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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比看到的还要窄,在外面时隐约觉得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而过,走进去后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半的肩宽,只是刚好能够容纳一个人畅通无阻地经过而已。
因为狭窄,这里自然也比外面昏暗的多,走了一段路后,有人闭不上嘴,忍不住要讨论那个大家口口相传的杀人排行榜的前两名。
“李哥,你们的那个死亡游戏,那两个人真的是前面两名啊?”
李哥扶了一下眼镜,眯起眼。
“嗯。”
“那他们联手到底杀了多少人啊?”
“联手?这种话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提问者讪讪:“就其他前辈那里……不是这样吗?”
“哎……你们也别听什么都信,真正知道事情脉络的能有几个?”
“那总不是空穴来风吧?”另一人不满道,正是刚才与岳谅呛声的那位,“难道他们还能没有杀人?”
李哥:“人肯定是杀了。”
“那不就结了么!”
幽深狭窄的通道里传出年轻响亮的回音,“杀人就是杀人,要不是这里没有警察,他们一定要被拉出去枪毙一百次!”
李哥一边观察着左右墙壁的情况,格外留心脚下,这一路什么也没有他可不信,说不定就会出现什么塌陷之类的,还是慢走,稳妥一些,一边带着成熟包容的笑意告诉那小年轻,“就是因为没有警察,所以才要自己动手。”
“没有警察就放弃作为人的基本道德了?他们没读过书吗?”
提问的小年轻头脑比他清醒些,想了想明白了李哥的意思,“是报复吗?”
李哥摇摇头,“内情我不清楚,不过一定有就是了,毕竟能让一个女人鼓起勇气独自面对五个身强力壮男人的理由,怎么想都是极度让人难过的事情吧。”
“独自?她真不是和那个男的联手干的吗?”
“呵呵,这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所在的小队正好就在附近,那个男人是后来才到的。”
“不会吧,那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
“可怕吗?”李哥失笑,“既然听你们叫一声前辈,那我得告诉你们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在这个新世界里,最该怕的是那种总是笑眯眯,待人亲切的人。”
身后忽然没了声音。
李哥莫名回头:“怎么了?”
两个年轻人僵硬地站在一起,直直盯着他。
后背一凉,李哥的笑容层层剥落,惊起一身白毛汗,后面有东西?!
三人都被钉住了似的立在原地。
短短几秒钟时间,李哥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屏住呼吸试图脱离后方,暴躁年轻人看他有所动作立即叫道:“你想干什么!你……你别过来!”
李哥觉得自己的脑子糊住了,看来是不能指望这两个年轻人了,他一咬牙一狠心扭过头去,昏暗的视野里……什么都没有。
他定了定神,又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又往他们俩所在的位置走了一步,刚要开口,暴躁年轻人就举起了拳头,有些结巴。
“我们无、无冤无仇……”
李哥莫名其妙,“你们这是,在怕我啊?”
另一小年轻瑟缩点头:“不是你自己说,最该怕的是那种笑眯眯,待人亲切的人么……”
需要害怕的人=笑眯眯待人亲切的人=自己。
李哥:“……”真他妈操蛋。
“啊!”暴躁年轻人又叫了起来。
枉做好人了李哥失去耐性:“你又怎么——”
通道顶端塌陷,李哥被他往后一拉,下一秒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就被落下的石块砸出一个凹坑!
沙石四溅!
李哥反应过来,反手拽过他往来路退去,没走两步后方石块也开始往下掉,一砸一个窟窿。李哥再度转身,往已经砸完了的前方落石上扑去!
“都过来!”
两个年轻人下意识照做,只是通道过窄,两人匆忙间撞在一起,谁也过不去,多亏李哥紧要关头爆发极限,一把扭过暴躁年轻人的方向让他贴着墙壁,生死之间另一人滑鱼似的溜过来后再把暴躁年轻人一拽,擦着落石锋利的边缘,才把人也拉过来,一齐攀着乱石堆,脚下之地又成一片废墟。
轰隆隆响了半天,从这头到那头,一整条通道似乎都塌了。
等声音平息,李哥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
暴躁年轻人小腿皮肉被刮去一道,疼得两眼翻白,怒火中烧。
“去他妈的,这条路有问题!果然就不能听那个女人的!”
