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麦凯尔·因纳斯
基德·南希尔总算赶上了早上八点的六十五次列车。昨晚是他到那个滨海小城德约克出差的最后一天,他结识了几位客户非要拉他喝酒跳舞,一直到凌晨三四点。他独自一人坐一个车厢。太好了,可以补补觉,他想到。正当他昏昏欲睡时,一个姑娘闯进来打断了他的美梦。她气喘吁吁、神色紧张地坐在他对面的空座位上。
“噢……打扰你……真抱歉……”那姑娘年龄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长得很漂亮,但却被吓得花容失色。
“先生,我的车厢里有个古怪可怕的人,我不敢和他待在一块……你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不介意。”基德想继续自己的美梦,但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姑娘,觉得似乎有必要安慰安慰她。
“我叫基德·南希尔,”他说,“我在伦敦的一家代理公司做事,在德约克出趟差,今天赶回伦敦。”
出乎意料,她并没有介绍她自己的情况,她只是捂住了自己脸,然后问道: “我像个疯子对吧?”
“没有,一点也不像。”基德忍住了要表扬她很漂亮,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先是我一个人坐在车厢里,等到火车快开的时候,有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进来了。”姑娘看了一眼基德,确认他在认真听, “我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我的书,他也拿出一本《时代》周刊杂志看,遮住了自己的脸。
“过了一会儿,我收起书准备眯会时,突然看见他的鞋子很奇怪。一只是黑色,一只是棕色的。我想可能早上起得晚,慌忙中穿错了别人的鞋,这也很正常。可是那个男人看见我盯着他的鞋看,他也看了看自己的脚。接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好像马上就要呕吐的样子。过了会儿,他对他的鞋跟我说了声抱歉。这让我对他感到有兴趣,于是稍微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
“他是不是想用一句玩笑话把这事遮掩过去?”
“对了,他就是想这么做。但他很紧张,他一根接一根地吸那些黄色的烟卷——就是那种俄罗斯烟——他掐灭一·支又点着另一支。他问我他的鞋是否使他看上去像个心不在焉的教授。”
“除了鞋之外,他衣着整齐吗?”
“不算整齐,但他看上去受过很好的教育。他的衣服料子看上去非常高档,但似乎太花里胡哨了一点。”姑娘想了想说道。
“我本来想睡觉来着,但是那个男人似乎很在意他的穿着。烟只抽了一半,他就把它掐灭了,我感觉我俩中间的气氛紧张起来。他说他是个色盲。”
基德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就奇怪了,我知道除去红绿色盲外,其他种类的色盲非常少见。而且色盲怎么能知道自己穿的是不一样颜色的鞋子呢?”
“这下我什么都不敢说了,我只是感到害怕。当我闭上眼睛睡觉时,我看见他悄悄地把通向车厢外面的那一扇门的门把手扭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蹦出个奇怪的念头,我觉得他想杀我,我就更害怕了,所以只好跑到你这儿来了。”
基德·南希尔说: “我应该去看看。”说着就起身朝姑娘原先待的车厢走去,一共经过了三个车厢。基德来到那个车厢,里面并没有人。走进车厢后,他看到姑娘的手提箱放在行李架上,对面的座位上放着一本打开的《时代》周刊,地板上扔着几支黄色烟头,窗子是关着的。基德提起手提箱走了出去,随手把通向过道的门带上了。
回来的时候他四处查看那个怪异的男人,看到那三个车厢中,一个车厢中是一些军人,大部分都在呼呼大睡;第二个车厢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牧师和他的妻子,他们在平静地谈着什么,第三个车厢只坐着一位女士,她看起来像个老师,在批改考试卷。
“他不在那了,”他把箱子放好, “好像没发生什么事。窗子是关着的,他总不会跳窗而逃,肯定逃到另外一节车厢去了。”
“他肯定是往那个方向去,要是从这边我们早就看见他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去餐厅喝一杯咖啡,平定情绪。”
“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太感谢您的帮助,您好好休息会吧。”
姑娘很平静地回来,好像刚刚让她担惊受怕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可能她感到不好意思,基德猜。到了终点,站姑娘对他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基德坚持要陪她从出站口走到出租汽车站。“说不定那个男人,穿着两只不一样颜色鞋的男人躲在什么地方偷袭你,你会有麻烦的。”
