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伊伊今天的工作仍是给VINE当模特,拍的外景,一大早她就到了拍摄地,做妆发,换衣服,在烈日下摆造型,一套衣服要拍十几张照片,她就得摆几十个不重样的姿势,一般的网店对模特照要求不高,迅速抓拍后期修一下即可,但VINE有意往高端服装品牌的方向发展,所以对产品照的质量要求比较高。
下午转室内拍摄,才拍了两组照片,孙一蔓就来了,她让助理把冷饮分给大家,特别和善地说了句:“大家都辛苦了,喝点东西休息下吧。”
池伊伊立刻走到一旁,脱下高跟鞋换上备好的拖鞋,找了张椅子坐下休息。
孙一蔓拿着一杯冷饮走到池伊伊面前,把饮料递过去,笑着慰问道:“一直穿着高跟鞋,脚不舒服吧。”
池伊伊接过饮料,道了声谢,又说:“还好,就是小腿酸。”
孙一蔓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状若随意地提了句:“我中午和陆竞吃了个饭,本来还打算把你也喊过去的,他说你要工作,不方便。”
她笑了两声,“你说他是不是傻,我就是老板,你在我这工作,我喊你出来吃个饭有什么不方便的。”
池伊伊用牙齿咬开吸管的包装袋,把吸管插进饮料瓶里,吸了口柠檬水说:“你们好朋友也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了,他就是想单独和你一起吃个饭,嫌我碍事。”
“我还怕你吃醋呢。”孙一蔓似笑非笑。
“这有什么,你和他认识的时间比我久,交情深,吃个饭而已,我还没那么小心眼。”就算介意,她也管不着陆竞,池伊伊在心里说,她咬着吸管看着孙一蔓,“而且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赵先生比陆竞优秀多了。”
孙一蔓听她提起赵宇,心头不快,回了句:“陆竞也很优秀的。”
“他就是一个工地搬砖的,家世啊,工作啊跟赵先生比起来差远了,脾气也差。”
孙一蔓知道陆竞没和池伊伊提过他家里的事,否则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思及此她又有了些优越感,不管怎样,她和陆竞从小就认识,毕竟比外人更了解他一些。
“既然这样,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
“就……还没到非分开不可的地步咯。”
池伊伊说的大实话,她和陆竞始于酒后乱性,阴差阳错的就凑到了一块,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实属莫名其妙。
去年年中她跟着A姐去了孙一蔓举办的晚宴,也是她见识浅疏于防范,以为参加这种大宴会的都是正经人,结果酒里被下了药,那晚多亏了陆竞,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看到睡在一旁的人是他时还松了口气。
都是成年人,本来这种事一觉醒来,彼此心照不宣也就过去了,但池伊伊动了歪念头。
那段时间她才来玉城,家里老太太总觉得大城市工作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外出打拼,隔三差五就打电话催她回县城里相亲,老人思想封建,总觉得女人到了年纪找个男人嫁了才是本分。
池伊伊被念叨得烦了,就想在城里找个人谈恋爱,也好堵住老太太的嘴。追她的男人很多,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吃没两顿饭,诗词歌赋还没聊完就急着想和她上床讨论哲学的,甚至有已婚的男人明码标价说要包.养她。
池伊伊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直到再次碰上陆竞,她想他们之间睡也睡了,她也不用提防着他是不是想把她骗上床,而且他帮过她两回,姑且人不错,最主要的是她家老太太知道他,上回他帮了忙,老太太对他颇有好感。
想要找个人暂时堵住老太太的嘴,陆竞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等他醒来后,池伊伊主动问他是不是单身,尔后提出了交往。她不清楚陆竞当时心里是怎么个想法,她后来也没问过,或许他是觉得睡了她想负责,又或许就是玩玩,反正他答应了。
他们就这样开始了一段不伦不类的恋爱关系,本以为这段恋情会早夭,可他们愣是交往了一年。
事实上这一年里他们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没多长,陆竞作为工程师,人跟着项目跑,一年到头基本上不在玉城,偶尔休息回来他们也是滚在床上,孟苹说他们是炮友,池伊伊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个说法,陆竞一下工地就是个把月,她想打炮还不一定能找到他,连炮友都不如。
他们到现在还没分手,不是因为感情有多好,相反池伊伊觉得她和陆竞处于随时都会散伙,随时都能散伙的状态,只不过目前为止谁都还没提,这样的交往状态自然是不正常的,他们这段关系也维续不了多久了。
“伊伊,伊伊?”
池伊伊回神,“蔓姐,你刚才说什么?”
孙一蔓看着她,嘴角虽噙着笑,眼底却很淡漠,她意味深长地说:“我说陆竞谈了几段感情都是被甩的那个,可惨了,还好遇上你了,对他比较包容。”
池伊伊虽然嘴上埋汰陆竞,但事实上他也没那么差,至少脸长得好看,活儿也不错,她不觉得他是会被连环甩的人。
有种男人怕担上负心汉的名号,总会想方设法地让女方率先提出分手,池伊伊想,陆竞现在是不是就等着她主动提分手,成全他的好名声。
池伊伊猛吸了两口柠檬水,这才开口说:“那我得保持这个优良传统,不能让他给我甩了。”
孙一蔓笑意深了。
一杯饮料喝完,池伊伊站起身,“蔓姐,我去工作了。”
孙一蔓也起身,忽的想到什么,开口问:“伊伊,我昨晚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David了,就是那个情趣内衣店老板,他加你了吗?”
