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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章突闻噩耗
日子缓缓而过,转眼中秋将至,李薇这些日子以来,在贺永年的带领下,将安吉城摸个了透,顺带采买一些家具摆件儿,将屋内充盈起来。
八月十三这日,柱子带着留在宜阳的几人,押着几辆马车到了安吉。李薇正愁安吉虽好,却不能时时得到爹娘的讯息,对几人的到来,大喜过望,柱子在前面儿与贺永年叙话,李薇则带丫头们去了后院儿,忙问李家的消息。
孙氏笑道,“老夫人就知道五小姐挂心,临行前一天,特意叫我去,把几个小姐家的近况大略都说了说。家里无甚事,一切都好。二姑爷那里又添了两个得力人手,说过了今年秋天,便不再常去望远县那边跑了,专心照看宜阳和镇上酒楼的生意。三小姐也好着呢,她们家一向无甚事。只是四小姐即将临产,老夫人打算中秋回了老家之后,便去武府瞧瞧四小姐……”
李薇笑着听完,也知自家大抵就是这么些事儿,便又问了麦芽儿庄子里的收成。麦芽儿捂儿嘴笑道,“两个钟管事儿倒是都知小姐的性子。庄子里还没开始大面收割呢,仍是按麦时的法子,挑了一块儿早熟的,先收了,称量出亩产来,大庄子经过三季的养地,秋收时苞谷能得四石呢,只比小庄子里一亩少一石三斗。这下,小姐可开心了?”
李薇笑呵呵点了下头,大庄子水肥不缺,只是底子薄些。时候能养到与小庄子里产量相当,她便彻底放了心。
热热闹闹的问过自家事儿,李薇这才问起贺府的情况来。方才还矜持的着几人这会一齐兴奋起来。
“五小姐,原先我们还可惜小姐指点孙姨娘弄的荒地,最终没派上用场,您猜现在怎么着?”
李薇看着这几人兴奋的神色,猜测,“她现在手头有了地,有了底气,与太太顶撞起来了?”
“是”麦芽儿兴奋的道,“大少爷做生意叫人骗了,大少奶奶掌着家的时候,还偷偷从府里官中支了三千两银子给他。这是后来太太查帐,才查出来的。这下不但太太恼,老爷更恼,愈发厌烦了。乔姨娘心头挂着三小姐的亲事儿,听人说,见了老爷没二话,只是诉苦又催老爷,赶快使人说说,把婚期提前了,生怕那边儿听到风声,再退亲这下倒让孙姨娘捡了个漏子,在老爷面前儿事儿都不提,每日亲手做汤做水的,还说她那荒地的收成,可以拿来给府上应应急……”
麦穗接过话来,撇嘴道,“她那点荒地能有收成?一亩合一石半顶了天了大少爷做生意虽然亏了。府里也不缺她那么一点银子”
“是这么说”孙氏接过话来,“她这么一做态,老爷不会要她的银子,她又在老爷跟前儿讨了好。少奶奶,自您和二少爷去了李家村之后,老爷这一个多月,可都歇在孙姨娘的院子里。她本就是个不甘久在人下的,现在府上落败,她手里又有了一点点钱儿,老爷又偏着她,您说,她还能受得下先前的气儿?听人说,她已当面顶了太太几回。可惜的是,二少奶奶走时说不许我们出门儿多嘴多打听,具体的情况也不知……”
李薇看看众人,笑了下,“嗯,我知道了。这些事儿别在少爷跟前儿说。日后少提那府上的事儿。”
众人齐齐应了声。
柱子将这一行人送到,仍要回宜阳过中秋,大山和周濂也要回去,到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日,安吉城内便剩下她与贺永年二人了。
周荻知道她到了安吉,已派人送了两次信儿给她,邀她去家里坐坐,李薇本是想见周荻,却对沈府那样的大宅院儿,有莫名的抵触感,一直犹豫着。又因听贺永年说沈府的生意上出了点小状况,想必府里头的人心情也不甚舒畅,不若等过些日子再去。
便这么着就搁置下来。
