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右手,脸上的神情依旧是那么的愤怒,由于左右脸表情不协调的关系,一半眉毛梳着,一半眉毛拧着,很明显他是在忍耐,双拳紧握,一口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崔先生的右手抽出后,那小九便挣扎着站起,看得出来,这孙子的妖力并不算太强,起码不比那之前被弄死的小八强,要知道之前那小八还跟易欣星进行了五分钟自由式散打呢,可是这孙子刚一个照面儿就被摁地上,之前崔先生曾经亲口说过,他的实力和那易欣星是同一个等级的,由此得出这损种小九的实力确实不咋样。
张是非心中想着,看来这孙子只是个会玩儿卑鄙手段的杂碎罢了,如果它手中没有董珊珊当人质,估计什么都不是。
但是一般这种角色,到最后都会死的很惨,起码电影里是这么演的,想当年抗战电影中的两大无敌神将之一,号称少年邪皇张嘎子(另一位是枪王之王顺溜)就曾经对此类角色有过相关点评:别看你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张是非看了一眼那脖子还在飙血的小九,心里想着,这他吗的一定是秋后的蚂蚱,没多长时间蹦头儿了。
那小九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是却还是那副欠抽的表情,只见它对着崔先生笑着说道:“那这第一局,就算我赢了。”
它说出此话后,那李兰英顿时火冒三丈的叫嚷道:“不带你这么无耻的吧!怎么刚才那个也算呢?”
“请别跟我提无耻。”那小九转头对着李兰英微笑道:“这个词只对你们人类有用,我是卵妖,在我的字典里,没有无耻,只有输赢,更何况这又不是你们人类口中的小孩子过家家,何来无耻之说?”
“切。”张是非冷哼了一声,他心想着这孙子的词汇量还真大,居然还知道啥是‘过家家’,不过它的话,张是非却真听懂了,它的意思是说,从它进屋的时候,这个所谓的游戏就已经开始了,这第一个游戏就是选择,如果玩的话,游戏继续,而如果不选择的话,那董珊珊八成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想到此处,张是非的心中不禁开始感叹道,看来这孙子并不是傻子,它的智商应该很高,要是没有准备,估计它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大爷的,搞的现在情势马上就逆转了,主动变成了被动,只能按照那小杂碎的设计走了,不过即使是这样,张是非的心中除了愤怒之外,依旧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恐慌,毕竟在他的心中,那崔分头是万能的,这小九居然敢骑在分头的脑袋上拉屎,估计是活的不耐烦了。
看那崔先生现在头发都快气竖起来了,张是非反而有点担心起那不要命的小九起来,真如同崔先生所说,它会死的很惨,这并非虚言。
说到那崔先生,他真的十分愤怒,只见他冷冷的说道:“不要废话了,快说,接下来要玩什么,我陪你!”
那小九用右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它的恢复速度很快,表情更是像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一般,它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别着急,中场休息时间,我说过,我们有三天的时间,我会随时来找你们。”
崔先生冷视着小九,虽然他千万般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那小九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只见他晃了晃脑袋,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门口,然后回头对着屋子里的众人说道:“好好享受这个平静的夜晚吧,下一个游戏,不会再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说完,它对着众人行了个鞠躬礼,然后转身消失在了屋子外的茫茫夜色之中。
‘啪嚓!!’
一声巨响,那崔先生猛然伸出右手砸在了桌子上,那张桌子顿时被砸了个稀巴烂,东西散落了一地,张是非跟李兰英的心里咯噔一声,看来这崔先生的心中已经愤怒到了顶点。
同一时间,蛇洞山山顶。
今晚,那光头卵妖老十依旧站在那山的最高处眺望着远方,那鼠哥今晚也在,只不过它坐在旁边,正若有所思的想着些什么。
忽然,那老十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对着那鼠哥说道:“大哥,果然被你猜中了,老九真的主动去找了那些人。”
鼠哥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早就跟你说了,小九这人,姓格就是这样,但在某种方面来说,它可以算是我们兄弟中最恐怖的一个。”
“大哥,你又把我们称呼成‘人’了。”那老十哭笑不得的说道。
鼠哥愣了一下,然后起身笑道:“可能是一直跟人打交道的原因吧,毕竟我们身上‘智慧’的定义,也是从他们那儿来的。”
那老十听鼠哥讲出此话,登时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情,只见它冷笑着说:“那些低等动物……哪能跟咱们比。”
鼠哥又是一笑,没说话,只见那老十转过了头,它的眼神中忽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光芒,于是便又将头转过,对那鼠哥说道:“对了大哥,反正现在没事儿,我们几个兄弟,都跟你出过任务,你跟我讲讲那老九到底可怕在哪里?平时见它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啊?”