到了出租车站,姑娘钻进了汽车里,说了一个肯辛顿的地址,再次和基德道了别。
“谢谢你,我现在平安无事了。他没有机会杀害我了。”她睁大了双眼,向他笑了笑。汽车开走了。突然从后面跟过来一辆汽车,差点把基德撞倒,汽车里面一张笑得很开心的男人的脸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正好有辆公共汽车来了,他急忙跑了过去。
吃过中饭没多久,基德回到公司向老板报告了在德约克出差的情况。汇报完了后,仁慈的老板照例和他拉拉家常。
“你刚离开的德约克,那里发生了命案。在海边石头堆发现一具无名尸体。这是今天的报纸,你可以看看。”
报纸上写着:死者衣冠整齐,但是他穿的鞋子,一只是黑色的,一只是棕色的……
基德感到一阵晕眩……
德约克警察局的洛克局长九点钟刚到办公室,就发现怀里特上尉在等着他。怀里特是个退役军官,现在是彼德·博莱斯先生的保镖。这位化学家彼德·博莱斯先生为一个大财团作研究,这个财团花了很多钱雇了怀里特保护化学家的安全。
“洛克局长,博莱斯不见了。噢,昨天晚上博莱斯工作到一点钟,那时我还见过他,但今天上午我起床之后发现他不像平时一样躺在**,而且他的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
“抱歉,怀里特上尉。一晚上不见了,这不至于让您来报警吧。”
“博莱斯是极为重要的人物,我希望能得到警方的帮助。我接到过指示,先生,说要我和你合作。”怀里特显然有些生气。
“好吧,说说博莱斯先生是怎么不见的?”
“他工作到一点,然后我看见房间里关了灯,于是我也准备睡觉。可我正脱衣服时,听见他房间的门打开了,我不放心,于是尾随他出了门。原来他是出去散步了,这真要命,科学家的习惯都这么古怪吗?”
“这不奇怪,夜间散步最容易让人清醒。”洛克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我抱怨也没用,只能跟着他,万一他出了意外可怎么办。我看见他照直穿过了市区,走到了‘莫林头颅’ (莫林——英国传说中能预言家和幻术家)悬崖边上。他在悬崖尽头的石凳上坐了会,但他没坐多久。大约十分钟他又向回走来——我赶紧躲到一边,然后悄悄跟随他走回宾馆。他回到宾馆进了他的房间,然后熄了灯。我也熄了灯上床休息。”
“你明明看见他回到自己房间的,怎么一早上就不见了呢?”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我睡着之后,他又出去了。值班人也没看见博莱斯,他说他晚上睡着了一段时间。”
“说不定他早上出去吃早餐了,然后喝足吃饱之后刚回到宾馆,居然发现警察局的人在到处找他。”洛克向来访者投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建议你回到宾馆等等,可能和我推测的差不多。”
“你说得有可能,局长。但是博莱斯是-八非常古怪的人,他是两个奇怪的复合体。就像乔治尔医生和海德先生的结合,他既有科学家缜密的思维和惊人的毅力,但有的时候又犹豫不决。简单来说,他的精神有点问题。不过他自己不觉得,据说他一发起病来就呈现出忧郁、不安、狂躁……诸如此类的。但他在科学方面的贡献不可估量,所以派了我来保护他。”
“那有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一情况,有可能想要乘虚而人,获取重要的研究成果之类的呢?”
“有个叫做劳克斯的家伙很可疑。”
“怀里特上尉,你说的,一切都只是猜想而已,我们聊了快半个小时了吧,这会时间博莱斯肯定已经回去了。我这就打个电话到宾馆问问情况。”
洛克正要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时,电话响了。 “是……尸体?……在哪儿?”洛克一边接电话,一边看了一眼怀里特。 “悬崖下?还不知道死者身份?……好的,你们维持现场的原状,我十分钟之内赶到……谢谢。”
洛克把电话挂断之后,沉思了片刻。
“怀里特上尉,”洛克站起身来,“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跟我一起去‘莫林头颅’悬崖看看。”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蔚蓝色的海面被微风掀起层层半圆形的白色浪花。清晨出来运动的年轻牧师是第一个在悬崖边发现尸体的人。尸体趴在悬崖上突出来的一块孤零零的石头上,只差20厘米就掉到大海里去了。还好没掉进海里,不然他就会永远消失了——就算几个星期后尸体有幸被捞上岸来,他的身份也无法辨认了。
洛克局长掀开盖在尸体上的单子,怀里特也看了一眼。死者正是彼德·博莱斯先生。
“不错,是他。可是他昨天没穿这种黑色呢子的衣服,而且他也没有这样的衣服。他昨天夜里穿着花呢子外套,非常花哨。”
洛克把整条单子掀了开来: “他的脚上怎么穿了两只不一样颜色的鞋?”
