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啊!仰慕高贵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喀啊啊啊!”我居然扑向村里的那些小鬼,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像话。
问题是我这张嘴。
我那时到底为什么会喊出那个名字呢?大概三个月之内,我都会被说成仰慕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了。
我看到卡尔从书店里走了出来。
他举起手对我说:“喂,修奇骑土!”……搞不好会被说一辈子。
“卡尔!别这样说啦!”“哼。
你是要否定自己面临生命危机时喊出的真心话吗?”“那个时候我疯了!脑筋烧坏了!不,你也知道吧,头脑像我一样笨的家伙,有时候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一定要这样贬低自己吗?卡尔微微笑了笑,向我身边的泰班说:“您好,泰班。
今天还要继续那种训练方式吗?那我也想看看耶。”
“想看就来吧。
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后面那一大群人?”事实也是这样。
我们的后面聚集了一大群村人。
秋收一结束,村里的人就没什么事可做了,结果我训练的过程就变成他们看热闹杀时间的上好材料。
所以每天早上,我跟泰班一从散特雷拉之歌出发,就一定会听到有人大喊“啊!仰慕高贵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接着村人就一次增加一两个开始跟在后面。
就算这样那也还好,可是甚至有人还提着野餐篮跑来,这到底算什么?卡尔好像是跑来村子里找书,结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很高兴加入我们一行人。
他一加进来,酿酒厂的老么米提就插嘴了。
“喂,卡尔?你赌哪一边?”“赌什么?”“赌修奇今天到底喊谁的名字。
因为现在杰米妮是压倒性的高票,所以如果赌其他人的话,可以赢得的彩金相当高。
你知道吗?最近许多小丫头都跑来谄媚修奇,顺便乞求他喊自己的名字。”
卡尔变得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我则是瞪着米提,恨不得把他抓来吃了。
但是米提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说了:“喂,米提,今天修奇应该会死,对吧?”“应该是。
泰班说他今天要叫合体兽来。”
我大概会发疯,不断跳来跳去之后因为心脏麻痹而英年早逝。
泰班说什么要让我学习如何调整力量,其实在我们村子每天都看到不少怪物,可是他每次都叫来一些连我们都没看过,打起来很辛苦的怪物幻象。
因为是幻象,虽然不会真正死掉,但是战斗的过程中很有临场感,弄得我非常紧张。
“为什么不召唤一些狗头人之类的东西来呢?”“你不是戴着OPG?至少也要找跟你旗鼓相当的吧。”
“你的意思是合体兽跟我旗鼓相当?”“反正又不会死,你有什么好不满的?”“可是被杀的感觉很差啊!”泰班只是在那边嗤嗤笑。
死亡那一瞬间的感觉真的很差。
不管是被石像怪的爪子打中,在上打滚之后,还看见石像怪在上飞的时候,或者是被蛇女怪的尾巴缠住,听见自己肋骨断掉的声音,感受到蛇女怪吐出的气息吹在我脸庞上的时候,那种既可怕又讨厌的感觉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啊,在这里我要为自己作一些辩护。
到最后我还是一剑把石像怪的头砍了下来,而蛇女怪一丝不挂的上半身……看了会有些不好意思啦,所以我跑到它的背后,把它的翅膀拔了下来。
既然是幻象,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的伤口也是幻觉,根本不会受真正的伤。
但是今天泰班要叫出合体兽的幻象。
天啊。
直接把我杀了吧。
我想求他至少让我死得有格调一点!但是村里的人根本不顾我的心情,好像集体郊游一样跑来参观,所以我感觉更凄惨了。
“心情不要这么糟嘛!你现在已经很不错啦。”
杰米妮轻轻拍了拍我肩膀。
说起来我现在已经很少因为无法控制我自己的力量而胡乱转起来。
某种程度上我已经可以随意操纵力量了。
但是我只是个蜡烛匠而已啊!不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战士。
就算我戴着OPG,也还没办法跟合体兽战斗的。
“咦?这是什么声音?”泰班突然说出了奇怪的话。
我看了看泰班。
“很急的脚步声,应该是士兵。
发生了什么事?”果然一阵子之后,我就看见前面有很多士兵跑来。
他的耳力还真好!士兵们一看到村人还有站在前面的泰班,就更急忙跑来,还一面喊着说:“泰班先生,有急事,有危急的患者!”啥?有危急患者?“泰班,我背你!”我二话不说,就把泰班背了起来。
以泰班那种体重,我一点都不觉得重,我一面开始跑,一面大喊:“城里面会有什么危急患者?”村里的人也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开始跑。
士兵们在我身边跑着,对我背上的泰班说:“今天早上有一个征讨军士兵回来这里了。
但是他受了重伤!哈梅尔执事叫我们赶快请泰班先生过去……”什么?征讨军,难道是阿姆塔特征讨军?而且还受了伤,而且又只是一个士兵。
其他人,包括指挥官都没回来,只回来了一个士兵?泰班在我身后阴郁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到达城里,就发现哈梅尔执事正在宅邸的玄关焦躁等我们。
哈梅尔执事看到了我背着的泰班,马上打开了玄关门,把我们接到大厅里头去。
并且不让其他人进来。
“患者需要安静。
你们想必一定很急着想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请你们先忍耐一下。”
“等一下!执事大人。
你是说只有一个人回来吗?这到底怎么回事?”“请你安静下来!我会慢慢解释的!”“喂!回来的是谁?这个应该要先说吧?”哈梅尔默默摇了摇头,好像只想让泰班一个人进去。
哈梅尔执事一看到背着泰班的我,就作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但是我现在除了当泰班的眼睛,也在当他的脚,所以后来哈梅尔还是让我进去了。
接着哈梅尔看了看卡尔。
“卡尔,你也请进吧。”
卡尔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我们三个人一进到里面,哈梅尔执事就“哐”一声将门关了起来,然后对外面的那些居民说话。
但是我们三个根本没有余暇听那些东西,就被士兵带到了楼上。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紧张感。
到底会不会是爸爸?千万一定要是爸爸!虽然身受重伤,但总比回不来要好多了。
可是进去一看,躺在二楼寝室**的却是个年轻士兵。
而且还是首都来的不知名重装步兵。
他看来一点都不像濒临死亡的人。
我虽然不知道濒临死亡的人到底应该是怎么样,但是看他的脸色也没什么异常,不但没流汗,也没发出呻吟。
然而他旁边的城内女侍将被单一掀开,我的嘴里却发出了呻吟。
“你干嘛大呼小叫的?”对于泰班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士兵脸色虽然苍白,却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但是从他胸部一直到腹部却有着极为严重的伤口。
那不是好几道伤,而只是一个伤口,但甚至让人看得见他的肋骨。
我放下了泰班,感到头脑一阵晕眩。
卡尔抓住了泰班的手,带他到那个士兵的面前,我虽然头昏眼花,也还是走了过去。
泰班用手指尖摸了摸伤口。
士兵虽然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却没有露出疼痛的表情。
反而是他先向泰班开口:“您就是执事所说的那位巫师吗?”“嗯。
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不,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修奇!”“是的,我在这!”“热水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旁边就有了。”
我将毛巾沾湿,本想递给泰班,但到后来还是由我直接擦拭这个士兵的伤口。
在我擦伤口的同时,泰班开始施法。
我跟泰班在一起相处了几天,我发现他在念简单咒语的时候,并不会用到身上纹身的力量,似乎连咒语也没念几句。
但是在用复杂咒语的时候,比如说叫炎魔来,或者是接连说好几个咒语的时候,他的纹身就会发出光来。
而现在泰班的纹身发出非常强烈的光。
说起来,如果身上发光到达这种步,那应该也会需要念很长的咒语。
他的纹身不断发光,将两手放进士兵的伤口里头,那个士兵只是毫无表情注视着翻弄自己伤口的泰班。
虽然泰班看不见,但是我跟卡尔则是被这个士兵的忍耐力弄得快昏倒了。
“真了不起。
不愧是修利哲伯爵的部下。”
卡尔称赞这个士兵在别人接合他的内脏时,连吭都不吭一声。
