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站起身子。
很明显,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美妙的身体。
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像是初生的小婴儿一样学习爬行,她则是在踉跄着,学习走路。
很快,她由原先最慢的步调,愈来愈急速,直到,一下子闪现到了那座她们共浴的爱河旁。
“‘共浴的爱河’?奎因你在哪里学习到这些惊奇的词汇。”
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发出戏谑的调调。
“尤然”扯了扯邪魅的嘴角,她只不过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完全控制住了身体,学会了人类一切行动方式。
没办法,谁让她经常是以那种怪物的模样状态安逸地潜伏在这片诅咒森林里。
虽然她的本体也可以幻化为一滩软体动物,亦或是粘液。
“我.看.擅.闯.者的.书.籍.”
她的嘴里冒出来像是刻录机一样一字一字蹦出来的字音,毫无起伏,更像是机器人,回答着身体里真正的宿主的问题。
“好吧,我以为你都把那些人的一切都吞掉,没想到还学会了不少知识~”里世界的声音笑着说。
“尤然”低垂着比平常的时候还要轻便的头颅,眨动着漂亮的眼眸望着湖面里的倒影,然后到处摸了摸,摸了摸自己的新身体。
她本是丑陋的、暗黑的、邪恶的高智商生命体。
似乎一切与美好挂钩的形容词都不可能存在她身上。
只不过,现在却显现出的是,一具非常新鲜的、完美的肉体。
感觉还不错,然后她哼笑一声,用手按住尤然的心脏口,感受着与自己同频率的心跳。
“我的然,我又不是垃圾回收厂,吞食掉那些生物的时候,可是连同他们的脑子一并消化的。所以你的智慧还不如我,不过我原谅你的无礼。”
“尤然”说完,还非常大度地做出不计较对方的手势。
里面的尤然挑挑眉,好吧,被奎因占据了肉体,她就随对方怎么讲。
不过,短短时间内,就能学会了以人类的姿态行走、说话、甚至各种行为举止,奎因确实够强悍的。
如果这样的家伙是自己的敌人,那将会很棘手,亦或许是个可怕的灾难。
“尤然”翻了翻白眼,她真是搞不懂尤然会把这么可爱的自己丑化了。
她不过是多吃了一些“脏东西”而已,而且那些生物大多是不守规矩的擅闯者,打打牙祭,要是她来真的。
尤然也不可能与自己这么友好相处了。
估计在六年前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候,就会把对方吃掉了吧。
“看我第一眼就吃掉,拜托,你当时胆子比我还小,奎因。”
“我是看在你给我包扎伤口的份上,饶了你小命,当然,现在是包括爱你的成分。”
尤然听后忍不住笑了下,奎因用着她的嗓音对着她说着甜言蜜语,好吧,她被打动了,所以就任由奎因控制着自己。
“尤然”傲慢地冷哼一声,然后一跃而起,她的手臂延伸出一根长而有力的触一须,上面骇人惊悚的细密孔口像是有生命般腐化了一座极为碍眼的高耸立石碓,然后神奇的是,那被溶解的石碓成为了可供行走的台阶。
她竟优雅地从下面走出了黑雾之森,直至爬完最后一个台阶。
明明可以快速出了这个诅咒森林,借用尤然的身体。
不过,她还是想,像着人类一样多多直立行走,毕竟她想要感受一下好久没有寄生的快感。
尤然在身体里,感觉到奎因的所有细胞在自己体内快速燃烧吞噬,看来对方真的是很兴奋这次寄生。
只要不把她本体都燃烧掉,一切好说。
“然,你先睡觉吧,我需要独自去放放风,看看这除了地狱以外的美景。”
“尤然”挑挑眉,她白皙的脸上挂着无疑是最天然纯真的笑意,催促着宿主赶紧沉睡。
尤然听着自己那份独特的嗓音,天知道,奎因用着自己声音与自己对话时候,让她产生自己精神分裂的疯狂感。
“可是宝贝公主,我不希望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出现在尸体堆里,或者是任何充满血一浆蔓延的地方。”尤然低声警告着对方,有可能的胡作非为。
