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把阿胶向此倾,此中天意固难明。
解通银汉应须曲,才出昆仑便不清。
高祖誓功衣带小,仙人占斗客槎轻。
三千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
这首诗表面上写的全是有关黄河的特点和一些典故,其实是一首讽刺晚唐朝政腐败的诗歌。
“莫把阿胶向此倾,此中天意固难明。”阿胶,用驴皮熬的胶,浑浊的水中加点阿胶能使泥沙沉淀。句意即:别只顾想让黄河变得澄清而一个劲儿地向河中倾倒阿胶,因为老天爷为何要使黄河这样浑浊,我们很难明白。阿胶可以使浊水变清,但面对浊浪滔天的黄河,区区一点儿阿胶又能起什么作用呢?更何况并不知道老天爷让黄河如此浑浊的意图何在。首联寓意深刻,阿胶、黄河、天意皆有所喻指。诗人笔下的阿胶,实际上喻指的是企图改善政治的小措施、小改革;黄河喻指的是腐败的朝政、浑浊的官场;天是喻指最高的统治者。诗人在首联中所要表达的真正意图是:难以澄清的不是“黄河”,而是腐败的朝政,浑浊的官场;难以明白的也不是“天意”,而是皇帝的心思。
“解通银汉应须曲,才出昆仑便不清。”黄河能与天上的银河相通,它的河道应该是弯弯曲曲的,可为什么刚从昆仑山流出来就已经浑浊不清。按常理,弯曲的河道,水流迂缓,河水本应是清澈的,可黄河才出源头就已浑浊不堪,这实在有违常情。此联上句写黄河之所以能“解通银汉”,在于它曲折的河道,暗示了那些得以爬上通天高位的人,靠的正是隐晦曲折的手段,如同“九曲黄河”一般。后句写黄河一出源头就浑浊不清,实际上是指那些靠阴险狡诈手段爬上台的官吏一掌权,便与皇亲国戚、达官贵族相勾结,搅得整个朝政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高祖誓功衣带小,仙人占斗客槎轻。”汉高祖分封功臣时曾立誓说,封爵将世世代代永传下去,一直到黄河变得细如衣带,泰山小得像磨刀石一样为止。张骞乘船溯黄河而上寻找河源,遇到织女送给他一块支机石,回来在成都问占卜家严君平,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天上银河。此联借用了两个典故,句中所蕴涵的讥讽意味较之上两联更为明显。唐代开国皇帝李渊庙号“高祖”,前句以汉喻唐,汉高祖喻指的就是唐高祖李渊,从唐高祖李渊分封关陇贵族及文武诸臣以来,权贵们就世代相袭,久居高位,互相勾结,狼狈为奸,搅得朝政乌烟瘴气,大有黄河不变衣带而誓不罢休之意。因古人常用天上北斗象征皇室或朝廷,故而“仙人占斗”喻指达官显贵把持朝政这一事实。客槎,指那些求官的人。一个“轻”字暗示了那些求官之人只要肯贿赂达官显贵们,便可得到他们的牵引,很快就会扶摇直上,位列朝中。
“三千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三千年后不知道还有谁活着,又何必烦劳你来预报天下即将太平呢?此联借用传说,表达了改善政局的无望。据王嘉《拾遗记·高辛》记载:“黄河千年一清,至圣之君以为大瑞。”黄河三千年才能澄清一次,即使澄清时果真天下太平,又有谁能看见呢?故而这个传说并不能给忧心如焚的诗人带来丝毫的安慰。“何必”二字更流露出了诗人的悲愤和失望,那种三千年一清的希望不是比没有希望更令人绝望吗?朝政的昏庸、官场的浑浊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
此诗引经据典,构思精妙,借赋咏黄河之题,实写抨击朝政之实,言此而意彼,步步深入,逐层递进,以特有的语气造成了强烈的讥讽,表达了诗人对混乱的朝政无限的失望与悲愤之情,诗风酣畅淋漓,不失为一篇优秀的政治讽刺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