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当妮希雅丝第一次从海军简报上读到了发生在帝国南部沿海小镇的惨案时，她想不到自己会与这惨案的凶手扯上关系。

当时的康德，只是个微不足道、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角色，之所以能被大陆的各势力所关注，不过是沾了蒂娜的光。

哪怕是夷平了辉沙镇、打乱了大皇子的计划、间接地使帝国暗杀歌德使团的阴谋曝光，进而使人类世界的共主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康德得到的评价也不过是“就像是一个恼人而顽强的蚊子在帝国的脸上叮了一口”。

但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没有在帝国的追杀下销声匿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震旦人反而长驱直入、抵达歌德，于一座歌德东部的城市阻击气势如虹的精灵军队。

整个世界在那一天鸦雀无声，因为战无不胜、凶威赫赫的六支龙旗军团覆灭于瓦伦坦城下，消失已久、只存在于史书传说中的禁咒法师回归凡世，毁天灭地的伟力竟持于一名神秘的震旦人之手。

他站在歌德那边，他是歌德公主蒂娜的爱人。

一念及此，妮希雅丝忍不住转头，看向了蒂娜公主的爱人。

传说中的震旦人，传说中为了爱人一怒拔剑、与当世霸权暮月王朝的无上兵锋对抗并战而胜之的震旦之龙，此刻正在歌德的西海岸城市，在他未婚妻的眼皮子底下，与他的绯闻情人偷情约会。

而且那位绯闻情人，就是暮月王朝的大君主，凤凰王黛瑞拉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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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乱啊好乱啊。

怪不得大家都说贵族超脏的！

原来震旦之龙和凤凰王也是这样啊！

即便是性情沉稳大气的妮希雅丝，此时也有槽点破表、无法克说的微妙感，特别是看到传说中统治四海、威严如神的精灵女皇嗲里嗲气地搂着康德的胳膊，一口一个亲爱的，一口一个人家……

讲道理，如果不是精神力视界很清晰地感应到了女皇身上那凛然如日、照耀天地的阳炎凤仪，妮希雅丝肯定觉得这他妈是个假凤凰王。

她目光复杂，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继而发现凤凰王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视线显然在她的胸前和臀部停留了很久。

那目光就像是码头的鱼工打量着砧板上的鱼。

饶是身为评议会海军名将，提督小姐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因为这位举世闻名、威震当世的帝王君主，为了掩盖绯闻、堵住自己的嘴，要把自己这个目击者扒光了衣服送到康德床上。

呸！

即使对这种万恶的封建贵族的邪恶做派万分唾弃，但妮希雅丝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虚。

毕竟她此时身处远港、震旦之龙康德的大本营，而黛瑞拉更是精灵君主、绝世强者，这两大恶势力想要雷普她一个，如何抵挡得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先求助般地看了一眼阿福，可惜对方像个树袋熊一般缠着她的爸爸，似乎对新朋友的窘境一无所知。

好没义气。

然后她又看向康德。

对方披着一袭黑色斗篷，遮掩容貌外表，行走在远港街头，从妮希雅丝的视角看来，只是一个沉默的身影在平静走动。

提督小姐愣了一下。

因为她发现，康德的注意力不在精灵情人身上，也不在女儿身上，而是不住地打量周围，打量着这座城市。

仿佛这平平无奇的街市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有着无穷的魅力、吸引着他的目光，更甚于身边倾城的国色。

这种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妮希雅丝的好奇，她甚至下意识忘掉了自己可怕的处境，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要搞清楚他到底在看什么。

她与阿福也是刚刚抵达远港，还没来得及细细观赏游玩，就撞破了康德与凤凰王的奸情，紧接着就稀里糊涂地被裹挟着参与了这场夜游，如今才算真正有时间仔细地观察这座因康德而备受世界瞩目的城市。