“死因是什么?”怀里特问。
“后脑破碎。他可能是被击之后,从悬崖上扔下去的。不过也可能是在往下跳时被岩石撞的。法医说等验了尸就可以下结论了。”
“极有可能是自杀。”洛克离开“莫林头颅”,车子行驶了一半路程后才开口说话,“他穿上怪异的衣服,以便死后别人无法辨认他的身份。你昨天跟踪他的时候,他肯定是去勘察地形。等你睡了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悬崖边跳了海。”
“你分析得没错。”怀里特突然感慨起来, “我说过博莱斯是个怪人,那双特殊的鞋就暴露了他的古怪心理。他故意穿上不一样的鞋,好让自己的死与众不同。”
怀里特点燃一支烟,开始沉思。车里又沉默了片刻,他阴沉地皱着眉头,喷出了一口烟雾: “洛克局长,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国家不仅失去了彼德·博莱斯,很有可能失去了更多。”
基德·南希尔把自己在火车上的经历讲给伦敦警察局的强尼·阿普拜尔爵士听。阿普拜尔爵士非常谦和,他举重若轻地把警方的例行询问转变成了朋友之间的闲聊。
“最后那个姑娘进了一辆出租汽车走了?后面还跟了一辆汽车差点撞倒你?在这以后你自己也坐出租车走了?”
“没有,我坐公共汽车回来。您知道,通常情况下,出租车比公共汽车难等多了。”
“南希尔先生,你把你知道的讲得非常详细。”阿普拜尔爵士递给他一支雪茄, “你所讲的一部分已经得到了一些证实。”
“那位姑娘找你们了?”基德一下子坐了起来。
“还没有,不过有一位和你们坐同一列车的旅客报警说他的行李中丢失了一双鞋……”阿普拜尔坦然地说, “等到你们下车时就看不到穿着一双古怪鞋的男人了,但是德约克悬崖的那具死尸脚上穿着的,你怎么看?”
基德虽然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大胆地猜测: “死去的彼德·博莱斯先生和火车上的那个人,先生,我想,可能出于某种原因,他们互换了衣服和鞋子。”
阿普拜尔爵士同意地点着头: “极有可能,死去的博莱斯穿的不是他的衣服,而你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位姑娘描述的那个人和博莱斯的装扮一样。谋杀的人和死者换衣服,这是为了什么呢?”
“可能他是第一次杀人,太手忙脚乱了。”基德·南希尔的语气很诚恳。
“我刚刚接到电话,我们可以去火车站调查,你愿意帮我的忙吗?那个姑娘是唯一可以验证火车上那个家伙的人一一那个穿着两色鞋的活人,但是她一直没有露面,就只能找你这个转述故事的人了。你可以帮我们很大的忙。”
“我十分愿意和你一起去。”基德站起身来, “你不是说那个姑娘也被谋害了吧?”
“我不知道,但你想想,她坐的出租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车。”
幸运的是基德坐的六十五次列车既没有重新编组,也还没来得及洗刷,一位列车员领着他们穿过岔轨向那辆列车走去。现场保留得相当完好,强尼·阿普拜尔爵士立刻着手细致检查。
“那个报警说丢鞋的家伙,是在哪个车厢?”他问列车员。列车员查了随身带的文件记录说: “靠近餐车的三个车厢,他去吃饭回来后,行李箱是开着的,只丢了一双鞋,他也就没有再追究。”
过了一会儿,阿普拜尔走出车厢,慢慢走过去。“一群军人,”他说,“大部分都在酣睡。这里是一位牧师和他的妻子一边闲聊,一边观看外面的景色。这里是那位单独一人的女士,在批改试卷。对吗?”
