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焱洲,不知名的海边。
自从那天跟敖治分别之后,花九便孤坐在这海边礁石之上,看着大海,足有三个月未曾挪动分毫。
无名早已变回原来的样子,每天都在海边烤鱼,还故意用扇子将香气扇向花九的方向。
但花九好似根本闻不到也不在意,依旧像石头一样坐着。
“好无聊啊,算了,继续睡觉修炼吧。”
无名吃饱喝足,找一块平坦的石头,头枕双臂慢慢睡过去。
体内一黑一白两股灵气相护交错,按照既定的路线运行,将周围的魔气全都吸纳进来,转化为阴阳二气。
之前帮花九挡天劫,被阴阳劫雷劈中,又借着祖龙血脉复生,无名也算是因祸得福,意外达成了《蛰龙经》苛刻的前置条件,总算将其修炼入门。
一个人在这里吃了睡,睡了吃,日子有些无聊,偏偏花九不理他,他又不能去找夜静坞。
说起来,除了花九之外,夜静坞是无名此生第一个朋友。
无名不知道花九在想什么,明明是她赢了夜南刀,却要装成死在夜南刀手下。
而夜南刀居然没有否认这件事,当然,有人问起大战结果,夜南刀什么也没说,都是旁人说花九死了,夜南刀赢了。
这么辉煌的战绩,换了他能吹一辈子,真不知道花九为什么要假死遁逃。
还不让他去找夜静坞,他还好奇夜静坞的娘究竟是谁呢。
无名慢慢睡过去,居然梦到了夜静坞哭着问他爹谁是他娘,结果夜南刀黑着脸说是他娘是个骗子,是个负心的女人。
说什么当年假意被夜南刀打伤,从此之后缠上来,结果‘得手’之后就跑了,害得夜南刀出去找了整整三年。
最后那负心的女人终于出现,丢给夜南刀一个孩子就又跑了,到现在也找不到人。
夜静坞哭哭啼啼的缠着夜南刀追问,夜南刀被缠得没办法,临走之前只跟夜静坞说了一句话。
“她是昆吾剑修,你若敢提刀杀上昆吾,她自然会出来见你,在那之前,少去丢人现眼。”
浑浑噩噩的梦醒了,无名也不知道自己梦到的是真是假,只是有几分同情夜静坞。
“有娘还不如没娘,唉……”
“你说什么呢?”
花九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无名蓦地睁眼,就见花九提着一串鱼,不由分说的丢给他道:“给我烤熟。”
无名喜出望外,“我这就去。”
烤鱼期间,无名不住的偷看花九,只觉花九浑身气息有些不一样了,之前的花九好像跟此地格格不入,好像随时都准备离开一样,让他看着说不出的别扭。
而现在的花九,变得沉着而慵懒,说话做事慢悠悠的,让他觉得更加踏实。
“看什么看,烤焦了我的鱼要你好看。”
花九作势欲打,无名赶忙端正姿态,认真烤鱼。
闻着渐渐飘来的鱼香,花九伸了个懒腰,她的心到此刻才算是真正的静下来。
之前她一直急切的寻找能够让她回去的办法,心不静,以至于道果也不稳定。
听了敖治的点化之后,她坐在这里看了三个月的日升月落,潮涨潮退,仔细体味轮回之意。
将识海中的道果观察到入微之境,也说服了自己不必着急,既来之则安之。
只要能完全掌控道果,她就可以回到一切危险发生之前,然后扭转败局。
而现在,她应该把这一切当成天道的馈赠,让她有时间锤炼剑心,提升修为,积累更加厚实的底牌,好让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不会被浪费。
开始接受这一切的时候,花九也第一次从日升月落中感觉到了‘轮回之力’的存在。
虽然微少到近乎于无,但总有积少成多的一天。
烤鱼奉上,花九收敛心绪专心吃鱼,无名就蹲在她旁边看着,是不是送上干净的清泉。
吃饱喝足之后,花九一抹嘴,做了一个决定。
“好了,你跪下吧,喊……”
无名闻言喜出望外,不等花九说完就噗通跪下大喊:“娘!你终于肯认我了!”
花九额角**,一个巴掌甩在无名脑袋上,“娘什么娘,说了我还未成年呢,我让你喊师父。”
无名撅嘴有些失望,可是一想当亲徒弟也不错,就又没那么不开心了。
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花九将无名扶起,难得端正着一张脸道:“我与你之间该是有特殊的因果关系,现在我既然参悟不透就干脆不去想了,顺其自然便好。”
无名忙不迭的点头,他第一眼看见花九,就认定了花九,不管是当娘还是当师父,总之他都要跟着花九。
花九继续道:“既然收你为徒,那我就不能再向你隐瞒我的身份。我乃昆吾弟子花九,医剑双修。你现在也修成了《蛰龙经》,如果你愿意,医道和剑道我都可以教你。”
“要学,师父会的我都要学。”无名赶紧表态。
花九点头,“好,在传授你之前,你需要铭记两件事。第一,医修当不立门墙。第二,剑并非杀戮之物,剑之存在是为守护。”
无名默念这两句话,心底对即将学习的医道和剑道顿时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现在我就传你开心窍纳生之法和凝炼剑气的诀窍,这两者是相互冲突的,不过在《蛰龙经》的辅助下,二者可以共存。等你将二者稳定下来,我们就该上路了。”
“上路?师父准备去哪?”
花九看向东方,“我答应了敖治前辈要送你回龙族东极洲,在那里你或许能找到你爹娘之一。”
无名嘴巴张了张,却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对于亲生爹娘,他还是在意的。
不过他可不打算留在那里,等去过以后,师父也算是完成了前辈嘱咐,到时候他再跟着师父溜走……
“笑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师父,我现在都是你徒弟了,你能不能给我起个名字啊,我不想叫无名了。”
“起名啊,我想想,”花九望天,看着远处飞鸟,“你们龙族都是姓敖的,不然就叫敖……翔吧。”
“不要!翔在血煞门可是屎的意思,师父你这名起的太不走心了。还有我不想姓敖,我要跟你姓花。”
“不行不行,姓花你就真成我生的了,到时候龙族不得把我打出翔来,算了,名字的事情再说。我问你啊,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有不死的能力?”
“知道啊,怎么了?”
无名语气轻飘飘的,却听得花九心揪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无名这样一个异类,生活在魔修遍地的魔焱洲,死亡对他来说应该是常有的事。
花九忍不住揉了揉无名的脑袋,温声道:“以后跟着师父,不会叫你再死了,我保证!”
花九的话蓦的击中无名心底的柔软,小小男孩哇的一声扑进花九怀中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