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冷寂，康德站在山巅遥望海面，凤凰视界之中，远方的魔力洪流宛如灯塔闪耀，汇聚如云，那里便是蔚蓝舰队的所在。

“如果我是你，送走她之后，抬手就接上一套离间连招，把她逼得众叛亲离，然后你再从天而降救下她，她彻底沦陷，满怀爱意地投入你的怀抱，从此心里只有你，为你冲锋陷阵，为你苦思冥想新姿势……”

慢条斯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鹦鹉背着手踱步而出，侧过头看他。

“——然后在她背叛评议会、替你解决了蔚蓝舰队、柔情蜜意、依偎在你怀里时，以戏谑的语气告诉她全部真相，看着她眼中的爱意渐渐消散，亮晶晶的眼睛失去焦距，火热的身躯渐渐转凉，所有的爱和依恋化为深不见底的绝望，整个人彻底崩坏……”

玛蕾姬丝用肩膀撞了撞康德：“这么可爱的人黑化掉，一定会哭很久吧。”

康德淡淡道：“老妪真会玩噗……”

他的小腹深深地吸住了鹦鹉的拳头。

玛蕾姬丝微笑道：“你为什么这么勇敢？你不知道我会打拳吗？”

康德颤巍巍地竖了个中指。

“说正经的。”鹦鹉顺势搂住了康德的肩膀，“真的不做点什么吗？”

“不做。”康德回答道，“远港不是梁山，我要的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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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蕾姬丝笑道：“你明明还要狗。”

“同志要，狗也要，想做同志的就做同志，想当狗的就当狗，远港为所有加入的人准备了光明的未来，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

康德眺望着远方的夜色，旋即收回目光，神色变得肃然。

“现在，让我们来招待一下既不想做同志也不想当狗的、让我们很为难的家伙们吧。”他说道，“阿福，向我报告。”

海军统帅阿斯托尔福从一旁走出。

她之前跑去解决“广播传媒系统”的技术性问题，随后跟鹦鹉一起飞来破碎群岛，此时的阿福神色肃然，因为她现在是以军人而非女儿的身份与康德说话——但不知为何，康德觉得阿福的心情似乎很好。

怎么说呢，虽然是身穿战甲、严肃凛然的样子。

但总觉得她的屁股后面有一条无形的尾巴在不断甩动。

她言简意赅地说道：“经过数日对峙，我军挫败了蔚蓝舰队共计五十三次大大小小的盗窃活动，按照您的吩咐，也暗中放水，让敌方得手了几次，预计他们抢到了三种伊蓝-泰尔物质共计约一点四千克。”

康德点点头。

说句难听的，这点能干啥？

只够让奥法评议会的相关机构确认伊蓝-泰尔文明遗产为真，并进行一套最基本的研究流程，以发现和确定这三种传说物质那令人惊异、着迷甚至疯狂的魔导特性，然后让他们变得更加贪婪、更加迫切。

而他们明抢暗夺的计划失败之后，还是会灰溜溜地来寻求合作。

因为精灵与龙族的研究人员即将到位，玛蕾姬丝也逐渐统合了从破碎群岛吸收的研究力量，借助诸国的力量，真理司将在接下来的一系列大规模研究中构建出成熟的框架和体系——因为有精灵参与，评议会和帝国会绞尽脑汁加入进来，他们打不过康德，只能乖乖接受勒索。

一张准入证，足够换取这两大强国的妥协和让利。

而康德要赢两次。

除了两国为了排遣研究人员参与研究伊蓝-泰尔遗产而付出的大量条件和利益之外，两国最顶尖的学者和研究人员也会抵达远港开展研究。

那这些学者抵达远港之后，无论是被远港的新气象和理念吸引，还是被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物质享受所打败，亦或是被震旦之龙那伟大的炼金兵科和神秘莫测的悖论元素所吸引，从而决定留在远港、献上忠诚……

——这种事情，两国也管不着吧？

阿福继续说道：“除了逃跑和落水后以法术逃窜的人之外，我们共计俘虏了九百二十八名敌方军事人员，其中有一百七十四名施法者，当然，绝大多数是低阶法师，只有十四名中阶法师，无高阶施法者。”

情理之中。

奥法评议会军队的施法者占比极为夸张，蔚蓝舰队又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还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任务，配备了较多的施法者也是情理之中。

康德问道：“思想教育情况如何？”

“在保证了充足伙食，并提供了一系列的奖惩措施之后，俘虏情绪极为稳定，战俘营秩序极佳，但由于海军军种的天然特性，俘虏依然遵循着在舰队里森严的上下关系，即使打散他们，士兵们还会毫不犹豫地听从地位和军职更高的长官的命令，形成新的阶序，分化和教育工作进展缓慢。”

康德想了想：“继续吧，好事多磨，挑选出积极分子，尤其是出身不好的和不得志的，例如阿尔赛特那样的。”

