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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又见永年(二更求粉红!)
年哥儿和柱子来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自晚饭做好后,春杏已跑到院门口看了好几回,直到何氏也坐不住的时候,院门被人叩响,春杏立马跳将起来,跑过去开门儿。
这两天天气稍阴,月亮躲在薄云之后,淡淡的光辉。在他脸儿罩上一层朦朦胧胧的光,让人看不清楚。春杏只好努力睁大眼睛望着来人。
年哥儿一身素色衣衫,与柱子立在门外,见春杏茫然眨眼的样子,轻笑,“小杏不认得我了?”
春杏眼睛眨了眨,立时回头大声喊,“娘,哥哥来了”
年哥儿听得春杏这一声称呼,清朗双目中闪过一丝水气,伸手拍她的头,“娘晚上做了好吃的?一进巷子就闻到香味儿了。”
柱子在一旁呵呵笑着,“我也闻着了,李大娘做饭越来越香了。”
李薇从厨房门口的凳子上直起身子,看向院门口儿。昏暗不清的夜色中,两个几乎一样高的身影跟在春杏身后,向院子里走来。
她眼睛有些潮湿,不过才短短一年半的时间,竟然是好多年未见了一般。何氏从屋里擦着手出来,一见他也愣了下,笑着点头,“年哥儿来了”
年哥儿含笑叫了声娘,又叫了二姐和三姐,转头看向李薇时,唇弧度弯得更大,眼睛笑着,“梨花也不认得我了?”
李薇笑着摇头,认得,他个子虽然高了,面容也褪去了初离他们家时的那份些微的稚气,变得清朗起来,可,她相信自己家里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这个变化而不认得他。
而更令人庆幸的是,这么近距离看到他,看到他双眸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的是朗朗清辉。
思及此,她扯出个大大的笑容,略带埋怨的道,“年哥儿,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三姐把晚饭热了又热。我也饿死了,娘还非得让等着你”
年哥儿抱歉的笑笑,却未对他为何来晚做出解释,不过,对于李家人来说,他能来就很好,这种小事儿也不至于怪他。
何氏给他引荐吴旭娘,他立马上前行晚辈之礼,“婶子好”
吴旭娘只听吴旭说过何氏家曾收养过这么一个儿子,知道他在中了秀才后,便回本家了,替何氏好生遗憾一阵子。不过自来宜阳,看他把这院子安置得细心又妥当,大到暂新的家具,小处到房子里边边角角的灰尘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又羡慕起何氏的福气来。
这会看他清朗又懂礼谦逊,并未因她是个乡下妇人而有丝毫怠慢,心中更是喜欢。连忙过来扶他。
这时春柳抱着小虎子挤过来,用手指着年哥儿,跟小虎子说,“这个是你没见过面儿的哥哥,你认得不?”
她把“没见过面儿”和“认得”几个字儿咬得重重的,年哥儿忙拱手赔礼,“三姐,我知道错了”
虎子黑宝石般的眼睛,溜溜的转着,打量年哥儿,突然向他伸出双手,口齿清晰而且十分响亮的叫了声,“哥——哥”
众人皆是一愣,相互对视,齐声笑了起来,虎子不到周岁便会叫爹和娘,也会叫姐姐,可是懒得很。偶尔哪天儿高兴了,会叫上两声,而他不愿意叫的时候,任凭人怎么哄,他要么是装作没听见,要么是一直摇头,并把小嘴儿绷得紧紧的,死活不出声。
这会儿不但叫得干脆,还肯主动让他抱。
何氏笑着说虎子,“跟梨花小时候一模一样,稀罕年哥儿呢。”
年哥儿一把抱过虎子,在怀里掂了掂,笑道,“比梨花小时候沉多了。”
虎子又大叫了声哥哥惹得一圈人齐声笑,何氏说他是人来疯
晚饭做得丰盛,李家人又空着肚子等了些时候,入座后,众人吃得都很香,柱子一边吃一边赞叹,“还是李大娘做得饭有咱村的味道。”
何氏看年哥儿吃得也香甜,便不断的夹菜给他,让他多吃些。一直粘着年哥儿的虎子,象是看到他娘笑眯眯的,只顾看着年哥儿,劝年哥儿吃这吃那的,突然发起了小脾气,在何氏怀里扭来扭去,哼哼叽叽的发起了小脾气。
又惹得一家人开怀的笑。
晚饭过后,天色还早,年哥儿说他不急着回府,李薇便沏了茶,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叙话儿。吴旭娘用过晚饭后,借着给孩子做衣裳的名头,先回了西屋。
说到衣裳,春兰让春柳去把在家时,给年哥儿做的一件外袍找出来,“这么长时候不见你,也不知道做得合身不合身,你先比比,不合身再改”
春柳去拿衣裳来,让他套在外面试试,他忙摇手说不用试。春柳圆眼睁着瞪他,年哥儿无奈便要站起来比试衣裳,突然春柳眼儿一转,伸手向他领口抓去。
春柳这一抓,一圈子人都吓了一跳。柱子更是连忙跳起来,去拦春柳的手,“那个,春柳,让年哥儿进里屋试”
年哥儿微侧侧身,春柳抓了个空,她恼得一把把柱子推开,眼睛半眯着,直直盯向的年哥儿的脖子,“脖子怎么了?谁伤的?”
