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巧使连环计(1 / 1)

我把身上所有钱都给了菩提和青儿,现在囊无分文,没钱乘船买票,我决定在黄河北岸干一票。弄到钱后,就坐船去南岸。寻找豹子叔。在船上再打听这个独入豹穴的壮士,说不定能够打听到他。

我在小镇上踅摸着,寻找可以下手的对象。可是。这座河边的小镇普遍贫穷,房屋破败,没有一户像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我不忍心下手,即使下手,也捞不到多少货。

距离小镇几里地的一座山坡上,有一座破庙。我来到破庙附近,突然看到了那些唱皮影的人。唱皮影的也属于江湖中人。江湖八大门:惊、疲、飘、册、风、火、爵、要,唱皮影的属于飘门。按照江湖上的规则,江湖人不能动吃搁念的。但是,我会不会从他们哪里打听到一点消息呢。

我慢慢走向那群唱皮影戏的。还没有到庙门口,就看见他们在交谈。我藏身在庙门前的柏树林里,听见一个留着黑色长髯的老者说:“今黑了就早点睡觉,明天要赶到垣曲县城。”

一个留着偏分头的少年问:“到垣曲县城干啥呀?”

老者说:“垣曲县城最大的财东家要给儿子娶媳妇,叫我们过去唱三天。”

一个穿着黑色粗布夹袄的中年汉子问道:“那我们不回华县了?”

老者说:“有钱不挣,是傻子瓜子。这财东家有的是钱,家里光骡马大车就有几十挂。我年轻的时候。跟着你师祖给他们家唱过一回。到了现在,他们的家业肯定更大了。”

少年问:“这财东家干啥营生?咋这么有钱?”

老者说:“开醋坊、开油坊、开染坊,全垣曲县的人吃的穿的,都离不开他家。你说他家还能不富裕?”

皮影戏里所有人都发出啧啧的艳羡声。

老者接着说:“这财东家有钱,但毛病也多。”

中年汉子说:“财东家还能没毛病?没毛病还能叫财东家?咱这些人倒是没毛病,可风餐露宿,吃的穿的都不如人。”

老者呵斥道:“你净在这里胡说啥哩,咱吃这口饭,走这趟江湖,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祖宗叫过一声苦没有?祖宗都没有叫苦,你叫啥呢?”

中年汉子羞赧地低下头,不敢吭声。台助在巴。

一个剃了光头的人说:“大当家的,财东家都有什么毛病,你给大伙说说,免得大伙破了人家的戒,叫人弹嫌。”

老者说:“财东家防外人像防贼一样,屋里有家丁,门口有岗哨,出来进去都要搜身,把人不当个人看。”

我站在黄昏时分的柏树林里,看到太阳已经落下了西边的山峦,天空中飞过了一群群归巢的鸟雀。远处的道路上,有几个牵着牛,扛着犁的农夫走过,他们黑色的身影衬托在青白色的天幕中,就像一幅剪纸一样。

我谋划着怎么才能混进垣曲县这个最大的财东家,突然听到老者说:“把戏箱子整理好,今晚赶紧睡觉,天一亮就出门,中午就要赶到垣曲县。”其余的人齐声答应着。

我一下子有了主意。

黎明前夕,我悄悄摸进破庙。破庙里的香火断了很久,里面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不见天日的霉味,和汹涌澎湃的尘土味。破庙里一片鼾声,这些唱皮影戏的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像大水过后散落一地的木桩。破庙后是马匹咀嚼草料的声音,偶尔还会有湿漉漉的响鼻声传来。

借助着窗棂透进来的朦胧月光,我看到佛龛前放着一口木箱,这就是老者口中的戏箱子。我轻轻打开箱盖,看到里面装满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幕布和皮影。佛龛旁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乐器和锣鼓家伙。

