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天整整衣冠,戴着有些高的官帽倒是有些不习惯,但没关系,官威一定要有嘛,抬手敲敲门。
里面立刻传出声音:“请进。”
刘大明推开门。
陈乐天当先走进去,刘大明随后,并且顺手关上门。
只见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七品县令官服的男子,至少有六十岁朝上的岁数,面容憔悴双眼通红,很显然这几天囚禁的日子很不好过,恐怕几晚上都没睡着觉了。见穿着御史官服的陈乐天进来,老头打眼一瞬间就猜到陈乐天的身份,立刻跪下行大礼:“臣参见陈大人。”
穿着御史官服,如此年轻,再加上看人的眼神虽然已经很收敛,但仍旧掩不住目光中的凛冽,这不是那个人人皆知的北军伍长青天阁修行院学子陈乐天陈大人还能是谁?
陈乐天很满意这位钱县令的聪明,除了第一次以官员的身份受人如此一拜很是不习惯之外,其他的感觉倒还不错。道:“起来吧钱大人,本官很是佩服钱大人,只一眼就知道了本官的身份,真是厉害,咱们大宋就需要您这也的人才,百姓更需要您这样的能官啊。”
钱县令刚刚站起来,听陈乐天这么一说,脸上闪过一丝僵硬,但只一瞬就被他掩藏起来,拱手道:“大人说的下官很是惭愧,下官为官多年,不仅没有替宾州乡亲做过什么大的事情,甚至还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不好的事,下官要好好反省。身为大宋官员,下官没有做好一城县令所应该做的,甚至让百姓们增添了许多烦恼,真是嗨这次大人召见下官来,一定要好好给下官指条明路啊大人。”语气诚恳就差没掉几滴泪下来应景了。
陈乐天笑笑,在椅子上坐下,示意钱县令也坐。
接过钱县令双手递上的茶,看着钱县令随之坐下来,陈乐天才道:“钱大人也知道,咱们这总理御史衙门是受圣上委任,任务就是肃清蜀地官场风气,我不知道大人
有没有去其他地方看过,但至少在京城,官场风气还是很清明的,而自从下官来到蜀地后本官就发现蜀地的官场风气,实在是令人堪忧啊。如此长久下去,百姓们怎么办?大宋怎么办?难道这就是蜀地自治的好处?
所以钱大人应该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我这么个没考过科举不是规规矩矩有做官资格的人不符其位的人,却因为运气好而做了现在这总理衙门的一把手。
既然陛下这么的信任我这么个白身的人,我就不想辜负陛下对我的期望,我想和诸位御史大人一起,跟着他们多学点东西,能为蜀地乡亲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钱大人你明白吗?”
钱县令屁股都没坐热立刻站起来道:“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也是这么想的,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哪怕再小。大人,还请大人明示,下官现在应该怎么做。下官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这幅画是我珍藏多年的,如果可以的话”钱县令说着,从**摸出来一个红绸布卷着的画,一边展开一边看着陈乐天,话说到这里就顿了顿,目光以最平淡的目光最随意的目光瞥了眼陈乐天。然后似乎是从陈乐天的脸上看出了什么,于是接下来的话就有些出乎陈乐天的意料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陈大人可以收下我这幅画,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它买了,或许真能卖几个银子,就放大人手上,有机会希望大人能替我把这点银子花在百姓们花在穷人身上”
陈乐天稍微愣了愣,随即道:“钱大人你看,我没说错吧,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如果不为一地长官真是浪费了呢。”其实陈乐天非常惊讶于这个钱县令的反应,他自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还是被钱县令从脸上看出了不悦,所以钱县令才忽然话锋一转,把本来肯定是说要送给陈乐天的话改成了请陈乐天把画卖了银子替百姓花。
钱县令没有正面面对陈乐天这句话,毕竟他没办法回应,不好回应。这话很不好接,首先当然不能说对,
我的确就是聪明,我不做县令就是浪费。但是如果反过来谦虚又没什么新意,可能会让这位看起来应该不怎么喜欢名画之类东西的陈大人不高兴,方才若不是反应快,要是说出来要把这话送给大人算见面礼,恐怕现在就被骂的狗血淋头并且绑着回总理衙门了。
于是为了避免没话说的尴尬,钱县令趁着这个机会给陈乐天的茶杯倒了点水,借着这个机会想了一下,道:“大人,卑职在任的宾州告状的人不少吧,我想问问大人咱们宾州被告的最高官就是下官吧?”
陈乐天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这么问,虽然这是很显然的事,如果说在让他来的行文下去的时候,事情还不一定这么明朗,但在到达成都后,在被软禁在这里后,这位聪明的钱大人肯定就想明白了自己是为什么来这里了。
但钱大人居然胆敢主动这么问,主动说是不是有人告我状。难道这位钱大人真的是被冤枉的?
半个时辰后,陈乐天坐在旁边喝茶,钱大人则跪在地上和刘大明争辩着,甚至争的面红耳赤。
刘大明挥着手道:“照你这么说你还没错了?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百姓们的日子还怎么过?你欺骗百姓还有理了是吗?你侵占百姓田地还有理了?
钱大人说,可以请大人派人下去查一下,我侵占了刘家的田地的确不假,可我这不是为了给王家出气吗,王家那么穷的人拿什么跟刘家斗?我只能用这种法子来帮助王家,是,我的确从中贪了不少,但关键是这件事的起因不是我要贪,而是我要帮助贫穷的王家
“放屁!你这歪理都从哪来的!”刘大明气的面红耳赤,做状师这么多年还从没像今天这样碰到个这么厉害的对手,在语言上的本事跟自己不相上下,真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明明是贪污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而且道理还一套套的说得跟他多么无奈多么正确似的,真是奇哉怪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