令人讶异的是,这个士兵居然苦笑了一下。
这还算是人吗?我看着他断裂破碎的内脏经由泰班的手放回了原位,简直就快要吓死了。
我带着焦黄的脸色退到后面去。
泰班一面继续手头上的工作,一面对卡尔说:“动脉虽然没受伤,但问题是肌肉。
卡尔,你要不要帮忙适当准备一下?”卡尔点了点头,马上又想到需要开口回答“知道了”,然后就开始跟女侍要针与线,还提了几种药草的名字,命令她们快点拿过来。
虽然就我所知,卡尔饱览了许多医学书籍,但他现在指定要的那几种药草,是连我也知道的常见之物。
伤口虽然大得非常可怕,但其实也很单纯,所以药草也只用这单纯的几样而已。
女侍们急急忙忙消失了,卡尔马上就拿出一个碗,放到沸水里面煮。
女侍们拿来大把药草卡尔本来想要自己弄碎,但改变想法对我说:“修奇骑士可以帮忙吗?请你帮我把这弄成粉。
手先洗一下。”
我洗完手之后,用两手把那些东西搓成粉末状。
虽然手套上沾满了药草粉,但有啥关系?我一把它们弄成粉末,卡尔马上就把它们混合起来,全部放到水里去煮。
原来连处方比例也很单纯。
卡尔对泰班说:“准备好了。”
“好,把针跟线煮一下。”
卡尔已经把针跟线放到沸水里面了。
泰班身上闪烁的光突然消失,他把手从伤口里面掏了出来。
我瞄了一眼士兵的表情,他正赞叹看着摸弄自己伤口的泰班的巧手,好像觉得很有趣。
天啊……这时泰班无奈砸了哂舌头。
“这伤口还真奇怪。
无论如何,我眼睛看不到,没有办法缝。
卡尔?”卡尔走到前面,开始缝伤口。
在旁边看的女侍一时脸色发青,我想我的脸色大概也好不到哪去。
穿过皮肉的针反射出的闪光弄得人几乎快要昏过去了。
但是卡尔只是默默缝着,士兵眼睁睁看着针穿过自己血肉,却好像看着某个裁缝师在缝制自己的衣服一样。
卡尔看着士兵说:“你真是了不起。”
“你过奖了。”
卡尔缝完了之后,泰班就指示女侍们用绷带把伤口缠好,接着自己就退到后面。
我把椅子移了过去,让他坐下。
“这伤口还真奇怪。”
“这个士兵应该已经死了才正常。
看那伤口的样子,好像已经过了三四天,他绝不可能还活到现在。
我们是不是该惊叹于人的潜能?”泰班像是无法理解似摇了摇头。
士兵听到这些话笑了笑,但是他正在喝卡尔调的药,所以没有回答。
我端着盆子走到泰班前面,泰班洗了洗手,说:“因为我已经处理过了,所以他应该不会死了。
但是他内脏受的伤很重,不可能再恢复原状了。
他没办法好好吃东西。
肌肉也会有问题。
期待要再次拿起剑来战斗,可能有些不合理……因为这个伤,想要做一般的事情也会有困难。
可能就像我们常看到的一样,变成拥有‘因公负伤勇士’之名的乞丐吧?”这时卡尔说话了。
“还好事情不至于这么糟。
虽然泰班您看不到,但是这一位的身份可是很高的。
他配戴着上面有家徽的戒指。”
士兵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但泰班却更快开了口:“是吗?那他就会成为贵族家里的累赘病人。”
士兵苦笑了一下。
泰班继续口无遮拦说:“我大概可以猜到状况了。”
我吞了口口水。
“这伤口不是武器造成的。
一定是阿姆塔特要他传什么话,所以只把这个士兵弄得半死不活,然后派他回来。”
当啷!我失手让盆子摔到上。
泰班用他看不见的眼睛向上瞪着我。
“那……这就是说,我们打输了?”“很可惜,你说的没错。”
“那,那其他士兵呢?只有这个士兵回来,那其他士兵呢?”泰班依然还是用他看不见的眼睛瞪着我,然后随口说:“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修奇。
我猜修利哲伯爵跟领主还是安全的。
它会派这个士兵来,八成是来要赎金。
如果阿姆塔特的目的是赎金,那么它也可能抓了全部的士兵当俘虏。
这是因为俘虏越多,能要的钱也就越多。”
“是,是这样吗?真的吗?”这时士兵说话了。
“这一位所猜的都对。”
不知该怎么办,心中上心下心不安的我,突然嘴中冒出了一句:“那头愚蠢的龙!”那只全身白色,爱吃薄荷的笨龙结果还是输给了阿姆塔特。
真差劲!那头龙只知道傲慢自大抬起头,只知道吃别人献上的食物!阿姆塔特是自己猎食的。
但是那家伙只知道吃人类喂他的东西。
我想到白龙卡赛普莱,甚至比想到阿姆塔特还更生气。
哈梅尔执事召开了会议。
因为领主不在,所以哈梅尔执事就担任起领主的代理人,领主不在时负责治安的泰班也参加了。
卡尔也出席了。
我拼命拜托泰班,所以以他助手的资格而能够参加。
警备队长杉森不在,所以透纳也参与了,其他还有领主的几个辅佐官、村长跟几个长老。
这不能说是场像样的会议,所以让人感觉十分悲惨。
会议的目的是听取斯洛·麦尔韩德的陈述。
那个受伤的重装步兵名叫斯洛·麦尔韩德,他虽然身体相当不舒服,但还是坐到了椅子上。
不管他的自制力再怎么强,在手术完才一小时之后就能参加会议,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他也推辞掉了毛毯,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陈述状况。
征讨军一直进军到灰色山脉为止,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
虽然有受到几个怪物袭击,但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他们最后终于到了灰色山脉的最幽深之处,在无尽溪谷入口摆下阵势的军队终于开战了。
根据前几次征讨军的幸存者的话,以及其他的情报综合看来,阿姆塔特的巢穴就是在山谷的最深处。
山谷并不是运用部队的好位置,虽然这些部队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但是似乎修利哲伯爵还是决心尽可能构思出最能利用这些人的战略。
他定下的战略是,由卡赛普莱先开战,而军队则是在山谷两边跟后面进行支援。
城里的警备队构成的轻装步兵在峭壁上的两旁掩护弓箭队,首都来的重装步兵跟枪兵则是一起在溪谷底下等待攻击阿姆塔特。
当然这个战略完全是依据卡赛普莱战败的情况来拟定的。
也就是说,如果卡赛普莱打赢阿姆塔特,那就不再有所动作,万一失败的话,因为阿姆塔特应该也身负重伤,所以部队不放过它,先从山谷两边用箭射住,不让它逃亡飞走,然后由重装步兵跟枪兵队上前攻击。
听到这一段,泰班的眉头皱了起来。
“真是愚蠢的计划……”斯洛听了,虽然整个表情绷紧了一下,但还是马上舒缓了开来。
泰班没看到那个表情,但还是开始对自己所说的话加以解释。
“他居然把已经够弱的部队还分成三部分。
将全部部队集中在一处是比较好的做法。
而且这个计划完全是以阿姆塔特会下到溪谷里面当作前提,不是吗?”斯洛作出了讶异的表情,然后继续往下讲。
开战的那个早晨,卡赛普莱在溪谷中咆哮,要引阿姆塔特出来。
士兵们都在溪谷上下方屏息看着这光景。
然而卡赛普莱所引出来的却不是阿姆塔特。
溪谷上方跟两旁出现了巨魔与精的军队。
人数已经不多的军队还被分成三支,再加上位置各在溪谷的上下,所以无法快速集结,于是必须各自跟精战斗。
溪谷底的重装步兵与枪兵队打得还算顺利。
但是在上面的轻装步兵和弓箭队则被精们推挤,而他们的背后就是悬崖峭壁。
精与巨魔们狂热扑来,装甲不够坚实的轻装步兵就这样一步步往后退。
特别是弓箭队,在敌我混杂的状况下,根本发挥不出任何一点威力。
结果溪谷上方的部队不是被精挥舞的半月刀砍中而死,就是坠落谷底身亡。
在这场混战之中,也没有卡赛普莱插手的余。
它顶多只能飞到精们后面吐出致命的气息,这样是毫无帮助的。
虽然卡赛普莱咆哮着施展了龙之恐惧术,但是精跟巨魔都已经陷在阿姆塔特所造成的恐惧中,所以对卡赛普莱的咆哮完全没有反应。
结果在溪谷上方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好不容易剩下的人都逃到溪谷底下,这时卡赛普莱才能真正到溪谷上面吐息,击退了精与巨魔。
在这段过程中,重装步兵与枪兵几乎已经将溪谷底下的敌人扫荡殆尽了。
重装步兵近战的攻击力非常强,而枪兵则可以拿着长长的斩矛,在远处顺利和精进行战斗。
但是就在这时,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溪谷。
黑龙阿姆塔特出现了。
阿姆塔特根本就不飞下去,只是对着下面喷气。
卡赛普莱在溪谷之中,一时之间无法张开翅膀,所以受到了重大的创伤。
接着阿姆塔特往下狠打之后,又咬了卡赛普莱的脖子。
但是卡赛普莱也进行反抗,反咬了阿姆塔特的腿。
因着两头龙的战争,甚至旁边的悬崖绝壁都快被打垮了。
每次它们的翅膀打到岩壁的时候,或是龙翻滚的时候,都发出雷一般的响声。
石头到处乱弹,树被连根拔起,许多大岩石滚落。
龙的鲜血像暴风雨一样狂喷。
阿姆塔特呼出的酸性气息碰到岩壁之后,开始冒出呛人的烟,溶解之后却又被卡赛普莱所吐的冰气息碰到而冻结。
刹时间无尽溪谷里犹如狱一般。
这时修利哲伯爵下达了撤退命令。
士兵们都各自散开逃跑。
溪谷附近都是森林形,所以散开后再跑是比较好的。
斯洛也是在那时开始逃亡。
但是他跑了一阵子之后,听见后方有拍动翅膀的声音,也感觉到狂风袭来。
他非常害怕,向后转身的那一瞬间,阿姆塔特的脚爪正对着他打来。
这一打,他的肚子就裂开了。
斯洛连惨叫都叫不出来,只能躺在那边静静等死。
但是那时突然传来了撕扯鼓膜的震动声。
斯洛的肚子虽然有伤口,然而他还是不得不蒙住了耳朵。
一阵子之后,震动慢慢平静下来,变成可以听得懂的说话声。
“人类啊,你的伤口在往后一周之内都不会恶化。”
斯洛睁大了眼睛朝上望去。
