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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章武府一行
天空墨蓝,一弯镰刀上弦月挂在西边天空,隐入树梢之后,星星在逐渐加重暮色夜空中次第点亮。晚风微凉,将白日的燥热悄悄吹散。一如在李家村,暮色四起时,他和她并肩坐在长塌上,凝目西方,任初夏微凉的风轻柔拂过面颊。
此时,两人正坐在后院的石桌前,缓缓品着茶,贺永年半仰着头惬意的盯半空,低空中有夜鸟归巢,在暮色中划下一道道似是虚无的痕迹。
“明儿我去四姐家。”李薇眯着眼睛喝了口清茶,转向贺永年笑道。
贺永年眉尖轻挑,缓缓从天空之中撤回目光,略带不满道,“娘不是说你后日才去。”
李薇轻笑了下,放了茶子,手悄悄从石桌下伸过去,盖在他修长的手掌之上,向他眨了眨眼睛,“是,那是因为想着你后日才回。想要见你一面再去呢。现在你早回来一日,我便早去一日吧。娘挂心四姐,我也挂着心呢。”
贺永年唇角微挑,漾起一抹细微不可见的笑意,反手将她的小手握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后日去不也可以?”
尽管夜色渐浓,灯笼光亮暗淡,她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悦,轻笑着道,“反正你回来又有许多事儿要做,明儿怕也是不能过来吧?无错不少字”
贺永年轻叹,又笑,“也好,这些日子我正好有事要忙。你在武家打算住几日?我去送你?”
李薇忙摇头道,“最多不超过十日。不要你送,先忙正事儿要紧。”把“正事”两个字咬得重重的,贺永年听得明白,轻笑起来。
麦收后这十日之内还略清闲些。再往前便是秋粮苗子管理的最好时机,她不在一旁看着,还是不放心。再者,入了伏后,天热难耐,在旁人家哪里有自己家里头自在。
“嗯,到时我去接你。”贺永年轻点了下头,抓着她的手掌微微用力,松了开来,“我该回去了。”
李薇站起身子,摆出一副送客模样,点头,“是呢。再不走,娘要来叫人了哦。”
晚风习习,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前院儿。李薇知道他还有话跟爹娘说,便带着青苗几个去小库房清点了礼物,也不在前面儿坐陪,径自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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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微微亮,李薇便起了身。青苗过来替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前院儿方哥儿已将马车套好,何氏李海歆也已起床,将给武府备的礼装上马车,等天色全部放亮时,三人赶着牛车出了家门儿。
出城门时,东边天空已泛了青红,朝霞火红,预示着今儿又是个大晴天。郊野麦田收割后,秋粮苗子未长高,格外空旷,让人有一目千里的舒畅感。
土路上,早起的行人匆匆,李薇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催方哥儿,“趁天不热,快点赶路。”
方哥儿应了一声,甩起马鞭在土路上狂奔起来。
青苗趴在车窗口,盯着空旷的田野,开心的说道,“五小姐,我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出远门呢。”
李薇笑了下,把将身后的靠垫正了正,微闭上眼睛,懒洋洋的道,“那你就多多看看吧。”
清晨的风微凉,青苗看了一会儿,将车窗关紧,在李薇对面小心的坐下来。李薇半闭着眼睛,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儿。大部分时间,任身子随马车轻轻摆动,似睡似梦。
临泉镇离宜阳县约有五十来里,走的是与往李家村完本不同的路,路面倒还算平坦,但是路不熟,三人边走边问路,赶了近四个时辰的路才到临泉镇。
李薇的屁股早已被颠簸的麻木了,日头火辣,衣衫汗湿,方哥儿赶车的劲儿头早已降了下来,有气无力的吆喝着,马车缓缓驰进镇子。
李薇看看象被太阳晒蔫儿的苞谷苗一般的青苗,直起身子,舒展腰背轻笑,“累了吧?无错不少字”
青苗赶忙正了正身子,摇头强自说道,“不累,五小姐,你累不?”
李薇点头,“可不是累了。到了四小姐家中,我得好好睡上一大觉。”一边伏身挑开车窗帘往外看,已近下午两点左右的样子,街上行人很少,因为麦收的缘故,整个镇子看起来灰不突突的,街上两旁的房屋上都似蒙着一层灰尘,在火辣辣的太阳下,了无生气。
李薇凭着记忆指挥方哥儿拐到武府所在的街上,刚拐过弯儿,便遥望见武府那片古树掩映下的宅子,向方哥儿道,“诺,那就四小姐家。”
方哥儿应了一声,象是被突然注入神力一般,响亮甩起马鞭,朝着武府而去。青苗从车门帘处探出头来,远远扫过一眼,回头笑道,“五小姐,四小姐家跟咱们府上差不多呢。”
李薇坐回马车,微笑,现在看来是差不多。小时候在她们眼中富贵而又堂皇的武府院落,因为时光和眼界的变化,此时,看起来,倒真的不怎么起眼儿了。
不过,武府老太太肯定不会承认吧?无错不少字也许在她眼中,自己家与武府是没有可比性的,最起码在金钱上面儿。
马车到了武府正门,方哥儿跳下马车,扣响大门,片刻里面传来人声,“是谁?”
