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动荡初端

同一时间，银月城。

这是一条残破的街道，两边是灰烬和废墟，仅能从所剩无几的断垣残壁推测出这里曾经的繁华。

一头恶魔守卫在废墟中游荡，寻找着活人，虽然此时这座城市已经完全被军团占领, 几乎已是一座死城，但总是有一些漏网之鱼，他们宛如老鼠般地隐藏在阴影之中苟延残喘。

恶魔守卫用长戟挑开那些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除了纳斯雷兹姆之外，其他恶魔斌不具备对尸体进行额外利用的手段，他们自然也不会有清理战场的意识, 因而大量遇难精灵的尸体就在这座城市中逐渐腐烂, 空气中已经隐隐飘浮着恶劣的尸臭味。

一阵窸窸窣窣的的声音引起了恶魔守卫的注意，他猛然转头, 发现是一个有些奇怪的生物，它似乎是一团粘稠的胶体滩在地上一般，依靠触须般的足部移动，体型大概和一只狗差不多大，呈紫黑色的躯体上有一些白斑，背脊上则有着一排锋锐的尖刺，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巨口，这张巨口几乎占了他主干躯体的一半。

恶魔守卫不是蠢蛋，他能分辨出眼前这个怪物应当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生物，它很可能是某个艾瑞达法师的宠物，小狗般的体型又代表其应当不具备什么危险性，因而恶魔的注意力又转到废墟之中。

然而这头小怪物却以飞快的速度向恶魔守卫跑来，似乎对他非常感兴趣，围绕着他迅速转了一圈，接着对着恶魔守卫张开了嘴，这张原本只是相对于小怪物的体型来说显得有些惊人的巨口突然一息之间膨胀到直径五米左右, 将猝不及防的恶魔守卫一口吞下，而后者这来得及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

在迅速完成了吞食之后，怪物的体型又恢复为原样，很难想象这么渺小的身体是如何容纳一个身高三米的恶魔守卫的。吃饱的怪物似乎心满意足了，它又跌跌撞撞但速度飞快地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触须一样的小短腿扑腾起来极为喜感。

很快这个怪物就见到了另一个生物，一个高挑的女精灵，她看起来有些疲倦，翠绿的斗篷也已经变得灰蒙蒙的，刚刚吞食了一个恶魔的怪物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接着吐出了一块金属残片，这应该是刚才那个恶魔守卫武器的一部分。

“干得不错。”奥蕾莉亚赞许地说道，仿佛眼前真的只是一只捉到兔子的猎狗一边。

距离那噩梦的一天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星期，在这两个星期中，屠杀时刻在进行，燃烧军团无情地处决了他们视线中的所有活着的生物，而逃无可逃的精灵只能哭喊哀嚎，然后绝望地死去，至今银月城中存活的精灵至今已经不足百分之一，在目睹同胞接连死亡之后，奥蕾莉亚已经麻木了，她的心变得坚硬无比。

眼前这只怪物正是当初乌布里克释放的虚空吞噬体，即便是这样恐怖的怪物都无法阻挡恶魔之潮，不过它的存在确实让奥蕾莉亚等人有了逃生的时间，而在吞噬体就快被恶魔彻底杀死之时，奥蕾莉亚利用乌布里克说的方法控制住了它，并带着它一同躲藏了起来。

按照虚空魔导师的说法，恶魔们消耗了这只吞噬体绝大部分的力量，使得它只能维持较小的体型，但它依然是完全体形态，意味着只要再吞噬足够的恶魔或者其他什么能转变为能量的物质就能恢复力量，因而极度危险。

但是再危险又如何？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当初聚集在牧羊人之门的精灵足有近万，但奥蕾莉亚最终只带出了六十多个，而这几乎已经达到最理想的状况了。他们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地下实验室并以此为避难所，这座实验室原本属于一位富有的高阶奥术师，因而本身就具备防御法阵，又因为出口出口足够的隐蔽，使得这六十多名幸存者安顿下来，并没有再次发生减员。

但仅有安全的庇护所是不够的，他们依然需要基本的生活物资，虽然法师拥有造餐术和造水术的能力，但仅凭几个法师是不足以满足这么多人的需要的，同时他们还需要武器，也需要药物，而这些都掩埋在银月城的废墟之下。

作为幸存者的领袖，奥蕾莉亚当仁不让地承担了外出探索的任务，但这个任务可并不轻松，银月城里目前到处都是恶魔，她必须尽可能地避免战斗，原因除了箭矢和伤药宝贵之外，还有避免发出太大的动静以招来更强大的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驱使被驯服的吞噬体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它可以像刚才那样轻易地解决恶魔而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但问题在于吞噬的恶魔越多这个虚空怪物的力量就会越强大，而当它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奥蕾莉亚很可能就无法再控制它了。

奥蕾莉亚看向北方，她知道真正的敌人和残害精灵的凶手都在那座岛上，她终将去向他们复仇，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