虽然阿姆塔特因着跟卡赛普莱战斗所受的伤,身上到处都流着血,但是躺着往上望去时,龙的高度甚至差点逼使得斯洛昏了过去。
不知道龙施了什么魔法,他自己腹部的伤口开始闪烁着微弱的光。
“在一周之内,你不会流血,伤口也会维持原来的状态。
但是如果过了这段时间,伤口就会开始恶化腐烂。”
斯洛害怕颤抖着仰望阿姆塔特。
阿姆塔特好像很累了,将肩膀挺了起来,然后继续说话。
但是它的嘴巴还是闭着的。
“我这样做,你那两条脆弱的腿才会发挥最大的速度。
去帮我传话。
如果还想要拿回你们指挥官跟愚蠢领主的性命,就给我价值十万赛尔的宝石,越快越好。
如果你们拖拖拉拉的,他们就活不到明年的新年了。”
阿姆塔特慢慢开始拍动翅膀。
带着尘沙的风狂乱打在斯洛的脸上,所以他把脸遮了起来。
阿姆塔特的声音转为撕裂鼓膜的怪声。
“期限是一周。
你的生命就取决于你的脚程多快。
去吧!”斯洛过了好一阵子才把蒙着脸的手放了下来。
他看到阿姆塔特已经飞到远处的天上去了。
他猛然站起,四天四夜不眠不休跑了回来。
“嗯……所以伤口过了这么久,还能维持原状。
而且这么快就能够参加会议。”
泰班点了点头。
斯洛微微笑了。
“是的。
这真是很可怕。
一面跑一面抱着肚子,不让自己的内脏从伤口中掉出来,真是很恐怖的经验。
我体会到既不流血,也不会感觉疼痛,就好像受伤的是别人一样,这种伤口才是最可怕的。”
开会的每个人脸色全部开始发白。
我无法再忍耐下去,所以插了嘴。
“那其他士兵怎么样了呢?”斯洛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也有听说,你父亲参战了吧?但很抱歉,我没看到其他的士兵。”
我垂下了头,卡尔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关系的,尼德法老弟。
你又没有看到你父亲真的去世。
而且他刚才不是说,枪兵队一直战到最后,几乎没有受什么损伤吗?”我抬起了头,神色开朗说:“对啊。
爸爸跟我约好说他一定会回来。
嗯。
搞不好他现在正躲在家里,准备等我回去的时候吓我一跳呢。”
我尽可能想要笑着讲话,但是看到周围人们的反应,我才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糟糕。
我又再度低下了头。
哈梅尔执事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管怎么说,首先还是要联络国王陛下。”
泰班似乎不太认同说:“虽然说起来应该这样做……这次的战争是国王管的吗?”“不是的。
陛下只负责支援,战争成败的责任在领主身上。
领主用授权的方式,拜托修利哲伯爵担任作战指挥官。”
“那所有的责任都该归给贺坦特领了。
不管是将他们两个弄回来的责任,或者凑钱的责任都一样。
国王光是因为自己派去支援的白龙身亡这件事,应该就已经够火大了,他还会帮忙出赎金吗?”哈梅尔执事再次摇了摇头。
“就算把领主的家产全部变卖,搞不好也凑不出十万赛尔……再加上这些财产几乎都是领,不是随便某个人都有能力买的……邻近的领主大概也不会想买吧……”这时斯洛很吃力说:“如果跟修利哲伯爵家里联络,他们应该会给我们一些支援。
而且我们也常看到一些这种情况的例子,如果向陛下请求,他就会给予贺坦特领长期的无息贷款。
如果要卖这些领的话,也不一定要卖给附近的领主,首都应该也会有有能力买下来的贵族。”
“这个要算一下。
今天几号?”透纳说:“九月二十五日。”
“龙说不会让他们遇到新年。
那应该还有六个月左右吧?”听到哈梅尔执事的问题,泰班还是作出了不同意的表情。
“是没错,我们国家是依照路坦尼欧大王的敕命,在四月二日过新年,但龙是不是用我们的历法来算年份,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要保险一点,将十二月底当作期限是比较好的。”
“那……那不是只剩三个月?”哈梅尔执事的表情转为绝望。
哈梅尔又不是什么有名的执事,而只不过是我们穷困领主底下的小小执事,要他三个月凑出十万赛尔,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恶!※※※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哈梅尔执事决定在尽力凑足十万赛尔的同时,也要跟国王报告。
村长说要对村人展开募款运动,哈梅尔执事虽然很感动,但基本上只是感动于他们的心意而已。
令人惊讶的是,泰班居然拿出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宝石。
听到这东西值五千赛尔,哈梅尔执事的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要跪下亲吻泰班的脚一样。
泰班其实跟我们村子,跟这件事都毫不相干,居然出面来维持治安,甚至还欣然捐献出这种钜款。
会议一结束,我就跑去问泰班到底怎么回事:“泰班,你是不是有发誓过要帮助不幸的人?”“啥?那是骑士要发的誓吧?”这时卡尔插嘴了。
“那也是祭司要发的誓吧。”
“对啊。
不论怎么说,都跟巫师无关。”
“但是你为什么老是做这些看起来很冠冕堂皇的事?”泰班虽然想敲我的头,但我怎么可能被瞎子的拳头打到?“你这个家伙真不会讲话。
我拿着这宝石要做什么?我眼睛都瞎了,既不能收徒弟,也不能设学院。
而且做这些事跟我的个性也不合。
就算我想要好好做魔法研究,我既不能读,又不能写。
所以我既不想盖塔,也不想挖洞。
我只要留点钱喝酒、有个方睡觉,就够了。
我拿着其他的财物,就是要等别人有需要的时候,我可以给他们。”
如果他的眼睛看得见,他一定又会找其他的借口来解释。
卡尔作出了尊敬的表情,可惜泰班看不见。
他摸了摸我的头顶,接着把我的头拉到他的头旁边。
“快要冬天了。
你爸爸会不会野外求生的技能?”“……要是会那就好了。”
“他会找路吗?”“不会输一般人吧。”
“那我们就再等等看。
斯洛为了保命拼命跑来,所以比其他人都早到很多。
其他的残兵败将应该也会慢慢抵达。
你跟我到外面去把陷阱解除掉吧。
要是回来的士兵中了陷阱,那就糟了。”
“大路上不是没有设吗?”“搞不好他们想要抄近路,有可能翻山过来。”
“我知道了。”
“如果我叫你不要担心,你会觉得很好笑吧,修奇?”“就算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但我的心情上不会觉得好笑。”
“我真欣赏你这家伙。”
好险泰班看不见我眼中的泪水。
爸爸走路很慢,所以一定要等到我焦急得五内俱焚,才会步履蹒跚出现吧。
一定是这样的。
其实不只五内,只要你回来,就算我全身都感觉被焚,也无所谓。
你回来的话,我每天早上服侍你洗漱,晚上唱歌给你听,蜡烛也无条件全部我做,让爸爸你可以躺在**睡午觉。
爸爸,你不回来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如果爸爸不回来,我就一定会被杰米妮拉去,当一个拼命服侍她的小丈夫,如此过一生!就算开了玩笑,我心情也一点都没有变好。
因着我抑郁的心情,所以解除陷阱的工作整个都变得很沉重。
但是泰班的年纪相当大了,所以他不会这么容易受到周遭气氛的影响。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一个老人前面,能影响他的心情多少呢?泰根本没有试图让气氛变好,他知道这是徒劳无益的,但也没有变得跟我一样消沉。
他的行动完全照常,我也受到了传染。
因为这也是我本身原来的个性。
可是我心底深处感觉犹如有一块石头在滚,真的很难忍受。
这块石头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这石头名叫“不安”。
因为我那该死的想象力,我脑海中不断浮现爸爸半个身体被阿姆塔特嚼食,或是被阿姆塔特踩扁的生动画面。
我常常因此流了一身冷汗站在那里发呆,泰班大概是听出了我的呼吸声有些不对,所以叫我的名字,让我打起精神来。
“修奇!”太阳下了山,原野被染成一片暗红。
“泰班,我请你喝杯酒。”
“走吧。”
散特雷拉之歌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都在讨论斯洛的事情。
我跟泰班一进了酒馆,他们就想要接近我们。
泰班不太回答他们,都只说一些别人已经知道的事实。
其实那场会议也没有说出多少东西吧?今人惊讶的是,有几个人听到泰班所讲的话,马上就说修利哲伯爵的战略很差劲。
我在旁边喝着啤酒。
海娜阿姨没对我说什么,只是一直在酒杯里倒酒。
我也不太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喝着酒。
我的心情真的是很怪异。
身处昏暗的酒馆中!不知为什么,就好像在龙的火炉(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东西,但用语言来形容就是这样)里面一样。
我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个常用词是“巫师的火炉”。
但我高兴怎么讲就怎么讲。
“慢慢品尝着喝吧。
你喉咙的咕嘟声大到天花板都快塌下来了。”
“请你不要管我,好不好?”“那我就把你变成青蛙,丢到酒杯里去,让你好好品尝。”
“好啊!”就在这时,有人打开门大喊:“喂!有其他的士兵到了!”我瞬间踢倒了椅子,踩上桌子,从窗户钻了出去,到了酒店外面滚了三圈,然后开始往城里跑。
不,应该说只是想开始往城里跑。