普通的歌德城市街景，点缀着异域风情，港口城市的特性。

但却有微妙的不同。

街头与道路两侧竖立着高大的灯柱，此时闪耀着灼灼光彩，驱散了入夜的黑暗，将城市各处照得纤毫毕现。

城市的夜灯并不稀奇，但大多都是以煤油和鲸脂等燃料的火灯，而妮希雅丝所见的路灯光明灿灿，芒照稳定，显然是魔晶灯一类的魔导产品。

在提督小姐的印象中，唯有图拉夏叶、帝都王庭等列国首都，才会如此奢侈地使用耗资巨大的魔导灯具作为城市照明，以显示强盛的国力。

而远港……

不愧是震旦之龙啊，炼金技艺独步天下。

她随着康德一行沿街慢走。

鼎沸的人声中，有清晰的声线从高处传来、压倒一切，那声音空幻而缥缈，甚至还带着一丝雷电滋鸣的杂音。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远港之声，我是主持人艾琳诺，今天晚上，我们继续举办《后救援时代——让远港成为我们共同的新家园》专项访谈节目，今晚我们有幸邀请到了五位嘉宾。”

“第一位是功勋老兵，自瓦伦坦之战起就追随康德殿下的毁灭战士——泰图斯阁下，他以毁灭战团第一中队执旗手的身份参与了破碎群岛大撤离行动，与他的战友们一起，负责了多岛的秩序维持活动。”

“第二位是知名赏金猎人，绰号狂鲨，在大撤离行动中以志愿者的身份报名参加了难民营地援建活动，认真负责，吃苦耐劳，并在工作过程中识破了敌对势力的特务行动，勇敢地与间谍分子搏斗、将其扭送至讨逆社，并因此获得了康德殿下与远港市政厅特别嘉奖的，守法市民泰克斯先生！”

“第三位是面对破碎群岛统治阶层倒行逆施、迫害震旦族裔时挺身而出的英雄，他不畏强暴，弃暗投明，与他的震旦友人一起投奔效力康德殿下，并于大撤离行动中挺身而出，提供了珍贵的情报消息，为更多无辜平民的得救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他就是刚刚加入陆军的艾力克法师！”

“第四位……”

提督小姐听了一会儿，愕然道：“这是什么？”

“广播节目啦。”

阿福笑眯眯地回答道：“这几天一直在做的，就是把大撤离行动中的参与者，选几个有代表性的人，叫在一起，聊聊天，谈谈感想……”

妮希雅丝茫然道：“然后呢？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主持人做完了嘉宾介绍，继续说道：“今天有幸请到五位，聊一聊大撤离行动背后的故事，谈一谈他们眼中的康德殿下……”

——紧接着，提督小姐就听到了康德的闷声咳嗽。

“哎哟哟，某人不习惯了。”

披着黛瑞拉马甲的鹦鹉阴阳怪气道：“你感觉如何啊，你感觉如何啊？”

“……一边去。”

康德把她的脸推到一边，看向阿福：“怎么又强调这个了？我不是说……”

阿福从荷鲁斯手中接管了传媒体系，就像今晚的广播节目，属于媒体舆论工作的一环，也是舰娘负责的。

阿福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知道啊，父亲强调说，要叙述所有人的贡献，而不是将功绩集中在个别人身上，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啊，只是每个人都做出了贡献，父亲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既然做了，为什么不能说呢？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呀。”

康德欲言又止，而后摇了摇头。

说得有道理。

但还是感觉……有点难为情。

他说道：“走吧走吧。”

鹦鹉笑道：“走什么啊，听一听他们是怎么吹你的。”

阿福点点头：“嗯嗯嗯，听一听，之前做了三期访谈，每一期我都特别录制了一份，没事的时候听他们对爸爸的赞美，我就非常非常高兴……”

妮希雅丝看着康德脸上的纠结之色，竟觉得有些好玩。

她想了一圈才明白康德为何抗拒——这位名满天下的震旦之龙，似乎羞于听到别人对自己的真诚赞美，这个发现让她觉得新奇又好笑。

民众的歌功颂德，史书的无限吹捧，这是任何一个君主和贵族都梦寐以求的好事，多少谄媚之徒因此加官进爵……康德这是怎么回事？

妮希雅丝看着康德脸上的窘迫，心中一动，轻声道：“康德殿下，我不太明白为何要将这些人邀请起来参加这个……节目？有什么意义吗？”

康德神色一动，挣开鹦鹉的搂抱，拉过妮希雅丝的胳膊，热情道：“来来来我跟你讲讲，这边声音大，听不清，我们到安静一点的地方……”

“等……”

