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1(1 / 1)

国家日记 何建明 3364 字 1个月前

——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第四号令:9月2日,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次会议通过《关于迅速审判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程序的决定》,予以公布施行。

决定指出:一:对杀人、强奸、抢劫、爆炸和其他严童危害公共安全应当判处死刑的犯罪分子,主要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民愤极大的,应当迅速及时审判,可以不受《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条规定的关于起诉书副本送达被告人期限以及各项传票,通知书送达期限的限制。二、前条所列犯罪分子的上诉期限和人民检察院的抗诉期限,由《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一条规定的10日改为3日。

用犯罪分子的话说:这是不让人说话,判啥就是啥。这可急坏了那些有门有势的高贵犯人。3日!这哪来得及,打电话还得花一两天时间呢!

《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还未播完,全国几千所监狱、看守所顿时一片混乱,叫喊声、嚎哭声、汇成一片了……

哥们儿,快听广播。哈尔滨第一监狱一个戴着眼镜的犯人一把拉住一位身材高大的同伙。

扯什么蛋,老子从来不听广播,那都是放屁的门儿一没人闻。

死到临头了还那么硬,可我算完啦,家里还有一个有病的老母和两个没成年的妹妹,呜呜……眼镜突然大哭起来。

大个子犯人鼻孔一扇,不屑一顾地瞥了下眼镜,心想,怕什么,该枪毙的前几天都拉出去了,咱无非是做做陪客,老子五年前也因拦路抢劫,被判了三年刑,这一次算赶上了。大不了也判个三年五载的,多说些七年吧!哼,那时老子出狱还不到三十,哈尔滨依然是我的天下。他自鸣得意地在附近的监室窗外晃**蹓跶着,奇怪的是,他发现所有的同伴们个个耷拉着脑袋,连平时他最崇拜和佩服的太阳岛神一那个单枪匹马抢劫一车人的英雄,此刻也龟缩在墙旮旯,一声不吭。

喂,岛神,你今天是怎么啦?他隔着铁窗颇为关切地喊着。

榆木疙瘩,你没听广播里在说啥?对方没有好气地回敬道。

广播?妈的,广播里到底是怎么说的?大个子这才真的用起心来,跑到那只大喇叭下面:……为了尽快把社会治安整顿好,根据宪法和法律,根据党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的一贯指示,我们必须纠正打击不力的偏向,强有力地行使专政职能,将那些对社会危害大、对人民安全威胁大的刑事犯罪分子,依照法律,该逮捕的逮捕,该判刑的判刑,该劳教的劳教,该注销城市户口的注销城市户口,注销城市户口?注销城市户口!这不是一辈子全完啦吗?哎哟我的妈,呜呜……大个子犯人或许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听广播,或许是第一次心灵上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打这天起,大个子一下像矮了半截,再也没有力气从狱室的水泥地上站起过一分钟,整日两眼呆滞地瞅着那块掉了白灰的泥墙。

人大常委会9月2日的决定在几十万在押犯人中所产生的籐动非一二句笔墨所能形容。一位当时在上海第一监狱工作的朋友告诉我,他那里关押的犯人,除去处决的人外,大部分是死缓和重刑犯。9月3日《决定》广播后,所有的犯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恐惧与绝望之心使得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纷纷让看守人员解释九三《决定》的有关问题。我的朋友说:这些三盲分子文肓、法肓加流氓弔时不看书不读报,可那几天情况截然不同,儿乎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犯人能把《决定》内容一字不漏地背下来。晚了,要平时阿拉也能这样多看看报、听听广播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一个犯人后悔地说道。这个犯人很有代表性,因此,尚看守人员向犯人解释政策时,被判有期徒刑的犯人纷纷要求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有趣的是一部分开始骂这次严打千的比国民党还国民党、比四人帮更凶恶,整天喊屈叫冤的犯人,打这天起再也听不到他们瞎嚷嚷了。一个名叫周放的犯人,是个三进宫的坐牢油子。严打那天抓他时,周犯根本不在乎。手铐戴上时这家伙竟然提出今晚还有个约会,高抬下贵手吧,明朝阿拉保证自家到市局去报道!这几天他可打不起精神,终日趴在**冒冷汗。看守人员以为他病了,赶忙请来狱医,谁知周放突然从**跳起来,边哭边嚷道:阿拉的病啥人也看不好!我、我怕注销户口呀,呜呜……

