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巨兽出现已经超过四个小时。

华府白房。

军情作战室。

“难以置信，按照基本的生物学常识，这种形态的生物根本不会出现，更别说将触手持续伸向天空——软体生物怎么能支撑起这么大的重量？”

为美利坚政府和军方服务的相关领域专家们已经陆续赶到。

在签署了严格的保密协议，经过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与情况说明，没收了所有个人通讯设备，他们才被允许进入这个房间——然后就看到了被侦查无人机实时传回的现场画面，那难以置信的一幕。

比较离谱的是，看到那庞大的海鲜之后，他们第一反应并不是大声惊呼“这不可能”，而是充满疑虑地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川普总统。

“这不是总统先生的某个恶作剧玩笑吧？”

一位生物学专家趁着与幕僚长握手之际，偷偷打量周围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摄像机，并且低声道：“比如说川普集团投拍了某个怪兽大片？”

“……当然不是，钱德勒博士。”

得到了严肃的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是在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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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泽法克。”

那位博士先生喃喃道：“真难想象有生之年我也会遇上这个。”

最初的震惊、慌张和不安后，这些相关领域专家立刻投入了工作，他们聚精会神地观看着实时画面中的庞大巨兽，并且回答着行政官僚们的种种问题——专业的，弱智的，难以想象的，无言以对的。

“长官们，我们缺少情报，只通过远距离目视，难以得到太多的情报和信息，现在能够判断出的，头足纲章鱼科生物——当然只是统称，尚未知晓它属于深海多足蛸亚科还是……不不不，生物学意义上不会诞生出这样庞大的生物，难以置信，它竟然一直生活在我们所未知的深海……”

那位钱德勒博士像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激灵，对着国防部长说道：“先生，我们必须搞清楚它来自何处！”

“这也是我们想要知道的问题，它来自何处，有什么来历。”国防部长说道，“但我们要怎么搞清楚？”

“派遣潜艇和科研潜水器进行搜查。”博士毫不犹豫地答道，“就从最初的目击地点附近发起探索，如此庞大的怪物，移动过程中必然会留下痕迹——对沿途地形地貌的破坏，摧毁的海草与珊瑚，惊吓的鱼群，还有猎食……”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那继续前进的怪物，喃喃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它是通过何种方式摄入能量、维持身体机能与活动消耗，以他的体型，即使将蓝鲸作为食物，也是不够的……”

博士顿了顿，请求道：“长官，能否让我近距离实地观察它？”

国防部长摇头道：“恐怕来不及了，博士。”

“……来不及是指？”

“总统已经批准了打击计划，由空军与海军航空兵组成的第一批次空中打击群即将抵达战斗地点，发起轰炸。”

钱德勒瞬间变了脸色：“等一下！哦，不！该死的！您不能毫无缘由地展开屠杀！这甚至是灭绝行为！”

“先生，请听我说！除了北海巨妖和利维坦之类的仅存于传说故事中的巨型海洋生物，这是我们文明有史以来第一次目击到真实存在的巨型生物！这对生物学意义重大！不，甚至对这个世界意义重大！它既然存在，必然有一条供它生存的食物链甚至匹配的生态系统！我们不能杀它，我们要观察它，我们要研究它，我们要找到……”

“——够了！钱德勒博士，你有作为学者的立场，我也有身为军人的职责！”国防部长不耐烦道，“这不是做学术研究的时候，因为这里并不是几千米下的深海，没有时间让你从容研究观察这种动物的行为，因为它正在以至少二十五节的速度冲向美国本土！”

“这并不足以构成杀死它的理由！”

“不，你错了，博士，这就是杀死它的理由——我不管他是去洛杉矶看球赛还是看电影还是逛迪士尼，以它的体型，这就是入侵！”

“不不不，先生，我们是人类，我们是这颗星球的主宰，我们要对这些懵懂的动物抱有宽容和耐心，以这种软体动物的生命形式，一颗炸弹就能让它遭遇重创，我们不必如此，只需要威吓和驱赶它，不必使用武器，用声波手段也完全可以做到……你不必如此，你不必如此……”