肢体上的接触倒是小事，妮希雅丝身为海军名将，久在大洋漂泊，养成了爽朗大气的性情，被康德抓着胳膊拉着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真正让她感到心虚的，是精灵女皇这个小三的深沉凝视。

——喂喂喂当着你情人的面拉着我走真的好吗？

那可是精灵女皇啊喂！

妮希雅丝大觉不妥，以她看来，黛瑞拉陛下堂堂凤凰王之尊，跑到远港跟康德私会，本来就非常离谱了，这般纡尊降贵，你康德还爱理不理的，甚至挣开她的搂抱拉着另一个女人离开……这不是作死吗？

凤凰王会生气的吧！

你被她砍死无所谓，可她拿我撒气怎么办？

妮希雅丝焦急地回头，试图跟凤凰王解释什么，但下一刻，她精致的脸庞呆滞起来，因为黛瑞拉陛下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屁颠屁颠地小跑跟上，楚楚可怜地叫道：“亲爱的！人家错啦！不要丢下我！”

“……”

很明显的，康德殿下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

很明显的，提督小姐的表情已不受控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这他妈也行？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这难道是禁咒吗？某种控制心灵的禁咒吗？

“是这样的。”

耳边响起了康德的声音：“大撤离行动使数以十万计的外来人涌入远港，他们处于不同阶级，但却有共同点，即失去家园、对未来感到茫然，这些人都是宝贵的资源，能够极大增强远港的力量，我想把他们都留下来。”

……不不不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啦！我也不想知道啦！刚刚问这个只是替你解围！重点难道不是凤凰王吗？

“为此，我准备了很多计划，譬如你听到的广播节目，就是其中一环。”

咦，等等。

妮希雅丝露出了惊讶之色：“计划？”

康德点头道：“是啊。”

“这……”

“怎么了？”

美人提督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点麻烦？您救了他们，您手握强权，如果想让他们留下来效忠您、为您服务，只需要一道命令，和适当的武力威胁，然后安抚收买他们之中有威望的阶级团体，这就能做成吧。”

康德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对，你的方法确实可行，但我不是想要十几万不情不愿的奴隶，我想要十几万个热情洋溢的人。”

妮希雅丝也怔住了：“我，我不太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啊。”

两只胳膊环住康德的脖颈，凤凰王倾国倾城的容颜架在了康德的肩膀，“黛瑞拉”朝妮希雅丝意味深长地一笑。

“不懂吗？就比如说，我现在可以把你扒光了扔到康德的床上，他可以轻易地上了你，可他不，他不仅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因为得到你的人，不过是上你而已，得到你的心，不仅可以随时随地上你，你还会挖空心思主动摆出新姿势让他开心——就像是他现在正在对你做的事情一样啊。”

鹦鹉说到这里，露出了害羞之色。

“别试图挣扎了，没用的，康德很厉害，不知不觉你就离不开他了，我就是这么栽在他手里的，下一个就是你……”

妮希雅丝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了。

康德飞出一记手刀，正中鹦鹉面门，把这死鸟打得嗷的一声捂着脸仰头后退：“……别听她胡说，她是个神经病。”

妮希雅丝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步。

康德干笑着解释道：“这么说吧，我想让他们留在远港、为我效力，这是事实，但武力强权的胁迫效率不高，而且实无必要，这不是我的风格。”

“我想让他们自愿主动地留下来，其实也不难，给予他们尊严，让他们感受到被尊重和爱，让他们对未来抱有乐观的期待……”

可惜这样的宣讲已经不足以打动妮希雅丝的心灵，提督小姐满脑子都是凤凰王刚刚的暗示，她把康德的行为和说法视作“震旦人邪恶禁咒的施法过程”，这玩意儿甚至能让精灵女皇死心塌地当情人……

——我才不要！不能听不能听不能听！

康德说的这些话，提督小姐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压根不敢细想，怕着了震旦人的道儿，她打定了主意，一个字都不往心里去。

就在这时，阿福叫道：“啊！冰淇淋摊！”

妮希雅丝如蒙大赦，终于摆脱了震旦人的念经，她顺着阿福的手指看过去，已经走到了一个小型广场的边缘。

路边停着一辆类似于推车般的车辆，有透明的玻璃罩，奢侈地亮着魔晶灯，有一个身穿白色厨师服、手臂戴着袖章的女人在车后忙活。

阿福雀跃地拉住妮希雅丝：“走走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康德耸了耸肩，对妮希雅丝说道：“请你吃冰淇淋。”

