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谏,南辕北辙(1 / 1)

鉴于陈恭澍的懦弱,戴笠改变了主意。与其强迫缩在乌龟壳里的陈恭澍出头,不如派刘戈青主动出击。虽然对刘戈青会构成一定危险,可除此之外再无良策,王天木不肯见的人去了也不解决问题。

迫不得已,戴笠决定走这步险棋。套用一句俗语,叫作“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仿佛心有灵犀,尚未发出通知,刘戈青便自己找上门来了。原来陈华一到重庆就通知了刘戈青。

陈华无功而返,刘戈青显然有了机会。一见面,刘戈青就直奔主题:

“我见到了杨家姆妈。”

刘戈青想把戴笠“不准”的话堵死,戴笠笑了:

“你来得正好,今晚就在这儿吃饭,好好商量一下。”

一听这话,刘戈青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这么说我可以回上海了?”

戴笠笑而不答,直接将他叫到餐桌上,开饭。

这其实是一餐饯行宴,虽说用“宴”来形容未免夸张,事实上不过多炒了两个家常菜。戴笠对伙食的要求一向简单,而无论多么简单,戴公馆迎来送往的餐桌上,都喜欢冠之为“宴”。

这一餐两人吃得舒心,聊得周详,第二天刘戈青就拿着戴笠的亲笔信离开了重庆。

这是继陈华之后,戴笠写给王天木的第二封规劝信,信中说:

“汝一人投敌,或为一时失足,尚有可谅解处。今复函诱戈青附逆,是汝甘心做贼,自绝于国人矣!本应按团体纪律制裁,但念你我多年情谊,还望戴罪图功,此其时也!望勿负余意……”

刘戈青应邀而来,很容易就见到了王天木。王天木虽然料到刘戈青不可能背着“团体”私自回来,但看到戴笠的信,还是忍不住黑了脸。

他原以为,凭着他与刘戈青的交情,刘戈青会被他说服,充当他在“七十六号”的打手。不料,刘戈青不仅将此事报告了戴笠,还反过来劝他潜伏:

“戴先生说,你能打进敌伪组织,正合乎他的要求,所以让我回来,请你协助我制裁汪逆,阻止他成立伪政权,对投敌之事决不追究。”

王天木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再看戴笠的信,更是怒火中烧,愤愤地说:

“我现在走这一步,还不是被赵理君逼的!老板反而袒护他!”

“不是已经把他调走了吗?”

“调走?那是保护他,便宜他了!”王天木意识到将刘戈青拉过来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温水煮青蛙,于是说,“你老弟既然回来了,一切事情我们再慢慢商量吧!”

在年近50岁的王天木面前,不到而立之年的刘戈青终归年轻、单纯,他相信王天木走到这一步确有苦衷,也相信能说服王天木悬崖勒马,戴罪立功。

可他哪里想到,王天木已经越走越远。尽管他在上海区时间不长,接近的人也不多,又已调离数月,对上海区情况不甚了了,但他还是尽其所能向“七十六号”邀功,继王鲁翘之后,又将一个军统“高级特工”送进了“七十六号”。

这个“高级特工”叫袁殊。说他是“高级特工”,并不是说他在军统中职务地位有多高,而是指他特殊的才干与传奇的出身经历及身份背景。

袁殊本名袁学易,生于1911年,湖北蕲春人。

他的传奇在于,家境贫寒,乃至无钱读书,最终却奇迹般地免费入学,并奇迹般地两度留学日本。他原本新闻专业出身,干过多年职业报人,却独具情报天赋,对情报工作情有独钟,并做出突出贡献。

他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文化界政界的活跃人物。他身兼中共、中统、军统、日伪、青洪帮五重身份,在各个组织中如鱼得水,目的只有一个:抗日!

作为青帮弟子,他由杜月笙推荐给戴笠。时为1937年年初,戴笠由上海区区长周伟龙陪同,亲自登门邀请袁殊加入特务处。戴笠知道他有中共背景,但大敌当前,又值国共第二次合作,如此难得的人才,戴笠岂肯放手?

抗战爆发后,作为一介书生的袁殊,以军统局少将名义成立并指挥一个抗日秘密行动小组,对日伪实施伏击。上海区刘方雄和王方南曾被租界拘捕,也是在他的营救下得以释放的。1938年下半年戴笠在香港召开军统骨干会议,通知袁殊参加,特别嘉奖了袁殊的功绩,并交给袁殊一项重要任务:除掉李士群。

回到上海后,袁殊与军统潜伏人员策划对李士群的巢穴“七十六号”实施爆炸。不料王天木落水,旋即出卖袁殊。相比诱捕王鲁翘以女儿为诱饵,诱捕袁殊要简单得多。因为袁殊原本与李士群很熟,李士群一个约见电话就将他抓到了“七十六号”。

为“七十六号”连连立功之后,1939年8月下旬,王天木在伪国民党“六大”当选“监察委员”。10月又任“特务委员会”委员兼“特工总部”第一厅厅长。

与此同时,刘戈青还在执着地争取王天木;王天木则恰恰相反,为防万一,特地找了一个两人都认识的女孩做“交通”。可是日复一日,不见王天木那边有丝毫进展,刘戈青忍不住了,甩开“交通”直接找到王天木的家里,进门就催:

“大哥,我们不能再等了,汪精卫的伪政府都要成立了!”

王天木正在削尖了脑袋谋取更高伪职,刘戈青的“不识时务”让他不厌其烦。此时他还想争取刘戈青给自己当助手,便推托说:

“老弟,你催我没有用,陈明楚是特务处处长,他答应才行!”

刘戈青信以为真,立刻去找陈明楚。却不料,陈明楚的表演比王天木更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