紧接着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年过四旬的汉子探出头来,看了看方哥儿,又扫过他身后的马车。似是觉得来人不俗,脸上带笑,语气殷勤起来,“这位小哥,你们找谁?”
方哥儿忙道,“我们是宜阳李家的,来看望我家四小姐,车是我们家五小姐”
这汉子一听是少奶奶的妹子来了,脸上笑意更大,连忙笑道,“原来是亲家小姐来了。快,快请进。我们这就去回禀少奶奶。”
回身喊一个小厮进去回话。一面引着马车从角门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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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的院子掩映在一片翠色之中,此时院内静悄悄的,有两个小丫头依靠着抄手游廊的柱子打盹,菊香坐在正厅门口做针线。
突然似听到室内有动静儿,轻手轻脚站起来,侧耳听听,隐约有说话声音传来,便转身进了正房,立在外间儿悄声道,“少奶奶,可是要起身?”
室内春杏午睡已醒来,本要起身,武睿将她紧紧环在怀中,不许她起身,春杏刚嗔他两句,听见菊香在外面问,正要张口说话,武睿眼疾手快,将她的嘴捂住,春杏没好气儿瞪他一眼,便没再出声。
菊香听见里面有细微的动静,却没人说话。暗自一笑,转身出了正房,将房门掩上,沿着抄手游廊,向花架而去。
两个打盹的小丫头被关门声惊醒,慌忙站起身子来。
菊香笑了下,摆手,“走,那边坐去。别搅着少奶奶午休。”
两个小丫头连忙点头,跟在菊香身后而去。
春杏扒开武睿的手,在他怀中翻个身儿,面对着他,伸出青葱般食指,在他额上点了一下,嗔道,“快松开,再不起,你祖母又该使人来叫。顺带又要排落我一番。”
武睿满头乌发散开着,将胳膊收得紧紧,将额头抵着春杏额头,呵呵的笑将起来,“祖母还有半个时辰才起身,我们再躺会儿,反正你又不怕她排落。”说着在她额上轻啄一下,将春杏的头揽在怀中,轻叹,“麦收真是累死人,让我好好歇歇。”
春杏伏在他怀中,“你累,你多睡会儿,我又不累,让人说到老太太那里,又给我说上一通的大道理。”
武睿摸着她柔轻的青丝,将胳膊收紧,略带调侃笑道,“祖母都说了些?”
春杏伸手在腰部拧了一下,啐他,“想知道自己去问。”又气哼哼的道,“都是你作的怪,害我挨老太太的唠叨。”
武睿将胳膊环紧,腾出一只手来,去挠她胳肢窝,春杏受不住痒意,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又笑又叫,双手齐用推他,“快住手……武睿……你找死……”
武睿兀自呵呵的笑起来,手上却不放松,不停的搔春杏痒痒,春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有力气反抗,猛然扑到武睿身上,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武睿吃痛,“哎哟”一声,松了手,捂着被咬痛的肩膀,皱着粗眉看向春杏。
春杏得意的抱着双臂,她的脸因方才的玩闹,而双颊绯红,眼眸中神彩飞扬明亮,“小时候你就打不过我,现在,哼哼”
她青丝凌乱,单薄的月白色中衣因方才的玩闹,衣襟微微散开,露出纤细柔美的锁骨,并胸口大片润白的肌肤,武睿心头一热,眼眸微黯,幽幽闪着异样的光。
春杏正全身戒备着武睿反击,突见他目光异样,低头一看,立时红了脸颊,伸手扯正衣襟,又啐他,“不是还累么,快睡吧。我起身了……”
一言未完,一阵天旋地转,武睿已将她揽在怀里,目光深深凝视着她,带着浓浓的暗示意味,“我都去庄子十天了,你不想我?”
春杏脸色更红,推他,“大白天发疯?”
武睿把胳膊收了又收,正要说话,院外,传来话说声,听声音象是二门处的婆子,春杏立时推开武睿,翻身下床,又瞪他一眼,“要睡就睡,不睡就起”
菊香惊喜的声音远远传来,“……哎呀,是真的?哎,我这就去告诉少奶奶去……”
武睿不甘心的从床上坐起来,趿着鞋子下地,突然凑近将春杏揽在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晚上……”
春杏捂着耳朵,偏头躲过,强瞪他一眼,武睿看着她润白的脖颈已染上一抹绯红,又呵呵的笑将起来。
菊香匆匆走到正房门外,听见武睿的笑声,推门进去,放重脚步,在外面笑道:“少奶奶可起身了?”
春杏“嗯”了一声,又问,“方才是谁来?我听你似是很高兴一般。”
菊香笑着在外面回道,“是五小姐来看您了。现已进了府”
“?”春杏惊了一下,顾得不穿外衣,挑帘出了里间儿,“你是说,梨花那丫头来了?”
