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而深宫中的皇帝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精神一松顿觉胸闷气短,急忙从书案的抽屉内,取出太医调制的速效救心丸张口服下,过了好一会才舒缓过来。
太子见状急忙上前服侍,脸上的表情极为紧张。这一番举动在皇帝开来就很是舒服了,自己只有这一子,皇后早逝使得太子的性子,偏于阴柔了些,这一点与他的妹妹赵诺儿正好相反。
想到此处皇帝不由得叹了口气:“俊儿,父皇好些了,你也坐下,咱们父子好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是,父皇”。
“俊儿,你可知将来自己的责任?”,皇帝认真的问道。
“这个儿子没有想过,有父皇在儿子不需要操心这些”,太子回答的倒极是随意。
“唉,这也不能怪你,父皇总想着你还小,将来还有大把的时间教导你。可今日你二叔进宫,倒让父皇意识到俊儿已经长大喽”,皇帝半是欣慰半是失落的说道。
“那你可知今日二叔进宫真正的目的?”,皇帝略一沉吟继续问道。
“二叔进宫不就是受了黔国公的蒙蔽,为陈娇提亲吗?想来二叔也是关心孩儿,能有什么目的啊?”。
看着儿子一脸的“天真”,皇帝一时间竟然无语了,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这孩子还是对政事了解的甚少啊!略想了一下,皇帝开口说道:“俊儿,我大宋实行的是‘三方会议’这个你该清楚吧,这三方分别代表着勋戚、官员,还有商贾,国有大事必由三方协商解决,这就是当年岳先生与安国公定下的章程”。
说到这里皇帝看了看太子,见他一脸的茫然,就耐心的解释起来:“这种‘三方会议’自有他的好处,遇事集思广益大家一起商量着办。但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朝廷也是如此,三方彼此协商也就是各方为本团体发言,初衷是在几方之间求同存异,找到一个平衡点,但时日一久就难免出现,任何一方此消彼长的局面。本来就是各自抱团,现在却变得各成体系,联系愈加的紧密,你也知道密度越大彼此便越难溶入吧,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初级学堂的物理就讲过的,父皇的意思是各方的对立,更加突出了?”,太子笑了笑,试探着问了一句。
皇帝闻言不住的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恶心”样子,继续说道:“就是这个道理,眼下也是这个局面,而我皇家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要表现出‘中立’的态度,不能过度的倾向于某一方。方才你二叔一提及陈实先的女儿,为父心里就.....极不情愿的,将来你要做的就是不偏不倚,这样我皇家才能游刃有余、从容自如,你可明白?”。
皇帝说到这里很是费了些心思,以便组织好语言,因为太子毕竟过于年轻,很多事情都无法理解。在皇帝而言,眼下的局面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在巩固皇权的问题上,他与瑞王是一致的,不同的是皇帝更愿意走一条渐进的路线,通过“三方”争斗,将皇权凌驾其上,以调停人的身份自居,这样假以时日就能收水到渠成之功。
而如果皇家与陈氏联姻,就势必要与勋戚站在一条战线上,无形中就成了官僚、商贾的对立面,这就严重的背离了皇帝的初衷。这也就是他一心希望陆倩倩成为太子妃的原因,毕竟陆博思所代表的陆氏家族,是能够被各方所接受的“中间派”。这样,未来皇权的地位就更加的超然了。
“是,儿子也不会做出傻事的”,太子见皇帝又提及陈娇,自然要表明态度的。
“好了,你先回去吧,为父也有些累了。今日之事不管有无,吾儿都当引以为鉴!”,经过这一番折腾皇帝确实也极疲倦了,不过最后仍不忘提醒太子,毕竟“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是,父皇还是休息一会吧,切勿过于操劳了”,太子见状,也急忙起身将侍从唤了进来,安排皇帝歇下,然后离开了寝宫。
皇帝感觉跟太子的交流,话还没有说透,但没有办法,一方面身体确实有些疲劳了,更重要的是太子无故被劫却又毫发无伤,且没有任何人提出任何要求?这一切都透着无比的怪异,所以他想好好休息一下,将这件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
第二天,太子的那四名护卫又被传到了宫中,皇帝屏退左右关起门来,亲自逐一仔细的盘问了一番。可惜几名侍卫的口供与昨日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新的内容。
将这几人遣走后皇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那名侍卫首领提到,当时马车被巡警拦了下来,这个情况昨天皇帝和瑞王都是知道的,当时谁也没太留意,敢有人劫持太子,自然是乔装扮作巡警,以方便行事了。但...如果不是扮作的巡警,而是真的呢?
想到这里,皇帝吩咐人传口谕,将都察院都御史江晟阳召进皇宫,说是有要事相商。此时的都察院早已无复当年的纠察奸佞、风闻言事,而是做事首重证据,但它本身没有专门的查办人员,所以各阶御史,就有权调动任何一地的差役、捕快,只要出示令牌,大小官员均有配合调查之责。
皇帝传召江晟阳就是要他亲自调查,看看是否有巡警参与到了劫持太子的行动中。江晟阳闻言也是大惊,京城首善之地竟有人意图对储君不轨,无论如何都是重案中的重案,当即也不多说,问明具体情况后便离开了皇宫。
都察院的效率在大宋是数一数二的,上午领命下午就有了消息。巡警局东城分局有十名巡警,在案发当日,奉派在太子出事的路口设卡检查,而且只拦截了一辆马车,事毕便将路障撤销了。按照巡警们的描述,检查的正是太子的马车!
这几名巡警已在已被留置在都察院,分别被人看管起来,不过据江晟阳的奏报,这十人的背景、家世都十分的清白,而且整个分局都可证明,他们是被人调派,才跟着出去的。
接着就是一个相当让皇帝震惊的线索。江晟阳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吞了口吐沫很是艰难的向皇帝汇报道:“调遣这十名巡警的,是....‘振兴社’,一共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