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坐在金殿的御座上,从敞开的大门向外望去,因为大殿坐落在高高的基座上面,所以一眼能望出去很远。当初才一进京城他就被这座规模宏大气象万千的紫禁城所震撼到了,特别是坐上御座的那一刻,脑海中幻化出的四夷宾服、万国来朝的景象,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情不自禁暗叹了一声“这样子做皇帝才有味道嘛”。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本以为扶植个王元信在前台充作傀儡,然后几路人马分道出击,这大宋从此就可以改换门庭了。百姓嘛,交粮纳税给谁还不都是一样?可惜这种想法没过几天就被现实给打的稀碎,让他明白了大宋跟瞿文和讲的并不太一样,他们....他们居然敢抵抗!
今天一大早德川在吃早饭的时候,收到了井伊直政与真田昌幸联衔发来的奏报。电文中除了大讲陆氏私兵多路发起进攻外,还详细描述了对方出动的很多新式武器,导致最终不敌不得不转进至许昌,固守待援。
德川家康看罢顿时大怒,连最近十分中意的驴肉火烧都不香了,正要掀桌子大骂,却发现在二人的奏报后面还附着一张夹片。估计井伊直政为了转移焦点,在这张夹片里开头就是一句“第二军现已全军覆没”,如此的直給一下子就把德川弄不会了。
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加藤正清的第二军被宋将戚继光率军夜袭,一夜之间被杀的落花流水。嗯,井伊直政在奏报里用的就是这个词,大家都是打工的自己工作出了纰漏,自然要找人背锅了,如果找不到背锅的,那至少也要把锅甩出去,让老板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的为好。
果然这一招很见效,德川家康眼见第二军全部玉碎的消息,顿时血压噌噌的往上直飙。本多忠胜、福岛正则,如今再算上加藤清正,三个军啊!老子手头上有多少人马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这...这特么大宋就算是打下来,自己这点家底不也全赔进去啊,那还不如回老家做个什么大将军来的爽利呢。
正想着老家时老家就来人了。这人叫大须贺忠政是个刚刚元服不久的青年,本人倒是没什么,但他的养父却是德川的心腹重臣榊原康政,也是这次德川征宋留下看家的核心人物。而此刻这个小伙子的凭空出现,让德川家康很是一头的雾水。
不仅是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奇怪,而且大须贺忠政的打扮....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苦力叫花子嘛!不过等听完忠政带来的消息后,德川也就不去在意这个年轻人的装扮了,他什么都不在意了。的确,要是一个人知道自己家里被烧的干干净净,估计他看什么那都是身外之物了。
德川家康实在是没有想到,宋人居然抄了他的后路,而且还抄的如此之彻底,至于他留在倭国的重臣、嫡系,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拉出去按个给放了血,总之即便他现在马上回师杀回老家,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那里已经被宋人弄得什么都没剩下了。而为他留守看家的榊原康政,在吩咐养子化妆成平民给主公报信后,提着刀子便出了门,下场自然可想而知也算是全了他们君臣的情分。
这样一来除非德川家康拿下整个大宋,否则他们这些人转眼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对于自己突然之间就成了无根之人,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井伊直政那边却又发来了电报,这次此人把锅甩的就更远,且动作也更为的丝滑了。
小早川隆景战死!第六军团灭!德川信康切腹!此刻他为了甩锅,连自家老板心理上是否能够承受都不管了,总之就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问题就是这么个问题,反正就这样了,老板您看着办吧”。德川家康看过奏报真的就忍不住了,一口老血飙的极高堪称人类的极限。
不过也幸亏吐出这一大口鲜血,德川家康登时血压也不高了,神志也清明了许多,吩咐近侍将瞿文和请来,他自己则起身独自一人走进了大殿,坐在龙椅上透过殿门呆呆的望着远方,仿佛进入到了一种境界。
不多时瞿文和便赶了过来。他如今算是功成身退了,自己平日里独居在德川赏赐给他的府邸,终日里画符炼丹仿佛接下了同政皇帝的衣钵。
也许是终日炼丹烟熏火燎的,此刻的瞿文和一派道骨仙风神态安详的走进大殿,可看到殿内四下无人,只有德川家康斜靠在御座上一脸茫然的样子,他不禁为之一怔。
如今他也算是无欲无求了,自己折腾了一番弄得天下大乱、山河破碎,自问目的已经达到如今也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所以德川等人的福祸死活他根本就懒着去管了。
“大将军今日传唤,不知所为何事?”,尽管现场环境诡异,但瞿文和仍是保持着一惯的淡定,缓步上前冲的德川躬身问道。
“瞿桑,坏消息,大大滴坏消息啊!....”,德川闻声见来人是瞿文和,当即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挺直了身子哀叹了起来,接着便颠三倒四的将一早陆续收到的噩耗,一个个的告知了他的“瞿桑”。
瞿文和一边听他说话一边不住的“嗯嗯”,尽管面色如常很是平静,但心里却一个劲的“卧槽”起来。倭寇会遇到抵抗这他早就是预料到了的,但这么短的时间就遭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这个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稍一盘算他便能预料到,如今这些还留在大宋的倭寇已经是日薄西山,没几天活头了,而自己要是还不赶紧与这些人尽快切割的话,只怕下场会惨上十倍。
“大将军倒也无需多虑,眼下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但吾等已在大宋站稳了脚跟,眼前虽然吃了几场败仗,但胜败乃兵家常事”,瞿文和尽管脑子里在飞速的打着小算盘,但嘴上却习惯性跑起火车来,他现在先要做的是安抚住德川家康,让他在前面能顶多久就顶多久。
“瞿桑,计将安出啊?”,不管瞿文和说了些什么,最起码他的态度倒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德川家康终于稳下了心神,随即便不耻下问起来。
“这个.....我听说当年那个焦安直在贵国作威作福之际,曾经征发了大批的劳役,后来这些人都被送到山西挖煤去了,不如我们将这些人解救出来加以武装,这样一来大军的兵源不就有了着落”,瞿文和将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当成真事,此刻讲的煞有介事。
德川家康闻言不禁大奇道:“竟有此事?这里还有吾等的同胞,怎么加藤清正去山西时,没有将这些人救出呢?“。
“哦,这些劳役都被秘密送到山西那些偏远的煤矿里,我也是近日听闻的,哦,大将军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我的计划是亲赴山西一趟,将贵国的同胞带回,如此一来大将军岂不就有了与宋军一战的实力了吗?”,瞿文和继续忽悠道。
眼见着局面有了峰回路转的迹象,德川的心里也长长吁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个独眼带着眼罩的近侍匆忙闯了进来,大声的说道:“主公,紧急军情,东北方向出现了大批的宋军,正在强渡滦河前锋已经到了遵化”,末了这个独眼的年轻人又弱弱的补了一句:“都是穿袋鼠皮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