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里夫人是法国著名物理学家和化学家,是第一个得到诺贝尔物理学奖和化学奖的女科学家。这位在学术上取得巨大成就的夫人,她终其一生以一种平和的心态面对着生活,无论是困苦或是富裕,失败或是荣耀,这使她最终成为人类化学科学王冠上的一颗最灿烂的明珠。
1891年秋天,玛丽来到巴黎,进入她早已梦想的巴黎大学理学院读书。理学院处于索尔本区,人们又称之为索尔本大学。1893年夏天,玛丽以第一名的考试成绩获得
物理学学士学位。第二年,她又获得算学学士学位。在这里,她认识了皮埃尔·居里。
玛丽那经过第一次失败的恋情而深受打击、关闭七年之久的感情之门终于向这位虽不大著名,但是品格十分端正的物理学家敞开了,皮埃尔·居里先生谈吐文雅,还带有几分诗人的气质。他们于1895年7月结婚,那时玛丽已经28岁,而居里先生已经36岁了。他们没有举办任何仪式,连蜜月也是骑着自行车在乡间漫游中度过的。蜜月虽然简单但是欢快与温馨,之后,他们开始在巴黎的一套公寓房子里建立起家来。他们干脆不作有客人来访的打算,因此屋里就是两把椅子。如果一个不了解情况的陌生人好容易登上了四楼,作一次正式的访问,发现夫妇俩正在工作,那他只好朝四下里看看,找个座位,而结果不用主人开口,他就会发现没有他坐的地方。居里夫妇根本不作有时间招待来客的打算,她要和她的丈夫并肩开始他们共同的事业。一切伟大的行动和一切伟大的思想,都拥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当时的居里夫人甚至连一间最普通的实验室都没有,经过皮埃尔多次苦苦地请求,理化学校校长才允许居里夫人使用一间潮湿的小屋做理化实验。这间实验室条件极差,夏天,因为顶棚是玻璃的,里面被太阳晒得像一个烤箱;冬天,又冷得人都快冻僵了,然而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她完全投入到铀盐的研究中去了。无论如何,玛丽实际上不得不做两个妇女的工作,一方面她作为一个妻子要操持家务,另一方面是作为一个科学家忘我勤奋地工作着,大部分的科学家都感到不胜负担。
因此,玛丽决心使自己的家务变得尽量简单,尽量少花时间。居里夫人以最简单的方式装饰自己的家,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书架,全是用没有打光的松木板做的(松木是一种讨人喜欢的、不叫人添麻烦的木头)。没有地毯需要费时间去打扫,没有安乐椅和沙发需要刷,墙上没有什么东西要掸,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擦。这个房间的美全靠它的简朴和一个插着鲜花的花瓶。同时,许多书籍、一盏油灯和一堆堆物理学的文稿表明,这是一个学者的安身之处。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两个都热爱自然和学问的人,他们对生活要求的也仅此而已。不过,科学家也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他们得填饱肚子。无疑,他俩为此感到有些遗憾,但是玛丽总还是正视现实的。
晚上,跟皮埃尔一起步行回家的时候,她就顺便买些蔬菜和水果。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做完了家务,在笔记本上登过账之后,她便把书拿出来为争取再得到一个学位,而孜孜不倦地学习到凌晨二时。从上午六时到半夜二时,这是漫长的一天。但是她还能给她哥哥写信:“我们的一切都好,身体健康,生活如意。我逐渐把房间收拾得合我的心意。但我想房间要十分简朴,这样我们就不用操心,也无需多加照管,因为我几乎没人帮忙。有个妇女每天来帮上一个小时,洗洗碗碟,做些家务中最繁重的活儿。”
1902年,玛丽继她宣告放射性镭元素的存在,以后的第四年零九个月里,提炼出了镭。玛丽从八吨铀沥青矿石残渣中才提炼出世界上第一克镭,价值三万英镑,但是,它对玛丽来说却是无价之宝,她永远不曾割舍她这第一克镭,后来它被赠送给她的实验室,作为居里夫妇一生艰苦岁月中伟大工作和辉煌成就的珍贵象征,而一直保存着。
一个星期日的早晨,皮埃尔和玛丽正坐在凯勒芒大街的住房里,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从美国寄来的信。皮埃尔仔细地看完后,就把信折起来,放在书桌上。“我们该谈谈镭的事。”皮埃尔平静地说道,“制镭业肯定要大发展,你看,这是美国制镭技师从马弗罗来信要求我们指导。”
“怎么啦?”玛丽说,对于这个话题不大感兴趣。
“是这么回事,我们能够有所选择……我们可以毫无保留地介绍我们的研究成果和制镭方法……”
“对,应该这样。”她赞许地微笑说。
“或者,"皮埃尔不理会她的插话,继续说下去,“我们应以镭的所有者和发明家自居,在我们发表提炼镭的方法之前,必须先取得这种制取技术的专利证书,然后确定我们在世界制镭业方面的专利权。”
他这样解说的时候,他们俩都非常清楚地知道,只要他们愿意,就可大获其利。制镭的专利权会使他们获得大量财富,足以建造他们渴望的新实验室和购买研究用的镭。如果他们有钱的话,他们会做多少有益的事啊!
