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隶属于“玄衣社”的谍报司,也就是现在总参谋部下属的军情局,在其提交的资料里是这样描述觉昌安的:觉昌安,辽东女直部落首领,具体出生年月不祥,年纪四旬左右。因在其兄弟六人中,素多智,处事机敏、果断,族内诸般大事均出自其手,故于十余年前接替其父福满统御族中各部。
从军情局提供的资料里可以看出,此人虽是文盲却也算是天纵奇才了,竟能无师自通的将合纵连横、政治联姻运用到炉火纯青。自古以来联姻就是巩固地盘、扩充实力的不二法门,但很少有觉昌安这般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就把从父亲福满手里接过来的烂摊子,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条的。并利用嫁侄女联合另一部落,直接干翻了世仇栋鄂部,而那个因为身亡而导致顺治出家的董鄂妃,就出身于此部。
其实关于此人的前期资料一直都很少,毕竟一个蛮夷部落的酋长还引不起大宋君臣的关注,更不要说点赞了。可大宋君臣没做的事,却有人做到了。在觉昌安的档案里,专门附列了一份辽东地方官奏报的抄件,里面就对他不吝溢美之词。陆正冕翻过来看了看该官员的名字,不禁裂开大嘴笑了起来。奏报之人赫然写着“严嵩”二字。这就对了嘛,连杨继盛、胡宗宪都出来了,怎么可能没有严嵩呢?
于是他再接再厉又将严嵩的资料调阅了出来,上面写明的籍贯就是江西分宜人,不过在这个时空里他是考入了水木清华大学堂,与杨继盛是真正的校友,不过“科名”超出杨继盛足足有十五届,算得上真正的“老前辈”了。不过也不知他是怎么混的,毕业后兜转于吏、户,甚至兵部还干过半年,结果没几年一下子就被支到了辽东,自此安家落户一干就是二十余年,算得上彻彻底底的扎根边疆了。
陆正冕再接着看下去又不禁大乐,显得相当的不厚道。因为严嵩现在的官职名称为--辽东抚顺提辖官,简称就是“严提辖”!在陆正冕心目中,能叫“提辖”且敢叫“提辖”的就只有花和尚“鲁提辖”了。可现在一个胡须花白满脸奸佞之像的老官僚,你也敢叫“提辖”!后来他请教了高人才知道,原来在南宋,专有一个四提辖的官制,四者分别掌管榷货务都茶场、杂买务杂卖场、文思院、左藏库。而严嵩这个岗位当初就沿袭了这个名称,因为其主要的工作,就是负责管理抚顺的马市榷场,加上地处偏远少有人关注,几百年来这个官名就这样沿袭了下来,从未有人想过更改。
看看日期,严嵩的这份奏报还是五年前发出的,之所以为觉昌安“点赞”,主要是他在当地率领部众积极地发展农耕经济,拓荒种田使的粮食产量大增。这粮食一多自然而然就有了交易的愿望,近几年觉昌安经常带着部众,将多余的粮食、麻布等物品拿到马市进行贸易,使得抚顺马市的规模也日益的扩大了起来。在严嵩看来他不仅是一名合格的部落酋长,而且还是一位非常懂商情的女直“买卖人头目”。
陆正冕看到这里停了下来,思索了片刻抄起笔,在奏报上面“抚顺马市”的字样上用笔重重的圈了出来。凭着直觉他知道这里一定是觉昌安对外联系的桥梁和管道,如果有些特殊物品需要交易的话,那么这里无疑就是最合适的交易地点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直接找到了胡得榜,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胡得榜闻言当即给他抽调了十名游骑兵,组成了一支小队,在大军到达山海关后,便先一步出关而去了。
这次战场侦查,陆正冕他们并没有携带过多的武器,而是将杠杆步枪用布裹好放在了马鞍下面,每人各带了两支转轮手枪,贴身藏于腋下用于防身。然后一身关外汉人的装束,扮做经常往来于辽东的商贩,就大模大样的出发了。
一路上陆正冕反复强调着不可与当地人对视,尤其不能问对方“你瞅啥”,总之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听得其他的队员一头的雾水,暗地里怀疑陆参谋是不是上次被打的傻掉了。
一路行来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到达抚顺后他们也没有与这里的驻军联系,而是直接以行商的名义住进了一家客栈。第二天一早陆正冕留下两人“看家”,剩余八人两两一组,分头出了门准备对马市进行一番侦查。
与他一组的是一名中士叫武元举,是个四川人,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进了马市自然是东游西逛的俨然就是考察市场的生意人,沿途也碰上过两回另外分组的游骑兵,双方遥遥以眼神示意,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这里虽名为“马市”,却不以马匹交易为主,实际上只在集市西北角的下风位,专门辟出一块地方用于交易马匹,主要是牲畜的味道很大,散在各处交易既不卫生也影响其他商家,陆正冕跟人闲聊时才知道,这么安排主要是出于“严提辖”的要求。不仅如此,他还要求集市内的商家按区经营,这样想要进行哪一类货物的交易,一进市场一目了然。
大宋由于在科技、军事上都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早就无复两宋时期缺少马匹的困顿状态,之所以还保留着这个“马市”,更多是与当地的土著交易毛皮、山货等辽东的特产,这些东西转卖到内地自然都是价值不菲的“奇货”了。
就在陆正冕对着一块熊皮大感“兴趣”之时,眼睛的余光却扫到对面的一间药材铺,只见里走出两名汉人,东西张望了一下便汇入到了街上的人群之中。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还是被陆正冕认了出来,其中一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就是当日华育全审问他时的两名“助手”之一,此时此地仇人见面陆正冕表面不露声色,只是用脚尖稍稍碰了一下武元举,二人便悄悄跟了上去。
前面那两人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对周遭店铺伙计的兜售一概无视,一路分开人流三拐两拐的来到了此地惟一的一家酒楼,迈步便走了进去。陆正冕二人稍等了片刻便也进了酒楼,找了一个面向大门的角落座了下来,随便叫了两个菜,然后一面装作低声议事,一面用眼睛扫视着店内的情况。
不一会只见几名当地的驻军走了进来,伙计赶紧迎了上去,冲着为首的那名军官口中不断的说道:“袁爷里面请...”。这时已经进了单间的那名华育全的手下,闻声也走了出来,一见那名军官立即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坐在角落里的陆正冕与武元举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同时升起来一个念头:“有奸,绝对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