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伟彦最终也没有明确表态,毕竟最近这几年他经历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已经在无形中将他的锐气消磨的一干二净,即便想要雄起也是有心无力。不过他也很明确的跟苏季阳表明了态度,对于“神枪会”在第六师的举措他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涉及根本的原则他是不会过问的。
这在苏季阳来说已经是个巨大的收获了,他相信以“神枪会”那班人的蛊惑能力,架空谭伟彦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目的达成二人便是一番的开怀畅饮,酒足饭饱苏季阳签单后便将谭伟彦送回了住处,然后他吩咐车夫直奔皇宫而去。
这段时间他是三天两头的进宫向皇帝陛下汇报工作进度,宿卫皇宫的龙骑兵也早都已经习惯了苏大人的进进出出。而皇帝陛下则更是十分期待他的到来,唯有如此才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国之君,只可惜他处理的唯一“政务”,就是想着怎样在自己老丈人背后插上一刀。
对于苏季阳绕了如此之大的一圈,一开始皇帝还是相当费解的,他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要对付陆博思,为何苏季阳却如此费事、费力的与那些乡愚搅到一起。不过他并不着急,常年处于各种阴影之下的生活,让他在“耐心”这一技能上数值特别的高,而且他也有大把的时间去等待。
苏季阳对于皇帝如此的理解自己,自然也是相当的感激,为了使官家放心便三日一请示五日一汇报的,让皇帝明白他之所以大费周章,纯粹就是为了把事情做到万无一失,一次性彻底解决皇帝的“心腹大患”,至于他自己趁机暗中培植势力,妄图与文官集团分庭抗礼的图谋,自然被他打着忠君侍主的幌子给掩盖掉了。
“很好,不错,苏先生办事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我看现在也是时候该对付‘那人’了”,皇帝闻听苏大秘的奏报,说是已将第六师也拉拢过来后,登时就异常的激动了起来。他再昏聩也知道手中握有军权对他的“君权”有多么大的助力,一时没留神多年的隐忍竟有些破防,恨不得立即调兵将陆府包围起来,然后活捉陆博思。
此时的皇帝眼中就只有这个目标,至于为何如此以及由此产生的后果他是完全不去想的,长期的压抑、惊恐、失望、愤懑已将他的思维扭曲到了极点,完全成了一个严重的偏执狂,只是这种人在病情没有发作的时候,是很少有人能看得出来的,而皇帝恰恰也能将自己掩饰的很好。
“哦,官家,此事还不可太过操切,目前‘神枪会’的势力在第六师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不过微臣倒是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将目前的形势再推进一大步,这样就离咱们的目标不远矣”,苏季阳极为老练的“劝说”道。
“哦,是什么办法说来听听”,皇帝果然十分的感兴趣,探过身子追问道。
“官家,现在京城四郊各处的‘大师兄’已经名声日隆,只要您出面拜过一两位,相信天语褒奖之下京城及四方的会众必是更加的踊跃,到时您何愁心愿不成呢”,苏季阳适时的献了条很“馊”的主意。
“这个啊...这个嘛...”,皇帝闻言倒是犹豫了起来,不是他不想而是自己一言一行关乎大宋的颜面,如今以万乘之尊学着那些乡愚在那里装神弄鬼的,传扬出去自己岂不是立即就会沦为笑柄了吗?
况且如今大宋科学昌明,焦仲阳等人要是知道自己跑去拜什么孙大圣、二郎神的,恐怕立即就会聚集群臣商议如何废立掉这个二百五的皇帝,然后另选明君了。
苏季阳一见皇帝犹豫便知他还是只想躲在幕后,当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道:“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位官家,果然这又是一位‘黑锅我来背,送死你去’的君王,一心只想躲在后面吃现成的....”。
当即他退而求其次的说道:“官家,不如这样下月初一就是您的‘万寿’,届时普天同庆恭贺天子的寿诞,圣天子在位深受百姓爱戴,他们自愿推选代表进宫当面为您祈福祝寿,您看这样可好?”。
皇帝闻言顿时转忧为喜连声称“善”。对于这种既有牌面又能达到目的的事情他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于是君臣二人商议妥当苏季阳便离开皇宫,去找瞿文和落实具体的细节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眼看皇帝的万寿就要到了,可各路师兄们没有等来,焦仲阳却先一步递牌子求见皇帝来了。倒不是有人故意泄露机密,只不过外人未经奉诏想主动进宫的,就必须事先知会负责宫禁宿卫的龙骑兵了,像这种进宫为皇帝祝寿的大事,负责龙骑兵的谢国光又怎能不通知焦仲阳呢。
“官家,如今在城外闹得很凶的‘大刀会’、‘梅花拳’等会众首脑请求进宫为您贺寿一事,您可知情?”,皇帝一进大殿焦仲阳便直接问道。
不知是不是最近受了苏季阳的蛊惑,反正皇帝觉得很是提气,于是看焦仲阳也愈加的不顺眼起来。当即想也不想开口说道:“对,他们是想要进宫为朕贺寿,我也跟谢国光打过招呼了,让龙骑兵不得阻拦”。
“官家,此事还需慎重啊,莫说自‘中兴’之后,即便从太祖立国起算大宋也从未有过如此之事,而且那些个‘大刀会’之类的一贯喜欢装神弄鬼愚弄百姓,世上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神功护体’的功夫?官家当年也是大学堂里名列前茅的学生,对于这些无稽之谈理当嗤之以鼻,怎么还要将他们召进皇宫呢,如若天下臣民知晓此事官家又何以自处?”,焦仲阳话说的很重,脸上也浮现起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焦尚书有些言过其实了吧,就因为朕进过大学堂所以才知道这天下还有很多事情,用格物之学都无法解释,所以也很好奇此辈到底是如何能够做到的。如果他们存心想要欺骗朕,难道朕能看不出来吗?焦尚书大可放心,朕的眼睛没有瞎,很多事情都看的很清楚呢.....”。这最后一句皇帝将尾音拖得很长,颇有些言外之意好像在对焦仲阳暗示着什么。
话说道这个份上焦仲阳又哪里听不出来,尽管现在已经大权独揽,但他既不是权臣也更加不是奸臣,他只是想将文官集团做大做强而已。如果皇帝真的下决心去做一件事,只要不侵犯文官手中的权利,一般情况下他还是会照办无误的,为了更加巩固本团体的利益,在无关大局之处他甚至还会小小的推波助澜一下。
皇帝就是算准了他这一点,所以在这件事上才会寸步不让与焦仲阳针锋相对起来。一见皇帝如此焦仲阳的气势也矮了几分,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告退。望着焦老尚书退出大殿的身影,皇帝生平第一次有了上位者的觉悟,浑身上下感觉武德充沛到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