鼠哥望着光头老十,嘴角一撇,似乎它早就猜出老十这反骨仔会问这个问题,但它却没有隐瞒,便对那光头说道:“你当然看不出来了,我们几个兄弟有哪个曾经在这里显露出本事?你别看小九这家伙平常嬉皮笑脸的,但,他在我心中的感觉确是独一无二的。”
“感觉?”那老十愣了一下,便慌忙追问道:“什么感觉?”
那鼠哥忽然收起了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只见它皱着眉头说道:“小九给我的感觉,很恶心。”
那老十也皱了下眉头,要说他们兄弟十几个,虽然有凶的有恶的,还有缺心眼就知道吃的,可是这‘恶心’二字,这光头确是头一次听说,于是他便问道:“你是说小九办事的手法很凶残么?它掏人的肠子?”
鼠哥摇了摇头,然后笑着说道:“什么时候你也变的有幽默感了?我们谁没掏过人的肠子?”
那老十挠了挠脑袋,嘿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说道:“是啊,还不是总跟大哥您说话的关系么,对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就告诉我呗,别让我自己瞎想了。”
鼠哥收起了笑容,然后站起身,走到了老十的身旁,也顺着它刚才所望的方向看去,那远处的天际一片黑暗,只见鼠哥开口说道:“小九跟我们兄弟几个相比,虽然不是最好杀的一个,但绝对是最变态的一个,可能也是因为它所继承的‘人格’关系,只要是被它盯上的人,往往都会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它一共出过三次任务,有两次,敌人是自杀的。”
“自杀?怎么会呢?人这种生物不是贪生怕死么,怎么会有自杀的勇气?”老十有些惊讶的问道。
那鼠哥正色的说道:“这就是小九的功劳了,也是母亲为什么派它去的原因,小八的死,让母亲动了真怒,所以才派小九这个变态下山,它的目的……恐怕就是要让那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于它的手段嘛…………”
鼠哥说道了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望着光头十分认真的说道:“它喜欢玩弄猎物,会利用某种事情,让人的心里崩溃,产生绝望的感觉,所以,遇到它的敌人,往往比遇到我们还要惨,我们一般只是杀人,可是小九……敌人遇见了它,只怕得等到它玩够了,才能得以解脱。”
老十听完鼠哥的话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口问道:“可它用的是什么方法呢?”
鼠哥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然后说道:“这里。”
老十望着鼠哥,久久没说话,这时起风了,山风很硬,刮过那些生相怪异的山岩,发出类似哽咽的声音。
我们把镜头再切回到哈尔滨,福泽堂内,崔先生就在几秒钟之前,亲手报废了一张桌子,屋子里满是灰尘,他那护体的黑蛇仙骨蛇形尽显,好似那体艹运动员手中的彩带一般,十分快速的围着他的身体旋转。
桌子中的纸张文件四处乱飞,李兰英见此情形深知这分头是动了真火,一时之间没敢言语,张是非刚要说话,便被那黄衣女鬼拦了下来,张是非望着那大姐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便明白了,这不是他能开导的了的。
就在这时,站在张是非身后的刘雨迪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了那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崔先生身边,伸出玉手,轻轻的放在了那崔先生的肩膀上,崔先生身体微微一颤,然后转过了头,神情复杂的和刘雨迪对视着。
只见那刘雨迪轻轻的说道:“小非非……不要太伤心了。”
崔先生望着刘雨迪,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良久,那崔先生周身坏绕着的黑蛇仙骨慢慢的淡了起来,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表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愤怒减退,一股疲倦的感觉便随之浮现。
崔先生终于开口了,只见他转头望着张是非,用一种十分疲惫的语气对着张是非说道:“你们,下班吧。”
说实在的,要说平常崔先生对他们总是恶语相向,他们也没觉得什么,但是今曰崔先生一副无力的语气,听在张李二人的耳中他们还真觉得十分不自在,似乎这是崔先生第一次显露出这种情绪吧,张是非上前一步,下意识的张口说道:“分…………”
崔先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只见他往那已经两半儿了的桌子上一靠,然后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不用开导我,我没事的,你们先走吧,明天……明天放假。”
听他说出此话,张是非便明白了崔先生的意思,这分头是想不连累他们,自己孤身一人去和那小九玩这场赌命的游戏啊!要知道张是非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人生在世,义字当头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刚要说话,不想一旁的李兰英先炸庙了,只见他大喊道:“分头,你大爷的是什么意思,当我们是贪生怕死的人么!跟你说,不行,爷爷我明天必须来!”
