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现在整日里都是迷迷糊糊的,据太医所言这样反倒对他很好,因为此刻皇帝身体的内部正在进行自我修复,也许过不了多时就能自愈呢。当东宫的一声巨响传来,确实也将他给惊醒,但因为后续没了声音皇帝还以为在梦中他又重回了战场,眼睛开合了几下竟又昏睡了过去,就连殿内侍从的呼喊他都当成了战场的厮杀,而丝毫不加理会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梦中,梦里什么都有!
也不知睡了多久皇帝朦胧间听到一串钟声传来,他猛的睁开了眼睛但钟声并没有从梦中消失,反倒随着他的清醒而变得愈加的清晰了。景阳钟!这支只有在大朝仪或是皇帝婚丧才会敲响的大钟为何会在此时鸣响?难道朕已经死了吗?
想到此皇帝下意识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尽管手上没有力气但微微的痛感还是很真实的,就在他努力转动大脑时陈实先连滚带爬的奔了进来,连通禀的侍从都拦他不住。这老货一进寝宫见皇帝已经坐起,顿时一声哀嚎就扑在龙榻之前。
“官家,大事不好了啊!陆博思联手胡宗宪,还有游骑兵已经占领了皇宫,并炸开东宫的围墙将太子接出,胡宗宪亲手撞响了景阳钟,召集文武前来叩见“新皇帝”呢啊,官家....!”。
皇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意识到,他的那个大姐夫趁着龙骑兵在外征战,自己痛失爱子卧病在床皇宫内外最虚弱的时候,果断出手来了一招漂亮的“猴子偷桃”,一下就拿住了自己的要害,眼下胡宗宪敢敲景阳钟就说明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自己再想翻盘只怕是万难了。
就在皇帝胡思乱想之际忽听殿外一阵脚步凌乱之声,紧接着一声清叱:“站住,这里是皇帝就寝之处,我看哪一个敢乱来!”,听声音分明是姐姐赵嬛,她本来也在东宫外的一间殿室陪同太子,但此刻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陈实先所言非虚了。
“长公主殿下,职部也是奉了命令要将官家转至他处,还请不要难为我等”,一个声音语气不卑不亢的说道,虽然是请求赵嬛让路,但听声音就知道态度是相当的坚定。
“你们想要挪动官家?他现在已经是个奄奄一息的病人,这哪里是要将他转至他处,只要稍稍折腾一下立时就能要了他的性命。你们现在就回去,就说是我说的皇帝就待在他的寝宫,哪里都不会去的”,赵嬛虽然深恨皇帝搞出了这么多的事端,但毕竟是一母所生的幼弟,自己已经没了一个弟弟,如何又能眼看着另一个弟弟死于非命?而游骑兵为了营救太子,火药这种高级货都用上了,不用问一旦大功告成,他们第一个目标就会对皇帝不利。
所以她跟太子夫妇一出东宫便撇开众人,急急的跑到了这边,主动给皇帝当起了“门神”。正在两方争执不下之际,陆安从远处跑了过来,将那名军官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了一阵,只见那名军官又走到赵嬛面前,什么都未说只是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一声令下士兵们就将寝宫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随意的出入了。
这一番布置皇帝在宫内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他无意识的连声说道:“好,好,好。”然后叹了口气重新又躺回到床上,脸冲着墙壁睡下了。皇帝倒头继续做他的“睡梦罗汉”却把个陈实先扔在了一边,弄得这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直在地上转圈待走的疲惫,就找了一把椅子枯坐在那里,他倒是很想也躺在床上跟皇帝挤一挤,但一来不敢二来也觉得实在不雅,无奈就只好坐在椅子里打起瞌睡来。
这君臣二人暂时逃过一劫可金殿上却乱了套,一大早景阳钟响起再加上皇宫内院传来的爆炸声,使得群臣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宫一探究竟。所以这次的大朝仪大家竟比往常早到了很多,聚集在朝房内东一群西一伙的窃窃私语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众人来的很早可到了时间却不见有人带班进殿,正疑惑间只见陆博思与胡宗宪联袂走了进来,身后赫然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此情此景赵诚马上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妙,还未等陆博思开口便大喝道:“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官家在哪里?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闭嘴,身为亲贵大臣如此咆哮惊慌成何体统,官家此刻就在金殿大家一去便知”,陆博思仗着宗令副使的身份大声呵斥过赵诚后也不多言,转身便带着群臣上朝去了,其实你要说这些大臣是被游骑兵押解上殿的,也没差啦。
一进大殿赵诚顿时目呲欲裂御座上赫然端坐着全套冕服的太子!见此他一转身一把拉住陆博思用近似于哀求的声音问道:“姑父,你们到底把官家如何了?”。他是跟随赵厚武起家的,一路仕途都是皇帝父子提拔,使得他一个旁支远亲能够官运亨通,所以他对皇帝的感情自然与别人不同。
“赵诚,官家不是好好的坐在上面吗?你要是问的瑞王,那我告诉你他此刻仍在寝宫休息,等病好后自会移出宫去”,胡宗宪怕他搅乱现场的气氛,当即高声喝道。说完这番话他又看了一眼大殿内的众人,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继续说道:“太子赵俊,乃德宗嫡子在先帝生前即被立为太子,当日德宗龙驭宾天就应该由太子继位,可瑞王矫诏篡了大位,今日正本清源由太子继承大统,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话到此处胡宗宪的眼睛一下爆出两道精光,犹如奥特曼眼中发射的射线一般,在大殿内扫视了一圈,然后走到群臣前排冲着御座上的太子躬身一揖,口中称道:“臣,吏部尚书胡宗宪拜见陛下,祝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身子却不挺起,只是用眼角继续扫视着殿内群臣。
众人见他眼光如此犀利,当然也是迫于殿外荷枪实弹的游骑兵,陆陆续续就有人开始躬下身来。这一下不要紧可苦了季德申、赵进、赵诚等铁杆的勋戚,一个个如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众人之间,这里面季德申最为圆滑眼见形势比人强,也打算着先隐忍下来渡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可惜胡宗宪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冲着殿外微微点了点头,几名游骑兵就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一下就扑住了殿内几只孤独的“野鹤”。这一下顿时立竿见影,那些心有不甘不愿低头躬身之辈,顿时腰间一用力齐齐的将身子躬成了九十度,使得太子从御座上看下去顿时有种“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