太阳之井高地，两个相貌狰狞的恶魔站在太阳之井边上，作为高等精灵的神圣之所，太阳井神殿的装饰自然是极尽奢华，出入口都安装了淡紫色的轻纱帷幕，然而无论提克迪奥斯还是玛诺洛斯似乎都不觉得这些装饰有违他们的风格，竟然将这些保留了下来。

巨大的深渊领主举起双头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粘稠的绿色恶魔之血留下，落入了太阳之井中散逸开来，金黄色的金水开始沸腾，并且颜色隐隐有了变化。

“很好，再这样来几次我们就可以完成转化了。”提克迪奥斯开口了，他看起来颇为满意。

一直使用转化水晶自然也不是办法，军团缺少能够直接操控奥术能量的人才，上古之战时艾萨拉倾慕萨格拉斯因而让所有的上层精灵魔导师来为军团开启传送门，但在现在的奎尔萨拉斯，像达尔坎这样的有识之士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因而必须将太阳井进行转化才能作为召唤阿克蒙德的能量源泉。

完成这种转化的一个重要原材料就是高阶恶魔之血，一般都是由高阶深渊领主提供，因为相比之下他们更容易被忽悠，并且体量足够庞大。

“我的力量在减弱，”玛诺洛斯的声音在大厅中隆隆回响，“我的血就是我的力量，而这次的消耗比用在兽人身上的大太多了。”

“别担心，玛诺洛斯，阿克蒙德大人会赐予你应得的奖赏的。再说你很快就会有一批新的仆从了，比兽人更加优秀的仆从。”

“也许吧，”深渊领主沉闷地回答道。

“大人，新一批召唤的军团士兵已经放出银月城。”达尔坎走了进来，他一直在负责太阳井屏障的操控，大权在握的感觉让他容光焕发，“不过奎尔萨拉斯的边界突然出现了人类，他们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兵力。”

“哦，是吗？”提克迪奥斯蓝灰色面孔的表情有了一丝的变化，“我预料到消息不可能隐瞒太久，但没想到这些凡人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安纳塞隆！”他喊出了一个名字。

一个精灵魔导师出现了，毫无疑问精灵的身份这只是表象，他的内在是一名恐惧魔王。

“告诉玛尔加尼斯，让耐奥祖开始他的计划。”提克迪奥斯随意挥了挥自己的利爪，“另外去联系一下那位公主，她现在应该也算是我们的同族了，既然当初投资了这么多，那么是时候收回一点回报了。”

……

诺森德，索拉查盆地。

吉安娜有些惊讶地看着消失了快两年却又突然出现的导师，与之前相比克尔苏加德的皮肤变得苍白了一点，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吉安娜却觉得他身上突然多了一股让她有些不安的气息，她突然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导师了。

怀中的比格沃斯先生也不安地叫了一声，吉安娜下意识地搂紧了它。

“一年不见，你长高了呀，我亲爱的学生，你的任务完成的如何？”克尔苏加德一副平常的语气。

“已经培育出足够数量了。”吉安娜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很好，那么下一步就是扩大种植，我们是时候回去了，你也应该想家了吧，孩子。”

…………

洛丹伦皇宫，长公主寝室。

卡莉亚猛然床上坐起身，清秀的脸上满是惊恐，她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中她陷入泥潭般的无尽黑暗之中，耳边则是令人发狂的低语声。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再一次触动她的神经，那个被她锁在了柜子最底层，四年来一直没有动静的日记本突然再次出现了，它就这么漂浮在她的面前，仿佛在无声地嘲弄她。

她原本侥幸地认为那些可怕的存在已经忘了她，但显然，他们并没有。

“我们又见面了，卡莉亚。”那个梦魇般的声音从日记本中传出。

“你休想！”卡莉亚的情绪爆发了，她猛然抽出了随身的精巧匕首向那个日记本刺了过去，这把匕首自她当初得知要被许配给普瑞斯托时就一直随身佩戴，用于必要时守护自己的尊严与贞操。

“我绝对不会去伤害我的亲人！”

然而匕首距离日记本还有数厘米时就停止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阻挡。

……

暴风城，弗塔根公爵府邸。

对于这个远在南大陆的人类王国来说，北方发生的一切都有些遥远，不过民众们大多也明白了北方诸国似乎遭受了和兽人入侵不相上下的灾难，因为此时小王子刚降生不久，而年轻的国王瓦里安却不得不暂时离开妻子和孩子，前往洛丹伦参加联盟峰会。

临行前他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莱茵·乌瑞恩，用以纪念在卫国战争中牺牲的莱茵老国王。

伯瓦尔·弗塔根看着眼前的公文，眉头微蹙，瓦里安在离开时将暴风城的事务委托给他和洛萨公爵，这对年轻的伯瓦尔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考验，他对自己是否管理一个国家这点非常不自信。

一位仆人轻轻敲了敲门，“公爵大人，有一位尊贵的小姐在会客室等待，她自称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伯爵。”

伯瓦尔一愣，他之前似乎并没哟听说过这样一位贵族，“我这就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