应该说,党的这次严打战役是英明果断的,政府在对犯人的处置上也是棋高一着,大得民心的。国外一位颇有声望的犯罪学家曾对美国的犯罪因素作过一次调査,材料证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犯人的犯罪历史具有连续性,尽管政府采取措施,在他们重新犯罪时一次又一次地将其送人监狱,但这些人的犯罪行为和手段不仅没有收敛,相反犯罪的频率与危害程度更快、更大。他举例说明,加利福尼亚州有个现年五十四岁的名叫肯尼的杀人犯,1974年至1985年间,他先后残害了七名儿童和妇女。在最近的一次杀人事件中,肯尼的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可是,警方翻幵他的犯罪档案一看,肯尼十七岁第一次被关进监狱时,是个连见了血都害怕的懦弱性犯人,当他第二次人狱时,肯尼已经变成了一个技术高超的惯偷3据他供认,他的这套本事是在第一次人狱期间跟一个老惯偷犯学的。当1978年他第四次人狱时,肯尼已经变成了乗性残忍、五毒俱全的家伙了。肯尼得意洋洋地对警方说:可爱的监狱使我每次都能学到一手绝招。我得感谢那钱送我人狱的警察先生们,我进了几所不要学费的大,,这个犯罪学家由此得出结论说:监狱常常是暴徒的训练基地执滋长罪恶的温床。要根据犯罪分子的犯罪习性,环境的作用有时比什么都重要。

中国的监狱是以改造和转变犯人的思想和本性为最终目的。但是,我们并不排斥像上述这位犯罪学家所提出的那种现象。全阗人大常委会的《决定》,使得那些赖以在城市生存的罪犯从此失去许多纵欲施罪的可能。难怪当他们听到广播后如此恐惧和惊慌,仿佛从此途涉末日。

妈的,他们一举手,咱们全完啦!

反正完啦,干脆,咱们合起来闹他娘个天翻地覆。

得了得了,不看看什么形势,还折腾啥?

软蛋一个,老子先宰了你!

你敢……

监狱内充满了火药味,一触即发。

我早告诉你,他根本没有权力享受党所给我个副兵团级干部的待遇!可你偏偏说孩子大了,文革中又受苦了,该有些方便啰……哼,看,现在等着一辈子去啃黄沙吧!

你说得好听,当时你离开军区,退居二线时,小军他们的儿子,一个利用母亲留给他的高级住宅进行流氓犯罪的团伙头目连半间房子都没有,让他住大街?

住大街总比坐大牢强!

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

上公安局……

公安局?啊,快去吧,公安局长小张是你的警卫员,给他说说,多判几年刑也没关系,可别把咱小军的户口注销!

恰恰相反,我是去催小张把你那个宝贝儿子的户口第一个吊销!

啊,咱就一个儿子了,你让他去了,咱可怎么活呀?死老头,我跟你拼了!呜呜……

将军好容易按住死去活来的老伴,抬头瞅见墙上挂着的那幅与儿子合影的照片,那颗渡江战役中受伤的脑袋又开始了发作。顿时,这所别墅,这个家在飞旋、坠塌……

上海。闸北区苏州河畔的一间又狭又矮的油毡房内。刚上一年级的六岁儿子兴冲冲地拿着一份公安局的通知书,跑来找他年轻的母亲。

妈妈,什么叫注销户口?阿爹做啥要到新疆去?阿爹又去上山下乡啦?阿爹真神气!不懂事的儿子趴到墙上摘下一个书包,背在肩上,大声唱道: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很有必要!很有必要小赤佬,阿拉看侬还唱!看侬还唱!儿子不明白从来连屁股也不拧一把的母亲为什么今天如此凶狠地毒打自己。儿子啊,你太小,你哪里知道母亲的心此刻正在流血……

是的,他们两人都是知识青年,又是一起报名到新疆插队落户的,那时多光荣!多激动!他是一中的领队,她是铁中的女高音,充满**和高昂的口号声,使两人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落在了一个建设兵团连队,在哈密瓜地里第一次接吻……1979年,已经做了夫妻的他们一起回到了上海。长久的物质与精神的饥渴与贫困,使他回城后一下子感到自己缺了许多东西,于是,他开始利用自己积存了多年的粒子,向各个阴暗角落和罪恶之渊薮施放着物欲和性欲的所有能量……她用妻子的温情和女人的眼泪,一次一次地规劝、恳求,可他不听,最终成了严打的对象。那天晚上,她突然做了个噩梦,縻鬼举着大刀要掏她的心肝。惊醒后,她似乎感到不幸即将降临。第二天一清早,她刚刚打开门,两个拿手铐的警察已经站在门口,向她亮出逮捕证……

犯属王淑贞:你丈夫刘义忠因犯流氓罪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经政府批准,决定注销其域市户口,请你接到通知后速到派出所办理有关手续。