基德点点头: “完全正确。”
“你去的那个姑娘的车厢,就是这个喽。”阿普拜尔拿出放大镜,仔细看那几个扔在地上的黄色烟头: “没错,俄国香烟,上面还有‘红颜色’,那个着两色鞋的男人左眼有些斜视。右手食指缺了一节指节……情节复杂了。”当他下了火车时,面色因为沉思而显得严肃。基德·南希尔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基德,你说那个姑娘来了这里,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关于那个姑娘的一切,比如职业、住址、去德约克的原因,等等?”
“并不是当时我不想知道。可她什么也没说,我也不好问。”
“如果能知道她的一点线索就好了,”阿普拜尔顺口应道, “她的处境很危险。”
半个小时后基德和阿普拜尔回到警察局,阿普拜尔联络了一个老朋友,这个老朋友提供了一条线索,彼德·博莱斯还有一个堂弟马克·博莱斯,他是研究俄国文学的,并在这方面有点影响力。
阿普拜尔刚把电话放下,一位秘书就走进屋来。“爵士,有一位来访者,他自称是死者的堂弟,叫马克·博莱斯——”
“快把他带进来。”阿普拜尔转向基德, “说曹操曹操就到,来得真及时。”
马克·博莱斯是一个瘦高的中年人,举止很有教养,但不修边幅。
“我是马克·博莱斯,德约克警方让我务必见见您。彼德的不幸让人十分难过。我是他关系最亲密的家属。他是谁?”马克看到基德问。
“这是基德·南希尔先生,今天早晨刚巧从德约克旅行回来,他凑巧知道点与案件有关的事情。”
马克·博莱斯冲基德笑了笑,奇怪的是,他的笑容让基德觉得十分眼熟, “你是可怜的彼德的朋友吗?”
“不是,我在火车上遇到的一位旅客,她的经历与彼得的死有关系。”
“他们说彼德有时候神经不太正常,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我们不经常见面,但偶尔也通通信。有一位愚蠢的内阁成员认为他是个性格分裂的危险人物,为了这件事总是不断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从现有的情况来看,我认为正是这类浑蛋把他逼得自杀了。”马克·博莱斯的目光转到阿普拜尔的身上, “他时不时让我帮他翻译一些文章。”
“哪类文章?”
“有关意识形态方面的文章。”
“博莱斯先生,谢谢你一接到通知马上就来了,我手下的人一两天内可能还得找你打听一些小事。现在我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你最后是什么时候见到你堂兄的?”
马克不假思索地答道: “一个多月之前,当时他的状况很好。你还有事找我的话,可以去韦尔萨斯俱乐部。”“好的。”
马克刚走,基德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人,他就是跟在那个姑娘后面的那辆车里的人。”
“别这么肯定,老弟。”阿普拜尔语气十分严肃, “他和彼德长得很像,说不定你在新闻报道中见过彼德。”
“就是他。”基德觉得他的心在怦怦直跳, “他在车里微笑的样子,一模一样……”
“如果你没有搞错,那就等于找到了有用的线索。让我们来推论,马克·博莱斯本人去过一趟德约克,就是你坐的那趟车。他就是那个姑娘口中的那个男人,下火车之后他跟踪了那个姑娘。”强尼·阿普拜尔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他说的那样高兴。
“他是不是要谋杀那位姑娘?”
“这倒不见得,但是说不定他知道那位姑娘现在在哪。”阿普拜尔写了一张便条,吩咐他的秘书按纸条上写的去办。
这时怀里特上尉来访。
“德约克的医生们已经排除了博莱斯自杀的可能,因为头部的伤是在掉下海之前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而不是掉下海之后撞上了石头。但医生们不能肯定他的衣服是不是被染得血迹斑斑,也就无法弄清他的衣服为什么被换了。但我知道换衣服是为了应付我。那天晚上,我远远地看着博莱斯先生回来了。但其实我错了,我看到的只是穿了他衣服的凶手,那时候博莱斯已经遇害了。”
“哦?你怀疑是谁呢?”