国防部长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指望着对方的专业能力，他早就让警卫把这个纠缠不休的书呆子给叉出去了。

“结束这个话题吧，这是最终的决定，我们不会冒任何风险，不能让这个生物有机会出现在公众面前……”

“——该死的！民众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会赞同我们毫无理由地杀死这么庞大的生命！天啊，我甚至无法想象这种生物是怎么躲过一次又一次的生物灭绝、在人类毫无所知的情况下繁衍到今日的……”

博士大喊道：“我们不能这么做！这不是美国！”

“这不是美国？”

部长先生勃然大怒：“你这个nerd！四眼蠢货！你以为美利坚是什么？全体民众拥护和平、喜爱动物、保护环境、聪慧理智的山巅之城吗？你以为他们看到了这玩意儿，会大喊着amazing太神奇了然后开派对庆祝吗！？”

“让我告诉你到底会发生什么！”

“一旦这东西被公之于众，那么电视台、社交平台、网络、报纸和广播将一夜之间被各种各样的吸引眼球的假消息全部占领！无耻的媒体将夸大其词、吸引眼球，阴谋家和捣乱分子将散播恐慌谣言，邪教徒将兴风作浪，而我们的人民！三亿多美利坚公民！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被我们的教育、福利政策和媒体甚至政府洗脑成了没有思考能力的傻【哔——】！”

“他们一定会相信最耸人听闻的那个，绝不会相信政府的澄清！”

“他们会相信邪教徒和阴谋家的说法，认为末日将至！”

“我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会觉得世界要完蛋了，然后疯狂贷款，抛售股票，换取现金，大肆挥霍，而没钱的那些罪犯、潜在罪犯和卢瑟，将走上街头，大肆哄抢，街上到处都是枪击、纵火、抢劫和杀戮，他们变成野兽，因为他们相信这是末日预兆，他们会给自己一个放纵兽性的绝佳理由！”

“他们会疯狂屯枪威慑彼此，红脖子们躲在农场里不出来，那些愚蠢的末日生存狂会狂笑着躲进从冷战时期就挖好的地窖里！而城市会被打成一片废墟，股市一落千丈，资本疯狂外逃，国家一片混乱！这就是会发生的事情！”

“因为组成这个伟大国家的，是一大群毫无分辨能力、迷信盲从、愚蠢无知的公民，以及一小撮自私的精英分子，还有我们这些勇敢的军人！”

“——这他妈才是美利坚！”

美国式的嘴炮讲的就是一个狂风迅雷、连招不能断，以部长先生在华府历练出来的口-活儿，区区一个生物学专家如何抵挡得住。

他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甚至是军情作战室里也一片寂然。

每个人都被国防部长暴怒的咆哮所震慑。

除了阿川。

川宝吃完了第二个巨无霸，喝了口巧克力奶昔，又开始拆麦香鱼堡。

他一边揭开包装纸，一边指了指部长先生：“精彩的演说，不过说起来，我们是否有办法活捉这只大章鱼？”

国防部长心中一震——你他妈又要搞什么？

阿川咬了一口汉堡，继续说道：“我觉得这位博士说的不错，如果能活捉这只大章鱼的话，也有利于环境保护……”

——几乎一瞬之间，国防部长就洞悉了阿川的真实想法。

去他娘的环境保护，你纯粹是想抓个活的，在选民面前炫耀，甚至在世界各国面前炫耀吧！

“恐怕不行，长官，这不是大象，以它的体型论，我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麻醉剂才能麻翻它，而且我们没有能够拖动它的拖船——福特号航空母舰甚至只有它触手的三分之一长。”

国防部长冷声说道：“请您静待胜利的结果吧。”

阿川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机：“可已经过去快五个小时了！我们的飞机在哪里？说好的空袭打击呢！？”

于是部长先生不得不再次安抚没有耐心且毫无常识的大统领。

“先生，我们已经尽量缩短了决策与布置时间，可飞机的整备挂载需要时间，请相信，我们的士兵训练有素，他们在抓紧时间……”