“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你的‘止咬器’还戴在我脸上呢。”
“尤然”笑着回应着对方,然后低下眼,看了一下卡在自己嘴上的碍事玩意。
她真搞不懂这些愚蠢的直立生物为什么会发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并不妨碍她进食。
“奎因,我听见你的小心思。”尤然指出对方口是心非。
某位寄生物种耸耸肩,然后保持了沉默,她尽量做到。
做个淑女,给尤然点面子。
“好吧,为了你,我尽量做到。”
“傍晚之前你要唤醒我,大人那时候就回来了。”尤然说出了要求,示意奎因记得主动归还。
而当尤然提到“大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体内的细胞开始急剧聚拢,可以说称之为心动的表现。
而尤然与穆斐之间各种细碎的互动片段也像是走马灯一样传入到了寄生体的脑细胞内。
因为她们此刻是共生的,没有任何秘密。
“然,你居然对着你的大人做那种事。”某位寄生体突然惊呼出声,因为她似乎看到了了不得的画面。
里世界的尤然立马收紧了思想,不让奎因窥视自己的小心思。
“不许窥探,不然身体还我。”
“尤然”感觉到了里面那位宿主的窘迫,但她智慧的大脑愣是想不出尤然对着穆斐照片做着那种事情的名词叫什么,这是她认知缺失的一部分。
“那叫‘性一幻想’,行了,奎因你别再想这些了,我脑子都要被你黄一色、思维挤炸了。”尤然忍无可忍奎因的好学程度,只能告知对方那种事情的词汇概括。
“尤然”哼笑一声,只能在心里贬低这具身体主人为——
怂蛋儿。
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和穆斐有个实质性进展,可怜到,看着照片解决生一理需求。
“奎因——!你再碎碎念一句我就把你该死的粘液从身体里扯出来火烧了!”
“好吧,我错了,赶紧睡吧,然。”
某人因为宿主还清醒,感到做什么都受拘束,再而三地温柔催促着。
要是搁着别人,她早就将对方一口吞掉连肉渣都不剩才解恨。
尤然想了想,恢复了镇定,反正奎因到晚上玩累了,就会将身体还给自己,她们约定的是一个下午,给予奎因相对自由的时间。
尤然只好闭上了眼睛,灵魂沉睡在肉体里。
她希望在自己晚上见到亲爱的大人之前,先做一个甜甜的梦。
奎因已然离开了困住自己的黑雾之森,她回过头望向那凹陷在地下深渊的黑雾之森,她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单凭她自己就出不来这个地方。
不过幸好有尤然。
奎因开心地勾了勾嘴角,对自己这具身体竖起了大拇指。
在被风雪遮掩的山林里,奎因睁着漂亮的眼眸望着这个白雪皑皑的世界,期间真正的尤然早已进入了梦乡。
她每到一处,周围不管是大型小型的动物都吓得躲起来不敢出来觅食。
奎因戴着止咬器有点为难地望着空空无几的山林,或许她杂揉着尤然气息已经是恐怖状态了,即使本体早已发生了变化。
所以她试图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压制住了自己的全部气息。
即使之后再看到了一些类似山鹿、兔子那些小型食草动物,奎因也不再想吃它们,毕竟体型小不够打牙祭。
再者,她刚答应过尤然不生吃动物,她尽量做到。
她极力地遵守着她与亲爱的尤然之间的承诺。
只不过,总是会出现一些破坏她意志力的人和事。
在领域边界处
此刻正酝酿着一场血腥的谋杀。
一个少女被绑在了地上,她看起来曾经应该是一个美丽的芭蕾舞者。
只不过,她的下肢已经断裂了,鲜血浸染在崎岖的大地上。
她似乎已经快活不长了。
而开着装载车轧断她双腿的就是那个满脸胡渣的男人,而从车上下来的还有其他一些人。
他们身型佝偻,猩红的瞳孔,有着怪异且扭曲的面容,毕竟他们原先是人类所变,长时间贪婪着吸食腐尸以及同类,让他们的身体异化。
他们是延边流浪的血族,没有任何遵守上层血族纪律可言。
轧断女孩双腿的其实是女孩的生父。
他是个人类,但他为了得到永生,而把自己的孩子献给这些可怕的变异流浪血族,他也想成为他们的一员。
永生,是很多底层乃至上层人类毕生的夙愿,当他们知道可以献祭自己孩子能获得吸血鬼的鲜血时,很多人都会为之疯狂。
