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经说过朝廷早就下了通知,新陆洲总督府一切开销由总督就地摊派征收,所以每到经费耗尽之时,杨继盛便找上岳文由其牵头与各大商铺进行筹集。在岳正冕未到新陆洲之前岳文已将大小事务尽交岳博明之手,而此公对这事却并不热心,但碍于杨继盛毕竟顶着官府的名义,也就只能捏着鼻子筹划一番,不过做事不积极杨继盛所得募到的资金也就很有限了,如果岳正冕成不了岳氏家主的话,再过几个月杨继盛恐怕就要收拾行李回本土了,毕竟总督大人饿死在自己的官邸里面,多少还是有损朝廷颜面的。
可如今却不同于往日了,想要经费的话都无需杨继盛开口,只需杨保过来与岳正冕打个招呼,然后凭着岳家主二指宽的一张字条,总督府一个季度的费用就由岳氏全部包揽了。而今天杨继盛也不专为要钱而来,只是随口一句哪知岳正冕竟当真了。
“杨大人,不是我小气,长此以往可不是个办法啊!”,岳正冕因为才将岳氏的商铺交割出去,虽然是自己的计划,可亲眼看着祖上的基业就这么让与别家,难免还是肉疼无比,恰巧此时杨继盛又找上门来化缘,自然就让这种肉疼又加了三分。
“你小子,就我要的那点经费还不够买你岳氏总店一块砖呢,那么一大片商号说让你就给让出去了,怎地轮到我时就如此的扣馊呢,少跟我打饥荒没得丢了你岳氏家主的脸面”,杨继盛见他如此当即就笑骂道。
“不是,杨大人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现如今总督府的状况,是朝廷和你前面几任的不作为导致的,如今岳、陆、张三家协议已成,新陆洲自此也算是兵戈不兴一切开始步入正轨,您这位总督大人也是时候该考虑一下,如何重新树立官府的权威了,如果仍像以前那般只怕时日一久这新陆洲还是会....”,说到这里他给了杨继盛一个“你懂得”眼神。
杨继盛闻言也沉思了片刻,觉得岳正冕说的有理。现在三家是因为利益走到了一起,但因利合自然也会因利而分,如果再这样三家之上没有了任何的约束,五年、十年之后只怕新陆洲就又会迎来一场大战。他一直都是一个勇于任事之人,只可惜自己只身前来手中无拳无勇也就只能徒呼奈何了。
可眼下却是大好的时机,一来三家已经罢兵言和,二来实力最大的一方站在自己这一边,此时如若再无所事事他就不是杨继盛了。想到此他的胸中顿时升起了一团豪气仿佛要直冲云霄,不禁大声说道:“好!既然岳家主有此想法,杨某岂能再浑浑噩噩尸位素餐,不过以你之见该从何处下手呢?”。
“税收啊,这是一个官府最基础也是最能树立权威的手段了,至于具体怎样操作嘛,你问他好了”,岳正冕说罢用手一指坐在一旁的海瑞。他这一下倒把海瑞给吓了一跳,他刚到此地一切情况都不熟悉,怎么这家伙一下就把如此之重的担子扔给自己,这也太过于儿戏了吧。
杨继盛闻言也是一愣,不过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哈哈大笑的说道:“你这个建议确实妙得紧,正所谓无知者无畏,要是这位海老弟了解清楚这里的情况后,只怕就会畏首畏尾不敢有所举措呢,好!就把这件事交给海老弟了,哈哈哈哈....”,说罢他就一把拉起海瑞大笑着出门而去了。
岳正冕微笑着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他知道从这一天起新陆洲就将迎来一个新的变化,至于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亦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应该总要强过现在这种如一盘散沙般的野蛮生长吧。
正感慨间就见到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跑到近前马上的岳博明跳了下来,岳正冕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必是有事发生,当即开口道:“你怎么过来了,文叔没事吧?”。
岳博明闻言摇摇头稍微稳定了一下呼吸,才开口说道:“父亲没事不过他现在脱不开身,让我来请您过去,有极紧要的事情要您看过,他才能斟酌办理”。
岳正冕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从马厩里牵出马来便跟着岳博明去了总号。进门直上四楼还没打开会议室的门,就听见里面有隐隐的哭声传来。岳博明在路上已将情况大致的说了一下,所以此时岳正冕听到哭声也并未感到奇怪。
原来本该在三日前回港的岳氏商船“朱雀号”直到今天上午才回到了新南港,一靠岸船上的大副就飞奔着下了船,直奔岳氏的总号而来。进门找到岳博明开口就是一句:“船长被人打死了...”。
水手远航死于风浪的在各大船队都有,但被人打死的却很罕见,无论是大宋海商还是新陆洲的商船,在南洋各地都是高人一等的存在,那些个小国寡民的轻易是不敢惹怒宋人的。岳博明闻言自是大惊,细问之下才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朱雀号”这次跑的是满剌加(马六甲),路上一帆风顺倒是没有任何的事情,不过到了地方竟发现港口内一片萧条,想找人卸货都做不到,船长没办法只好亲自上岸去找货物的买家,让他们想办法将货卸下。
可哪曾想登陆上岸找到地方,买家却对着找上门来的“朱雀号”船长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这倒不是他故意刁难船长,而是现在的满剌加正逢内乱,国王的世子嫌老王命长而自己又急于上位,一时头脑发热竟请来一伙弗朗机佣兵在国内搞起叛乱来,结果是世子篡位成功老王死于非命。可这伙佣兵本该完事后拿钱走人,这回却不知怎地竟然在这满剌加扎下来了,并且不断的勒索新王。
不过这些都是弗朗机佣兵所为,在他们的队伍里还有着不少的南洋各国土著,他们自然是没有资格在王室身上捞油水的,只好将眼光转向了民间,整日里游走在大街上强抢财物,现在更是敲诈到了这些商户的头上。说到这里买家就提醒“朱雀号”的船长还是赶紧离开他家为好,因为过一会就有人上门来收取保护费了。
船长闻言忙连声称谢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可好巧不巧就在这时那些土著佣兵便找上门来,一见有宋人在场就知道有大买卖上门了,遂将船长拦在了屋内。也是这船长流年不利命犯太岁,一见到有人阻拦大宋人的傲骨便发作了,大声与对方争执了起来,先是口角然后相互推搡,彼此一动手那群佣兵中便有一人,摘下肩上的步枪当胸就是一枪,那位船长应声倒在了地上。
那群佣兵见料理了麻烦,转身拿了保护费一队人呼呼啦啦的扬长而去了。待他们走远买家才敢与船上的水手将船长送回了“朱雀号”,可惜因为流血过去终究是无力回天了....。
“家主,您过来啦”,还未等岳正冕打开会议室的大门,岳文就开门走了出来,岳正冕隔着门缝就见一名妇人带着一个孩子坐在那里不住地抹着眼泪。
“情况如何?”,岳正冕急急的问道。
“还算好,总算安抚住了她们母子,不过....家主,有件事只怕更麻烦,您看这个”,岳文说着摊开手只见他的手心里,赫然就是一颗已然变了形子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