“修奇!你这家伙!”干嘛,我没时间啦!啊不,如果有人受伤的话,就需要泰班了。
我又再次从窗户钻了回去,又滚了三圈,接着很敏捷站了起来,观察四周的状况。
海娜阿姨带着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表情说:“泰班已经从门走出去了耶。”
“嗯。
果然是个怪老头。”
我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朝门走去。
泰班正在那里等我,我照例背起了他,然后开始跑。
“喂,喂!你在直直跑吗?”“至少不会跑得像松树那么弯,请不要担心!”当然我真的是直直往前跑。
但是泰班开始大喊:“喂,你这个酒鬼小子!跑直点啦!”我真的觉得自己是直直往前跑,所以感觉冤枉透了。
如果你想骂人,请你看着这些弯弯曲曲的路再骂吧!第八章我眼前一出现城门,就感觉自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已到极限了。
酒气从胸中冲上来,冲击着我的上颚,腿上则是发麻,好像不是我自己的腿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醉而失去感觉,我腿上到处都受了伤,甚至流了血。
这是因为路弯曲得很奇怪,我不得已只好在小树丛或水沟间进进出出。
警备队员们已经拿着火把在城门前等我们了。
他们一看到我们,就马上把我们带到城里的大厅。
这次城很奇怪摇动了。
难道是震吗?不管怎么样,我们好不容易进到大厅里,就看到了他们大概是匆匆忙忙准备好的床位。
干净的大厅板上铺满了稻草,稻草上面盖了床单,上头到处都是负伤的士兵躺着,大约有二十多个吧。
应该是为了收容他们,所以才临时将大厅布置成伤患收容所。
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伤口各自呻吟着的情景看起来非常可怕。
城里的女侍们全都总动员来照顾他们,哈梅尔执事也在忙着东奔西跑。
卡尔本来也在照顾伤兵,一看到了我们,就说:“泰班,您来了?”“怎么样?”“其实您不用担心。
他们还能回到这里,就表示伤势还不算太严重。”
我心不在焉听了他们两人的话,就马上跑去房间的一头,开始一个一个确认伤兵的相貌。
但不管我再怎么找,爸爸就是不在里面。
我几乎要走到另一头的时候,看见了一巨大的身躯蜷缩着坐在床位上。
“杉森!”杉森将埋在膝盖里的头抬了起来。
他看到我的脸,就开始微笑。
然后看到我穿的服装,又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啊,修奇?身上穿个皮甲,还带着把巨剑,到底怎么了啊?唉唷,手套看起来也很不错呢!这不像是城里的装扮。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杉森却一直在讲我的运气多好多好。
“我爸爸,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到底怎样了?”“对不起,我跟你爸爸不是同一支部队。
我们是在无尽溪谷的悬崖上方,嗯,所以我们依照修利哲伯爵的作战计划……”“我很清楚那个愚蠢到极点的作战计划!先回来的人都已经说过了。”
“是吗?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跟你爸爸离得很远。”
“所以呢?你没看到他?”“嗯。
抱歉。”
“……对不起,对你大呼小叫的。
杉森你怎么样?”“我还好。
只是因为赶回来这里,所以很疲倦。
可是看来你最近常喝醉吧。
唉唷,浑身都是酒味。
我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去拿点你喝的酒来给我?”我呵呵笑了。
要我现在跑到村里去再回来?我站了起来,跟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女侍问了厨房的位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厨房。
我为了提神喝了口冷水,然后找到了放在餐桌上的酒瓶。
厨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所以这是很简单的事。
我拿着那瓶酒出来。
大厅里头还是跟之前一样,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慌乱的气氛。
但是杉森还是跟刚才一样,把头埋在膝盖中间。
“杉森?酒在这里。”
杉森抬起了头,好像道谢似笑了笑,然后把整个酒瓶拿到嘴边。
打起精神仔细一看,杉森有点在颤抖。
我还听到好几下酒瓶撞到牙齿的声音。
杉森没喝多少,就放下了酒瓶。
“刚才口好渴,现在好像好多了。”
“杉森,你真的完全没受伤吗?”“……受伤的是心。
太可怕了。
海利跟贾伦都死了。
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还活着。”
我闭上了嘴。
杉森作出干笑的表情。
“虽然说我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同伴们被阿姆塔特吐出的酸性气息喷中,被腐蚀而死的情景,还是很鲜明浮现在眼前。”
“杉森。”
杉森像是自言自语继续往下说:“回来的路上真是太痛苦了。
我以为我已经被受伤伙伴的呻吟声逼疯了。
甭说有没有机会接受治疗,连饿都快饿死了。
而且受伤的人是怪物下手的最佳目标。
接连而来的攻击就像是场恶梦……有几个人的性命是我亲手了结的。”
我虽然有些醉,但还是感觉全身害怕得起了鸡皮疙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要救其他人,就非得抛下他们不可。
但是就算把他们丢在那边,他们也只能痛苦等死,或者被跟在我们后面的怪物杀掉。
他们会谅解的。
他们相信这样结束性命比较不痛苦。
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自己的手去砍伙伴们的头。”
“杉森……”“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要这样活下来?但我好像没有做错事。
只是心里很痛而已。”
杉森再次拿起了酒瓶猛灌。
有一半的酒都流到他的嘴巴外头了。
一阵子之后,他又开口了:“我也没办法救出领主大人。
身为护卫领主大人的警备队,这真是可耻。
因为要保自己的命,所以我就拼命一路逃回城里。”
杉森眼睛睁得大大凝视着我。
“阿姆塔特说它要赎金。
所以领主大人应该还是安全的。”
“真的吗?你怎么知……”“我刚才不是说过有人比你先到吗?那个人全都说了。”
杉森皱着的眉头这才稍微舒缓下来。
“那就太好了!可是……赎金应该很高吧?”“你对这个数字大致有概念吧?十万赛尔。”
以杉森的脑袋,大概对这个金额不会产生很实际的感觉。
其实我自己也摸不太清楚这个天文数字到底有多大。
他的嘴巴张开,叹了一口气。
“天啊!”疲倦的夜晚。
我喝了酒,又从村子一直跑到城里,身体重得就像泡水的棉花一样。
我靠着大厅一角的墙边坐着。
向四周一看,全都是伤患,不然就是照顾伤患的人。
但是我既不是患者,也不是照顾的人。
我不像卡尔读了许多书,对医学很熟悉,而泰班则是利用他所拥有可观的魔力来进行治疗,这跟我简直是天差别。
而且我也不像哈梅尔执事这种很有本领的人,他对各种领域虽然不是很精通,但也都略有所知,可以帮得上忙。
我只是个失去了父亲,坐在城中黑暗大厅的一角咬牙切齿,喝醉酒的十七岁少年。
我蜷缩起双腿,用手臂环抱住,然后把头埋到膝盖中间。
呼……呼……这是呼吸声,这是我的呼吸声。
我还活着。
爸爸已经死了。
不!该死,是谁!谁说我爸爸已经死了!沉重的脉搏声。
我还活着。
而且……我想起了卡尔所说关于脉搏的事情。
卡尔说,人的鼓膜上面并没有血管,否则人就会因为自己的心跳声而聋掉。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鼓膜上才没有血管的。
听了不吃惊吗?爸爸……爸爸喜欢什么花呢?如果运气好,搞不好还可以帮爸爸造个坟墓。
到时候我要带什么花去看他呢?算了!可恶,别再想了!事情已经证实了吗?爸爸已死这件事证实了吗?如果证实了,到那时再想吧。
到时候我要像疯子一样望天咆哮,或者是在上打滚哀哭,甚至学小狗都没关系。
可是,现在不是还没证实吗!说话声。
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那是谁?在那里干嘛?”※※※“那是修奇。
他好像因为背巫师过来,所以很累的样子。”
“不行。
不管再怎么累,也不能这样啊。
眼前还有这么多受伤的人,居然窝在那边什么都不做?真不懂事。”
“别管他吧。
他爸爸这次也参加了征讨军。”
“咦?”“他一定很难过。
已经知道我们打输了,爸爸却又还没回来。
不管身材有多高大,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而已。”
“哼。”
说话声。
人的说话声越离越远。
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我没必要知道。
知道也没用。
我想听的话只有一句。
此外其他的话都是不必要的。