——来了来了又来了！

提督小姐极度警惕，又觉得拒绝不好：“不、不必了，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嗯，您知道的，两方还处于军事对峙时期，我自己付钱吧。”

阿福笑吟吟道：“钱可买不到哦。”

“啊？”妮希雅丝看着走向“冰淇淋摊”的几个人，“那不是……”

“那是专供的。”舰娘眨了眨眼，“员工福利哦。”

那是什么？

疑惑的提督小姐被阿福牵手拉着走过去，她这才看清楚，从另一边接近冰淇淋摊的是一家五口，一对夫妇与三个孩子。

以海军名将和舰队司令的视角看，这一家五口是地地道道的穷人，不能说是衣衫褴褛，但也是破旧朴素，打着补丁，孩子们的衣服都是改小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女人牵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

他们在冰淇淋摊不远处驻足，似乎有些迟疑，看到另一边康德等人走近，似乎有些瑟缩，想要让路给这几个神秘的斗篷客。

就在这时，冰淇淋摊的工作人员叫道：“同志，想给孩子买冰淇淋吗？按照规定，只能以工分与军功点购买，在特殊岗位的有每日福利券，可以免费领取小食品，请问你符合条件标准吗？”

“同志？”妮希雅丝好奇地说着这个明显是震旦语的词语，“那是什么？”

“在我们的语言里，意为‘有着共同志向的人’。”康德微笑道，“人类通用语并没有精准的翻译词汇，所以我直接使用了原音，作为一个外来词汇，在大陆生根发芽，希望这个词语可以超脱文明与语言，成为当今和未来的，被永远使用、铭记和圣化的一个词，每个人都可以使用，每个人都能以此自居。”

他说到这里，摇头道：“我一直想让他们喊我康德同志，可谁也不敢，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显然不是一个神圣而独有的称呼，他们称呼我同志，我也称呼他们同志……每个人都被吓得结结巴巴。”

鹦鹉这次没有拆台，她淡淡道：“慢慢来吧，急不得。”

妮希雅丝越发讶然。

公爵可以称呼子爵为阁下，反之亦然，法师可以称呼学者为先生，反之也亦然，这些普及的称呼通常只适用于本阶层，如果一名公爵礼貌地称一个工人或者农户为阁下，那他多半是脑袋坏掉了。

同志……

真是奇怪的称呼，为什么啊。

美人提督满怀疑惑，然后她听到了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在码头区工作，带着五个人，负责更换腐烂木板、加固走道……”

“那就是特殊岗位之一了。”那大妈露出笑容，亲切了几分，“夜班？”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对。”

“辛苦了，请出示你的身份牌和工人徽章。”

男人手忙脚乱地从衣领里拽出了被做成项链的不锈钢牌，又小心地取下了胸前别的徽章，递了过去。

徽章上，握住锤子的手粗壮有力，红色的星闪闪发光。

妮希雅丝看着那穿着厨师服、带着白色帽子的粗壮女人拿着一个奇怪的有握柄的魔导装置，在那钢牌和徽章上依次扫过，又对准了男人的脸。

魔导器上的灯光变绿，古板的机械音响起：“身份对比成功。”

那女人低头看了一眼魔导器的发光屏幕，确认了一下身份，然后露出笑容：“晚上好，工人同志，你正处于编号A035的冰淇淋流动摊位前，按照康德殿下所签署的《高劳动强度特殊岗位的福利试行办法》，你与你的家庭享有免费物资配给福利券，你要来点冰淇淋吗？”

男人紧张地点头：“要、要的，我想给我的孩子……”

“你育有三子，家庭成员五人，按照试行办法和你身为二级熟练工的等级，每三日配给五人份的高级甜品，目前高级甜品券剩余一张，你要兑换成光明牌冰淇淋吗？”

男人脸上被海风吹黑的皱纹宽泛起来，仿佛松了一口大气。

他说道：“我可不可以只兑换四份，把剩下的一份兑换成别的？”

“可以，你要什么口味的？”

