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泉厅的世净泉,夏尔也有所耳闻,几乎算得上洛曼国宝,整座涌泉厅环绕泉眼建立,平时只有少量泉水流动,每九十九年会喷发一次,一次持续半月时期,届时盈流满池,成为盛景。泉水可以祛除百种病症、解决多种苦痛,饮用后几乎会使人免疫任何形式的毒素和疾病。
但问题在于,一旦汲取了世净泉里的泉水,下一次涌出的泉水就会大为减少,甚至出现断流的清醒,所以当地领主殚精竭虑,只在泉水喷发之际少量采集。雷内手里那瓶绝对价值连城。
“好了,这就是涌泉厅活水,货真价实的,我已经喝过了,现在感觉能活到一百岁。”雷内系了系裤腰带,“就是为了庆祝我五十五岁生日,哈哈,是两个月后,不用急准备礼物。算了,从现在开始准备也没问题,我不介意!就这样吧!大家先准备下,一会我带你们进入阿尔伯塔家的猎场。”只要在场的人不欠他钱,雷内还是非常随和友善的。
“我们要争那瓶活水吗?”伊莱贾眺望雷内远去的背影。
“当然。”得想个办法在这小孩面前露一手。
伊莱贾安静地跟在夏尔身后,倒是让夏尔有些不适应,他最多接触的是唠叨健谈之人。
夏尔注意到罗彻,于是朝她走去:“你也在。”
罗彻孤身一人,穿钉饰皮衣,不像以前一样全副重装。她目光转向夏尔,口吻犹如陌路:“嗯。”
夏尔深知罗彻的冷淡脾性,所以没有转身离开:“感觉如何?”
“平静。”她抚摸腰间的皮制剑鞘。
夏尔望向周围,只闻人嘶马喧不断,间有猎鹰鸣叫、恶狗狂吠。
“你一点都没变。”
“阁下未曾拜访阴郁堡,自是难以察觉细微变化。”
“我的错。”圣堂事情一多,就很难抽身去阴郁堡看望罗彻。
“事实上,我并不介意。阴郁堡偏僻贫瘠,不适观光拜访。”她说。
罗彻越这么说,夏尔越感觉愧疚。
“何不一起同行?”他发出邀请。
“有猎物要杀,有优胜要夺。”
“你也想要活水?我们可以合作。”
罗彻扣动剑鞘,发出清脆声响,旋即乌泱泱一群人靠近,跟在罗彻后面。他们有二十人,衣装上都有雄狮十字徽记,有健妇、有彪悍男人、有骑士也有扈从,士兵和猎人数目繁多,训犬师带着三条到处嗅闻的黑色野狗,吠叫不断。好吧,她不需要合作。
“贵族啊。”夏尔感慨。
“不要输给我。”罗彻冷淡地说。
“不会的。规则是什么样?”
“七日之内,猎到白鹿者,获得优胜。”
“白鹿?”
“受祝福的神异动物,在今年春天闯入猎场。皮毛洁白,行动轻盈,几乎不可被生擒,唯有箭术超绝者方可猎杀。自从它进入猎场,就成为灰树厅方圆猎人心中的神圣动物,无数人等待这次夏季狩猎。”
“那岂不是可能……没有任何人猎到白鹿。”夏尔问。既然白鹿和她描述的那样神秘迅捷,怎么可能每年夏天都狩猎到一只?
“是,若七天内仍然无人猎杀白鹿,则以狩猎猎物数量与质量取胜。”
“就你所见,这里哪些人竞争力比较强?”
“金发赛克斯很优秀,会被竞相招揽。雨湾厅的洛西斯·瑞威是瑞威公爵的长子,势力强盛,绿衣艾伦虽然狩猎经验丰富,但他势单力薄,杜伦的埃尔姆男爵也有希望。”
“箭术高超、技巧丰富的人可以尝试直接追杀白鹿,而贵族则可以利用自己的扈从们大量猎杀动物,作为后手选择。”夏尔想了想。
“是。”罗彻语气淡漠,“你我各凭本事,赢取活水吧。”
“看来你觉得最终胜利者会从我们之间诞生,但雷内大人他自己呢?他那脾气,应该是想把活水留给自己和家人吧。”夏尔猜测。
“雷内身宽体胖,而加尼尔弓术不济,远在狩猎开始之前就已出局。按雷内脾性,将活水拿出来分享之前,就已让加尼尔和吉娜兄妹品尝过了。”罗彻揭自家领主短也是一绝。
“我明白了。”夏尔对目前的狩猎局势有了些许了解,他没法带许多猎人到处收集动物,现在看来,他们唯一的取胜方法就是杀掉猎场中的白鹿了,一旦将白鹿带回,就能赢得剩下的世净泉水。
离开罗彻的队伍,夏尔转头就看到加尼尔,他正在原地徘徊,神情紧张。
“你怎么变得这样了。”夏尔觉得好笑。
“我听到罗彻说的话了。”他叹气,“我们……哎……”
“罗彻她一直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夏尔安慰。
“我重视荣誉,没有偷喝活水,我一心想着光明正大赢取它……但现在发现,太难了,方圆百里内的好猎人和民间猎手都加入竞技。我想堂堂正正地赢下来……爸爸却嘲笑我……”加尼尔有些难过。
“水是哪来的?”
