，她没有帮忙，也不知道林北想找什么样的医书，就这么安静地陪伴着。
书柜里的医书大多都老旧了，连着纸张都有些泛黄。
还有的看起来可能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至少有上百年，上面的字都是繁体，透着一股尘土的气息。
林北翻找出了几本，认真翻看着，但都不是他想找的医书。
“这是什么？”
他拿出放在角落的一本，“是我爷爷的笔记。”
上面的字迹，他认出来了，应该是爷爷做的笔记，给人治病的情况，他会记录下来，有时候的一些问诊的想法，也会记录下来，甚至是药方的配比，爷爷都会进行记录，再不断调整。
医学是一门经验学科，更多的是需要积累，还有不断地尝试和调整，这一点林北记得很深刻。
他翻开笔记，看着那些字迹，仿佛能看到爷爷就坐在这书桌前，认认真真记下每一笔。
在看到几页之后，林北看到几句话。
“他又发病了，这是第二次忘记我，按照规律，再来一次，神仙都救不了了。”
“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如果找不到，就让他自己找。”
“学医有什么用，一辈子盯着这些医书又有什么用，我连他都救不了啊。”
……
几句话后，后面就是空白了，再没有任何记录。
林北不知道爷爷写的这个他是谁，但似乎能感觉到，这就是爷爷为何到死都觉得遗憾，说自己学医没用，这似乎也是父母不允许自己跟着爷爷继续学医，甚至是从事医生这个职业的原因。
可这个他到底是谁？
他坐在那有些出神，看着笔记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小鱼也没有出声打扰，静静陪在一边。
等了许久，林北才叹了一口气，起身将笔记本放回原处，将所有的医书都物归其位，重新将书柜关上。
“没找到么？”
叶小鱼问道。
林北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我们走吧。”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屋子。
叶小鱼没有多问，就跟在林北的身后。
两人出了屋子，将门重新关上，站在院子里，林北又停留了片刻，旋即离开了院子。
他没再见到徐伯伯，本想问徐伯伯一些事情，顺便请徐伯伯帮忙，拿些钱给村子里的老人，让他们能过得更好一些，但徐伯伯不见了踪迹。
林北只好带着叶小鱼回了山里的木屋，准备让父母帮忙。
两人回到木屋，林北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落，回了一趟老宅子，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往事一幕幕，让他感觉难受。
想起爷爷，他更是禁不住流泪。
两人坐在屋子前，沉默无言，林北将脑袋靠在叶小鱼的肩膀上，看着远处的山出神，叶小鱼也没说话，只是轻轻环着林北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
她那瘦小的肩膀，也能撑起林北的情绪。
“小鱼。”
林北突然开口。
“怎么啦？”
“我感觉自己，好像病了。”
听到林北说这句话，叶小鱼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傻瓜，你怎么会病了呢，”
她笑着道，“你是津州有名的神医，还是一个厉害的功夫高手，你怎么可能会生病，就算生病，你也能治呀。”
“不知道，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林北摇头。
他坐直了身子，伸出手指着远处的高低起伏的山：“我印象里，远处的山是左高右低，可眼前这山，却是左低右高，是我记错，还是这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