玛丽思索了一会,说道:“我们决不能这样做,这是违反科学精神的。”
玛丽知道一些伟大科学家的传统习俗,她说道:"物理学家总是公开发表他们的研究成果。我们的发现仅是偶然的机会,虽然它具有商业上的价值,我们不能因此从中取利,况且镭己开始用于治病,我们似乎更不应该从中牟利。”
就这样,他们没有丝毫的惋惜和后悔,皮埃尔和玛丽永远拒绝了应运而来的百万财富,而安于朴实的生活。他们完全可以发财致富,却毅然地选择了贫困、朴实的生活。在那个星期日早晨的简短谈话之后约一刻钟,玛丽和皮埃尔就骑着自行车,到夏天的森林去郊游。晚上,他们疲倦而愉快地归来,手中捧满了从野外采集来的美丽的花束。
玛丽和皮埃尔成为著名人物了。法国给他们颁发了奖金,英国也发出了邀请。他们给英国朋友凯尔文勋爵带去了一份礼物——一封装在玻璃容器里的一星点珍贵的镭。这位英国老学者怀着孩子般真诚的喜悦,把它拿给他的同事们观看。皮埃尔要在英国科普协会作有关镭的讲演,而玛丽则是第一位妇女被邀请去参加这个著名科研机构的学术活动。皮埃尔在英国最著名的一些学者面前,生动地讲演了镭元素的各种奇妙的特性,获得了非凡的成功。整个皇家学会都被神奇的镭给迷住了,全伦敦都争先恐后地希望见到镭的“父母”,到处为他们举行宴会。上流社会衣冠楚楚、珠光宝气的绅士淑女们惊奇地注视着她——一位女科学家,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衣服,不戴任何首饰,大方而又略带腼腆地出席了晚宴;她的一双粗糙的、酸迹斑斑的手上也没有一只戒指;但是,她那修长的身材,容光焕发的脸庞,开阔苍白的前额下一对清澈明亮、闪现着热情的眼睛,使她更显得超群出众。玛丽对她周围光彩夺目的服装颇感兴趣,她有些惊异地看到平素漠不关心的皮埃尔也被面前这眼花缭乱的一切吸引住了。“你不感到珠宝首饰很漂亮吗?”她问他。“我做梦还没想到世界竟有如此美丽的东西。”皮埃尔笑答道:"你知道吗,吃饭的时候我脑子闲着,不知想什么好,心中就揣摩着,如果拥有购买这些珠宝首饰的钱财,能建造多少个实验室啊!"