“嗯,加了。”
“你们聊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和他约了个时间见面。”
“陆竞……”
“他从来不过问我的工作,你放心,就算问了,我也不会出卖你的。”
孙一蔓做出一副愧疚的表情,“我也是想帮帮你。”
池伊伊大方地道谢,“谢谢蔓姐,这本来也是我的工作,你以后还有工作机会记得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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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竞趁着休假,下午回了趟老宅,他到时沈老岳老——他的外祖父外祖母正在院子里下棋,两人看见他格外欣喜。
“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岳老棋也不下了,立刻站起来迎向陆竞,喜笑颜开,“什么时候回的玉城?吃过饭了吗?”
“昨天晚上才到,吃了。”
岳老上下打量他一眼,心疼道:“怎么又瘦了,工地很辛苦吧。”
陆竞还没回答,沈老先说话了,“瞧你这话,下工地不吃点苦那不白去了。”
“你还敢说。”岳老剜了眼自家老伴儿,不满道:“要不是你怂恿,小竞能报土木么,毕业后设计院不去,去工地受累。”
“年轻人就是要多磨练磨练,将来才能成气候。”
“小竞不是你亲外孙啊,你这个当外公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琬芝,你这纯属诬蔑啊,我也是为他好。”
陆竞对二老的拌嘴早就习以为常,此时也不作声,只站在一旁看着,嘴角噙着笑,一脸放松。无论在外面压力多大,回到老宅他总能卸下包袱。
“懒得和你计较。”岳老撇开脑袋,看向陆竞又是满眼的宠爱,“在工地没吃好吧,晚上留下吃饭,我去让李妈多备几个菜。”
“好。”
岳老走后,沈老招呼陆竞,“快,坐下陪我下两盘棋。”
“您还没下过瘾啊。”
“你外婆的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她下我还得想着法儿地让她,不然输了她得生气,唉,这能过瘾才怪。”
陆竞坐下,闻言笑了,“人是您娶的,就得自己哄着。”
沈老叹口气摇了摇头,可表情显然是乐在其中,他低头挪了个棋子,问道:“海南的项目结束了?”
“嗯。”
“还顺利吗?”
“还成。”陆竞没打算把工作中的糟心事和老人家抱怨。
沈老吃了一个棋子,抬眼看陆竞,“去你爸那了吗?”
“没有。”陆竞垂眼观棋,语气淡淡的。
“他前两天还上宅子里来了。”
陆竞微微皱了下眉,沉下声问:“他来干什么?”
“也没什么,还是那点事,讲大道理,想让我们劝你进公司。”
陆竞冷笑。
沈老也看不惯他女婿,重重落下棋子,啐了句:“仗着有几个臭钱。”
陆竞笑笑,手起棋落,直接将军了。
“欸,我刚刚分心了,你这是乘人之危啊。”沈老花白的眉毛竖了竖,表情不忿。
陆竞挑眉笑,“您打算耍赖啊,要不我也想着法儿让让你?”
“嘿,臭小子,嘚瑟啊,别忘了下棋还是我教你的,这局我前面让你外婆太多了,不算,再来。”
陆竞陪沈老下了几盘棋,过后爷孙俩去书房看图纸,沈老是国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陆竞在老宅长大,从小耳濡目染,同龄男孩都在看龙傲天爽文的时候,他就沉迷于老宅书房里的各类工具书,老爷子见他对建筑感兴趣,有意培养他画图和设计的能力,以致他后来走上了工程师的道路。
晚上陆竞留在老宅吃饭,岳老让李妈做了他爱吃的菜,饭桌上他和二老也不说工作上的事,就陪着唠了唠家常,听他们互相拌嘴。
祖辈和孙辈坐在一起聊天,最后总要提一嘴人生大事,岳老给陆竞搛了一箸菜,看着他缓声问:“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啊?”
陆竞拿筷子的手顿了下。
沈老以为他为难,替他开解道:“他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地,那地方哪有姑娘啊。”
“你还好意思说,他下工地,怪谁?”岳老瞟了他一眼。
沈老自知理亏,忙不迭认错,“这事怪我,当初没考虑到这点,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还在学校的时候就能把终身大事搞定。”
岳老听到这更来气了,“我当初那也是被你甜言蜜语给骗的,再说了,现在能和以前比嘛,我们那个年代,建筑土木都是热门专业,现在时代变了,人姑娘一听学的土木,扭头就跑。”
陆竞忍不住笑出声,“沈教授,不至于。”
岳老放下筷子,叹口气说:“前阵子一蔓来家里做客,她打小就跟着瑾瑜学琴,现在大了,为人处世甚至衣着打扮都和瑾瑜很相象,我看着她就想起瑾瑜年轻的时候。”
沈瑾瑜是陆竞的母亲,在他十八岁那年,她就病逝了。
沈老想到自己早逝的女儿,脸色消沉了些,但还是开口安抚老伴,“好啦,孩子回来吃个饭,别不开心了。”
岳老喟叹一声,看了眼陆竞说:“一蔓人不错,我们看着长大的,性格好,又温柔端庄,虽然她家没落了,但我看她没怎么变,现在自己做品牌,过得也很好,还惦记着我们两个老人,有时间就来老宅坐。”
陆竞抬眼,语气松泛,“她有男朋友。”
“是嘛,都没听她提过。”岳老表情遗憾,倒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本来还觉得你们挺合适的。”
陆竞垂下眼,心头掠过一丝踌躇,最后还是没把池伊伊牵出来。
他有过几任女友,每一任都没能走到见家长这一步,和池伊伊交往之初,他本以为他们没多久就会分开,所以也没把她介绍给家里人,结果自己都不看好的感情反而莫名其妙地过了周年。
这段感情他比以往每一段都没底,池伊伊和他的几任前女友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不仅是外表,更是内在,她是一匹野马,而他并不是顶尖的驯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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