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看到假扮成瞎子的熊哥,大喜过望,他将熊哥拉到背风处,悄声说:“吃搁念的,知道我是谁吗?你就甭装了。”
熊哥笑了,他对捕快说:“对着明白人不说糊涂话,我承认这次我栽在了你手中。”
熊哥其实不是载了,而是倒霉了。这一天,熊哥在大同的集市上游**,看到一间房屋里设赌,熊哥认为这是行窃的好机会。那时候,凡有赌局,必定有老千,老千联合起来,常常将不明真相的人骗得倾家**产,熊哥准备等到老千把别人的钱骗光了,他再出手,偷取老千的钱。
然而,这天熊哥很倒霉。赌局里来了一个杀人犯,而且这个杀人犯还有两个同伙,官府将杀人犯抓住了,怀疑房间里的其他人中,有两个同伙,就将他们一起抓进了监狱。
从古到今都是这样,走进监狱的人,都会被搜身,将搜到的所有东西,放在牢房外。
熊哥刚刚被关进监狱,就碰见了巡视的捕快,熊哥就这样被认出来了。
但是,捕快也是一条汉子,他是江湖中人,他不愿暴露熊哥的身份,只是对熊哥说:“我早就厌倦官场,不如我们合起来,一齐行走江湖,何愁没有万贯家产。”
熊哥嘿嘿笑着,说让自己想想。他早就看出来,这个捕快不是捕快,而是老荣;不但是老荣,而且是老荣中的高买。
熊哥对晋北帮感情笃深,岂能随随便便就离开晋北帮?而捕快这边又不能得罪,免得他情急之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熊哥只能嘿嘿着,只能说让自己想想。
当天晚上,天降大雨。
熊哥看到漫天飞舞的雨丝,就明白机会来了。
大雨一直下了三天。
三天过后,监狱的土墙被雨水泡湿了。那时候的房屋,砖石建造的很少,很多都是先夯起土墙,然后在土墙上加盖房屋。
当天夜晚,熊哥从墙角挖了一个土洞,带着这间牢房里的所有人逃走了。
熊哥回到晋北帮,突然看到所有人都对他极为冷淡,熊哥不知道为什么仅仅过了三天,晋北帮对他的态度竟然还有天壤之别。
虎爪叫走了熊哥。
虎爪问:“你这三天去了哪里?”
熊哥说:“我被抓紧了监狱。”
虎爪说:“前天夜晚,天降大雨,官府突然袭击晋北帮巢穴。晋北帮巢穴一贯都很保密,官府怎么会知道?官府被打退后,有人在院子里找到这样一个东西。”虎爪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玉佩。那个玉佩正是熊哥须臾都不离身的。前面说过,熊哥是个读书人,老牌的读书人一般都是君子,君子爱玉,如同爱惜自己的名誉。所以,过去的读书人身上都要佩戴一块美玉。
熊哥说:“这块佩玉确实是我的,但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虎爪说:“有人说你投靠了官府,带着官府的人来围剿晋北帮老巢,我不相信。”
熊哥说:“大哥,你是相信我的。我宁肯砍断头颅,也不投靠官府。”
虎爪说:“我明白。正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才对你说这些。现在,帮派里很多人都对你怀恨在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吗,这段时间你先暂避在外。等到帮内风波静息了,你再回来吧。”
熊哥答应了。
走出了帮会后,熊哥住在了城中心的塔楼上。
那天晚上,熊哥一晚没有睡觉,他想,一定是捕快带着人,拿着他的玉佩,攻打晋北帮巢穴,然后故意把玉佩丢在了地上,嫁祸于他,让他再也不能回到晋北帮。
熊哥越想越生气,他决定报复官府。
当天夜晚,熊哥溜到了捕快家,捕快家没有人。自从上次晋北帮把一百两黄金和一把匕首放在了捕快后,捕快吓坏了,他搬到了官府里居住。
官府里房间很多,熊哥不知道哪一间住着捕快,他就改变主意,不找捕快了,而改找大堂。大堂,就是大同衙门办公的地方。
熊哥顺利地从衙门里偷走了金印。熊哥认为,只要有大同衙门的金印,就足以证明他是清白的。大同衙门没有了金印,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如果是官府里的人,谁也没有胆量盗取金印,盗取金印是要杀头的。
熊哥拿着金印来到了城中心的塔楼里,准备在这里睡到天亮,然后去找晋北帮,以表清白。
熊哥一来到塔楼里,就感到情形不对。熊哥想要退出去,然而门口窗口已经被人堵住了。熊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窗口站着一个人,就问:“吃搁念的,什么路数,递个坎子。”
这是一句江湖黑话,意思是探问对方的来历。
门口的那个人笑了,他说:“大哥果然好眼力,此人身手不凡,是块好料。”
窗口那个人也笑了,他说:“我的眼力,那是名不虚传,看人极准。”
熊哥听出窗口的那个人是捕快,听他们对话的内容,门口的那个人和他是一伙的。
知道房里埋伏的是捕快,熊哥反而放心了,他问:“兄弟找我有何事?”