居里夫妇无疑是与众不同的。他们深知放射性元素能自行发光,却不懂得珠宝首饰。当英国皇家学会授予居里夫妇戴维金质奖章时,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如何处置它呢。皮埃尔后来把它送给女儿伊雷娜作玩具,而小女孩可喜欢哩。
他们更不懂得如何对付声望、公众的赞扬和记者——这一切对玛丽来说简直是一种灾难。
镭的诞生使居里夫妇扬名全世界。曾经拒绝给他们提供实验室的巴黎大学顿时清醒了,于1903年6月25日授予居里夫人物理学博士学位。对于一个女性来说,尤其是对于一个波兰女性来说,在当时算是最高荣誉的学位了。接着,应英国皇家科学研究院邀请,居里夫妇来到伦敦时更是万人空巷,所有的伦敦人都想看一看“镭的父母”。在皇家研究院为他们举办的欢迎宴会上,英国所有的著名科学家全部到场,居里夫人成了能参加这种规格宴会的第一个女性。1903年12月10日,玛丽和贝克勒共享诺贝尔物理学奖金,各得七万法郎左右。她是世界上第一个妇女,第一位女学者获得这种特别嘉奖。她愉快地享有奖金的“真实部分”,她的研究工作得到同行科学家的赏识,亲友们的衷心祝贺,家庭生活的改善等。可是,报刊上的称颂,各种社交宴请,公众的贺信,请求题字签名,摄影师、记者的求见,因为她憎恨、厌烦这一切。她曾这样写道"我真想钻到地底下去以求片刻的安宁"。
世界各地的新闻记者追踪着他们,报道他们清贫、恬静的家庭生活(这是居里夫妇的私人领域,不愿公诸于世的),甚至把她女儿伊雷娜跟保姆说的一些孩子气的话都记下来了,连他们家的一只小花猫是什么颜色也都提到了。玛丽这样诉说道:"人们打搅我们,妨碍我们工作。我们的生活完全被荣誉毁坏了。”她说的是心里话。她害羞,又十分繁忙,而狂热的公众真搞得她厌烦、疲乏不堪了。
有一件轶事足以表明居里夫妇对于皮埃尔称为“幸运的厚遇”的反应。有一次,居里夫妇应法国卢贝总统的邀请到爱丽舍宫赴晚宴。一位高贵的夫人走近玛丽并向她问道:“你可同意我引你觐见希腊国王?”
“我觉得没什么必要。”玛丽文雅地谢答。
话音刚落,她看到这位夫人有些惊呆了,她自己也未免吃了一惊,原来这是总统夫人,她先前没认出来。
“当然,……当然,您要我做的事我理当遵命,悉听尊便吧。”她赶紧改口,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觐见国王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件乐事,可是,对玛丽却不然。她感到疲乏,需要休息,期望假日;她还年轻,还向往着快乐、幸福的生活。她是一个温柔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她希望伊雷娜的百日咳早日痊愈,担忧皮埃尔的疾病。事实上,玛丽已经身兼妻子、母亲、学者、教授,再也没有精力,再也腾不出一点时间来扮演名妇人的“角色”了。玛丽在给她表姐的信中说:“我们恬静而勤劳的生活完全被扰乱了。我真不知道它是否能恢复平衡。”
然而就在居里夫妇声名日盛,进一步对镭进行研究的时候,1906年4月19日,对玛丽来说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这一天,皮埃尔因车祸而永远离开了他心爱的玛丽。居里夫人忍着巨大的悲痛,谢绝了巴黎官方要为居里先生举行游行和演说,只请求用最简单的仪式把居里先生葬在故乡他母亲的墓地里。
玛丽生来具有非凡的勇气。她用写日记的奇特方法聊以安慰自己的悲痛,她写起日记来,就像是在跟皮埃尔讲话:
“我的皮埃尔,他们要让我顶替你的位置,继续讲授你的课程,指导你的实验室。我已经接受了。我不知道我是否做得对。你常对我说,你愿意我在索尔本开课。而我至少愿意尽力而为,继续你的工作。有时候,我觉得,好像这样活下去,日子是最好过的,可有时候,我又似乎觉得,我承担这件工作简直是个大傻瓜。”
“1906年5月7日:我的皮埃尔,我一直想念着你;我想得脑袋快要胀裂了,我想得快要失去理智了。我不明白,上帝为什么非得把你从我的生命中夺走呢?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对我一生中的亲密伴侣微笑呢?树木长出嫩叶来已经有两天了,花园多美丽啊。今天早晨,我都在看孩子们在花园里玩,真可爱;我想你会觉得她们长得很美,而且你会呼唤我,指给我看那些长春花和水仙花已经开放了……"