这么说起来,我要说话吗?※※※水往低处流,鸟往高处飞男子生而耕,女子生而织战士朝前望,巫师看上方既已生为人,终有死亡日※※※这首歌我哼着哼着,就渐渐睡着了。
“爸爸!”哐!我虽然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依照目击者所说,我睡一睡突然站了起来,像疯了一样狂奔,最后用头去撞墙壁,结果昏了过去。
早上一看,果然大厅一角的墙上还留有痕迹。
当然我的头上也有伤痕。
※※※“咦?是真的吗?”我连之前拼命练习才学会的调节力量的方法都忘记了,高兴得一跳,头就撞到了天花板。
唉唷,我的头啊。
昨天撞过的方又撞到一次,这真的很痛。
跟我讲话的士兵用惊讶的眼光望着我,卡尔则是慌张笑了。
士兵慢慢对我说:“嗯。
尼德法先生跟领主还有修利哲伯爵的军队一起被精俘虏了。
我在那边装死,所以才没被抓到。
那时有一个精跑来刺尸体,以确定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它一来到我身边,我就用尽全力把它砍了,这才逃走。”
我因为太高兴了,甚至忘记了头上的疼痛。
我不断跟那个士兵说各种祝福的话,什么无论做哪种事业都大发横财啦,娶个超级漂亮的老婆啦,子孙昌盛八代啦等等的。
士兵嘻嘻笑着问我:“喂,你为什么可以跳这么高?”“如果你能够不刻意奉承像仇人一样的女孩子的话,就会变得跟我一样!”说完了谁也听不懂的话之后,我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开始怪声怪叫,跑出了大厅。
杉森到达的第二天,我就从逃回来的士兵当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真是高兴极了!爸爸果然还是知道在战场上该怎么应变。
我蹦蹦跳跳跑着,时而空翻,时而在上滚,弄得经过的人都认为这家伙百分之百是个疯子。
我躺在练兵场正中央望着天空笑的时候,杉森跑了过来。
杉森已经脱下了他满是尘土与鲜血的肮脏盔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我想跟杉森说话,可是他先笑着说:“我也听说了。
我来的路上,看到你简直是疯狂了,所以问了路人怎么回事。
真是太好了,修奇。”
“嗯!我爸爸不但什么事都不会做,连送死都不会。”
“……这算是一种称赞吗?”“可是你要去哪里?也不休息一下。
而巨还穿了正式的衣服。”
“我要去人家家里,通知他们说他们的家人战死了。
这是我的任务。”
这一瞬间,我突然对自己刚才的高兴感到十分愧疚。
这些战死者的家里面等一下就会变成泪海了。
杉森看到我慌得不知所措,对我笑了笑,说:“其实你也没什么好愧疚的。
你的高兴跟死者家人的难过一样,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可是……这样好像我只顾自己。”
“看你高兴到这种程度,说起来是这样没错啦。
如果你还是觉得愧疚的话,就去找泰班帮帮忙吧。
听说你是他的助手?”“嗯。”
泰班正在大厅中照顾着士兵们,但依先前卡尔说的话,能够来到这里就代表受的伤还不至于死亡。
他们受的大部分是轻伤,其实他们更大的问题是筋疲力尽。
他们在逃亡的过程中不断躲避怪物的攻击,所以到了这里已经是累得不成人形了。
泰班已经处理了几个危急的伤患,之后都只是坐在椅子上指挥女侍而已。
所以我也根据泰班的指示,负责把受轻伤的士兵运回家中。
杉森在去村子的路上碰到了我,他对我的力气作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轻快拉着载满伤兵的手拉车,杉森抓着车在后面跑。
“哇!你说这是OPG?真不得了耶!”“这样总算跟你差不多了。
因为我拥有了食人魔的力量。”
“你说什么!你这家伙,嘴巴还是一样缺德。”
把这些士兵送回家的路上,他们每个人都露出喜悦的表情。
进到村子里头,当我在每一家的门口放下他们时,看到他们含着泪的家人,我也觉得我快流泪了。
我所拉的手拉车上面载满了喜悦。
村人一看到我拉的车,就会对着坐在上面的人欢呼。
啊!活着回来了。
都是托大家的福,让你们担心了。
克雷,回来了啊!啊,黛安!我望着拥吻的情侣,高兴得差点笑了出来。
这真是让人兴高采烈的工作。
但有时杉森停在战死者的家门前,进去传达战死通知的时候,那光景我真的不忍心看。
男人们用僵硬的表情跟杉森握手说谢谢,但女人们则是抓着杉森痛哭失声,每当这时候,杉森只能一动也不动望着天空。
他的眼中流下了泪,我跟坐在车上的士兵的面颊也被泪水沾湿。
“喂,没关系啦!”“叫你坐上去你就坐嘛!”在村里转了一圈,把伤兵都送完之后,我就强迫杉森坐到车上去。
杉森虽然拒绝了,但只是载一个人回城里又不会怎么样,所以他还是拗不过我的强烈要求,笑嘻嘻坐上了车。
“好!开始跑吧!”“哇!”我用几乎快翻车的速度开始跑。
后面传来了杉森的惨叫。
“车,车子会整个撞烂!你这家伙,我才不想死在这里!”“你说什么?因为太慢所以无聊死了吗?冲啊!”“哇啊啊啊啊!”我本来是想让杉森高兴,但他好像非常害怕。
一到达城那里,他滚下车之后,就头也不回逃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捧腹大笑。
我笑了一阵子之后,就将手拉车立了起来,再次进到大厅里面。
这是为了要看看有没有人伤势转好。
但是我却没看到泰班坐在大厅里。
卡尔也不在。
我不知道原因,所以跑去找哈梅尔执事。
“执,执事大人,泰班跑到哪里去了?”“嗯,修奇你回来啦?太好了。
跟我过来。”
“咦?”“我们正在等你。
快来吧。”
※※※令人惊讶的是,载完伤兵回来的我居然被哈梅尔执事直接带到一楼底的领主办公室。
我活到这么大,还从没进来看过半次。
通道右边挂在墙上的武器,受到阳光的照射而闪烁着,左边光照不到的方则挂着肖像画,我猜画的是领主的祖先。
挂在那边大概是因为怕照了阳光会变色吧!我一面想着这类的事情,一面前进着。
熟练打开巨大木门的哈梅尔执事进到了里面,我也噘着嘴跟了进去。
我环视了一下室内,马上就叹了一口气。
里面几乎是空空荡荡的。
四面都是平直的石壁,只有一些书桌、桌子、几把椅子跟书柜之类的家具。
壁炉上面挂着的剑跟盾牌好像是惟一的装饰品。
我知道我们领主很穷,但这算是一个领主的办公室吗?巨大的窗边放着张桌子,泰班、杉森跟卡尔都坐在那里等我们。
我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只是站着,但是卡尔马上就叫我坐下。
“尼德法老弟,来这边坐。
执事先生?”哈梅尔执事也坐下了。
围坐在桌旁的五人当中,我跟杉森不知道来这的缘由,所以一副迷糊的样子,哈梅尔执事是一副担心的表情,泰班跟卡尔则是没什么表情。
哈梅尔执事开口了。
“我以领主代理者的身份发言……卡尔少爷?你真的不要当领主的代理者吗?”杉森的脸色当场变了,讶异得不得了,我则是点了点头。
卡尔怎么有胆子敢住在领主的树林中,悠然自在生活呢?因为他名叫卡尔·贺坦特。
他就是贺坦特领主的弟弟。
这件事村子里除了我,只有几个人知道。
卡尔摇了摇头。
“我没有这种资格。
我根本没有帮过哥哥,只是在树林里头过着懒散的生活。
而且我也说过好几次了,我不喜欢在哥哥不在的这时候,跑去坐他的位子。”
哈梅尔执事虽然露出惋惜的表情,但还是没继续强迫他。
杉森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注视了一下卡尔,然后又急急忙忙把视线转到别的方去。
哈梅尔执事说了:“那么,警备队长杉森·费西佛!”“在!”“为了报告贺坦特领的状况以及第九次阿姆塔特征讨军败北之事,并且向国王陛下请求援助,必须要有人到首都拜索斯恩佩去。
了解吗?”“卡尔·贺坦特少爷要到首都去。
虽然这里也需要守卫,你应该也知道,城里的士兵大部分都受了伤,进入深秋之后,怪物们如果发现警备队兵力减弱,它们一定会拼命攻击,这一点我们都预想到了。
所以我们没办法派出太多人来护卫少爷。
少爷说他要一个人自己去首都,这根本不像话。
这种季节怎么可能一个人到首都去?所以我希望你,再加上另外一个人可以当他的随行。”
再加上另外一个人。
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当中,有一个是不必要的……“修奇·尼德法——”“知道了。”
听到我的回答,哈梅尔执事虽然有些慌,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说:“因为我不是正规军,所以这不算是派出军队,反正以我的年纪连自卫队都进不去,所以刚好可以派我去。
那好啊。
而且还有我爸爸的事情悬在那里。
如果让我知道了事实,大概我会先去缠你吧,执事大人。”
哈梅尔执事苦笑了一下。
“你虽然很骄傲自大,但似乎也同样值得信赖。”
我瞄了泰班一眼。
如果他也能一起去,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泰班好像看穿我内心似说:“如果情况允许,其实我也想一起去。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实在今人担心。
修奇,你要小心再小心。
到目前为止,虽然你跟石像怪还有食人魔都打过了,但那都只是幻象而已,跟现实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忘记这件事,你就死定了。
知道了吗?”“知道了。”
“别担心杰米妮。