而这个可怜的女孩即将面临的是被分食的结果,她会被吸成一具残破的骸骨。
“爸爸……求求你……”
女孩双手绑着,她眼睁睁看着那些恐怖的人走向了自己,她哭泣着哀求着一旁冷眼旁观的父亲。
即使是快要死了,却还要受尽非人的折磨。
女孩的哭泣声并没有引来上帝的救赎,而是——
“先生们,虽然我真的不想打扰你们进食,但是,你们违规了。”
一道清丽的声音传入在场每个恶魔的耳膜里,那些戴着斗篷遮掩自己丑陋嘴脸的流浪血族瞬间直起了身,离开了刚要被分食女孩的周身。
因为下一秒,那个女孩身边赫然显现出一位女子,她戴着诡异的止咬器,遮挡住下颚,只有一双如黑色沼泽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们,独自站在被鲜血浸染的雪地里。
“你是谁。”为首的一位血族发出嘶哑的声音问着,猩红的眼眸盯着这个陌生女子,从未侦查到的身影,毫无感知的气息。
对方刻意屏住了呼吸,混杂又消失不见的气流,竟然发觉不出这个女子到底是隶属于人类还是血族。
“我是谁不重要,只想说,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穆府的私域,私域处不得猎杀人类,是规矩。”
说话的女子只是微笑地与他们讲道理,遵守着与宿主的承诺,做一个优雅的淑女。
“小美人,这里是边境交界,不存在私域。”为首的血族露出那令人恶心的挂血利齿对着这个年轻女子说道,他完全不介意再多吃一个女孩儿,不管她是人类还是血族。
奎因望着那地处交界线的标志。
“少一分也是私域,私域不得做这些破坏规矩的事情。”
坏了规矩等同于穆斐发怒,穆斐发怒等同于尤然不开心,尤然不开心等同于她就不能寄生在对方身体里。
因果循环,所以这些人就该死。
“我劝你们赶紧离开吧,趁我肚子还没有哀鸣之前。”
她说完这句话,仿佛是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惹得周围那些穿着黑色斗篷的血族发出难听的笑声。
“说实话,我最喜欢肢一解你这样的女孩,新鲜的、又有勇气的,吃起来一定很带劲,我会连骨头都不剩。”
他们细细碎碎地说着,显然已经做好了猎杀的准备,他们要杀死眼前这个送上嘴边的小美人,将她分食。
边境地带本就无人看管,何况他们还是坎伯家雇佣过来的勘察兵。
“想要肢一解我,那真是很刺激。”奎因笑着歪了歪头,她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好声好气与这些人讲道理,他们就是不听。
非要找死。
奎因有点忧伤地想要叫醒身体里的尤然,她寻思着,这时候应该与对方商量一下比较好。
紧急应对措施。
像这种情况下,为了自保,她能不能把他们全部吃了。
奎因舔了添嘴唇,她似乎有点饿了。
身体里的尤然并没有回应她什么,对方应该在做甜美的梦。
好吧,她不想打扰她亲爱的然睡美觉,所以她就当尤然是同意了。
她蹲下身子望着倒在地上满是泪水的女孩,她突然想到了六年前初见尤然的场景,对方也是这样满眼泪水。
她虽不懂人类的眼泪到底可以哭成什么样,但她还是给予一句算是安慰的话。
“放心,你的腿我会帮你安好的,在那之前,猜一猜,我一秒钟可以吃掉几颗头。”
就在她刚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如黑雾般快速从她身后袭来的血族已经快要逼近了。
倒在地上目睹这一切的女孩急切想要提醒对方,但她还没来及喊出口。
“一颗。”
奎因微笑着竖了一根手指,那逼近她的血族瞬间被她后背演化为带有倒刺的触须贯穿了身体。
然后顷刻间,触须分化成深渊一样的裂口,将那个冒犯她的血族连头拔断了。
鲜血如雪一样从空中坠落下来,在这交界处形成一朵朵猩红的花。
而第二颗则是那个说要肢一解她的血族,对方看见了这一幕,尖声惊叫着,嘴里说着奎因听不懂的话。
任何她听不懂的话都归结为——
脏话。
“闭上你的漂亮小嘴。”
奎因用着直接拔头的礼貌让对方声音瞬间静止了。
“第二颗,多谢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