菊香脸上也笑得欢畅,连连点头,“是呢。这会怕是已到二门处了。”
“还有谁跟着来了?”
“没,只五小姐一人,带着方哥儿和青苗。”
春杏瞄了眼外面的火辣辣的大太阳,连连催菊香,“你和兰香赶快先去迎着。这天这般热,她怎么跑来了。”
又向里间道,“你也快些梳洗,梨花来了。”
菊香应了声,匆匆去叫兰香。
两个小丫头又打了洗脸水来,春杏给转身给武睿找了件家常夏衫出来,递给她,又叫小丫头,“快给少爷梳头。”
自己去拧了帕子,递给武睿让他擦脸。武睿听到李薇来,也惊了一下,“梨花来莫不是有事儿?”
春杏洗了脸,叫小丫头给梳个简单的发式,边道,“我哪里知道。不过若真有事儿,爹娘定然不会叫她一个人来,有几个姐姐在县城里头,送个信儿也用不着她。”
武睿点头,又道,“梨花来了正好,我正好向她请教请教如何种地。”
春杏斜了他一眼,“你先前不是说,种地不用学么?”
小丫头给武睿好头发,他站起身子,凑近铜镜左右照过,回头笑道,“不过随口一句话,你记得倒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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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在门房汉子的引导下到了二门处,早有两个婆子在二门处候着,见马车行来,往前迎了两步,齐齐道,“请亲家小姐下车。”
青苗利落的从车下跳下来,将脚凳摆好,扶着李薇下了车。日头白花花的,李薇满头细汗,向两个婆婆微微一笑,算是回了礼。
这两个婆子殷勤笑道,“已去回了少奶奶,亲家小姐,这边请。”另一个小厮过来引着方哥儿赶着马车向马房走去。
李薇点了点头,随着两人进了二门儿。自武家大门儿到此处,见得这三四个下人,对她倒还算恭敬,这是不是能说明春杏在武府的境况很好?
刚行了几步,迎面从旁边小巷子中拐进来两个人身影,李薇还未入看清来人,那边儿已欢快叫起来,“真是五小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李薇笑了下,立着不动,等菊香和兰香过来。
两人未及走近,便笑道,“跟四小姐说您来了,她还似不信呢。”
李薇含笑道,“我也是庄子里的事儿忙完了,在家里呆不住,便想着来瞧瞧四姐。”
兰香瞧见李薇额头细汗淋漓,且衣领处有大片汗迹,向两个婆子道,“两位妈妈,我们先请五小姐去梳洗,麻烦两位去到老太太太太处去说一声,就说亲家五小姐来了,因天太热,先接到少奶奶处休息梳洗,晚些时候再去拜见老太太太太。”
两个婆子应了声,匆匆去了。
李薇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回头向菊香兰香悄悄笑道,“看来四姐在武府的待遇还不错,下人们倒是极听话的。”
菊香抿嘴儿一笑,“可不是,银子买出来的呢。”
李薇又微微一笑,就知道春杏会用这样的手段。做生意做得久了,人们往往会习惯用于钱来解决问题。也许,在他们看来,钱能解决的问题,便不叫问题。
这时李薇突然想起自己来时带的礼物,便向兰香道,“你去找几个人把我们来时给府里各人备的礼取过来。待会儿见老太太太太总不好空着手去。”
兰香应了一声,转身向二门处去。
李薇还未及走到春杏的院子,春杏和武睿已梳妆整齐,带着两个小丫头迎了出来。李薇远远看见两人皆一身家常素衫,春杏疑似温婉的立在武睿身旁,他高高的个子,宽阔的肩膀,与春杏娇柔的身姿形成鲜明的对比,倒给人很安全的感觉。
“梨花,大热天跑来干啥?”春杏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有欣喜,还有娇嗔。
李薇遥遥笑道,“我来看望四姐和四姐夫呗。”
武睿呵呵笑起来,因为小时候太过熟悉,李薇几乎没怎么正经喊过他四姐夫,反倒是喊睿哥儿喊得多些。
现在在武家地盘上,便不能再如此称呼,不然倒是给爹娘丢脸了,也是对武家老太太太太的不尊重。
“啧啧,我在家里也没你对我这般好。”春杏走近,看她颈下的汗温的衣衫,眉尖微蹙,眉尖高挑着瞪她。
李薇呵呵笑起来,去抱春杏的胳膊,“四姐,你心疼我就直说呗,这么大人了,还别扭”
春杏气笑了,点她的额头,“谁心疼你”
李薇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儿,咯咯咯的笑道,“可不是四姐你么。我记得小时候我有一回生病,爹娘带着来镇上瞧,夜里回不去,第二日再回去,三姐便说,你夜里起来偷偷给灶王爷灶王奶奶上香磕头……”
春杏不防她还记着这事儿,脸儿上一臊,瞪她,“行了,行了,我是心疼你。一家人都心疼你,行了吧?无错不少字”
李薇咯咯的笑起来。武睿在一旁饶有兴致的问道,“春杏还办过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李薇笑着不说话。心说你知道才怪,也就那会儿,他们家才和武家生了间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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