李哥擦了擦被飞石砸出一个小坑的胳膊,咧了咧嘴。
“那你想没想过,如果刚才我们是十五个人挤在同一条甬道里,现在是什么下场?”
两个年轻人先是一愣,继而一惊,心脏后知后觉地跳到了嗓子眼儿。
刚才他们只两个人就撞在了一起,若是十五个人都挤在一条道上,十有八九没这好命,大家相互推撞,大约已经被压在这些碎石下面了!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其余三条通道里,众人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两腿发软地缩在碎石堆上。
岳谅被碎石粉呛到,咳得撕心裂肺。
唯一一个胆子大敢跟他们一起走的新人抱着受伤的胳膊,一脸崇拜地看着稳稳站立在凌乱石块上,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的沈当归。
这就是大佬啊,这就是大腿。
尽管这大腿完全没有要给自己抱的意思……
“放咳咳咳……我下来。”
沈当归扔下她,岳谅抓着石块,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活动了一下刚刚承受了不轻重量的肩膀,沈当归跳到最高的碎石堆上,伸手刚好碰到顶上的石板。
十分平整,衔接完美,屈指一敲,还很牢固。
完全没有刚才那种豆腐渣的样子。
看来那一层本来就是用来下石头雨的。
新人颤颤巍巍问:“我们要继续往前走吗?”
“当然是折回去,前面深不见底,路又彻底的不好走了,先返回去看看其他岔路的情况。”
沈当归说着又抄起岳谅,后者一张脸因为咳嗽而涨得通红,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等一下……”
“岳小姐您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中用。”沈当归的嘴没有因为合作而柔软半分,还是毒的厉害,“就您这软手软脚的,拳头大的石头恐怕都能把您压得爬不起来。”
“多说废话可以增加你的成就感吗?”
沈当归微笑:“只是可以增加您的挫败感而已。”
新人缩在一边看他们吵架,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出来打个圆场以防局面恶化的时候,又见大腿改拎为扶,然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新人:“……”他有点不是很懂了。
通道没有再塌一次,等他们回到岔路口的时候,已经有两组到了,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没等多久,最右侧的通道里也出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受伤颇重,面如金纸,脚掌被布包裹着,布外有些黏腻,看起来这只脚像是被砸烂了。
好在其余人都只是受了点轻伤,除了沈当归之外居然还有两个人毫发未损,也是不容易。
“第二条通道里的人还没有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全部都……”
“不可能,通道塌陷虽然突然,但不是没有反应时间的,不至于一个人都出不来。”
“那也就是说,他们那条路是没有问题的吧?”有人不太确定,用征询的眼神扫过众人。
这种说法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势,大家相互搀扶,进入第二条通道。
通道平整没有任何碎石,一切都寻常无比。
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距离拉到很近的时候,唯一什么都没有碰到的袁方小组露了脸。
袁方看着一个个凄惨的模样,吃惊道:“怎么会这样,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落石这种没有太多话好说,开个头就能意会,袁方又看了看大家的状态,都还能走,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们这边走得通,再往前走三四分钟左右就是出口,那边……大家到了自己看吧。”
那边二字后收了回去,反而引起了众人诸多遐想。
难道是更多的岔路,还是更昏暗崎岖看不到头的通道?