年哥儿不自觉的以手抚向脖子处,笑着摇头,“没,三姐,是我自己不心擦伤的。”
春柳眼睛眯得更紧,“你打量咱家人都是傻子,自己伤擦伤会伤成那样?手放下来我瞧瞧”
年哥儿捂着脖子笑着解释,“三姐,真是我自己个儿不小心骑马骑太快了,没看见道路上横着一根竹竿儿,被挂伤了脖子。”
柱子也连忙点头,“是是就是这么回事儿。李大娘,真不是哪个故意伤的,是年哥儿自己不小心”
何氏一见年哥儿伤着脖子处了,登时急得了,又见柱子承认,更急。忙上前两步,把年哥儿捂着脖子手的拉开,将衣领子轻轻往下一扯,下巴正下方,润白脖子上,一道红肿磨伤的伤痕。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何氏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骑马挂伤的?”
年哥儿不敢再以手遮掩,只是轻笑着,“娘,没事儿呢。这些皮外伤,很快就好了”
春柳气呼呼的喊道,“娘,你信他的鬼话好好的道路上怎么有横着的竹竿儿?竹竿那么光滑,即使拌着了,会伤这么严重?”
突然她眼一眯,转向柱子,气势汹汹的问道,“你先前说年哥儿有事脱不开身来看我们,是不是因为他伤了脖子?”
柱子连连赔笑摇头,“不是,不是……”
何氏又是心疼又是气,一边让春兰去找药,一边数落他,“不年不让你回去,你偏要回去,回去就是这么个光景?这么些年,我和你爹没舍得碰你一下,整个家里也就春兰动过你两下子,你看看你现在……”
坐在椅子上哽咽道,“……万一有个事儿,你让我将来咋有脸儿去见你母亲……”
年哥儿把衣领上的伤口盖好,在何氏面前儿蹲下身子,赔笑道,“娘,我真的没事。这伤看着吓人,其实也没大碍的。是我和府里的大少爷几人去郊外骑马,有人恶作剧在林子间拴了绳子,我骑马骑得快,没瞧见,被绳子刮了一下。真的不是哪个故意打伤的。”
李薇的手在袖子里狠狠攥起,只怕那恶作剧的绳子是故意针对他的吧?无错不少字
柱子也忙在一旁半弯着腰赔笑,“李大娘,我不是故意骗你们,是真怕你们担心。下次,下次,我和大山一步也不离他左右,你别伤心了现在,现在……”
年哥儿缓缓抬头,扫过柱子,柱子又接着说道,“……现在,府里的老爷已经罚大少爷在家思过了。”
年哥儿说明的原由,何氏心头稍安,看他脖子上的擦伤才刚结了痂,贴身衣物虽然细软,也勉不了磨蹭,嫩痂被磨裂开来,有血丝渗出,沾染在雪白的里衣领上,才让春柳看出来了端倪。不由又责怪他,“伤了为不包着?”
