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身为一个布莱克
安塔尔丝是在踏进餐厅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的。
明明是和往常没有区别的餐厅,今天却显得格外的热闹,餐桌边的学生们个个脸冒红光,叽叽喳喳,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兴奋。
安塔尔丝用刚刚睡醒的脑袋回忆了一下,并没想起最近有什么活动。她揉着眼睛,满头问号的拉着雷古勒斯坐在了克拉格身边。
如果想知道霍格沃茨发生了什么,问她这位舍友准没错。
今天的克拉格看上去格外光彩照人,她在巫师袍里面穿了粉红色的衬衫,咖啡色的头发卷成了柔软的弧度,棕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她看到安塔尔丝,很惊喜的挑了挑眉:“哦,布莱克,你居然醒了。我刚刚走的时候你可还睡得很死呢。”
安塔尔丝一边揉眼睛一边抱怨:“谁让早上还有一节黑魔法防御课呢。”
她没好气的说着,身边的雷古勒斯已经帮她盛好了早餐,并且拿了杯果汁放在她的面前。
他今天和往常一样穿得整整齐齐,领口露出的衬衣一角白的没有一点杂质,折叠起来的线条也很流畅自然,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安塔尔丝却意外的感到周围很多双眼睛都亮了亮。
她嘴里叼着一片吐司,茫然的扫视了一圈:“这都是怎么了?”
“春心荡漾呗。”克拉格在旁边笑眯眯的:“啊,你应该不记得吧,今天是情人节呀。”
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都是一愣。
安塔尔丝确实不记得这种日子,她刚刚进入发育期,对这方面一窍不通,雷古勒斯和她半斤八两,他们俩看了眼旁边浓情蜜意,你侬我侬,明送礼物暗送秋波的高年级学生,恶寒的打了个抖。
“真是可怕。”安塔尔丝吞下嘴里的食物:“看来最近高年级的作业布置少了。”
她一脸没眼看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就发现克拉格也抱了个礼品盒子正在痴痴地笑。
安塔尔丝:“?”
克拉格笑得一脸春风明媚,伸手敲了敲盒子:“怎么样?对角巷最贵的一份巧克力了,我包了一晚上。”
安塔尔丝凶狠的瞪着她:“这就是你昨天晚上踢里哐啷干的事情?!”
“哎呀一年一次嘛。”克拉格眼眸弯弯,将一块巧克力塞进她的手里:“喏,给你带的。”
这还差不多。
安塔尔丝哼了一声,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还偷偷的觉得没有之前卢平给的好吃。
“所以…”她咬着巧克力:“这是打算送给谁的?”
克拉格棕色的眼睛里像是含了星星:“哈基斯学长!”
安塔尔丝用了一段时间才反应上来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在哪里听过,她的眼瞳微微放大:“拉文克劳的西塞隆·哈基斯?鼻涕虫俱乐部的那个?你真的喜欢他了?”
她有段日子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差点忘了之前克拉格还向自己打听过。
“我也不知道。”克拉格翘了翘嘴角:“我之前见过他一面,就觉得…如果情人节要送礼物的话,就送给他好了。反正应景嘛,而且万一他以后就记得我了呢~”
她双手捧着下巴,笑的傻兮兮的。
安塔尔丝嫌弃的离她远了点:“你们真可怕。才一年级就想这些事情,是魔咒不好学还是作业不够多?”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种事情还是要趁早才行。”克拉格一脸认真的凑近她的耳边,神秘兮兮道:“你想呀,我们上学期间也就能遇到这么多人,如果不早点下手,等高年级的时候早都不知道被谁抢走了。”
“我倒是还好,我是个混血,家里要求不严。而你可是一个布莱克,你想想你的姐姐们,你家里人都没有教过你吗?”
安塔尔丝愣住了。
克拉格说的是有道理的,她想起贝拉在四年级的时候就和莱斯特兰奇订了婚,纳西莎则是在三年级。哪怕对于巫师世界而言,这个年龄也是偏早的。
她不是纳西莎,家里面的是两个哥哥,没有人和她讨论这种事情。她虽然从小耳濡目染也知道一点情况,但是她一直觉得这些事情离她还很遥远。
梅林啊,她还不到十二岁。
克拉格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想过,于是揶揄的撞撞她的肩膀:“我的姑娘呀,也该长长心眼了。斯莱特林的纯血就这么多,你可要看好了。你看看你哥哥,我敢说他再长个一两岁,桌上堆的巧克力都能把你淹没了。”
安塔尔丝:“!”
