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特号是一艘专为长途旅行设计的魔船,因此,船上除了划分舱室以外,还设置了不少贵族娱乐消遣的设施。
虽然每间舱室都会定时有人送餐,但第三层的船舱里巨大的餐厅,还是有日夜不间断供应的美食,以供乘客社交之用。
餐厅旁,是一个不小的赌场,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人声鼎沸。
只要天气允许,傍晚的夹板上都有露天的奢华晚宴,晚宴结束则代之以舞会,届时,魔法灯温馨的暖色光芒,会和湛蓝色的海天交映成趣,酒杯摇曳,裙裾轻摆,莺声燕语,纸醉金迷。
天色渐暗,海天之间,除了漫天的繁星,就只剩伊斯特号,如同飘**在无边夜幕下的温柔之乡。
此时,一身贵族装扮的唐纳就坐在舞会的一侧,面前桌子上的酒杯,被他拿起又放下,每次都只是沾沾嘴唇,一口都没有喝下过。
舞池周围的座位,自然形成了六个区域,形成这些区域的原因很简单,每个区的人所使用的语言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中土世界大概有六种常见的语言,唐纳这样猜测。
他有些好奇,母亲留给他的信,到底是由哪一种文字书写的,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个去问,即使在娜缇娅面前,他也没有这么做。不过格尔纳达已经告诉他,在伊斯特号下一个停靠的港口,辛西娅为他安排了一个语言老师,负责教授他中土世界中心地带的语言,凯奥斯语。
舞会到处弥漫着荷尔蒙气息,唐纳却心事重重。这并不是因为丧父之痛,既然已经定下了复仇计划,他考虑更多的,只是如何让计划顺利地进行下去,而不会让自己一直沉浸在悲恸中,一味的悲伤只会使人迷失方向,毫无意义。
他的心事来自格尔纳达给他安排的训练任务,要在一个月内,找到一个暗杀的目标,并且制定出详细的计划,不但保证暗杀的成功,还不能让人怀疑到自己。
虽然格尔纳达并不要求他实际去杀死谁,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在做着寻找猎物的勾当,他就轻松不起来。
这三天来,他每天都会在这个舞会上坐一会儿,自然也有人主动和他搭讪,这其中有男有女。
譬如隔壁桌上,正和一位打扮妖艳的贵妇眉来眼去的格雷沙姆子爵。
格雷沙姆看上去三十岁不到,天生一张花花公子的脸,他自称是索尔克大陆的某个公爵次子,准备在与父亲指定的结婚对象完婚之前,花一年时间,周游各个大陆。
实际上,唐纳发现,他是住在最便宜的低层舱室,勾搭的对象从不是年轻美貌的女子,而是那些单身的贵妇。他主动和唐纳搭讪,很有可能只是因为发现对方每晚都是从魔船上层下来的。
这是一个想要钓个多金贵妇的低层贵族,甚至有没有贵族身份都很难说。唐纳这样判断。
看他脸色苍白,走路虚浮的样子,杀死他应该不难,可是他太招摇,一旦消失,马上就会有人发现,不是一个好目标。
唐纳转移视线,往舞池方向看去。
特里莎小姐带着蕾丝手套的右手,正搭在一位年轻男士肩膀上,随着音乐的旋律轻轻摇摆、转圈,以两人此时的距离来看,要么互相并不满意,要么是刚刚认识,还不熟悉。
这三天里,特里莎小姐最起码换过二十个舞伴,唐纳第一天来到舞会上,她就主动向他问好。
她对自己的来历含糊其辞,没说几句,就问唐纳是不是一名骑士,在听到否定的答案后,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多久就借故走开了。
这位小姐显然满脑子都是浪漫的骑士故事,她一定是幻想着遭遇一位异国骑士。
这位特里莎小姐应该也很好下手,而且她和谁都没有交往过深,就算杀了她,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发现吧,等到每日送餐的侍者发现她不在自己舱室的时候,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断了。
她会是一个很简单的目标,甚至自己还能伪装成骑士,把她骗到僻静的地方……不行,不能让人看到自己跟她走得太近。
“找到合适的目标了吗?”
唐纳慌忙转过视线,惊疑地看着眼前说话的女子。
女孩儿看上去十七八岁,金黄色头发被修剪地很短,露出一对不同于普通人类的尖长耳朵,女孩的脸庞精致得如同最高明的雕刻家,按照人类对美的一切幻想,精心制作而成的雕塑,可是这样一张脸上,却正挂着戏虐的神情,明亮的蓝色眼睛直直地盯着唐纳。、
“如果还没找到目标的话,看看我怎么样,合适吗?”女孩说完这话,嘴唇微微嘟起,戏虐中又多了一丝调皮。
“目标?”唐纳皱眉问道,心中顿生窦疑,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寻找目标。
“你不是在寻找称心的舞伴吗?”女孩儿问。
“舞伴?哦,对,我是在寻找舞伴。”唐纳连忙解释。
“那你看我怎么样?”女孩儿继续问。
“你?对不起……”
“眼光这么高?”漂亮的精灵女孩儿拉过一张椅子就坐了下来:“告诉你吧,我已经看过了,这里没有比我更漂亮的了。”
“不是,我,我不会跳舞……”唐纳被这女孩儿的直接搞得有些局促。
“你不用安慰我。”女孩儿随口说道,又挥手示意侍者给她送一杯酒过来。
“你非常漂亮。”唐纳说道。这是实话。
“我知道。”女孩儿回答:“哦,我叫瑞蔻。”
“布鲁斯。”唐纳介绍自己,这是他现在的名字。
“你是一个怪人,连着三天都坐在这儿,不喝酒又不跳舞。”瑞蔻端着酒杯喝了一小口,将杯子放回桌面,眼睛又直直盯过来。
“我怎么没见过你?”唐纳问道,他对女孩这样看他的方式有点不适应,或者说,像瑞蔻这样直直地盯着别人看,有点不礼貌。
“你当然看不见我,我一直坐在凯奥斯语那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你不喝酒又不跳舞?”
“我只是出来散散心。”唐纳无奈地回答,又问:“你还会凯奥斯语?”
“哼,你在故意扯开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坐在这里,东张西望的,又不请我跳舞……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女孩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只是……”唐纳解释得语无伦次,他总不能说,我只是在计划一次不准备实施的暗杀吧。
“哼!你不用再狡辩了!我要告发你,除非你让我……也和你一起行动!”女孩儿看向唐纳的双眼,仿佛在冒光。
“求求你了,我实在无聊死了。”女孩儿突然又变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唐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