李兰英很生气,虽然义气这种东西并不是会像爱心那般泛滥,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那崔先生在他的心中已经是亦师亦友,不仅仅是崔先生教会了他们很多他们以前不知道的东西,更多的是他敬佩这分头的人品,虽然很猥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分头就是口硬心软,在暗地里不知道帮了他跟张是非多少。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崔先生有难,他们岂能撒手不管?如果那样做的话,跟人渣又有什么区别?
李兰英这熊孩子虽然是个流氓,但是流氓不等于人渣,张是非同样如此。
那崔先生此时脸色苍白,只见他望了望两人,然后叹了口气,用少有的认真语气说道:“我并不是绝对你们贪生怕死,只是,你们的能力,还不足以应付这次的事情,这没有任何贬低你们的成分,也不是说你们软弱,要知道,没有软弱就没有强大,你们的羽翼还没有丰满,变强是一个过程,你们的成长速度虽然很快,但是现在依旧没有达到可以面对这个游戏的程度,所以,我恳求你们,这次不要插手。”
分头的口才确实不错,一席话说的两人哑口无言,连任何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确实,他说的很对,在这个世界上,越级打怪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要知道人生虽然像是一款游戏,但是人生却没有机会存档重来,命只有一条,死了的话,就什么也没了,连变强的机会都会失去,张是非明白崔先生的意思,便拽住了李兰英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
“吗的!”李兰英不傻,这道理他自然也明白,自己现在力量很小,来了只会添麻烦,更何况,他身怀魔种,如果出什么差错的话,说不定还会帮倒忙,想到这里,他生气的剁了一下脚,也不换人身了,直接摔门而去。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符,示意张是非来拿,同时说道:“这是‘丁已巨卿护体符’,以防万一,你们怀揣在身上,如果有危险的话,可以救你们一命,切记引发口诀,急急如律令。”
张是非接过那两张符,望着疲惫不堪的崔先生,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这是情理之中的,从总总迹象表明,那崔先生现在还是对那董珊珊有感情的,试问自己曾经爱过的女子现在处于危险之中,除了某些杂碎之外,又有那个男人还可以淡定自若呢?
崔先生不行,张是非懂得,经过了那晚后,他虽然平时口中不曾提过一个情字,但是张是非明白,崔先生其实是个能将一切苦痛藏觅于心中的男人。
张是非想开口安慰他几句,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只好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保重……替我给那杂碎多打几拳。”
崔先生苦笑着点了点头,张是非便跑出了门去想追那李兰英,不想他刚出门,那黄衣女鬼竟然手里提着个酒瓶也跟了出来,张是非问它怎么了,黄衣女鬼笑了一下,然后指着门对张是非说道:“难怪说你情根深种,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很显然,这黄衣大姐是不想当电灯泡,张是非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便向远处的李胖子追去。
屋子里此刻,只剩下了那崔先生以及刘雨迪两人,崔先生没有看她,只是喃喃的说道:“丫头,我让你失望了,对董珊珊,也不知是感激还是什么,始终……”
他的话没说完,只感觉到嘴上一股冰凉,是那刘雨迪的芊芊玉手轻轻的捂在了上面,刘雨迪笑着对他说道:“你呀,我早就知道了,烂好人……没关系的,我都明白。”
崔先生听到刘雨迪这句话,顿时心中一酸,眼眶一红,之前那副强撑起的坚强顿时荡然无存,只见他一头栽进了刘雨迪的怀中,然后哭了起来。
他哭得很伤心,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见他边哭边说道:“我不想,我真的不想!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我不想再做选择,你知道么?那天以后……我总是在噩梦中醒来,我总是……我不想江边那晚的悲剧再次发生,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
刘雨迪温柔的抱着崔先生,她那本身就水汪汪的眼睛也湿润了,只见她轻轻的抚摸着崔先生的头发,然后柔声的说道:“没事的,我知道你一直在内疚,但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
那崔先生听到此话,浑身又是一抖,便慌忙起身,然后胡乱的擦了把眼泪,对着刘雨迪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你不要说出来这句话。”
刘雨迪咬着嘴唇,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但是她却还是带着笑容说道:“我明白。”
崔先生抽了抽鼻子,然后用手臂又擦了下眼泪,便恢复了之前那副模样,只见他起身说道:“丫头……我没事了,谢谢你。”
刘雨迪听他这么说,便也转了过身,然后背对着他喃喃的说道:“那,明天我早上过来给你做早饭,面条好么?”
“恩。”语气虽然平静,但是他的表情却是悲伤万分。
而背对着他走出了大门的刘雨迪,此时眼泪早已决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