她的注意力突然被转移了。
她眼巴巴的回头看雷古勒斯,因为雷古勒斯不喜欢甜食,如果他收到很多巧克力,那么最后的受益人就会是…^_^
一直在听墙角的雷古勒斯:“……”
他停下手里的叉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不如指望西里斯更现实一点。”
对哦。
安塔尔丝反应上来,相比于没长开的雷古勒斯,西里斯看起来要更英俊一些,而且他是个格兰芬多,比他们斯莱特林可要受欢迎多了。
她这样想着,抬头朝隔壁的隔壁看去,格兰芬多长桌上,西里斯和波特红红火火吵吵闹闹的,格外好认。
他们好像正在讲什么笑话,周围围了一群人,西里斯咧着嘴笑的英俊,虽然年龄还小,但是他的桌上显然已经有了好几份礼物。
安塔尔丝羡慕的摇了摇头。视线从西里斯身上收回,然后不自觉的…滑向了旁边坐着的卢平身上。
卢平没有参与到西里斯他们的队伍里,他正在安安静静的吃着早餐。
二月中旬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卢平穿了件薄绒的巫师袍,宽大的袖口里露出洗的很干净的薄毛衣。他坐得端正,一手拿着叉子一手平铺在桌面上,正在看今天的《预言家日报》。
浅棕色的短发软软的覆盖在他的额间,留下一截苍白瘦削的下巴。
安塔尔丝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桌面,恍惚的想他没有收到礼物吗…
正想着,那边的卢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抬头的时候毫无征兆的朝这边看了过来——
安塔尔丝一个激灵,被逮了个正着。
卢平微怔,隔着两排桌子静静的望进安塔尔丝的眼睛。然后他歪歪头,脸上缓缓荡出一个温柔的笑。
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一汪平静的湖面。
安塔尔丝想起了他在图书馆的纸条上画的那个丑丑的笑脸。
她在心里噗嗤一下,深灰色的眼珠子里亮闪闪的,像是揉进了璀璨的光。周围人影散乱,她坐在隔岸的这边,偷偷朝那边翘了翘嘴角。
自从安塔尔丝开始和卢平通过一本书交流之后,隔三差五的去图书馆就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好在她以前也很爱看书,因此她的这种举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她一般会在图书馆放下纸条后的两三天里去回看一眼,就像是在家里没事的时候翻翻邮箱一样。
而每一次她去回看的时候,都能看到卢平的回复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次落空过。
安塔尔丝的心情好极了。
春天渐渐覆盖在了霍格沃茨,学校角落里的樱桃树开始冒出点点殷红的花蕊,深绿浓稠的苔藓爬满了城堡铅灰色的墙壁,暖风里包裹着山茶花淡淡的甜香味。
雷古勒斯开始频繁的去球场上练习魁地奇,他和罗齐尔的关系越来越好,安塔尔丝经常能看到他们坐在公共休息室里高谈阔论。有时拉巴斯坦和埃弗里也会加入他们,还有并不常出现在休息室里的马尔福。
罗齐尔有一把漂亮的横扫五星,是横扫系列最新的产品。他大方的把扫帚借给雷古勒斯练习,跟他讲魁地奇比赛的各种技巧,还送了雷古勒斯很多有关训练的书。
雷古勒斯开始有了自己的圈子,他和安塔尔丝在一起的时间逐渐变少。
这挺好的,毕竟他们都开始长大,总不能一直呆在一起。安塔尔丝并不介意只有一个人的时光,事实上她还有些享受。只是偶尔,偶尔她坐在雷古勒斯旁边,看着他和罗齐尔神采奕奕的交谈,看着罗齐尔把自己的扫帚玩的虎虎生风,看着雷古勒斯面带憧憬的模样,会微微的有点心酸,只有一点点。
要知道以前雷古勒斯这样看着的,一直都是西里斯。
安塔尔丝对男孩子们的话题不感兴趣,所以每当雷古勒斯和他的朋友们交谈的时候,安塔尔丝就非常自觉的开始做些自己的事情。
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去读书,去学习魔咒,去和卢平交流。
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春天,卢平就像是绵绵细雨浸润英国的天空一般悄无声息的弥漫在安塔尔丝的生活里。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格兰芬多这样相谈甚欢。