我不会让她去看别的家伙的……”“闭嘴!”卡尔笑了笑,说:“你们两个人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吗?没有吗?那么我们早点出发。
请你们各自准备一下,明天清晨到我家来。
我不想让别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你们可不可以帮我?”杉森虽然搞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也慌忙点了头。
卡尔说:“不管是在首都要谒见陛下,或者是资金的准备都由我负责。
你们两个讨论一下,旅行方面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费西佛,请你研究一下我们三个要怎样才能最快到达首都。
如果是为了让村人安心,你们可以把有人去首都的消息散播出去,但是请别提起我的名字。”
“是的!请不要担心!”哈梅尔执事起身走向书桌,用钥匙把抽屉打开,拿来了一个盒子跟钱包。
他将钱包给了杉森,要他买一些准备的物品。
然后他把盒子递给了卡尔。
“这是印鉴跟任命状,还有贺坦特领的所有证书,以及林产物、农产物采收权的证明书。
您已经成为贺坦特领的全权代理人。”
“知道了。”
杉森猛然从椅子上站起。
我一坐下,他马上要我站起来,他说:“那么我们就先行告退,前去准备了。
您……您……”“像以前一样叫我卡尔就可以了。”
“是的,卡尔。
您会骑马吗?”卡尔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我的脸却扭曲成一团。
马?我赶紧将头转向泰班。
“等一下!泰班,你是巫师吧?你不能施个法,让我们飞到首都去吗?对了,空间移动。
上次叫炎魔出来的时候,那个什么……叫什么术来着?”泰班笑了笑,说:“你这家伙!你是炎魔吗?”“咦?”“解释起来很困难。
因为我是瞎子,所以没办法正确扭曲空间。
但是炎魔是恶魔中算是很厉害的,所以虽然我只能设定近似值座标,他还是可以在跟我互相合作之下过来。
其实这跟炎魔拥有的‘次元门’能力也有关……”“你再讲下去也听不懂。
算了,别说了。”
这时杉森根本不让我有继续讲话的机会,就把我拖到办公室的外面去。
剩下的三个人好像在讨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就凭我也听不懂。
杉森慌忙问我:“喂,喂,修奇。
你刚才好像不怎么惊讶。
卡尔到底是谁?”“卡尔就是卡尔啊。
不然你说是谁?”“别这样啦,修奇,讲一下啦。”
“刚才他不是说了吗?!‘哥哥不在的这时候……’你还是不知道吗?”杉森带着讶异的表情说:“那他是领主的弟弟?”“正确来说,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所以两人的年龄差满多的。”
“啊!”卡尔是领主的异母弟。
他的妈妈是城里的女侍,所以卡尔很早就抛弃了对自己身份的关心。
他小时候离开村子四处流浪,长大之后才回来。
心太好的我们领主想把他当成亲弟弟接回家去,但是卡尔婉拒了,反而拜托让他静静在树林里生活。
所以卡尔就在所有人的好奇眼光中神秘生活着。
听到我说的话,杉森点了点头。
“这次该我问了。
你打算骑马去吗?”“当然啦。
不然这么远的路,你想用走的啊?来回就过了五六个月了。”
“这样当然不行,可是骑马也不行。”
“什么意思?”“我不会骑马。”
杉森笑了出来。
“没关系啦。
有谁是一生下来就会骑的?慢慢就会熟练了。”
“嗯……”“我给你一个建议。
让马认识自己的主人,是很重要的。”
我眼中发出光芒,可是杉森没看到。
杉森跟我往城堡后面的马厩走。
在马厩看守马的欧尼尔听到我必须骑马去首都,作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个大叔啊,我还比你更惊讶呢。
他摇了摇头,把我们带进马厩里面去。
杉森有自己的马,所以不成问题。
来到这里是为了准备我跟卡尔要骑的马。
欧尼尔一面说训练完成还没指定主人的马是有几匹,一面让我看那些马。
就算他给我看了马,难道我知道要怎么去选吗?我对欧尼尔说:“喂,如果我拿纯腊制的蜡烛跟混合蜡烛叫你选,你会选吗?”欧尼尔呵呵笑了。
他观察了一下我的体格,然后直接帮我选了一匹。
那匹马是栗子色的,真的很帅气。
跟杉森骑的大型马‘流星’比起来虽然小多了,但我也不喜欢那种大到吓人的马。
我静静瞪着那匹马,那匹马也静静瞪着我。
马的眼睛很奇怪。
眼皮圆圆的,看起来像是被吓到,同时却又很狰狞吓人。
这次我稍微把头转了过去,双手抱胸瞪着马。
马对着我哼了一声。
噗噜噜。
杉森呵呵笑了笑,说:“修奇,你今天跟这家伙互相适应看看。
旅行的准备就由我来好了。”
我点了点头,杉森就驾着他的马走掉了。
欧尼尔微笑了一下,然后将马鞍跟其他马具拿来放到我面前。
我茫然站在那边看,所以欧尼尔示范给我看怎样塞马嚼子,怎样拉它头顶的带子,怎样绑下巴的带子,怎么样先放鞍垫再放马鞍,怎样绑肚子跟胸部的带子,看起来都没什么困难。
欧尼尔慢慢让我看他每一个动作,然后再全部解开,要我直接试试看。
好啊,试就试嘛。
我拿起马嚼子,想要放到马的嘴巴里。
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欧尼尔放的时候乖乖的马,换成我一靠近,它就摇着头开始退后。
我用怀疑的眼神望着欧尼尔,但他只是微笑。
我弯了弯手指。
杉森不是说,要让它认得主人吗?“好,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骑你。
如果你越少反抗,我们俩的关系就越愉快。
知道吗?”欧尼尔看到我认真的样子,开始捧腹大笑。
我哼了一声,然后手臂缠住了马的脖子。
“呀!”我将马的脖子紧紧夹在腋下,然后用另一只手强迫把马嚼子放到它嘴里,欧尼尔看了露出快昏倒的表情。
马虽然也想反抗,但我戴在手上的是什么?不是OPG吗?我继续把马嚼子塞到适当的位子,然后绑上了马嚼子的带子。
接着我退到后面,让它看见我想要把马鞍放到它背上。
“来,现在该这个了。
如果你敢反抗,我就让你跪下再绑。
知道了吗?”马对我的话理都不理,就直接逃走了。
唉唷,我快疯了。
※※※经过一番角力过后,马好像知道要把我当主人了。
当然在这之前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我被马的后腿踢到好几次,马也被我踢了好几次。
欧尼尔点了点头说:“第一次看到这么配的马跟主人。”
不管怎么样,现在它会乖乖站着,让我在身上绑东绑西了。
让它咬住马嚼子,整理完头顶的带子之后,就要绑下巴的带子了。
放完保护垫再放马鞍。
然后适当勒紧肚子跟胸部的带子。
要做到这里所谓的“适当”是非常困难的。
我问欧尼尔要勒紧到什么程度,他却说反正适当的程度就对了,我真是搞不懂他。
但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有人问我熬制蜡烛时的火候要怎么样,我大概也只能回答他“适当的火候”。
“现在可以骑了吗?”我学完上马具的方法,就已经是下午了。
但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发,所以也没有别的时间了。
欧尼尔指导我如何爬上马鞍。
这家伙现在已经很听话了,所以学爬上去的方法也很简单。
欧尼尔在马嚼子上绑上了长长的绳子,然后就要我跑跑看。
“咦,你既然已经把马绑了起来,那要怎么跑?”“绕圈圈。”
所以我跟马就以欧尼尔为中心,开始绕***。
这样我才开始不算是在操纵马,而是在更正骑马。
我一这么说,欧尼尔就点了点头。
“嗯。
那我们就先从不掉下来的方法开始学起好了。”
接着欧尼尔就突然不知下达了什么指示。
我虽然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但马上开始越走越快,我也立刻摇得更厉害了。
我突然感到害怕,所以放掉了缰绳,抱住了马脖子。
欧尼尔有点儿看不过去说。
“腿上用力,上半身放松,并且轻轻摇动。”
腿上用力?上半身放松轻轻摇动?我将腰向上直了起来,脚也开始用力踩马镫。
虽然更加舒服了一些,但我这副稻草人的样子,似乎把欧尼尔弄得很想笑。
不管怎么说,我摔下来两三次之后,总算体会出了诀窍。
脚下的冲击必须让它在腰部消失。
所以重要的是踩着马镫的脚以及膝盖的动作,必须轻轻柔柔,有节奏动。
我一到了这种程度,欧尼尔就开始教我用缰绳的方法。
这非常单纯。
只要把缰绳往要走的方向拉,然后再用脚跟马稍稍打信号就行了。
如果想要停下来,就把重心往后移,再把缰绳往上拉,如果想要加速,就把重心往前移,用马镫踢马的肚子。
不知欧尼尔是否决心要让我速成,我这样跑了一小时,他连休息都不让我休息,最后解开绳子让我随便跑。
绳子一解开,那匹马似乎就恢复了本性,(说起来是我在马背上,而马要怎么样,我完全都放任它)所以开始拼命反抗。
我为了让它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所以用力踢了马肚子一下。
唉唷!马突然好像疯了一样,开始狂奔。
对了,踢马就代表出发!那停下来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想办法让它停了下来,但是马一停,我的身子就往前飞了出去。
“呃啊!”下午很晚的时候,跑来看我进展得怎么样的杉森摇了摇头。
“你跟马打架吗?”我点了点头,杉森显露出更惊讶的表情。
欧尼尔让他看我骑过的马。