“劳克斯,我和洛克局长提到过。我们怀疑他是一个外国特务,专门接近科学家,刺探科学情报。劳克斯接近他们利用的是意识形态而不是金钱。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否获得很大成功,但是我们相信他一直在做这件工作。”
“这当然是其中一种可能。但是南希尔和我还有另一个嫌疑犯。”
“还有另外一个?”怀里特大吃一惊。
“彼德的堂弟马克·博莱斯。虽然你是博莱斯先生的保镖,但是对他们家族的情况并不了解。马克·博莱斯好像是今天从德约克来的,但是他对我们隐瞒了这一点,有个姑娘在火车上看到了穿着博莱斯衣服的马克。你提供的劳克斯是个怀疑对象,但我觉得马克的嫌疑更大。你应该不是韦尔萨斯俱乐部的成员吧?太不凑巧了,不然你倒可以亲自去看他一眼,他告诉我们他今晚在那儿过夜。”
“我会尽一切努力找找劳克斯,”怀里特上尉站起身来, “从我的角度判断,他的嫌疑比较大。”
怀里特走到门口: “我觉得你们说的那位马克·博莱斯和案件不相关。”
“无论如何,我和南肴尔认为他最有可能。”
怀里特走后,阿普拜尔看了看表。 “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喝杯咖啡?”他说, “我们局里有的咖啡相当不错,还有上等的鳗鱼吐司。”
“十分感谢。”基德·南希尔有些为难, “可是我们现在有了线索,是不是应该……”
阿普拜尔笑了。 “该派人逮捕马克,或者采取有效行动是吗?你想的没错,但还要再等等。”
基德点了点头,又疑惑地看着阿普拜尔爵士。 “等着有什么动静吗?”
“这个死人的鞋真是棘手,看看我们押的宝对不对。”
“看这条新闻,今天清晨在悬崖底下发现了一个死人。他穿着一只棕鞋,一只黑鞋——真是太奇怪了!”
“哦,一个死人?”珍妮·罗格夫惊奇地把咖啡杯放下对姑妈说, “我今天在火车上也看到了这么个人。”
过了会儿,珍妮戴上手套,拿上自己的小皮包,告诉姑妈她有件事忘了办,要出去一趟。
强尼·阿普拜尔的秘书报告: “伯库克花园16号,爵士。五点四十五分。”
“太好了,”阿普拜尔高兴地站起来, “他听从了我们的指示,他说怎么去?” “他走过去。”“这样我们时间就充足了。基德·南希尔,跟我走。”
“伯库克花园的那套房子是什么样子的?会有什么困难?”
“那幢房子结构很特别,它坐落在一个安静的角落上。那一带所有的房子都有地下室,马路的对面有一个废弃不用的小房子,以前是供司机休息的。爵士,可能很不好办。”秘书犹豫了一下。
“不太好办,也要冒冒险。”阿普拜尔的口气显然早已下定了决心。
基德·南希尔跟着阿普拜尔爵士钻进车,发现车里有很多通信设备。基德坐在车上,脑子飞快地转着,他想伯库克花园可能就是那个姑娘的住址。阿普拜尔刚才告诉他姑娘的处境很危险,阿普拜尔利用那个姑娘作诱饵并设下了圈套。
汽车行驶得很缓慢,阿普拜尔开始对着通信设备做好部署。突然汽车加速了,阿普拜尔的部署似乎全都准备就绪。汽车穿过一条条宽阔幽静的街道,两边都是有钱人家的房子。最后汽车在一个空****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阿普拜尔跳下车, “现在我们在伯库克花园的后面,一个很热心的伦敦居民同意我们使用他餐厅的过道,他正好住在16号对面。”
他们藏在餐厅过道里,紧接着好戏上演了。
马克·博莱斯从房子后边走过来,他仰着头,似乎在看街道上的门牌号。门开了,火车上的那位姑娘,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她倒了下去。博莱斯向前走了一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拐角的另一侧大步跨过马路,扑向博莱斯。怀里特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猛地扑向博莱斯。顷刻之间,埋伏在周围的警察包围了他,把怀里特打倒在地。基德向那位姑娘跑过去,还没等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那位姑娘从自己的小皮包里拿出枪伸向嘴里,她自杀了!