大概卢平身上天生带了一种魔力,能让人不自觉的去相信。安塔尔丝从最初只是问他一些学业上的问题,到与他分享喜欢的书本和音乐,再到最后…就开始朝他倾吐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向他抱怨英国说风就是雨的多变天气,抱怨每当上天文课时都要冻死人的低温,抱怨魔药课上古古怪怪令人胆寒的各种材料,抱怨斯拉格霍恩教授皮笑肉不笑的神态和他万年不变的天鹅绒吸烟装…更多的时候,她向他抱怨西里斯又做了些什么不经过大脑的事情惹她生气。
卢平总是格外有耐心的听她讲着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他从不介意这些没有营养的内容,事实上,他还会一笔一画的告诉她防水防湿咒的使用方法以对抗突变的天气,告诉她四种不同保温咒语的区别以用在夜晚的天文课上,还告诉她怎么样在魔药课上施混淆咒来忽略那些魔药材料和他们秃顶的魔药教授,以及每次遇到西里斯时就吃块糖,来保证她心情舒畅。
可是梅林在上,她每次遇到西里斯的时候卢平也会在场,于是在她每每含着块糖的时候,眼里看到的都不是西里斯愈发英俊的脸庞,而是走在他身后的卢平眼底那片绿褐色的光。
他们遇见的时候,永远客客气气,从不多说一句话。但是交错而过的瞬间,安塔尔丝总能清晰的捕捉到卢平温和脸上那抹熟稔的一闪而过的笑,就像他每次落在纸条最后,当作署名的那个丑兮兮的月亮笑脸。(是的,他居然告诉她那是一个月亮的脸!)
他眼底深处斑驳陆离的绿褐色光晕,和他躲在不为人知的阴影里偷偷勾起的唇角,以及他藏在图书馆空白纸页上大段大段清隽的文字,共同铺垫在了安塔尔丝十二岁的春天里,与她口中含着的甜腻糖果一起,成为了云淡风轻的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
直到那个当头棒喝的四月到来。
四月的霍格沃茨,连空气里都带上了甜蜜的香气。
安塔尔丝已经脱掉了柔软的毛衣,每天只着衬衫走在霍格沃茨杏雨梨云的春日中,脚下的软底皮鞋在染上青苔的石砖上踏过,头顶是合抱之粗的橡树洒下的零零碎碎的荫蔽。
这是一个闲暇的周末,她像往常一样在用过午餐之后哼着歌走去学校的图书馆。
一本纤薄的书被她抱在怀里,那是她最近空闲时分的宠儿。这本书有着丝绒包裹的封面,上面用金色的刺绣写着《雪莱诗集》的字样。
这是安多米达送给她的圣诞节礼物。
她本来对此兴趣缺缺,这本书一直放在行李箱的最下面,直到最近她整理衣物时才又翻出来,略略的看了一遍之后,竟然觉得颇为有趣。
她从未听过“雪莱”的名字,这可不是一个在巫师界盛行的诗人。事实上在她查阅了很多书籍后,她认为这位诗人根本就是一个麻瓜。天知道安多米达怎么会有这样的一本书!
不过老实说,这个麻瓜的语言组织还是挺优美的,虽然里面的许多遣词造句都相当叛逆不羁,看的安塔尔丝心惊肉跳。但是不得不承认,有一些句子确实勾引住了她的舌尖,让她在喃喃自语中流连忘返。
里面有一首诗她相当喜欢,这位麻瓜写到:“在芸芸众生的人海里,你敢否与世隔绝,独善其身;任周围的人们闹腾,你却漠不关心,冷落孤寂;像一朵花在荒凉的沙漠里,不愿向着微风吐馨。”
那些缠绵悱恻的句子在舌尖上打转,安塔尔丝觉得心里的欢喜像是一只雀跃的鸟,张开翅膀攀登上霍格沃茨的塔尖,羽毛在夜色里闪闪发亮。
这是她无法向任何一个斯莱特林倾吐的诗句,但是她可以分享给卢平。
也许他会喜欢这些“伤风败俗”的句子,也许他会想要和她分享这本诗集,也许他会知道“雪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别人或许没这个可能,但是卢平真的说不定。
带着这样的期待,安塔尔丝将诗誊抄在一张空白的纸面上,字迹漂亮的像是舒展翅膀的蝴蝶。然后她蹦蹦跳跳的踏入图书馆里。
午休时的图书馆人烟稀少,只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分散在各个角落,空荡荡的空间里划过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响。
安塔尔丝轻轻来到那个熟悉的拐角。
打开那本灰扑扑的咒语书,眼底明亮的翻阅过里面卢平的笔迹,笑一笑后将那个落款的月亮脸折叠进掌心,然后眼眸弯弯的将自己誊抄的纸张塞进去——
纳西莎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候闯进耳畔。
——“你怎么敢这样做?!”