马全身上下都冒出泡泡般的汗水,正在喘着气。
杉森的嘴一下子惊讶得张了开来。
“那就把它取名叫杰米妮吧!”马跟我用憎恶的眼神互瞪了一眼,欧尼尔跟杉森则是互相捶着肩膀大笑。
第九章做完一天的工作之后,坐在自家前面椅子上休息的大人们,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
村中的小孩发出怪叫声跑来,少女们则是紧握自己的双手,用讶异的眼光望着我们。
我身体的酸痛还是没消除,就算骑在马上,全身还是都在疼痛。
说起来马跟我的状况也没两样。
杉森跟我驱马走上了村中大路。
“哇!仰慕高贵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在骑马耶!”我对欢呼的村人作出了悲惨的笑容。
我全身僵硬,手臂也不听使唤。
那时我看到了头上插着朵花,在村中跟小孩子们一起蹦蹦跳跳玩耍的杰米妮。
哎!真是拿她没办法。
杰米妮好像发现这边很吵杂,回过头来,结果跟我四目相交。
“哇!”村人都喊出了欢呼声。
大概他们以为我会像故事里面一样,抱起了杰米妮,让她坐到马鞍上,然后朝向夕阳奔驰而去。
但其实我完全没有这种念头。
就算我真的想这么做,也做不到。
因为我全身上下都快痛死了!杰米妮用惊讶的眼光看了看我,接着就向我走来。
原来挡在我跟杰米妮之间的村人一直都往两边分开。
天啊,这些人的行动还真统一。
杰米妮迟疑走了过来,然后摸了摸马的脸颊。
“真漂亮……它叫什么名字?”“杰米妮。”
杰米妮(是指人!)脸红了起来,村人们开始嗤嗤笑着。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帮马取这个名字!杰米妮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头上插了朵花。
唉唷,还真迟钝。
杰米妮将这朵花拔了下来,插到马的耳朵上。
令人惊讶的是,杰米妮(是指马!)居然乖乖站在那里让她插花!怎么会有这种家伙?那时我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
就是女孩子只要想变成另外一种样子,她立刻就可以变。
不久之前还跟村中小鬼蹦蹦跳跳玩着的杰米妮,这时居然好像变成什么圣女一样,用很纤细优雅的声音说:“跟我名字一样的马呀,我给你这朵花,你要好好服侍主人喔。”
声音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从头到尾都非常清楚。
然后杰米妮就往后转身跑掉了。
村人都喊出了欢呼声,我则是只想昏过去。
我差点立刻被这些人逮捕到散特雷拉之歌去。
如果不是杉森,我那天晚上大概会彻夜在那里喝酒。
杉森说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温和将涌上我们身边的村人打发走,我好不容易才从里面脱身出来。
杉森进了杂货店,跟老板要刚才买的东西。
有挂在马身上的袋子跟绳子、油灯、几个碗、打火石跟发火装置、针线、刀子和铁条以及三脚架等烹饪时要用到的工具、水壶、三个大水桶……说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无论如何,我们将这一大堆东西分别绑在我的马、杉森的马,还有我们一起牵来的卡尔的马身上,然后我就跟着杉森回到他自己家去了。
铁匠乔伊斯没说什么话,只是将油灯跟锅子、小刀跟手斧之类的东西给了我们,又给了膏药跟药草。
然后杉森的妈妈给了昆布跟培根、面粉、玉米粉、盐巴、胡椒……我怎么又开始一一说起来了?反正她给了我们这一类的东西。
我们将这些东西依次分门别类载到马背上。
杉森的妈妈虽然问我要不要在她家吃完晚餐睡一夜再走,可是我婉拒了。
因为我还想要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家,并且要把门钉上,还有很多事要做。
最重要的是,我今天非常想在自己家里好好睡一觉。
所以我骑着杰米妮,开始往自己家的方向前进。
我前几天都在城里过的,隔了好久才回到家里,所以应该很冷清吧。
反正只是今晚睡一觉,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所以我也不太想清理。
只要随便弄个晚饭吃吃然后去睡觉就行了。
但当我到了自己家附近,我却吓了一跳。
我家的灯是亮着的。
是爸爸吗?不是。
爸爸被阿姆塔特抓去作俘虏了。
我从马上下来,将马绑拔出了巨剑,走近我家。
也许是爸爸逃了出来?我虽然不太相信会是这样,但士兵,应该会先到城里去。
难道是小偷?怎么可能。
我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可偷的东西,而且其实我们村中也根本没有小偷之类的人物。
小偷大概也不会跑到像我们村子一样阴森可怕的方来营业吧。
这么说来,难道是经过附近的流浪汉发现这里是空的,所以跑了进去?这也有可能。
我们家满偏僻的,再加上我几天都不在,气氛看起来就很像是空屋。
“你死定了。
看你怎么死的。”
我鬼鬼祟祟走向我家,然后走到门边。
我准备好要踢门冲进去,可是门却突然打开了。
“啊!咦,杰米妮?哇!”唉唷,真倒霉透了!杰米妮打开了门,然后开始泼水,一泼就泼到了我身上。
这个蠢丫头,居然没看到我就站在外面的黑暗中,等到把锅子里的水都泼完之后,才发现了我。
“啊!修奇,你在那里做什么?”“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吧?”“那就说啊!”“啊!杰米妮,你在那里做什么?”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白痴。
杰米妮咯咯笑了,然后马上把挂在家里的毛巾拿出来递给我。
我笑了笑,将硬皮甲脱了下来,然后擦完身体,就开始擦我的皮甲。
唉唷,我的皮甲呀!可是这丫头,到底在别人的家里做什么?“你在这里干嘛?”“准备晚餐啊!听说你明天要去首都?所以我想做点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你刚才已经把我洗干净了,现在你只要把我切碎就行了吧?”“唉唷,修奇。
你出去好好洗个澡啦!”我嘀嘀咕咕站了起来。
“真谢谢你。”
“如果不是我,还有谁会帮你准备这些呢?”我笑了笑,走到外面去。
才刚被水泼过,脱了上衣马上又跑到外面来,所以身体直发抖。
呵!还真凉爽。
我故意挥了挥手臂,然后跑到水桶旁边去洗身体。
啊啾,嗯,好冷。
我大致洗了个澡,然后就到树林里头,把另外一个绑着的杰米妮牵了回来。
哎呀,我们家里居然没有可以绑马的方?我烦恼了一阵子,先将马载的东西从马背上卸下来,接着拿来长长的绳子,绑在马的缰绳上,然后把它放到工坊里去。
因为绳子够长,如果它饿了就可以到外面吃草,口渴的话也可以喝水。
※※※虽然我突然很羡慕绑在外面吃草的杰米妮,但为了保持礼貌,我还是向眼前的杰米妮说:“谢谢,我吃饱了,真是愉快的一餐。”
我离开村庄的时候有人帮我办欢送会,这也不是件坏事。
即使这个人做菜的手艺真是够差的,但光是她的诚意,也就该十分感谢了,不是吗?杰米妮要我舀水过去,然后就哗啦哗啦洗起碗来了。
嗯,这时的她看起来真是漂亮得岂有此理。
我为了让自己内心不要乱想,所以拿出了磨刀石,开始磨我的巨剑。
铁匠乔伊斯已经把它磨得很好了,所以也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去磨它。
每天这样磨,只是为了让它不生锈,而且寿命可以延长。
这时杰米妮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拍了一下手。
“喂!修奇你手拿着这把剑跑来跑去,不觉得烦吗?”“咦?怎么了,因为没办法才这样的啊。”
“可是总不能这样去旅行吧。
我看看……你有没有皮条,或是不用的腰带?”我歪着头,跑到工坊去拿了一条皮条过来。
杰米妮马上就拿出针线,开始做绑在我剑鞘上的皮带。
受不了。
她真的漂亮极了。
※※※在烛光底下全心全意做着我要用的剑带,这个女孩子真的是杰米妮吗?她全神投注在针线上面,脸上的肌肉都放松了,显露出沉静安详的脸庞。
我不知不觉说出:“我的命运……还真奇怪。
即使就在今年夏天,我也想象不到我居然会跑到首都去。
就因为现在是秋天了……”杰米妮一面缝着,一面回答我的话。
“因为现在是秋天了?”“对啊。
进入秋天之后,卡赛普莱就出现了,我成了巫师的助手,爸爸变成了阿姆塔特的俘虏,最后我还得出发到首都去。
虽然听说秋天具有魔力……”“什么意思?为什么说秋天真有魔力?”“秋天就是这样。
春天跟夏天的期间,上的万物的生命力都旺盛燃烧着。
但是在秋天的手碰触的瞬间,这些生命力就都会消失,再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进入冬天。
那就代表了死亡。
所以秋天是很神秘的。
面临死亡的那些生命。
步步逼近的死亡。
就在生命力消失,死亡降临之前这一段短短的时间中,所有神秘的事情都会发生,那就是在秋天里出现的魔力的时间。”
“挪昵呢直胭(魔力的时间)?”杰米妮正在用牙齿把线咬断,所以发音有点奇怪。
她可以等到把线弄断再讲就行了,可是她就这么讲了出来,真的很可爱。
我微笑了。
我就把卡尔很喜欢的,有关这段时间的故事讲给她听。
“在不同的方,所谓魔力的时间也不一样。
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是在秋天的某段时期。