我把幕布和皮影搬出来,悄悄放在佛龛后,然后自己悄悄钻进箱子里,盖上了箱盖。

时间不长,我听到外面传来老者的声音:“起来,起来,赶快赶路。”

破庙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戏箱子被抬起来,被放在了马车上,我就像漂浮在水面上一样,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凌晨黯淡的天空下,行走在通往垣曲县城的骡马大道上。

从箱盖和箱身的缝隙间,我看到天色愈来愈亮,然后,有一道阳光像剑一样劈开戏箱子里的黑暗,辉煌地照亮了我的眼睛。我知道,马车正在向着东方走去。

后来,我再看不到阳光照射进来,但是,戏箱子却变得非常闷热。马车咯吱咯吱的声音和马蹄呱嗒呱嗒的声音停止了。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一个声音传进来:“哪里来的?干什么的?”

老者的声音跟着响起:“黄老先生为令郎结婚之喜,华县皮影班子赶来助兴。”

先前的声音又传来:“老东家给娃结婚,你们咋知道的?”

老者笑着说:“黄老先生名播黄河两岸一十八个州县,这次为令郎完婚,一十八个州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黄老先生也派人邀请我们来表演。”

先前那个声音很得意地笑了,他说:“如此说来,那就请进。”

马车咯吱咯吱的声音和马蹄呱嗒呱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马车有了轻微的颤动,车轱辘和地面也碾压出了坚硬而节奏分明的声音,我明白,马车驶进了黄老先生家铺着花砖的大院里了。

然后,马车停住了,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招呼皮影戏团去吃饭,老者说:“东西先放在这里,吃完饭再收拾吧。”

我听见杂沓的脚步声渐离渐远,接着,四周变得异常寂静。我从箱子缝隙向外望去,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就悄悄打开箱盖,钻了出来。

这是一座久无人居的院子,地上铺着方砖,砖缝间长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和一丛丛的野**。墙角有两间房屋,屋瓦上覆盖着一层墨绿色的苔藓,一只壁虎爬过苔藓,爬到了屋檐前,对着我探头探脑一番,然后飞快地消失在瓦楞间。

我走进一间房屋,看到墙角有几根烧焦的木炭,可能是孩子玩火后留下的。我捡起一根木炭,在一块方砖上写下“皮影在破庙佛龛后”,然后把方砖放在戏箱子里。

这时是吃饭时间,院墙内外寂无一人。我爬上院墙,看到有一座院子里摆放着花盆,但是院门挂着一把铁锁。我进入了这座院落,打开房门,伸手从柜子里找到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些金银首饰和一沓钱。我随手拿了几个金首饰,再拿了几张纸币,就离开了这座院子。

这座院子前有一棵浓密的梧桐树。我藏身在梧桐树上,梧桐树宽大的叶片遮住了我,没有人会发现我藏在这上面。

时间不长,我看到皮影戏那些人从树下走过去了,他们幸福地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用指甲剔着牙。他们来到了那座放着车子的院落,打开戏箱子,准备提前排练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傻眼了。

我看看左右无人,就飞快地从梧桐树上溜下来,也走进了这座院子。

他们听到脚步声,一齐呆若木鸡地望着我,脸上是惊讶不已的神情。

我问:“怎么了?怎么了?”

老者说:“奇怪了,皮影不见了,箱子里只有一块砖头。”

我故意拿起砖头一看,然后对着他们吼道:“老东家给儿子完婚,请来你们,你们竟然连皮影都没带。”我指着少年和壮汉,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回去取。”

老者对我尴尬地陪着笑脸,然后又对少年和壮汉说:“快点,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回去取?”

我对老者说:“老东家不放心你们,让我过来查看。现在这样了,我就跟着你们去一趟,赶快把皮影取回来。”

我坐在车辕上,啪地一声抽响了辫梢,马车轻快地驶向大门,后面跟着少年和壮汉。

来到大门口,家丁问明情况,看到还有几个人留在院子里,就把我们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