鞭笞者阿尔赛特是如今军队里的标杆和标兵。

他是前苍蓝舰队的军官，由于导师去世等一系列原因，使他失去了后台、关系和发展前途，只能在舰队中苦熬资历。

穷则求变，于是他在俘虏阶段就向康德递交了效忠书，并在远港政局混乱的时期大放异彩，成为了讨逆社的首席刑讯专家和一员悍将。

那些从苍蓝舰队中投诚过来的施法者和军官们吐露了大量的情报消息。

虽然这些情报消息跟国家机密没有任何关系，以至于这些前军人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大说特说，但这些聪明的法师们显然不够聪明。

他们对现代情报学没有概念。

他们当然也不知道，另一个星球的、已经极为完善的情报系统，其日常的运作和工作模式并非是像电影里那样派遣优雅帅气的特工、冲破重重阻挠窃取到涉及到世界安危的机密情报，而是招聘成百上千个情报人员，对着大量公开化的、轻易获得的垃圾信息逐条分析总结，判断出有价值的条目。

而在异界，超人工智能的效率远胜过一千个情报人员的思索。

从这些投诚者的闲谈和供述中，荷鲁斯已经勾勒出了奥法评议会的行政与军事的运行体制，还有其中已经固化的弊病和疏漏。

议员们权势滔天，大家族和奥术门阀正在垄断越来越多的资源和话语权，歧视链问题严重，这个号称张开双臂、拥抱所有奥法之路同行者的伟大国度，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无私和公正。

因为法爷是要烧钱的。

钱却不是无穷无尽的。

那如何分钱，谁来分钱，就是一个经典的问题。

所以奥术明星可以在高校讲台上高谈阔论、阐述他的新发现和理论，而魔法打工人则要在军队、商队、探险家和魔导工坊中苦哈哈地熬资历，这两者的资质可能相差仿佛，但后者只配做零件，而前者却可以高居云端。

只有最天才、资质最惊人的出身平凡的施法者才有机会改变命运，但所谓的改变命运，也不过是被看重后赐予机会。

而且这些年来，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至于阿尔赛特，在投奔康德之前，他的法术造诣早已经止步不前，并不是他的天分仅此而已，而是因为导师去世，没有人支持、资助和指导他，他的薪资也无法支持他进行进一步的突破和提升。

这样的人，奥法评议会的广袤国土中，恐怕有很多。

而蔚蓝舰队的俘虏中，这样的人，恐怕也不会少。

——不得不说，康德在听到荷鲁斯的分析结论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离谱，甚至怀疑这个结论的真实性。

在他看来，评议会为什么会任由大量尚有前途的法师卡在瓶颈？为什么不投入资源帮助这些不得志的施法者，以收获一大批更优秀的人才？

结果荷鲁斯对他说：“父亲，这不是游戏，这也不是点一下鼠标就能完成的过程，评议会也不是一个整体，如果您还不理解，请类比一下地球。”

康德想明白之后，只能对此摇头苦笑。

“据他们供述，评议会许诺了丰厚的奖励……给予所有在此次行动中抢到遗迹物质的军人们。”阿福继续说道，“所以参与者之中，很多都是职业生涯和前途陷入瓶颈的不得志的法师，不甘心所以要奋力一搏、改变命运。”

康德点点头：“这是我们的重点争取对象。”

倒是一桩惊喜。

评议会阶级固化，山头林立，势力盘根错节，议员们所代表的利益团体互相牵制，想要从国家政策层面资助不得志的法师团体们，意味着极大的经费支出，而且说不定几年都看不到成效。

而万一有了成效，更是意味着一支庞大到不容忽视的力量的出现，能够极大地增强评议会的国力，甚至会永远改变一些事情。

——所以议员们会为此感到高兴和期待？

错！

他们只会担心这股庞大的生力军被本家族的竞争对手所吃下，造成稳定局势的彻底失衡，他们也对自家的烂事心里有数，觉得自己吃不了多大的蛋糕，既然如此，就不能让别人吃到——所以就会互相牵制和使绊子。

而且他们更加害怕大议长所代表的行政力量吃下这块蛋糕，那可更是要了亲命了，所以在互相争斗之余，还要默契联手，限制星空议庭的至高力量，使历代大议长空有改革抱负，终究还是一场空谈。

至于议员们会不会想，大范围资助不得志的法师们，使评议会的国力大大加强，每个人都吃到蛋糕，整体国力和大家的利益都能更上一层楼？

当然不会。

因为现在的局面就挺好，何必动荡呢。

即便是议员们突然脑抽，说，啊，让我为国家做一点事情吧，我们要帮助那些本来前途远大的施法者们，以至于这个议题在评议会的至高行政机构中全票通过——这个议案就能顺利实施了吗？