在索尔本,从来也没有一个女人能荣幸地当上大学教授,在任何学科中,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担任教学的领导职务。但在法国,却没有一个男人能接替皮埃尔的工作,因此,这个重担自然地落到了玛丽的肩上。在当时健在的科学家中,惟独她具有胜任这项工作的才能。她决心使她的讲课够得上皮埃尔的水平,于是,她把孩子们送到乡下去,整个夏天独自留在巴黎,研究皮埃尔的课题讲稿,研究皮埃尔的笔记。
在家里,大家见她伤心,对她都十分体贴、关心。但是,玛丽重新走出家门的那一天总是要到来的。在外界露面的时候,她是一位著名的、令人感动的寡妇。她知道报纸舆论正在要求索尔本改变常规,让她在大会堂里讲演,好让几千人第一次听到一个女人在索尔本讲课。索尔本是世界上最保守的地方之一,它似乎不会改变它的规矩,这一点也许反倒使她感到高兴。她早就听说,有一批赶时髦的人想去听她的讲演,并在纷纷议论她要说些什么话,她会怎样提到她丈夫,因为讲座的每个新主人总得赞颂前任,同时还要对部长和大学表示谢意。玛丽初次登台讲演的那一天来到了。赶时髦的一伙人都在等待着,想听玛丽说些令人感动的话,或者想看她怎样失去对自己感情的控制。那种急切的心情,就像老鹰等着抓小鸡似的。讲课地点是挤满了人的小阶梯教室,把那些真正来听课的学生挤得够呛,快要把他们从座位上挤出去了。
玛丽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中,快步走进教室。掌声一停,她就站在皮埃尔曾经站过的地方,开始作关于高级物理学的演讲:"在考察近十年来物理学方面所取得的进步的时候,人们对于我们在电和物质方面的概念的转变表示惊异……”
听众的确感到惊奇,但惊奇的是他们对某件事情看法上的转变,而不是对电的看法上的转变。他们本来是怀着看展览会的心情而来的,结果发现他们所见到的这位女子绝不是一件展览品,而是一个真正诚挚的人,她平和地专心致志地考虑工作,却很少想到她自己。他们很受感动,泪水夺眶而出。玛丽讲到关于电子结构、原子蜕变和放射性物质的新学说。在她结束那场纯粹是给学生作的讲演以后,她像进来时那样迅速、利索地走出了教室。
就这样,居里夫人一边教书,一边继续对镭进行深入研究。她还组织了镭研究小组,把镭这一神秘元素介绍给世界各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为了救护伤员,居里夫人把X射线设备装到汽车上,奔走在战场各处巡回医疗,挽救了大批伤员的性命。1911年12月,瑞典科学博士学院宣布授予她本年度诺贝尔化学奖金。在该奖的历史上,连续两次获取此奖的,只有居里夫人。按照惯例,居里夫人要到斯德哥尔摩作一次公开的演讲。伴随她前往的有她的姐姐和她的长女伊雷娜。当时没有一个人能料到,24年后,伊雷娜·居里也到斯德哥尔摩领取了诺贝尔奖金!居里夫人发现了钋和镭,开创了人类放射学研究的先河。
由于这两种放射性元素的医学用途,它们将永远造福于人类。然而,为镭的事业而工作了35年的居里夫人,却因跟自己发明的镭射线接触过于亲密,而患上了白血症,于1934年7月4日病逝。人们按照她生前的遗嘱,将她的棺木和居里先生同穴而葬。在她的墓碑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玛丽·斯克洛杜斯卡·居里,1867~1934年。爱因斯坦谈到她的时候说:“她是惟一一个没有被荣誉腐蚀的人”。这就是玛丽的一生,充满成就与赞誉但却单纯平和的一生,正因为这种平和的心态,居里夫人才能一生在科学探索的道路上保持旺盛的创造力,而且也正是在这种平和心态的支持和影响下,她才能在自己荣誉鹊起之时,仍然专注地投入镭的研究、耐心地培养自己的子女,并以自己的身体力行影响着她们,使她们同样成为卓越的人才。
笑看浮云,淡泊名利,居里夫人辉煌夺目的生命之花竟如此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