过了中秋之后,李薇便又忙着布置自家的小院,象只勤劳的小蚂蚁一般,将原来冷清的小院各房里该添置的物件儿都添置上。
贺永年每日除了去酒楼里看看,顺带帮着周濂照看酒坊子酒铺子。整日早上出去,忙到傍晚才回。大抵是周濂坊子里的事儿多。
时间不觉进入九月。初六这日,武府派人快马来报,春杏生了个七斤多的丫头,母女平安,李薇听到这个消息,提着的一颗心登时放了下来,喜得连连叫孙氏,“快,快,快摆香案,我要谢菩萨”
惹得一院子丫头都笑她,这行径竟与何氏一般无二。李薇虔诚的跪谢了神佛,又要贺永年陪着她去城郊大福寺去还她中秋时许下的愿。
贺永年嘴角含笑,应承了下来,说等去武府送了汤米回来,便与她一道儿去还愿。
李薇自知去送汤米定然没她事儿了。从安吉到镇上赶马车出行,最快也要五天,等她到时,日子早过了。虽然遗憾,却还是紧着张罗起给武府送汤米的事儿来。
第二日用过早饭,贺永年带着一个方哥儿两骑马去临泉镇,李薇目送两人走了后,回到后院一针一线做起婴儿小袄来,春杏家的丫头百天儿时,她总是过去瞧瞧的。
刚做了大约半个时辰,麦芽从前面匆匆进来,道,“小姐,是周府姑奶奶来了”
李薇手中针线一顿,周荻?连忙将针线箩筐放到一旁,笑道,“快请快请”
一面心里又突突的,这周荻来了是不是会朝发她一通脾气呢?
然而让李薇惊奇的是,周荻见了她虽然埋怨了几句,但却没大发脾气,亲热的问她来了这边儿可适应,在家可闷着了,又拿春杏的丫头做话头叙了好些时候。时不时说个笑话逗她乐呵。
李薇有些纳闷,周荻这遭是象来与自己解闷的,难不成她学会以退为进,故意这般让自己自责?便笑着解释道,“小荻姐姐,实在是刚到安吉,家里许多事情要张罗,又听年哥儿说你们府上院子大规矩多,我怕我这土包子进城的,去了话说的不妥当,倒让人看你的笑话儿”
周荻笑瞪她一眼,道,“我知道你是看不上我们这些穷讲虚礼的人家儿。不过,你呀,日后也得学学了,将来家大业大的,自然有些小姐夫人要来与交际,你还能一直躲着?”
李薇呵呵的笑起来,小辣椒周荻,对人情世故也通透了许多。笑着附和了两句。说了会子闲话,李薇便品出些味儿来,周荻坐立不安的,象是有话儿要说,却一直左右而言他。
便问,“小荻姐姐是还有事儿?”
“没有,没有”周荻大力摇头,将头上的环钗流苏摇得叮当作响。
李薇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斜了她一眼,端起杯子喝茶,“没有的话,你干嘛那么急着否认?肯定是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一边问一边猜测着周荻若有事儿,会是事儿
周荻脸色一顿,反驳道,“我哪有受惊?我不理你了,你现在跟你那夫婿学得阴恻恻的,哼,我回了”说着已站起身子要走。
李薇下意识要站起来留她,猛的心下一转,以周荻这样的性子,若有事儿肯定是憋不住的,紧追着问她未必肯说,若装作不在意,她说不得会忍不下去主动说了。
身子动了动,便又坐稳了,不动。
周荻急着走了两步,身后却没动静,那件事儿在心里头猫抓一般,不说她心头难受,说吧,沈卓再三叮嘱她不许说出去。说是能瞒她们几时是几时。
一颗心憋得胀鼓鼓的,难受至极。
这会李薇又存着故意抻她,更是要暴跳
缓着步子到了门口,猛的一转身,向屋内几个丫头大声道,“你们都出去”说着狠狠剜了李薇一眼。
李薇赶忙起身,笑着将丫头们赶了出去。
周荻瞪眼骂了她一句“鬼丫头”气呼呼的坐了下来,将桌上剩下的半盏茶一饮而尽。一拍桌子,“好,我说,我今儿来是有事儿”
李薇赔着笑脸儿上前替她续了茶,笑道,“小荻姐姐别生气。到底是事儿?”