各自猜想着,前方却一点一点亮了起来,连通道本身也逐渐拓宽,从两人无法并行的宽度到四人肩宽,豁然开朗。
无数熊熊燃烧的火把,劈断的崖壁,一米宽近五十米长的吊桥,光明所不能及的桥下深渊,对岸呈阶梯式分布的洞口。
脚下不再是砖面,而是沙石混杂的泥地。
好像他们直到这时,才刚刚进入游戏地图。
“我擦嘞,到底要怎么在这种鬼地方找一只老鼠……”
地底无风,吊桥却轻微地晃动起来。
众人凝神,一抹白色从吊桥中间跳起,大大咧咧沿着绳索朝对岸爬去。
“老鼠!”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所发现,众人兴奋起来。
“快,抓住它!”
其中一位预备引领者一马当先,毫无疑问,第一个抓住老鼠的必然会有大把的贡献度,搞不好直接就完成了!
一脚踏上吊桥,才走出两步,吊桥便剧烈晃动起来。
“啊啊啊——”
下一秒已经掉了个头,冲回到岸上。
还没到中心就晃得这么厉害,也不知道这鬼吊桥牢不牢靠!万一中途支撑不住断裂,下面可是深渊!
而白老鼠已经轻轻巧巧过了吊桥,轻盈地跳进其中一个洞穴,消失了。
众人面部青青紫紫,终于有人骂娘:“老子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
四周山壁合抱,只在中间砍断,用五十米长的吊桥连接,岳谅踢了一块石头下去,听不见任何声响。
到底有多深不去考究,掉下去会死那是一定的。
沈当归活动活动肩颈,作为第二个人踏上吊桥。
袁方伸出一只手要抓住他:“你等一下,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二字还没说出来,手指落了空,沈当归抓着一边的绳子,已经走出去两米。
吊桥和第一位踏上去时一样,晃动的幅度开始扩大。
沈当归一手抓着绳子,整个人中心斜向右侧,吊桥倾倒晃动看得人冷汗涔涔,本人却依旧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无论吊桥怎么晃,他都稳得不得了。
岸上的人捏着汗,沈当归一边走一边时时感受掌中绳子的质感,以及脚底下稀疏木板的结实程度。
吊绳很粗,纤维紧实,没有薄弱的断裂点。
木板倒是不太如意,蛀虫的坏板不少,但也不是不至于断裂,承重能力尚可。
他就这么荡来荡去过了吊桥,在对岸朝他们挥了挥手。
“这也太……”有人害怕,“以前出去旅游,那板子整个连起来,四周网子特别密,我也不敢走吊桥的。”
更别提这个晃起来能让人倾斜六十度就差翻转过来,没有防护网只一左一右两根粗麻绳,底下的桥板还一块长一块短,中间间距超过三十公分了。
队伍里除了岳谅之外还有两个女孩,面容都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出头。
第二批进来的玩家绝大部分都是这个年纪,平均年龄比首测玩家低七岁至少,接受度高适应性强,耐性和胆气则要差一些,磨练不够。
“我也不敢……”有个女孩抹了两滴眼泪,“万一踩空了,怎么办呀!”
那就掉下去,直接死了。
“别怕,我们会想到办法的。”暴躁年轻人安慰她,拧着眉头打量就算人已经过去了,出于惯性依然晃动不止的吊桥。
袁方扶额思索:“不急过桥,我们再找找别的路,老鼠已经不见了,我们现在过去,也追不上。”
他在四周观察起来,中间断壁无计可施,石壁上也没有发现电视剧中常常出现的机关暗门,到达对面的方法似乎只剩下了眼前的吊桥。
他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在岳谅身上。
独在站在一边无人搭理的岳谅正全神贯注看着吊桥,目光闪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她好像有方法。
袁方无意识地把她的举动盯得更紧,默默观察着四周的李哥注意到他的神色与目光,微微蹙起眉头。
吊桥恢复平静。
岳谅也站到了吊桥前方。
她抬起左脚,暴躁年轻人粗声粗气:“别逞强吧,那个男人过去的时候吊桥都掀成什么样了,你就这么上去到不了一半就得下去。”
“岳谅!”袁方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打算过桥,立即走过去阻止她,“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我有我的办法。”岳谅表情冷淡。
“什么办法?”