“涌泉厅的鲁巴尼大人无法支付高额债务,用这瓶泉水抵债。”加尼尔解释。那他欠的好像有点多。
夏尔听到一阵笑声,看到吉娜的女伴们坐在树荫下,对加尼尔投以讥讽的目光,丝毫不在意加尼尔的想法,高声谈论他糟糕的射箭水平,讲述他在二十步内脱靶的传奇经历。吉娜也微笑,没有给加尼尔解围的意思。
“噢——”加尼尔发出受伤般的呻吟。
“你可以尽力试试,说不定你的箭术比大家说的要好,凡事都有机会。”夏尔鼓励。
加尼尔脸色变了几下,握紧拳头,然后转身离开。
“准备看大戏。”格拉迪乌说。
“大戏?什么?”夏尔不解。
“你等着。我已经准备好了。”格拉迪乌发出诡异的笑声。
夏尔还想和加尼尔说点什么,鼓励他继续同行,但是加尼尔已经走没影了。
他该怎么办?换我在他的位置上,被父亲的封臣嘲笑,被妹妹的朋友嘲笑,亲人已经默认自己拿不出成绩,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做什么都有可能。这个夏天对加尼尔来说挺难熬的,仲裁林边堡纠纷带来的成就感现在一定**然无存。
“以前打猎过吗?”他问伊莱贾。
伊莱贾沉吟了一会:“我父亲是杀猪匠。”
“所以你会剥皮?”
“有个冒险者经常把打到的怪物卖给我父亲,让我父亲把它们有价值的部分解剖出来。这是我能想到的我最相关的经历了。”伊莱贾解释。
“其实我也没正儿八经地打猎过。”夏尔和他分享自己的处事办法,“但我们会在行动中学习。我很少做完全的事先准备,因为我发现,实际过程往往和我们想象的全然不同。”
“是。”伊莱贾点头。
我们的队伍也不会比锣鼓喧天、飞鹰走犬的贵族猎队弱势多少,夏尔在心里盘算,现在还差卢安娜,她什么时候来呢?
“在那里。”格拉迪乌给夏尔指示。
寻找格拉迪乌标出的方向,夏尔看到一条不起眼的边缘旁路,那里有不少人影影绰绰。
“你怎么看到的?”夏尔赶紧动身过去。
“她的灵魂是纯黑色的。”
“纯黑?意味着她的灵魂深受黑暗之王腐蚀。”夏尔自然而然地想到。
“天生黑色。”格拉迪乌说。
夏尔带伊莱贾来到这里,眼见一队贵族士兵拦住卢安娜。那些士兵身穿皮甲与锁链甲,手持短剑、弓和长矛,对卢安娜指指点点,面色下流,一看就知道在聊什么不堪的事情。
当夏尔转向卢安娜时,发现她根本没和说好的那样低调行事,她穿一件短款皮上衣,露出乳间沟壑和肚脐,短裙稍微遮掩私处,白嫩大腿无比撩人,挎着装满蘑菇的篮子,头上裹着纯白发网,她是怎么想出这般惹眼搭配的?
“卢安娜!”夏尔靠近她,“我们快走吧。”
“噢,可是我的心已经交给这位帅哥了。”卢安娜用指尖轻触面前一位年轻贵族,碰得他心神**漾,一脸沉醉。
“我的爱人……”贵族沉迷于卢安娜的美色与天生撩人气质,不肯离她远去。
“你可别胡闹。”夏尔说。
“是嘛?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卢安娜神情轻浮。
“消停点,她不是你能抱的女人。”夏尔提醒。我就是因为无法克制自己,现在才卷入这种麻烦。
那贵族显然不愿夏尔搅局:“……你哪位,快走开。”
夏尔耸耸肩,卢安娜真会摄人心魄、增生事端,不过他不在乎这个,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她一边顺势靠近夏尔,暗中吻他的脖子,一边回头看那贵族,柔声哀求:“快来救我,我要被带走了。”她嘴唇像毒药,言语似蜜糖。
贵族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攥紧拳头。
“快把她放开!”他命令,“否则我和你不客气了。”
身周同行士兵一齐拔剑出鞘,其声纷纷。
“我的心已经随她而去,你这恶棍,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贵族神情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