上海市闸北区公安分局1983年9月8曰

这一天,全国有万数以上的居民家庭接到这样的通知……夜幕下的行动扳道工老梁在北京永定门车站干了整整二十年,他没有一天离过班,没有出过一次差错。就是在武斗激烈的文革年代里,他照常举着一盏巡道灯,安全地迎送一列又一列火车。今天早塍起来,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绞痛一这是怎么啦,以前可没有痛过呀!老梁捂著心口,额上冷汗直滴。

孩子他爹,你今天是怎么啦?老伴吓得忙从蚊帐里跳下床,给他端来一杯凉白开。

小虎他娘,我……今天好像上不了班了,心头闷得好难受……老梁拉住老伴的胳膊,双手直哆嗦。

那你就休一天吧,我给你们站长请假!

可我没有病呀,你知道,我的心脏一直是好好的!他不甘心地想从**支撑起来,可觉得四肢发麻,怎么也直不起身来。

唉,人上年纪了,还能像以前吗?老伴的鼻子一酸,泪水也涌了出来。

是的,老了!自从宝贝儿子被逮起来的那天起,老梁一下感到自己突然老了,眼睛花了,手脚也不麻利了!那天中午,他正在当班,因为惦着独生儿子的事,差一点忘了从石家庄开来的那趟车的扳道。打这,老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再适合当扳道这个差丫。挡天下班后,这位连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的老扳道工跑到段长办公室里,对领导说:求你办一件事,给我办退休手续吧!

老梁,你这是怎么啦?工段长困惑不解。

今天,他尽管躺了一上午又一5午,可他总预感今晚车站要发生什么事。傍晚时分,他不等老伴下班回家,就搭上20路公共汽车,来到永定门。怎么啦,往日人流不息,喧喧嚷嚷的车站今儿个为什么不见一个来往的旅客?倒是站满了腰佩繁棍,手钢枪的公安干警、武装警察。三步两岗,好不森严!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是件非常大的事!

老梁没有猜错。今晚,永定门车站将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首批遗送新疆的720名犯人将在此登车启程。这一天是1983年9月17日。

根据党中央决定,为了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稳定重灾区的政治局面和社会治安,全国人大常委会要求公安部、司法部必须以最快的行动,最稳妥、最安全的保证,完成这次建国以来最大规模的长途押解任务。落实这次任务的具体省、市有北京、天津、上海、辽宁、河北、山东、河南、江苏、安傲、湖北、湖南、福建、广东、四川等十四个。成千上万名死缓、无期徒刑和十年以上的重刑犯将被遣送到新疆。

必须保证绝对安全!中央对这次行动一再这样强调。

毋须解释,这一任务的本身就是一场严肃而艰巨的战斗。它对捍卫严打战役的战果,对整个国家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和四化建设都有特殊的影响。况且,那些在严打中漏网的犯罪分子——他们中间许多是被判刑犯人的铁哥儿把兄弟,这些人的疯狂气焰、报复之心不可低估!有人早已写信、打电话给公安部门公开声称要组织力量,劫持囚车,营救落难兄弟们。公安部有材料掌握,社会上仍有上万名流窜犯在猖狂活动。他们蓄意制造事端,进行报复,这还不算那些隐藏着的犯罪团伙的力量!百姓们自然不会了解这怵目惊心的敌我较量。更何况,被遣送的犯人中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家伙对押解新疆有明显的抵触情绪。他们在暗里串通,企图暴动者有之;妄想杀害押解人员,趁机半途逃脱者有之;准备决一死战,铤而走险者有之。

公安部、司法部,还有铁道部领导的心头像装了铅一样沉重。

担负首批押解任务的北京公安局、北京武警总队领导的心似乎更加沉重,因为这里是共和国的首都,一丝不慎,将会产生不堪设想的后果。

历来,押解犯人是用像装货一般的专用囚车。但这次不行。路途遥远,捆绑在一起的犯人顶不住不说,就是押解人员也难以坚持到底,最后经中央批准,改用普通客车专列。有关部门突击在客车上安置了防逃、防爆等等装置……

何处上车,这又是个棘手的问题。在郊区临时设站?人多路远,警戒困难,难防突变,此计不宜!有人提出北京站条件最好,可否放在那儿上车。不行,北京站日夜人流不息,多达十万以上,且囚车进站至出站的几小时期间,将有二十多趟列车须作调整,会直接影响全国铁路的正常运转。且从关押犯人的北京第一看守所到北京站,必经前门、长安街、天安门、王府井等首都闹市和中央党政机关要地,此举同样不宜。

永定门!永定门车站离看守所近,且晚上二十点至二十三点期间,仅有三趟客车靠站,稍作调整,即可解决。更有利的是此处靠近北京南市郊,人流与车辆是北京站的百分之十五,而其车站面积足可吞吐二万余人马和三百辆大客。对,天时地利,永定门站最佳。市公安局、劳改局上报公安部、司法部。回答:同一切准备就绪!

