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李萱儿在书房内练字。
练完了一篇古文后,她坐在那里发呆。
桌子上点着香炉,缕缕幽香从香炉中飘扬上来,有时候会散在空中,有时候正好上到笔架上,撞一下,则又会掉落下来。
她看着这个情景,忽然想到陈乐天跟他说过的一句话:站得越高,跌的越惨。
她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就像眼前桌子上的茶盏一样,从桌面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十有八九会摔碎,但如果只离地面一寸高,那是绝对摔不碎的。
他由此,忽然想到县尊大人。
县尊大人把自己的声望树立的如此之高,让自己在百姓面前,几乎成了没有任何缺点的圣人完人,百姓们对于县尊,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非常非常信任。
把县尊当成了再生父母。
县尊树立的这一切。
如果将来有一天,百姓们忽然发现,原来县尊并不是这么干净,那么这种差距足以让县尊粉身碎骨吧李萱儿这么想着。
越想越觉得很有希望。
李萱儿高兴的有种想要立刻写信给陈乐天的冲动,要把这个开心的新想法告诉乐天哥哥,与乐天哥哥分享这份喜悦。
不过,仅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萱儿忽然想到一个难点,顿时又沉寂了下来。
他忽然想到,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怎么做?
县尊确实爬的很高,但是怎么让县尊摔下来,这可是个最重要的大问题啊!
他爬的很高很高了,的确,只要能摔下来,那么直接就能把他摔个半死不活或者当场死亡。但怎么把它拽下来?
李萱儿想了好久,玉手轻扶额头,良久,抬起头喃喃道:“暂时想不到把你拉下来的法子,但是没关系,我一定能想到法子,迟点也没关系。”
不过很多事情等不得,李萱儿也明白这个道理。
县尊是等不得的,若是等个一年两年,只要铁头帮不继续挑战百姓的容忍度,只要铁头帮暂时的蛰伏起来,即便拦路劫道,也能做到只要钱不要命不要女人,那么时间一长,百姓就会忘了铁头帮这个祸害,或者换种说法,不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或者说不过于影响,百姓就能容忍。
所以李萱儿必须在这几天,最多半个月,就得想出解决的法子来。这是必须的。
李萱儿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走到了这一步,正如封首领所言,他们手上所拥有的证据已经足够多了,若是能上报到朝廷,那么把县尊大人杀三次头也是足够的了。
证据够多,现在就是缺乏一个出击的时机。
没有好时机,就要创造一个时机出来,然后出击。
先是上了铁头帮最好的金疮药,然后回到巴中城,又有好几个声闻乡里左近的大夫和一些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的治疗,所以十天后,县尊大人在仆人的搀扶下,其实就已经可以下床了。虽然腿伤让县尊大人其实根本走不了,但起码能站起来了。
但这个消息除了县尊和心腹仆人,再没有别的人知道。而被县尊特意从外面请来的大夫,也是县尊的人,绝不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县尊大人现在对外的情况是,仍旧卧床不起,根本下不了床。齐齐
县尊大人在苏醒过来后,特意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接见外面那些乡绅什么的人。
那些人来到县尊面前,看到县尊全身几乎都被绷带缠着在,面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他们回去后,更加真实的向百姓们传达了县尊依旧重伤的情况。百姓们则更加替县尊担心了。
县尊,已经可以站起来的县尊,只能每天夜里,关上门,吹熄蜡烛,才敢让仆人扶着自己在屋子里走上两步。毕竟总是躺着也是很累人的。
这天晚上,县尊大人再次下床走了两步,便只能让仆人架着在屋里转转,脚离地,幸好仆人身强力壮,否则还不一定能架的起县尊。屋子里黑漆漆的,县尊边走边道:“今天好像比昨天好多了,小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仆从道,:“大人这说的哪里话,小人能伺候大人,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点不辛苦呢。”
“我这回伤的这么重,百姓们总得上点心。”县尊在黑暗中面带微笑着说。
仆从道:“我这几日出门,到处都听到百姓们在说县尊大人的好呢。”
“呵呵。”县尊呵呵笑笑。
咚咚咚。
黑暗中,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县尊吓一跳,赶快一边让仆从扶他上床,一边问:“谁啊?”已是深夜,除了夫人和孩子还有管家,不应该会有别人来敲门啊。
门外的敲门声只是停了下,没有回答县尊的问题,继续敲。
“谁,说话!”躺回**,县尊又问,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人,是我。”
是县尊大人熟悉的声音,县尊长舒一口气,让仆从去点灯开门。
“坐吧。”屋内重新亮起烛光。
铁头帮大当家一身普通的庄稼汉衣裳,坐在县尊面前。
“大人恢复的如何了?”大当家这几日重新把帮派安顿下来,忙的差不多了,所以下山来看看。
县尊道:“恢复的还不错,你呢?安顿好了吗?”
大当家点点头。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仆从被安排到门外守着。
那场戏演下来,两人对彼此也更加熟悉了,虽然之间的信任依旧危机重重,但对于对方,总归多经一事,也就多懂对方一点。
县尊觉得指挥使没有把大当家给砍了,有些可惜。但此时他并不会表现出来这种可惜,装模作样的问大当家一些善后的事,大当家一一解答,无非也就是没有任何真实信息的敷衍罢了。
大当家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大摞银票,粗略看去,至少有一万两。他把银票往县尊大人被褥底下一塞,道:“大人辛苦了。”
县尊笑笑,隔着厚厚被褥拍拍银票,道:“你也辛苦了。”
大当家在桌子边又坐了会,喝了几杯茶,才起身拱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