捕快说:“咱们都是爽快人,明人不做暗事,我把你当成兄弟,就告诉你实话吧。我不是捕快,我是大同市长,也就是大清时代的大同巡抚。原来的大同巡抚被我们干掉了,我带着十几个兄弟来到了大同。”
熊哥问:“两天前带人攻打晋北帮的,是你们?”
捕快说:“是我们。”
熊哥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怎么知道晋北帮的巢穴?”
捕快说:“晋北帮的巢穴,骗得了官府,怎么会骗得过我们江湖中人?实话告诉你,攻打晋北帮巢穴的是我们,把你的玉佩丢在晋北帮院子里的,还是我们。”
熊哥问:“你们这样做,为了什么?”
捕快说:“兄弟我爱惜你的身手,想要拉你入帮,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熊哥说:“我是晋北帮的人,绝不做赶蛋叛师的事情。”
捕快说:“恐怕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你如果愿意跟我们走,第二把交椅让你坐,你要坐第一把交椅也行。你如果不跟我们走,恐怕你性命难保。”
雄哥哈哈笑着说:“你在威胁我,你要对我动手?”
捕快说:“我们不会对你动手,晋北帮会对你动手。”
熊哥说:“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都走了衙门的金印,我只要把金印交给晋北帮,就能够证明我的清白。”
捕快说:“来不及了,恐怕你没有机会了。”
捕快的话刚刚说完,塔楼外就响起了打斗声,一边是晋北帮的师侄辈,一边是捕快带来的人。现在,双方已经交手,熊哥有口难辩,在外观察了很久的晋北帮所有人,都看到熊哥和捕快在塔楼里举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晋北帮夜半时分,怎么回来到这里,也许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熊哥,也许有人给晋北帮通风报信了。
晋北帮人多,捕快他们人少。晋北帮攻进了塔楼里,豹子的徒弟小七子径直奔向熊哥,挥舞着刀片要取熊哥的性命。熊哥偷窃技艺很高,但是功夫很一般,小七子的刀片就要砍向熊哥头颅,关键时刻捕快出手了,他打伤了小七子。
小七子被人抬回去,他向师父豹子叙述这一晚上的经过,说熊哥叛师了。熊哥成为了晋北帮所有人的敌人。
熊哥万不得已,百口莫辩,却又不愿和捕快他们成为一伙,此后只能流落江湖。
熊哥说:“这一切都是小七子这厮造成的,他恨死了小七子。”
我说:“小七子已经死了,是被日本人打死的。”
熊哥沉默良久,明亮的月光下,我看到他的眼中满含忧伤。
我说:“小七子都死了,我们晋北帮遭受了灭顶之灾,能够活到今天的,都非常不容易。你和豹子叔是师兄弟,还有什么矛盾不能化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