13曰,北京市公安局指示武警北京总队组织押解部队。总队党委连夜召开紧急办公会议,宣布成立押解临时指挥部,并决定抽出军政素质过硬的机场警卫支队四中队和四支队二、三大队的部分官兵组成押解部队,由总队副参谋长、四支队长、政治委员统一指挥。

14曰,担负押解任务的武警四支队召开党委扩大会,作战前动员。

15曰,北京市委、市公安局、劳改局、武警总队、北京铁路分局、永定门车站等单位召开联席会议,确定行动步骤。

16曰,监狱向犯人宣布遗送新礓人员的名单,当场有三名罪犯晕倒在地,绝大多数犯人表面上接受政府调监,但心里极为不满。有人要求同家人、亲属告别一下。经请示答复:一律不准。

17日中午,犯人整理日用品,集体办理托运。每人发一只食品袋。下午两点开始,挨个接受安全检查。当场搜出匕首、水果刀、钢锯条等危险物品五十多件。

十七点,晚饭提前开饭,饭毕,看守人员给犯人戴上刑具。普通犯人每两人合戴一副手铐,重刑犯特别优待,单人独占手铐脚镣各一具。

十九点开始上临时作囚车的客车。十九点四十分,北京市第一看守所数十辆囚车同时启动,向永定门车站进发。囚车象长龙似的通过大街,十四辆警车前后鸣笛,围观群众挤满了街道两侧与此同时,整装待发的专列驶入火车站。三百多名武装替察和公安人员迅速封锁了车站所有路口要道。二十点三十分,犯人在全副武装的公安、武警战士监视下,陆续登上押解专列,对号进人车厢。

公安部、司法部、铁道部、北京市委领导,武警总部李司令员、北京公安局长高克等来到现场,与押解部队指挥员——握手,询问战况。

二十一点准,押解总指挥、北京市劳改局长宋干斌向押解部队和专列车长发出启程命令

呜——!蓦地,专列一声长鸣,在雄壮的进行曲中徐徐驶出车站,渐渐地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之中……

儿子!儿子——突然,送站的人们听到一阵撕人心肺的惨叫声,只见轨道上有盏巡道灯在忽闪着。人们上前一看,发现扳道工老梁倒在站台的末端……

他的儿子刚刚从他身边走过。

在相近的日子里,沈阳、天津、石家庄、济南、开封、南京、合肥、武汉、长沙、福州、广州、成都等市的一列列满载囚犯的专列也相继向西域驶去……

地狱与天堂之旅。

呜——!列车带着铿锵的节奏,滚滚地驶向西去。严打战火燃烧后的都市恢复了宁静,而万里铁道线上的战幕却刚刚拉开……

入座者并不对号。

快看,长城!长城!

沉闷的车厢里,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于是,整个囚车活跃了起来,犯人们个个伸长脖子,眼睛转向夜幕中的巍哦群山。那起伏的长城,壮伟的八达岭,在往日,或许有人开着奔驰专车清这些人去,他们也不一定赏脸。今天绝不一样,没有一个人不是瞪着眼珠,全神贯注地死死盯着,仿佛要把长城刻在脑神经的每一条沟沟洼洼里。他们知道,这一生也许再也见不到它了!

上帝,总算出了首都!这里是另一个车厢。这趟车的最高指挥官,武警总队李东山副总指挥长长地松了口气。他解下腰间的手枪,疲乏地倒在了一张临时搭起的小铺上……不易呵,要在伟大首都北京市中心一下转移这么多的重刑犯,历史上是第一次。何况,社会治安尚在不稳定之中。趁着刚刚松口气的隙间,李副总指挥随手从一叠厚厚的档案中抽出一本轻轻地翻了起来。这是1号车厢的犯人档案卡——赵刚24岁杀人犯死缓捕前系海淀区某厂工人;

李小卫21岁强奸犯死缓捕前系国家某科研单位资料员;

邱光明22岁盗窃犯无期徒刑捕前系东域区某宾馆服务员;

张军19岁杀人犯死缓捕前系丰台区某建筑公司工人;

马建民17岁纵火犯无期徒刑捕前系朝阳区待业青年:他娘的!副总指挥啪地将档案袋扔在了茶几上,茶杯里的水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