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成公·成公十三年》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以在取消了科举,又被皇帝亲自掌控了外交后,大宋的礼部凭着负责国家的祭祀大典,而依然顽强的“生存”着,成了官场的一片世外桃源。近些年更凭着与水木清华大学堂的天文学院联合办学,又变得风光了起来,尚书元守直作为大学堂的客座教授,一年当中上课的时间竟比上班的时间还要多。而他如今却服毒却自尽了!
据说家人发现时他穿着全套的官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胸口放着一份奏折。不问可知这位老人在用自己的生命,发出最后的呐喊。文臣多年辛苦打造樊笼,终于将皇权这头怪兽关了进去,一旦目的实现便以为大功告成,无数先贤梦寐以求的心愿,终于在吾辈手中得以实现,也是到了该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刻了,渐渐的山头、团体、派系就都冒了出来,而且近年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也是元守直宁愿躲在学堂教书,也不远参与朝政的原因之一,尽管同僚们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暗地里勾心斗角之事却层出不穷。
结果就是皇帝登基不久,手掌几个反复之间,朝廷六部就被肢解的七零八落,昔日的高官被打落尘埃。但众多衙门中唯独礼部超然事外未受丝毫的影响,大概是皇帝觉得留下这么个人畜无害的地方,做个“吉祥物”也是蛮好的,不过更有可能是他早就将这个衙门给忘了,好尴尬啊...!
但事与愿违往往最无害的,爆发出的杀伤力才最大。元守直这么一手不啻于在皇帝,还有一众同僚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希望能够借此唤醒文官集团,继而奋起与皇权进行抗争。
可惜他还是高估了如今大宋文官们的节操,在他的死讯传出后先是陆续有人前来拜祭,但听闻老人不是病故,而是死谏这么激烈的行为,顿时一个个的掩耳疾走,仿佛躲避瘟疫一般。
如果元守直在天有灵的话,见此光景只怕会由衷的说上一句:“草率了!...”。不过这也怪他,虽然学识再渊博,可他毕竟还是没有接触过进化论,不知道生物在不断演变的过程中,当其适应了周遭的环境后便会停滞不前,相对于环境而言就成了一种变相的退化,文官们也是如此,在一片岁月静好的氛围中,早就没了斗志和锐意进取的精神,即便是皇帝无所作为,迟早也会被新的对手不攻自破。
但事情也总有特例,相对于文官集团的无动于衷,陆博思却被感动到了,收到消息他就匆匆赶到了皇宫大内。
“官家身体有恙,请陆大人改日再...,诶诶,陆大人您不能进去啊!”,侍从话还未讲完,陆博思闪身便冲进了寝宫。
东暖阁皇帝办公的书案前内赵厚武正在拿着一叠文件,对着皇帝说些什么,而皇帝也不住的点着头做欣慰状,一抬眼就看到陆博思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赵厚武连忙收拾起文件,然后对着陆博思躬身道:“姑父好”。皇帝也丝毫没有谎话被揭穿的觉悟,面色如常的挥挥手让侍从还有赵厚武一并退下,然后说道:“姐夫来啦,坐”。
“元守直的奏折你可看过?你怎么看?”,陆博思丝毫没有面见君王的自觉,甚至连称呼都没有就直接发问道。
“怎么看?当然是用眼睛看喽”,皇帝显然心情很好,完全没有顾忌陆博思的愤怒,居然还破天荒的开了个“小玩乐”。然后一转脸就切换成了暴怒模式,还未等陆博思发火,便连珠炮似的发起飙来。
“元守直自寻死路,他个老匹夫自己活得不耐烦了,还敢拉上朕!当我跟皇兄一样是好脾气吗?还有脸上什么狗屁的遗折,要朕恢复‘行政会议’,说什么大宋三百余年的盛世全是靠着这个维持,万万不能断送在朕的手中。放屁!没了他们这些蛀虫朕就搞不好这个国家?笑话,哪里是什么盛世,分明就是他们这些官僚的盛宴,你也看到啦,户、工两部联手那帮钱串子,侵吞了多少的国帑,朕都不敢去细看审问的记录,怕瞎了眼睛....”,皇帝激动的走了下来,指天划地口沫横飞的说道。
陆博思也不示弱,上前一步说道:“户部上下营私舞弊,该杀的你也杀了,该告老的也走人了,一下子你就创下了大宋开国近六百年的记录,杀文官的数量和品秩你都是第一,已经可以青史留名啦,还不够吗?先帝也想乾纲独断,你们...你们兄弟怎么就这么想要大权独揽呢,这对大宋没有好处的!”。
“不够,远远不够,我赵家的江山,凭什么要在头上架一个‘鸟会议’,你听听、你听听连名字都起的这么烂,难怪让人不当回事”(此时笔者躲在殿角弱弱的说道:那时候刚写没什么经验...)。
皇帝说完走到书案旁,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的喝完后,转身继续说道:“就这么个破会议不解散留着他干嘛,没有它朕就治理不好大宋?唐宗汉武都是假的吗,姐夫你不要被那些文官给误导了,当年岳先生那会儿自有他的苦心,以为靠着集体的智慧,就能保着大宋长久的兴旺下去。可你回去再翻翻他留在你家的‘秘本’,看看里面的记录可与现在的情况能对上号?”。
皇帝到底也是极聪明的人,一句话就切中了要害,但陆博思仍是寸步不让,反驳道:“贪官可杀这我无话可说,涂敏元到部时间虽短但也有失察之责。那何桥呢?他的官声一向极好,为何要抓他全家?这与法不合,大宋既然以法立国,官家就不应该予以株连”。
“官声好我不否认,但为了文官集团的整体利益,就参与密谋刺杀朝廷的重臣,甚至还有可能危及到朕,陆大人,你说他该不该抓呢?”皇帝怒极反笑,恶狠狠的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何桥不是那样的人,这是构陷!”,陆博思喊道。
“是不是诬陷,你我都说了不算,你也说了我大宋是以法立国,审理案件首重证据,喏,这是昨天晚上他的审讯记录,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当面去问他,....对了,也不用那么麻烦了,过几天肃政署要召开一次公开的审问,在官员、百姓中选出一批人来旁听,刚才正在跟厚武商议这件事呢,已经确定由你来做陪审官”,皇帝信心十足的说道。
以陆博思多年对皇帝的了解,这厮虽然喜欢装X但却从不妄言,既然他有此一说,那么就必会有一场符合皇帝利益的公审,拉上自己无非是给他撑场面壮声势,那又岂能让他遂了心愿,想到此他当即说道:“不必叫上我,我也不会当什么陪审官的,我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