岳谅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就这么走过去,在我上去的时候,你们都别上来就行。”
看着她的眼睛,袁方心中一定,她真的有办法。
“怎么过去?”
岳谅微微皱眉,“就像沈当归有他的办法,我的办法未必是你们的办法。”
习惯了她为全员做好打算的袁方一愣,“不是大家可以通用的办法吗?”
“为什么会是大家通用的办法?”
“你……”
越过说不出话来的袁方,岳谅将一张卡片衔在嘴里,抬腿上了吊桥。
和沈当归的方法不同,她没有去扶左右两边任何一边的绳索,而是直接踏在了木板上。
一块板子,两块板子……她走出了十米。
在众人提心吊胆注视的时候,李哥扶了一下眼镜,“真厉害,吊桥基本没动。”
“啊,真的!”刚开始害怕到哭的女孩惊呼,“都没晃!”
岳谅走的很稳,也很慢,脑子里一大串一大串的算法用最快的速度得出最佳落脚点,帮助她保持平衡。
她的注意力越来越集中。
眼前的吊桥包括自己都被拆解成了各种受力模型,不断关联,反复分割。
李哥喃喃:“这得是怎么样发达的脑子和胆子啊……”
十五米,二十米。
桥头的第二块踏板受力,吊桥波浪似的晃动起来,正走在吊桥中间的岳谅猛然瞪大眼睛,身体一歪,往下掉落。
好整以暇坐在另一端看戏的沈当归眉头一跳。
袁方一把将忽然踏上吊桥的女孩揪下来,气急嘶吼:“你干什么?!”
女孩只顾脚下还没注意到桥中间的情形,被袁方这么一抓一摔弄懵了,委屈地不行。
“我、我记住了她踩的位置,能过去的……”
她的记忆力从小卓绝,岳谅的每一个落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越走越远她开始看不清了,只能匆忙先跟上,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袁方崩溃:“你再上去重心变了,你害死她了!”
女孩回不来神,“什么重心……”
袁方却无心再给她解释,也不忍朝吊桥中心看去,只是深深自责,都怪他,明明她上去之前说过不能有其他人上来的,他却还是没看住!
“她、她没事!”
有人惊喜大叫:“她应该是用了什么卡片!”
吊桥中心,岳谅周身被一块胶状物体包裹,牢牢地黏在绳子和桥板上。
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劫后余生带来的恐惧感。
走这种吊桥,她当然不敢托大,能不用卡片顺利过来最好,万一出现意外,必然也不能吝啬卡片。
但是这种心理准备,并不包括被人拖了后腿而消耗掉保命的卡片在内。
她气得脑仁都在作痛。
胶状物粘性很大,她在里面艰难的摸出另外一张卡片。
这是一张伸缩抓取卡,是小胖子留下的卡片。
抓取范围是三十米,走到这里刚好可以够到对面了。
石壁一体自然抓不过来,但可以把她拉过去。
这种卡片难得,岳谅此时被黏在吊桥上还算安全,也并不打算立刻用,只是故技重施又咬在了嘴里。她打算等吊桥平复下来后,脱开胶体再走一次。
“啧,真是危险啊岳小姐。”
岳谅惊愕扭头,对上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眼。
怪不得把自己黏在木板上时觉得吊桥晃动的幅度和频率有些不太对,居然是他过来了!
“多浪费,你把这张卡片给我多好。”
沈当归满脸可惜,说话间有力的手指穿透胶体把她扒出来,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绳子结结实实的扎在了岳谅的腰间,再绕到他自己的背上,打上死结!
“唔。”
岳谅被勒出一声闷哼,还没为剧烈晃动头晕,整个人也颠簸起来,还没想好要是沈当归带着她一起掉下去她得用哪张卡片才能把两个人都救回来,身上一松,整个人就坠了下去,摔了个屁股墩儿。
与此同时,她听见了深长的呼气声。
沈当归扶着桥墩,额角的汗水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