柱子忙从怀里取出一卷白布包条展开,里侧有药膏并沾染几点血色,手脚利索的将年哥儿颈上的擦伤包扎起来。
李薇看着他衣领出露出的白布,叹息,原来是怕被人看来了,才在进家门儿前特意取掉,恐怕今儿也是他故意选在天擦黑后才来的。
因着这么一个事儿,众人都没有了叙话的心思,又坐了一会儿,何氏便催他们回去。
年哥儿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今儿出来,是打着给贺府那位挑选寿礼的名头,回去时总要带一两样东西装装样子才是。
便笑着与何氏说,“娘,那我先回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们。”
何氏点头。李薇挑了灯笼立在堂屋门口儿,等着送他们出门。
年哥儿走过来,伸手接过灯笼,向屋内几人道,“梨花送我到院门口就行了。娘,你们都歇着吧。”
此时天空之中薄云微散,月亮在云层之中穿棱,撒下一地朦胧清辉。李薇闷头不作声,送他和柱子到院门口。年哥儿回身将灯笼交还给她,轻笑着拍她的头,“梨花别担心,我没事这次是疏忽了,以后,不会了。”
他说“以后,不会了”的时候,语气里有着承诺似的正重。
李薇暗叹一声,抬脸笑着,轻点下头,“十五夜里你定是没空来,若是十六晚上能来,早点来送个信儿,爹娘盼着你过来过个团圆中秋呢。”
年哥儿想了想,点头,“十六晚上我必来”
李薇向他们两个挥挥手,关了院门儿。
年哥儿在外面立了一会儿,才苦笑着摇摇头。
和柱子两人缓缓走着,直快到巷子口的时候,柱子才拧着眉毛,偏头问他,“刚才为不让我说他当街跑马,却被路上‘突然出现的大坑’绊了马腿,摔了一跤,跌断腿儿的事儿?”
年哥儿笑着摇头,“这些事儿爹娘不知道最好。知道了,他们定然担忧我的反正他现在出不了门儿,你说闭门思过也没错儿”
柱子眉头还是不展,“可她们知道你受欺负不是更忧心?”
年哥儿沉默了一会儿,点头,“以后我会小心的。”
柱子叹了口气,又奇怪的问道,“那天,那绳子你真没瞧见么?我离那么远就瞧见了”
年哥儿眼睛眯了眯,没吭声。当时,那几人一直在他身后叫嚷,分散他的注意力,直到他纵马到那绳子跟前儿时,才发现。若非他躲得及时,有可能被绳子拦腰挂起,重重摔在地上……与那个比起来,躲闪时被挂伤脖子,算是轻伤了。
柱子看他心情似是不太好的样子,便自己笑起来,“你这脖子的伤,也算是值了。老爷训斥他一场,又打算把粮店让你暂管着。”
年哥儿也叹了一声,轻笑,“是啊……”
李薇背靠在院门儿上,抬头望着夜空这中那轮掩在云中明月。突然又想起那年元宵节他说过的话:浮云掩月,月穿浮云
再结合第一眼见到他时那清朗的眼眸,一时倒象是些明白了。
屋内何氏与春兰春柳春杏几个闷坐在桌子前,李薇进来,熄了灯笼,就着桌子坐下,笑道,“娘,年哥儿说十六晚上准来吃饭呢。也没剩几天了,我们提前准备吧”
春兰点头,拿起那件衣裳,略想了想,“当时这件衣裳是按柱子的个头做的,今儿一看,倒也不差,就是年哥儿比我想象的要结实了些,亏我留的有余地,再放出些余量来。”
何氏知道几个女儿的心思,便扯出一抹笑意,摆摆手,“行,夜深了,去睡吧。”又交待她们,等李海歆回来别跟他提及这件事儿。
四姐妹一同出了堂屋,春兰回东屋,剩下三人去了西屋。
进屋刚掌了灯,春杏就扯着李薇问道,“刚才哥哥跟你说了?”
李薇摇头,伏身铺床,“没说。我就问他十六要不要来吃饭,他说要来的”
春柳抱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子道,“我去堂屋陪咱娘。省得虎子换了地方,夜里头哭闹,你们两把门拴好了再睡。”
两人应了一声,春柳出了东屋门儿,到院门口,细细察看了院门,确认门闩紧了,才挑着灯笼到了堂屋。
何氏见她来了,笑笑,“那两个睡了?”
春柳应了一声。何氏要去对面那间屋子给她铺床,春柳摇头,“我在这里打地铺吧。年哥儿一来,心里头觉得怪难受的。不想一个人去睡。”
何氏沉默了一会儿,一叹,“行了,别想了。我看年哥儿精气神儿还好。面目上瞧着也开朗了些,没长那种阴阴郁郁的孩子。这就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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