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北平朝廷用杨继盛的话就是“没钱的朝廷难!没钱没地盘的朝廷更难啊!”,自从各地大员开完“西山会议”后,便纷纷自行割裂了与朝廷的关系,不说是自立为王了吧,那也跟唐末的藩镇相差仿佛。
蹲在深宫里的皇帝倒是很无所谓,毕竟画符炼丹、做点木匠活计也没有多大的开支,依靠着查抄前岳父的家产,小日子依然过的很是滋润,如果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人家把工具箱一背深入民间,给平民百姓修修桌椅啥的,那也是日进斗金呢,这年头“跨界”才是硬道理嘛!
他现在是活开了,可苏季阳就学不会皇帝的那一份“潇洒”,毕竟人家掀起这么大的风波,是为着实现满腔抱负的。可如今这一番骚操作下来,却让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打开“大宋舆地图”除了河北、山东还在自己手上,剩下的就只有北面的内外蒙兀了,可那些个地方冰天雪地的,除了吃涮羊肉的时候能够想起来,平时真就可以忽略不计的。自己当初好像并不是这么设想的吧?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全国都在反抗他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瞿文和适时的为他指了一条“明路”。他倒没有给苏大秘解惑,而是另外拿出一副地图,对着上面好大的一块大陆说道:“苏公,眼下各地烽烟并起,何不在海外想想办法?”。
没错,瞿文和指的就是新陆洲。这家伙现在到处祸祸眼见本土已经被自己折腾的差不多了,便把目光瞄向了大宋这最后的一片“静土”。至于为苏季阳解惑,呵呵,要不是他瞿文和这么一顿的上蹿下跳,大宋还不至于变成如今的这番模样呢。
当年那个为了理想进入“玄衣社”的小伙子,已经彻底化身成了大宋的“黑衣勋爵”,终日里一身戎装足蹬马靴,利用前一段时间“大刀会”等敛来的浮财大作善财童子,把个龙骑兵团笼络的服服贴贴,可谓是风光一时无两。
“苏公,如今已经成了这副局面,您要是想在新陆洲站稳脚跟就要有一支军队派驻过去,唯有如此才能让那边的商贾听你摆布啊。而且那里的总督名叫杨继盛,这人就是块石头又臭又硬,当年连焦仲阳那班人都容不下他,咱们如果想在那边征税的话,不把此人搬开只怕他就要暗中捣鬼,坏了咱们的大事呢”。
瞿文和对于杨继盛还是略有耳闻的,当年他为了暹罗的事,没少炮轰自己的“主公”赵肃父子,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成了玄衣社重点监控的目标,只可惜此人清正廉洁,以至于组织里弄了半天也没整出此人多少的材料,最后“主公”只得捏着鼻子把他踢得远远的去了新陆洲。
苏季阳也觉得他说话在理,那么远的地方不派一个信得过的人过去,事情确实不太好办,可自从二哥被刺杀后自己的夹带里就更没有什么人物了,思来想去的眼光不禁又飘向了瞿文和。
“苏公如若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属下保举一人包管他去了新陆洲,能把朝廷的意图彻底的贯彻下去”,瞿文和很见机的说道。
“哦,那你保举的是什么人呢?出身如何?”,苏季阳尽管很无奈,但眼下却是“蜀中无大将”,所以也就姑且听上一听,哪知瞿文和举荐之人竟还是他的老相识,原武昌巡警局的局长赵文熙。
这赵文熙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当年南北大战还未开打,仗着自己暗中是“玄衣社”的身份,本想有一番作为,可却被王元信与骆天宇合伙反杀将他扔进了大牢。后来这些人撤出武昌时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哪里还有人会想起他。一直等到官军占领武昌后,才把他从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放了出来,此时的赵文熙已经在里面饿了整整十天,也算是挑战了一把自己的生理极限。
本来以为经此大难而未死必是否极泰来另有一番造化,可哪曾想此后的赵文熙却是霉运不断,先是赵厚武嫌他办事不利,丢了“玄衣社”的颜面,将他召回后扔到庶务处做一名杂工,后来文官集团打回北平后,江晟阳辣手整治勋戚,而这赵文熙偏偏就属于江师长要对付的那帮人,于是又被投进了监狱。
不过总算江晟阳还没彻底疯狂,就赵文熙的那点事情也不够浪费子弹的,结果依律打了五十板子便被放回了家,到家后才发现老婆竟然跟人跑了,而且更为扎心了的是临走之前留书一封,告诉他孩子也不是亲生的,总之人间至惨莫过于此!
不过就在赵文熙万念俱灰之际,瞿文和发动的会众进了京城,最开始赵文熙只想找些精神上的寄托,可在一次开坛做法时竟然看到了老同事小瞿!自此他的霉运也算终于熬到头了,跟着瞿文和一路顺风顺水,现在已经成了龙骑兵团的一名营长了。
对于此人苏季阳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毕竟当年大家同在武昌公事上的来往总还是免不了的,最关键他知道赵文熙也算是个宗室,按着眼下的形势即便现在还不是心腹,很快的也会主动投入到苏季阳的麾下。呵呵,这些人现在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吗?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决定从御林军中抽调一个团的兵力交给赵文熙,并且在临出发前苏季阳无比郑重的宣布赵文熙为新陆洲税务署署长,对于不法之事可以便宜行事。宣布完后又低声强调了一遍“无论官民均可便宜行事”,说罢极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赵文熙,见对方重重的点了下头,这才放下心来。
只可惜人员、军队都已经确定了下来,但一时半会却还去不了新陆洲,因为出了河北就是那些“藩镇”的地盘,而选择走海路的的话,现在黄正纶统带的海军正在南洋跑“物流”呢,根本就不听朝廷的招呼。
自从上一次两洋舰队在东海一场大战后,海军算是彻底伤了元气,到现在都还未恢复过来。而且大战结束国家却越来越乱,使得海军中很大一大部分人变得心灰意懒,索性就利用军舰跑起了买卖,这次对于朝廷的调度回答的也很干脆,给足运费保管服务到位。
所以当杨继盛提到朝廷要给新陆洲上“手段”时,赵文熙的部队还在塘沽望眼欲穿等待海军派船来接呢。
“朝廷的那票人看来信息很落后啊,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现在这里我说话的份量吧?”,岳正冕看着那份公文恶狠狠的说道。陆博思尽管不是他的生父,但在外人眼中养父的恩情那也是大过天的,况且新陆洲岳氏是靠着陆博思的鼎力支持才恢复过来的,而且远在海晏的陆远宁那也是陆氏的分支,关系再疏远替本家家主报个仇啥的,也说的过去吧。
岳正冕想到这里不禁抬眼看了一下陆修志,自从他进来后这位陆家大少爷便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生着闷气,此刻看到岳正冕拿眼睛瞟了自己一下,便气哼哼的说道:“这次你们岳氏还算好的呢,我家和张家才是最惨的....”。
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杨继盛见状忙替他解释道:“朝廷的确不知道你已经做了岳氏的家主,不过他陆家在海上打劫西班牙人,张家在爪哇的甲米地圈地经商,朝廷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不,直接一角公文说他们干的是违法乱纪之事,让他们将非法所得全部上缴朝廷,唯有如此才能免去他们的罪责”。
岳正冕闻听此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待了,半晌嘟囔了一句:“卧槽,看来朝廷真的是穷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