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张居正和李太后是政治上的夫妻或者情人,应该不会有人反对,而且他们的政治蜜月长达整整10年,可谓珠联璧合,亲密无间。用韦庆远先生的话说,驱逐高拱的政变发生后,张居正、李太后和冯保,构成了“政治铁三角”。出人意料的,在张居正当国的10年时间里,这个“政治铁三角”一直很稳固,运转异常良好。
这个现象打破了人治官场、威权社会的权力游戏规则,是极为罕见的。
要知道,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坦**君子,更不是豪放大气的人,对权力、利益都有强烈的欲望。如果说,在对待高拱——其实是国家正义、健康力量的总代表问题上,因为利益一致,他们联手行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话;那么,在夺到权力以后,没有发生权力再分配的争斗,以后也没有产生什么矛盾,那就相当令人搞不懂了。
如果说,张居正和冯保勾结,用现在的话语说——阴谋“篡党夺权”,是利益一致、相互利用的话,那么成功以后的权力再分配势必要发生的。
很明显,万历小皇帝年幼,他不可能亲自行使最高权力的,那么,就会出现这样的几种可能性:一是李太后掌握最高权力,张居正和冯保都受李太后的支配,他们谁都没有拍板的权力;二是李太后在冯保的辅佐下,行使最高权力,那么张居正就只能唯唯诺诺,执行他们的决策;三是李太后在张居正的辅佐下,行使最高权力,那么冯保为首的宦官势力就相应受到压抑;四是冯保行使最高权力,那么就是宦官专权,张居正只能是冯保的马仔;五是张居正行使最高权力,那么冯保就得老老实实服从领导。
上述五种情况,历史上都出现过的。然而高拱去国后的权力格局,上述五种情形都没有出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看看情况再说。
那就先说说李太后,她为什么不要权力呢?李太后同意也可能某种程度上参与了张居正和冯保罢黜高拱的阴谋。为什么要搞倒高拱呢?李太后能够说出来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是高拱总想自己做主,而不许皇帝做主。
这个理由是根本站不住脚的,也是公然违背“宪法”的。事实明摆着呢:皇帝是10岁的小孩子,不可能亲自处理国务,做出决策和仲裁。在这种情况下,历史上有三种形式:一是由太监代替小皇帝行使权力,二是由母后及其家族(外戚)行使权力;三是由顾命大臣行使权力。大明帝国建国之始,伟大领袖朱皇帝就发出了最高指示,不许宦官干政,不许母系参政!就是说,只能委托给文官集团行使权力,所以,才会有托孤一说,才会有顾命大臣制度。高拱作为首席顾命大臣,仅仅要求政务交由内阁处理而不要让太监处理,不是完全正确的吗?不也是作为首席顾命大臣的本分、职责吗?
是,也可以说李太后有利益在里面,受到“并尊”的**。这样做,还真不是张居正胁迫的,完全是出于李太后本人的意愿!甚至,张居正本人看到这个说法,很是惊愕呢!
怎么解释呢?张居正有能力,政绩突出?比得过高拱吗?要知道,高拱做首相满打满算才一年啊!从复出到被驱逐,才不到两年半啊!他在多方掣肘、极端复杂的情况下做了多少事情?倘若他再工作几年,又会是什么情形?那么是张居正有学问?比得过高拱吗?不是一个档次的,这大概不会有人否认吧?
李太后以母亲的威严,严厉管束自己的儿子,事事都不许他主管;李太后自己主管吗?虽然她“有政治识见”,也能够“担当决断”,可是除了管束儿子不许他做主以外,似乎没有看到她有什么政治“决断”。甚至儿子结婚的事情,她说了也不算,还是听张居正的。是有过那么几次,李太后似乎有“决断”:张居正要求集中统一处决犯人,李太后觉得时机选得不好,不同意,可是最后还是按照张居正的意见办了。
历史上太后压制身为皇帝的儿子的事情有过,但是她们不是为了自己行使权力,就是为了自己的娘家人行使权力,或者为了自己的情人面首行使权力。显然,李太后和张居正的关系,超过了血缘关系,是什么关系呢?
对张居正来说,李太后实际上扮演着一个称职妻子的角色:相夫教子。
既然李太后公开宣布凡事要张居正主管,太监冯保就应该对张居正恭恭敬敬的吧?按照常理,张居正无论出于什么动机,压制冯保为首的宦官势力都是符合逻辑的选择。可事实却是,张居正对冯保始终是巴结讨好,卑躬屈膝,这和他对待中央高级干部动辄训斥甚至迫害的严峻、刻薄的态度,形成鲜明对照。
冯保是个有政治野心的太监,干预政治的积极性很高。尽管张居正是怕他的,对他一直是巴结、讨好,但是,又没有出现宦官干政的局面。实事求是说,在张居正当国期间,并没有出现冯保过分干预朝政、大肆破坏正常权力系统运作的现象。就是说,冯保压抑了自己的权力欲,收敛了自己干预政治的行为。只能有一种可能:李太后约束了冯保。
经过8年的时间,淘汰了8位同僚,唯一的赢家张居正成为首相。这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首相太多了。就说张居正进入官场以来吧,就有夏言、严嵩、徐阶、李春芳、高拱做过首相。皇帝年幼时做过首相的也不少。像正统、正德等好几个皇帝,都是幼年继位的,那时候当首相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张居正那样实现了个人独裁,成为国家最高实权人物。
其实,搞定一个女人而获得地位、权力,历史上不是绝无仅有。比如女皇武则天,宠幸名门之后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两个人不仅不断得到提拔,而且实际上操纵着处理国家大事的权力,所谓“权倾朝中”,连武则天的侄子武承嗣、武三思等人都争着为二人执鞭牵马。倘若他们不是和武则天有性关系,哪会有那么高的官位,那么大的权力?
可以这样说:张居正征服8位政坛一流人物,不如搞定一个处于关键地位的女人!征服8位政坛一流人物的结果是张居正成为普通的首相而已。首相何其多哉?而且随时会被别人取代,可是,张居正获得的,是整个国家啊!
正是李太后不遗余力地管束皇帝、管束太监头子冯保,才使得张居正掌握了最高权力,成为国家最高实权人物!
只能说一句:唉,女人啊,喜欢一个男人,什么事都愿意为他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