这时，旁边的妻子说道：“三份吧，可以多换一份糖果。”

“不，四份。”

男人转头，看着与他相扶走来、吃苦支撑的妻子：“每三天就有五份，一周不用就作废，所以不必那么节省，那一份我们分着吃。”

持家有度、精打细算的女人犹豫了一下。

但她看到丈夫的笑容。

也许是冰淇淋摊的灯光如此柔和美丽，也许是心弦在此触动一丝，也许是丈夫脸上的笑容唤起了被辛苦生活压抑的柔情，她微微一笑。

“好。”

冰淇淋摊的女师傅麻利地为他们做好了四个甜筒。

每个甜筒三个球，都是不同的味道。

三个孩子好奇而小心地接过了甜筒，他们灰扑扑的小手与甜筒洁白的包装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孩童们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冰淇淋球，继而便沉进到这无上的美味中，欣喜地瞪大了眼睛。

而男人则是将自己手中的甜筒递给了妻子。

仿佛那是一束最美丽的鲜花。

女人羞笑着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好冰。”

但眉眼含笑，仿佛回到从前，结婚的日子，她被父亲牵着手交给了面前的男人，对方捧着一束花，那日的时光，幸福难忘。

不知不觉间，被困苦艰难的日子压弯了的男人的背脊，似乎又挺了一些，他抱着孩子，拥着妻子，跟孩子们一起，转身离去。

周围也走过行人，也有一些人和孩子在远处看着，目光里透着艳羡。

这几日，在全城游走的小摊摆放着各种见所未见的商品和美食，早已为所有人得知，据说都是无上的美味，但金钱却无法买到。

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是这样宣称的。

只有为康德殿下和远港工作、奉献和服务的同志们，才能用劳动的成果和奖励购买和获得这些产品，除了他们之外，即便是帝国的君王拿着整个国库的金币，也休想买到一枚糖果。

妮希雅丝目送着这一家几口，若有所思。

因为她注意到了。

在识别身份之后，在女师傅例行公事说出了“工人同志”、“免费福利券”等之类的话语时，那男人的脸上出现了某种光荣的自豪感。

通常来说，她只在军官和贵族身上看到这种神情。

而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也露出了懵懂又喜悦的神色——他们也许不知道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们知道吃进嘴里的冰淇淋的滋味。

还有是周围看热闹的人的艳羡的目光。

“这……”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说不清楚，但突然想到了康德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要让破碎群岛的人们心甘情愿地留在远港。

方法很简单。

给予他们爱和尊重，让他们对未来抱有乐观的期待。

原来如此。

这样，确实很好啊……

真是个好男人。

——等等！

我为什么要想这个？我是不是中招了？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妮希雅丝露出了惊悚之色，而就在这时，阿福笑眯眯地走近，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牌和军人证：“我来买冰淇淋！”

“好的，请稍等。”

虽然惊讶于这声音的柔美好听，但女师傅还是麻利地举起了扫码枪。

叮的一声，魔导器传来了识别音。

“小沙滩对比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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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七千字……今天拖得好晚，倒不是摸鱼了，而是写得很麻烦，因为这一章有一部分内容是在昨天会议期间写的，创作过程较为刺激，今天继续写，心情大不一样，感觉味道不对，就删改了很多，过程极为烦躁。

PS2：顺便说一下昨天的经历，本来打算在听经过程中码字的，也确实写了，具体情况是——在听人念经的时候，我时不时低头沉思，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时而抬头与念经者对视，含笑点头，若有所思，相视一笑，然后继续低头“认真记录”……在这种情况下写了一些，还要抽空写点听到的车轱辘话，以便随时紧急切换，因为坐在第一排，时不时会有摄影师大哥过来咔嚓咔嚓，我还得一本正经地对他礼貌微笑，所以没写多少就放弃了，着实太过刺激。

PS3：顺便一提，在下午的会议中，我身边的老同志好奇我在写什么，探过身来悄悄瞅了几眼，看了之后，他很明显地露出了看强者的茫然与震惊的目光——因为我在发现他有动作的时候切换到了另一页为了以防万一而瞎几把凑的车轱辘话，并对他礼貌矜持地一笑，他一定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PS4：那一页的标题是《我的一己之见——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党章与宪法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