当天晚上阿普拜尔解释了这一案件。
“很显然,博莱斯先生犯罪的动机和国际间谍活动有关。他们杀害彼德先生是为了得到他手上的科学研究资料。
“那双奇怪的鞋子是为了混淆耳目而故意制造出来的假相。那个火车上的故事经过调查证明是捏造出来的,根本就没有那个男人。”
基德·南希尔争辩: “这怎么可能呢?我不知道揣摩了多少遍——”
“对于破案,你是外行。这个姑娘如果真的被吓坏了,她怎么不去找其他女人帮忙,却越过了三个车厢找一个年轻的单独在一个车厢的小伙子。还有,那个神秘的男人为什么在他逃走的相反的车厢,就是那个姑娘独自一人去喝咖啡的方向偷了鞋子。此外,那些俄国香烟其中一支上边有一点红色,那是口红的痕迹。”
“还有一直困惑我们的是彼德先生的尸体为什么被换了装扮,如果不这样的话,火车上精心编排的故事又怎样解释呢?这处心积虑的安排到底是为什么呢?只有一个原因:让人们相信罪犯已经坐着火车逃走了,而压根怀疑不到真正的凶手。当怀里特极力想让我们相信劳克斯嫌疑最大的时候,我马上就怀疑起怀里特自己。”
马克·博莱斯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给他设了个圈套?”
“我根据犯罪学中一个常见的准则:一个罪犯,只要认为成功地耍了一个花招,只要有机会,他还会再耍一个花招。我没有怀里特犯罪的任何证据,所有的都只是推测,所以我只有给他设了个圈套。
“那个火车上编造故事的姑娘,她最有说服力。凑巧有这么个人和他故事中的主人公十分吻合,这个人就是马克·博莱斯先生。我假装无意中说出你在韦尔萨斯俱乐部。等怀里特一走,我马上请求你的合作,我们合作得很好,我非常感谢你。”
马克·博莱斯先生颔首表示感谢: “我得承认,我的职业是不常和杀人犯打交道的,我心里没底。但是像谋杀彼德这样的凶犯,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得好好治一治。”
“说得很好,现在告诉大家怀里特的犯罪动机。有人看中了他接触彼德的便利机会,出巨款收买了他,让他去做两件事:弄到那本科学研究资料并除掉彼德先生。他发现彼德先生有夜间散步的习惯,这是一个可以下手的机会。昨天晚上他就跟着他走到‘莫林头颅’,把他杀了,抢走了他的东西,把事先藏好了的衣服、包括那双奇怪的鞋子,给死者穿上。然后把尸体从那块岩石上扔下去,使它正好落在被发现的那个地方。然后怀里特回到旅馆,给他的同伙打电话,要她在今天早二八点钟的火车上完成她的任务。那个姑娘——她叫珍妮·罗格夫——是个很忠诚的同伙,而且她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一一直到最后一刻,我承认。”
基德·南希尔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不明白怀里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就是他的第二次行动。怀里特以我的名义给博莱斯先生打了个电话,请他到我家来,他给的地址是伯库克花园16号,约好了时间。然后他又联系了珍妮,安排了今晚的活动。”阿普拜尔笑出声来, “他不知道我们也给他设好了圈套。”
“他是想嫁祸博莱斯先生?”
“没错,你正好看见博莱斯先生坐着汽车跟踪那个姑娘。很自然,博莱斯会跟到那个姑娘家里杀人灭口。”
“怀里特忍心杀死自己的同伙?”
“没有。那一枪是他开的,只打中了她的胳膊,他想导演一出杀人未遂的戏,栽赃给博莱斯先生。”
马克忽然打了个冷战: “他打伤那个姑娘,然后说是我开的枪?”
“是的。他甚至想杀死你,说是为了正当防卫。珍妮会作证你是火车上的那个男人,于是这个案子就成功地嫁祸给你了。”
“他怎么解释他也出现在伯库克花园呢?”
“他可以说是在找过我后,觉得你也很可疑,于是决心跟你谈谈,正好遇到你出门,就跟踪你到了这里。”
“彼德的研究资料呢?”
“已经在怀里特的东西里找到了。他以为没人会怀疑到他,所以没打算藏起来。”阿普拜尔站起来, “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大家都累了,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