不，不行。

因为各自利益团体里的中下层利益者就会跳出来喊，不行，凭什么让那些乡巴佬泥腿子凭空得到不属于他们的恩惠？

很简单的道理啊，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有钱赚，有前程，多么爽，然后一个政策下来，一群乡巴佬在政策倾斜下突破瓶颈、登上大舞台，然后狂暴的内卷和竞争猝然而至……这可不行，祖宗之法不可易也。

康德听着阿福的分析和结论，连连点头。

诉苦大会这个真几把有用。

俘虏们听点歌，被好酒好菜招待招待，被阿福这个知心小姐姐柔声安抚几声，便一个个打开心防，连哭带嚎地诉说了心路历程。

——然后就被超人工智能把整个国家的顽疾摸了个底儿朝天。

“从远港多调一些苍蓝舰队的官兵来现身说法，然后从俘虏中挑选出积极分子，加以许诺，给予教育，他们有大用。”

康德对阿福说道：“另外，这份报告摘抄一份，在下一次的远港会议中作为政策方针做一个汇报……针对奥法评议会的挖角行动将作为一项长期政策来执行，你们要跟团结部密切配合。”

老子的舞台大得很，来多少收多少。

阿福敬礼道：“是！”

康德心念动间，转头遥望海面，蔚蓝舰队的方向隐有光亮，那定然是这支强劲海军力量的魔导战舰之曦光，规模庞大，当世劲旅。

但康德对这舰队本身并不感兴趣。

提督小姐做梦都不会想到，震旦人康德不仅想把她这张SR卡收入囊中，就连整个蔚蓝舰队，他也想拐走一大票人。

“这就开始了……”康德说道，“这次让评议会屁都捞不着。”

鹦鹉笑了笑：“你准备从哪里开始？”

康德目光闪烁：“当然是从交还俘虏开始——将那些愿意向我们投诚、为我们的事业而奋斗的俘虏放回蔚蓝舰队，让他们在各舰串联，宣讲我们的好政策，为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当然，也要给与他们身份证明和招聘文书，以便他们在暴露和被抓捕的时候，可以正式宣布自己的身份来保护自己——我想，给那支舰队上的军官们八个胆子，也不敢伤害和处决我麾下的雇员吧。”

“你这一手可真够恶心的……而且你还忘了说一点。”

鹦鹉斜眼道：“那支舰队的指挥官已经被你欲擒故纵的手段迷得不知东西，你这个老谋深算的渣男，真不要脸。”

康德闻言喜道：“多说几句，多说几句！”

“……草。”

面对鹦鹉的中指，康德欣然转头，他总算在跟鹦鹉的拌嘴中赢了一回。

“蔚蓝舰队的劝降工作就这样安排，接下来，是伊蓝-泰尔问题了。”

这才是现阶段的重点工作。

毕竟蔚蓝舰队在破碎海域的种种行动，只是评议会吸引康德注意力的障眼法，真正的关键在于海面之下。

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评议会知道伊蓝-泰尔文明的某些内幕和内情，而且极有可能知道失落文明的遗迹入口，那里多半保存着文明的最后精华。

为了抢先而隐秘地获取这文明精华，评议会不惜以蔚蓝舰队做饵、以掩盖他们在海中的秘密行动，并且派出了在世界范围内都属于高精尖先驱工程的魔导潜艇，在一两千米深的水下执行秘密作业。

如此隐秘，又有战术行动转移视线，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但是……

“今日下午，反潜直升机首次发现敌方潜艇入境，已经向相关海域投放声呐坐标，本舰主动声呐系统已打开。”

阿福按了一下雷达头饰，地面扫描出光息投影：“根据实时追踪的行动轨迹和停留时间，它们显然在海底寻找和搜索什么……进度缓慢。”

康德想了想，对鹦鹉说道：“看来，我们得快一点了——要不要现在就去看一下？蛟龙号已经在珠尔班港停靠，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怎么操作这个大家伙完成深海探索作业，但guang一下沉进水里看风景还是可以的。”

“说到这个……”鹦鹉取出了那一沓文书，就是康德之前带来的产业转移协议，“我倒是有个更不错的建议……相当不错。”

“什么？”

“你可以回一趟地球，推动接收这一部分资产。”

“哪一部分资产？”康德探过头去，在月光下读出那一行文字，“鹦鹉螺矿业公司……开矿的，跟现在有关系吗？”

“认真看啊，这可不是挖矿洞的，是一家海底矿业公司。”鹦鹉说道，“已破产，名下资产被拍卖，被某个英国佬捡了，你建议你现在回地球推动接收，然后将这公司名下的重型深海挖矿机器带回来。”

“……破产？”康德纳闷道，“都玩破产了，家伙什好用吗？”

“不是经营不善破产的，至少从描述上来看，他们做的一直不错。”鹦鹉看了几眼，回答道，“他们是被环保主义者乱拳打破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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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操，卡文……坐到电脑前不知道该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