安塔尔丝手上的动作一顿。
声音就在不远处的位置,可能只和她隔了一层书架,在没人的角落里,带着怒气,极其压抑。
安塔尔丝睁大眼睛,如果不是足够熟悉,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纳西莎的声音。纳西莎可一向最是优雅温柔,这种压低声线尾调尖利的质问根本不应该从她的口里吐出。
她以为纳西莎受到了欺负,放下手里的书就要从密实的书架一侧走过去,刚踏出一步,就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这跟你没关系,茜茜。”
这个声音也很熟悉,它的主人就是怀里这本诗集的原主人,安多米达。
安塔尔丝停下脚步,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安多米达,那么这大概是姐妹之间的一次争吵,她没有什么理由插手。
她悄悄的抱紧怀里的书,打算安静的离开这里。
纳西莎的声音却接踵而至,带着气急了的短促呼吸:“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梅林啊!这可事关家族的荣誉!”
“你必须停止和他见面!安多米达!见鬼的他只是一个赫夫帕夫的麻瓜种!你到底在想什么?!”
安塔尔丝的呼吸一窒。
她知道这样很不应该,听墙角这种行为对于一个布莱克而言也太不齿了,但是她没办法阻止自己僵硬的脚步。
她侧过身子,取下书架上一本厚实的《标准咒语》集,一股明亮的空隙出现在眼前,安塔尔丝隔着这排书架,看到了纳西莎和安多米达对峙的侧脸。
她们站在书架边缘和大玻璃窗之间的角落里,图书馆顶上的彩色绘窗折射出绚丽的光线,分割在她们之间,造成一明一暗的视线错觉。
纳西莎站在明亮的一处,漂亮的五官在太阳的照射下细腻如雪,眉间却皱的厉害,目光咄咄逼人。
安多米达背靠在阴影里,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书架,半暗的脸庞看上去有些疲惫,声音却清清冷冷,是一个标准的布莱克的腔调。
“不要多管闲事,茜茜,管好你的马尔福就可以了。”她冰冷的说。
纳西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敢?”
她的声音都在抖:“你怎么敢把那种东西和卢修斯相提并论?!卢修斯可是马尔福家唯一的继承人!而那个…卑劣的麻瓜种!他到底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他都对你做了什么?你喝了迷情剂吗?”
安塔尔丝看的出来,纳西莎是强忍着没有说出更肮脏的词汇。
可是安多米达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猛的站直身体,低喝一声:“够了!”然后她漆黑的瞳孔静静的锁定在颤抖的纳西莎身上,面无表情。
安多米达有着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直直看着人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感到害怕。
她眼睛一眨不眨:“茜茜,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没有资格插手我的事情。”
纳西莎的眼睛里含了水光,那晃晃悠悠的雾气让她看起来脆弱的不堪一击。她吸了吸鼻子,坚持的说:“不,我不会放任你继续下去的…贝拉的婚礼近在咫尺,我不会让你破坏这一切!”
她近乎哀求了:“安多米达,求求你,清醒过来吧。如果你坚持这样做…我…我会告诉爸爸妈妈的!你知道那样做你会有什么下场!不要逼我…”
安多米达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小妹妹,沉默了一会,她吐出一句:“随便你。”然后在纳西莎不敢置信的瞳仁里转身离去,黑色的袍角凌厉的荡起。
午后的日光灼灼的照射在图书馆里,那些明媚的光线带着颗粒感的灰尘铺陈开来,沉沉的降落在人的心头。
纳西莎望着安多米达的背影,呜咽了一声,双手捂着脸靠在了窗边。
安塔尔丝瞳仁微颤。
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面前的一切仿佛和她开了一个荒诞的玩笑,安塔尔丝后退一步,手里的《标准咒语》一个没拿稳,重重的砸在木质地板上。
纳西莎猛地停止哭泣:“谁?!”
安塔尔丝慌乱的捡起书放进书架里,周围寂静无声,她抿了抿唇,将那本诗集收进袖子,然后从书架后走了出去,站进被五彩的光分裂的阴影中。
“不要担心,纳西莎,是我。”她的声音很低,轻走到纳西莎身边,握住她纤细白嫩的手。
“安尔?”纳西莎水蒙蒙的眼睛晃了晃:“你…你都听到了?”