周荻看了看,转过脸盯着地面儿,半晌才问道,“你知道我哥哥去了哪里么?”
等半晌来了这么一句,李薇皱眉,“不是回宜阳了么?”
周荻瞥了她一眼。李薇便知道周濂没在宜阳,忙问,“那是去了哪里?”
周荻顿了半晌,吐出两个字儿,“德州”
“德州?”李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了一下。
下一刻便猛的站起身子,睁大眼睛看着周荻,德州?那不是何文轩任知府的地方么?周濂为何突然去那里?自中秋他回了宜阳之后,一直未回来,李薇以为他一直在宜阳,心中还暗喜,这下春柳和五福应该会很高兴,也一直催着贺永年把周府的生意当作自家的生意来管着。
周荻来时欲说不说的神态,再加上现在的话,她的心开始慢慢往下沉,片刻便沉到谷底,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是我小舅舅出了事儿么?”
何文轩去德州任知府,贺永年给她的解释是小舅舅的岳丈从中使了力,当初他也是不放心,才赶去看看,那边儿一切都好等等。
周荻看她脸上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敛去笑意,也不由急了,慌忙道,“哎呀,梨花,你别急呀。我哥哥已经赶去了。沈卓从卞大人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你小舅舅入狱是其实是自保来着。是以退为进……”
李薇脑中轰然响起一声炸雷,入狱?眼神直愣愣看着周荻,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我小舅舅入了狱?”
周荻十分焦急,看她失魂的这样子,又恼道,“你别这个样子呀,我哥哥和沈卓都说,他这是自己设好的计,哎呀,反正就是,德州那边儿的事儿很复杂,你小舅舅他设了个计,得罪了他的上峰,那个姓潘的布政使,那个布政使参了他一本,圣上大怒,他就在德州被下了狱,说要押解回京呢。可是,谁知道,等你小舅舅下了狱之后,那边的事儿好象变得更复杂了……好多官员都难以抽身,指不定会有杀头的罪呢。你说这还算是好事儿吧?无错不少字对吧?无错不少字”
周荻叽叽喳喳说得语无论次,李薇却大概听懂了。头脑逐渐清明起来,周荻紧紧盯着她的脸儿,将她的神色变幻看在眼中,大大的松了口气儿,拍拍胸口,扶她坐下,道,“你吓死我了”
又絮叨,“我哥哥和沈卓不让告诉你们,可不告诉行吗?哪一天这事儿传到你母亲和姥娘耳朵里,她们才更受不了呢”
李薇机械的点头,“对,不能让我娘和姥娘知道。”说着,一个转身儿,抓住周荻的胳膊,“你知不知道我小舅舅是罪名入的狱?”
周荻撇嘴儿道,“听沈卓说过两句,说是上峰弹劾他,贪脏枉法收受贿赂,还有草菅人命……这些都是我哥哥和沈卓从卞大人那里打听出来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哥哥不让沈卓与我再多说,怕我忍不住说给你们听呢”
李薇心中不知是个滋味儿,官场争斗对她而言是那样的陌生而遥远,监牢大狱又似是在另一个世界般,她从未接触过。何文轩究竟设了个样的局,要将自己置身大狱之中,又有留有样的后手,能让自己平安出狱?在监牢之中,又会受到样的屈辱和苦难?她不敢想
周荻在一旁道,“梨花,你别多想了,我哥哥去时带了银两了呢。若不是他向沈卓借银子,我还不知道呢。他把自己铺子里能动的银子都带了,你家年哥儿出了三万两呢,从沈卓那里也借了三万两……你放心好了,我哥哥去,肯定会把狱卒打点得妥妥当当,不会让你舅舅在大牢里受苦的”
对,银子李薇脑中骤然一动,急切的说道,“小荻姐姐,你回去问问沈大哥,看有没有人愿意买田,我要卖地二千五百亩”
周荻忙推她,“你先别急等我哥哥传了信来再说。再说还有何舅舅的岳丈呢?他可是当朝的大儒士还有,我方才都说了,你小舅舅是设得计,肯定留有后手呢”
李薇只是直愣愣坐着,心头纷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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