如果有人偶然来到已经进入魔力时间的方,他就会发生各种罕见的事。
在这短短的秋天期间,从落叶开始覆盖大,一直到最后初雪降下时为止,这个人会拥有永远留在记忆中,有时他也可能不知道。
他只是记得了那年秋天发生的事,过了几年之后,或者老了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这段时间的特别。
但是知道自己已经进入魔力时间的人,在从落叶覆满大之时起,一直到初雪时为止,可以做出令人惊奇的事。”
“天啊……”“路坦尼欧大王展开光荣的七周战争,也是从落叶飘零时开始。
你知道他击败神龙王之时的故事吧?在惨烈战争的末了,神龙王终于倒下了。
这时天上开始飘起白雪。
结果路坦居欧大王连剑都举不起来,让神龙王就这样逃走了。
之后路坦尼欧大王都没办法拿剑了。”
“这么说,那段时间就是……”“属于路坦尼欧大王的魔法的秋天。
在冬天来临之前,他完成了一生中最伟大的事,只是连这件事也是未完成的。”
卡尔为什么喜欢这个故事呢?我想是不是因为这个没完成的结尾?我不喜欢这种故事。
我喜欢单纯又有完结的。
但这个故事好像很合杰米妮的胃口。
杰米妮双手捧着脸颊,做出了沉浸在幻想中的表情。
然后杰米妮好像突然惊醒似说:“都弄好了。
挂起来看看吧。”
我看了看杰米妮帮我做的剑带。
她没办法做出能佩戴在腰上的精巧带子,所以那个东西就只是连着剑鞘,可以挂在肩膀上。
我一将巨剑背在肩上,杰米妮就好像道歉似说着:“如果能束在腰上就好了……”“不会啦,这样两手都很自由,走的时候也很舒服。
没关系啦。”
我挂着这个东西,然后试着拔剑,好不容易才拔出来。
不然还能怎样,这又不是普通的长剑,而是长度两肘的巨剑。
我烦恼了一阵子之后,将左手绕到后面,将剑鞘往下拉再拔。
这次很顺利拔了出来。
没有拿盾牌真是太好了。
我故意让杰米妮看见我能够很轻松将剑拔出,然后说:“锵!不错吧?跟我的手臂长度正合。
谢谢了。”
杰米妮噗嗤笑了出来。
我再次把剑插回去之后说:“已经很晚了,该走了。
回家去吧。
我带你回去。”
杰米妮拿起放在床边的披肩,包住了头与肩膀。
我拿起一盏油灯往外走。
“要不要让你骑马?”杰米妮骑在杰米妮身上。
嗯,真是有趣。
杰米妮的表情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答应了。
我把马牵来,让它站定之后,就瞄了杰米妮一眼。
杰米妮的表情有些为难。
其实我也是。
我抓住了杰米妮的腰,把她抬到马上。
平常这对我而言就是件简单的事,更何况是现在,就更轻了。
杰米妮侧身坐在马背上,我把油灯拿上去给了她,然后就抓住缰绳开始牵马走。
秋夜的风声当中,罕有的嘎吱声让人觉得很有特色。
如果是冬夜,叶子会像快掉了一样,发出嗡嗡的响声,但秋夜不是这样。
我们听着蟋蟀的鸣声,走进了树林里。
骑在马上的杰米妮高举着的油灯之光,只把我们映照成一片灰白。
周围的树林好像把那些光直接吸收掉了似的。
但我的心情很快活。
到了明天,我就要出发了。
虽然打算马上回来,但即使只是离开一阵子,周围的景物却都似乎变成全新的一样,向我逼近。
我一手插在裤子里,另一手抓着缰绳,一面吹着口哨一面前进。
马很乖巧听话。
这家伙是不是知道杰米妮跟自己同名呢?为什么这么温顺?坐在马上面的杰米妮抚摸着马的鬃毛,也和着我的口哨声唱歌。
偶尔她的手遮住了另一只手拿的油灯,看见影子,自己吓了一跳,就赶快把手放下来。
每当这时候,杰米妮就会喊出紧张的叫声。
而我则是嗤嗤笑。
乔伊斯说我们两人像骑士见习生跟高贵仕女?现在的情景看来还真像。
我无话可说了。
咦?真奇怪。
路变短了?我们已经看见杰米妮的家就在前面了。
我搔了搔头,让马停下来,然后回头伸出了手臂。
杰米妮什么都不想,就跳了下来。
在空中抓住杰米妮腰部的一瞬间,我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计划。
我抓着杰米妮却不把她放下来,我说:“真是的。
杰米妮?”“嗯?”“要不要我给你一个建议?”“什么?”“你要小心,不要让自己陷入无法逃脱的状况。”
杰米妮虽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还是按照计划进行。
杰米妮现在在我手中,她能逃到哪去呢?杰米妮的眼睛一时之间睁得大大的…………过了一阵子之后,我把杰米妮放下,然后拿起她摔在上的油灯,像闪电一般骑上了马跑走。
杰米妮到了这时才开始大喊:“喂!修奇!你这个坏蛋!啊!”这就是为什么我叫她不要陷入逃不走的状况。
虽然是这样,但是对我来说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从我把杰米妮看成这么漂亮这件事看来,搞不好我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得当她的骑士了。
似乎这就是我的凄惨命运。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之前,在灰白的黎明当中,我将我家的门钉了起来。
我虽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可是仔细想想,也不过就是钉门而已。
但问题点是,这是我从一生下来就住了十七年的家。
听说我们国王有一个差劲的哥哥。
本来应该是这个哥哥当国王的,但是他的个性很糟糕,行为也乱七八糟,所以贵族院革去了他的身份,让他弟弟坐上了王储之位。
但是我想起这个废太子的故事中,有一件事跟我现在的状况很吻合。
这个废太子有一天把自己的房间钉了起来。
宫内部的人员看了吓一跳,问他理由,他说:“我的未来在外面,所以我要到外面去。
但是我所珍惜的过去则是在这里,所以我死前会回来。
没有过去就不会有未来,所以我想把这房间一直封到那时候。”
然后他就跑出了王宫,就在那一天被贵族院给废掉了。
是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流浪者,到最后都还是有可以回去的方。
也许是他逃出来的家,或是故乡,就算是孤儿,也有藏着他珍贵记忆的方。
他会一生不断怀念这个方,从怀念当中获得继续流浪的力量。
反过来说,把自己的过去钉起来,就代表要投身到险恶的未来里面去。
啊!我实在太会讲话了。
因为我内心奇怪突然兴奋起来,一不小心锤了手指两下。
我一面甩着手指,一面将工坊锁起来,然后将马具放在马背上,开始往卡尔家出发。
虽然晨雾四处笼罩着,但我从来没有因为这样而迷路过。
卡尔正在做跟我之前所做相同的工作。
他停下来看到我,就微笑了出来。
“啊,来得真早啊,尼德法老弟。”
我笑了笑,从他那里接过了铁锤跟钉子,在每个房间各钉上一个。
卡尔一面摇头一面微笑。
“你现在力道控制已经很熟练了。
看起来很自然耶?”“因为每天接受那种莫名其妙的训练。
但你背上的是?”卡尔的背上背了张长弓。
卡尔耸了耸肩,说:“因为毕竟是旅行,还是要有武装,不是吗?箭术我还算会一点。”
“可是杉森还没来吗?”这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杉森的形影出现在雾中。
他急忙让两匹马停住,然后跳了下来。
“呼,呼。
对不起!您久等了吗?”“不会,不会。
我们刚刚出来。”
我看了看杉森的表情,差点爆笑出来。
杉森的眼睛是红的。
大概他今天早上一面从家里出来一面大哭。
不,不。
哼,他哪有可能让他爸爸乔伊斯看到自己这种样子……啊啊!我走向杉森。
杉森看到我突然露出阴险的笑容朝他那里走过去,立刻露出警戒的表情。
我突然将鼻子钻到杉森的胸前,杉森吓得退了一步。
“啊……真香!”杉森不只吞了我丢的饵,连鱼钩都一股脑吞了下去。
“喂!修奇,怎么办,有那种味道?”“话转得真快!嘿嘿嘿嘿!”他一定是犹豫了很久,到最后还是趁来这里的途中偷偷跑去见那个女孩子了。
然后一定是跟她相拥痛哭。
我故意模仿一男一女的声音说:“你才刚回来,又要走了!”“对不起。
但我是个军人……呜呜,其实我也不想走,呜哇!”“啊,这难道是注定的命运?我们用爱来勇敢面对这种惩罚吧!”杉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我笑着上了马。
卡尔知道了自己的马是哪一匹之后,将要载的东西放上去,然后用熟练的动作上了马。
真会骑。
好羡慕啊。
只有杉森垂头丧气,一副郁闷的表情。
卡尔一发现杉森看来很失落,就开始好像要安慰他的样子。
“费西佛,你别担心。
这并不是去跟阿姆塔特作战之类的事情,不是吗?而且如果你能完美履行这趟任务,那么就算是对领主尽了很大的忠诚。”
“这,这是当然的!那我来带路。”
“你知道路吗?”“昨夜我预先看了理书,一直看到很晚。
所有的路程跟时间的花费,以及依此推论出的必要的补给跟速度都已经算好了。”
“那我相信你,跟着你走就对了。”
杉森甚至敬了个徒手礼,接着就开始走在我们前面。
雾非常浓,再加上又是树林,所以根本没办法跑。
因此我们一直慢慢走到村庄外面。
一到了村外,杉森才开始加速,以马匹疾走的速度朝首都迈出第一步。
这时太阳升了起来,我们前方的道路被染成了黄金色。
能这样出发,真是让人心情很好。
雾瞬间散去,我们一下子就将速度提高到小跑步。
我昨天的疼痛又来了,虽然腰很痛,但因为杉森跟卡尔都很轻松在跑,所以我也不能独自落在后面。
照射着眼睛的太阳,吹袭着眼皮的风,既温热又寒冷。
这三匹马开始朝向太阳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