“是的…”安塔尔丝叹气:“对不起。”
“不…还好是你,还好是你。”纳西莎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她握紧安塔尔丝的手,玫瑰般的脸庞上泪水涟涟:“让你看笑话了,梅林呐,这可真丢人…”
安塔尔丝动了动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面前美丽少女的眼泪又冒出来了,她拿出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巴,看起来就像是缺氧快要昏迷过去一样。
“是安多米达,她…她一直在和一个赫夫帕夫的麻瓜种见面,我之前就发现了,没想到最近他们变本加厉,这实在是太难堪了。”她哽咽着说。
安塔尔丝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
“嗯…纳西莎…”她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会不会有点反应过度?我是说…说不定他们只是聊得比较来的朋友?”
纳西莎的眼泪停住,她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安塔尔丝咬了咬苍白的唇:“但是安多米达从小就比较特殊,你知道,就和西里斯一样。也许是因为她和贝拉还有你的关系疏远了,所以…去交了新的朋友?这不能代表什么…不是吗?…”
说到最后,她甚至有些底气不足。
纳西莎皱着眉头看着她:“看在梅林的份上!安尔,我不是傻瓜!我能看懂安多米达眼睛里的情绪!她…她看着那个麻瓜种,还有那个麻瓜种送她的东西时的神情,根本就昭然若揭!”
“更何况!”她紧促的吸了一口气:“就算是选择朋友!她也不应该选择一个赫夫帕夫!那可只比格兰芬多好了一点点!斯莱特林有这么多的纯血,哪一个不够资格做她的朋友?她怎么能和那样的人接触?尤其还是一个麻瓜种!天呐,这简直是一个噩梦!我没有办法想象,一个布莱克竟然真的能做出这种事…要知道我只是提到那个人都恶心的反胃!”
“……”安塔尔丝沉默了。
彩色玻璃窗上的图案在她们头顶上摇晃着,安塔尔丝脸色苍白,手指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她悄悄松开了纳西莎的手。
她犹豫着:“那你想怎么做?”
纳西莎捻掉睫毛上的泪珠,雪白的手指紧紧揪着手帕,玫瑰色的唇瓣上显出一片齿痕。
“我要告诉父母,毫无疑问。”她信誓旦旦的说:“我已经警告过她了,是她不管不顾。而我不能放任她传出什么丑闻,毁掉贝拉的婚礼!这可是事关布莱克家族的荣誉!”
她深呼吸着:“安尔,答应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好吗?我会妥善处理的,绝不会给我们的家族带来什么污点。你要帮我保密,好不好?”
安塔尔丝觉得自己的声音又沙又哑:“好。”
纳西莎感激的吻了她的额头一下,随后她整理干净自己的衣物,摆弄了一下金色的头发,再次走出去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温柔美丽,像水晶一样熠熠生辉的纳西莎·布莱克。
安塔尔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阳光透过澄澈的玻璃直直的落在她的眼底,深灰色的眼瞳像是褪色了一般渐渐稀薄,她闭上眼,灼热的温度晒在她的眼皮上。空气里的灰尘沉甸甸的落在心口,身体里五味杂陈,被纳西莎吻过的那一片皮肤滚烫的疼痛起来。
安塔尔丝缓缓的,缓缓的站直身体,回到那个自己熟悉的书架的角落,从那本毫不起眼的书里抽出几分钟前自己放进去的那页纸,然后合上书,将它塞进上排书架黑暗的角落里。
她看见黑暗一点点裹狭住书的轮廓。
安塔尔丝面无表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图书馆。
位于城堡五楼的图书馆外有一道长长的走廊,此时正是不怎么热闹的时刻,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的方形油灯在懒洋洋的闪烁着。
安塔尔丝安静的朝前走,路过了一盏灯芯熄灭的油灯。
她的脚步顿住,软底皮鞋摩擦了一下冰凉的石板地面,然后她走近墙壁,看着那盏乌黑的灯台沉默了一会,伸手将袖子里攥的紧紧的纸页丢了进去。
浅白色的纸张上浸透了灯灰。
安塔尔丝举起魔杖,轻声念了一句——“火焰熊熊。”
眼前明亮起来,那张脆弱的纸瞬间被火舌吞没,蝴蝶样的字迹撕裂破碎在肮脏的灰烬里。
什么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