“——那就告诉我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轰炸！”

国防部长看了一下表，对了对时间：“大概五分钟之后，长官，从爱德华空军基地、海军圣迭戈北岛航空站、陆军奥沙利文机场等加州军用机场起飞的联合空中打击群将抵达目标区域，B1b枪骑兵战略轰炸机、F-35战斗机与F-15战斗机会将超过二百枚MK84航弹倾泻在那只怪物的头上……”

“这是作战计划的第一波攻击批次。”

——如果顺利的话，也是最后一波。

事实上，当部长将这个作战计划透露给各军种的负责人时，四军的丘八们全都沸腾了，前所未有的敌人，白给的军功，多好的露脸机会，从小就有的打怪兽梦想，以至于这一波联合空袭甚至集齐了四大军种的空中力量——作为国防部长，又快又好地协调好这联合打击计划，也是挺难的。

超过二百枚的2000磅航弹一口气倾泻到这只巨兽的身上，就算是利维坦，也该炸得稀碎了，毕竟军中的参谋们分析，这种只能依靠海中浮力维持体型的软体巨兽，面对人类的热武器，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

哥斯拉那种bug玩意儿，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

至于后续的太平洋第三舰队集结，海军陆战队第一师调动，乃至国民警卫队，路基导弹……这些也不过是“保险起见”。

阿川耸了耸肩，他感到极为无聊，这四五个小时的漫长等待让他坐卧难安——鉴于部长的严正叮嘱和恐吓，他无法在推特上吐露实情。

于是就感到越发难熬。

不过还好……要结束了。

他瞪着部长：“只要我们的飞机能够干掉那玩意儿，我就可以向公众展示这一伟大胜利，以及我的英明指挥，对吗？”

“……是的，先生。”

“哼。”阿川盯着视频中的实时画面，嘟囔道，“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应该是我们的航母、驱逐舰、巡洋舰以及战斗机和轰炸机将这只怪物团团围住，在我的命令下同时开火，无数的导弹从各个方向攻击这只大家伙，啊，对了，还要有衣阿华！还要有战列舰！”

他说到这里，拍着桌子怒道：“国会那些白痴！凭什么不让我解封衣阿华！否则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

国防部长暗自翻了个白眼，突然他得到了消息，精神一振：“大统领，指挥中心传来报告，我们的空中打击集群已经就位……”

视频画面迅速切成两片，为了满足大统领的视察要求，来自空中打击集群的现场画面完成传输，浩浩荡荡的机群呼啸于苍穹之上，宛如鹰群一般，向着怒海狂涛中的恐怖兽影呼啸掠去。

阿川又问道：“为什么这么近？导弹不是很远就能打吗？”

……啊，这毫无常识的四军统帅。

部长暗自叹气，回答道：“先生，我们使用的是MK84自由落体炸弹……”

“那是什么？不会是二战时那种炸弹吧。”

“……某种程度而言，是的。”

“——为什么不用导弹？”

“因为便宜，长官。”

实时视频画面以远方视角观测，画面平平无奇，极为无聊，现实远比电影枯燥，这实况转播看不到战斗机飞掠长空的剪影，听不到汉斯季默的激昂配乐，听不到驾驶员们的交流，只能看到庞大的兽影，还有飞过的机群。

无数的黑点从高空呼啸而落。

超过二百枚的MK84炸弹按照预先设定的投弹计划，足以将这只巨兽的每一寸身体全都照顾到，不会给它留下任何逃跑的机会。

专家们无奈地叹息，官僚们坐直了身子，阿川举起了手机、打开了拍照模式，乃至于在作战中心和办公室中观看着战斗过程的军官们，他们都屏息凝神，望着飞速下坠的炸弹集群，准备目睹这只前所未有的巨兽被人类的铁与火彻底摧毁的一幕——那一定残酷、血腥又美丽。

部长淡淡道：“结束了。”

下一刻，出现在侦察无人机的镜头中，出现在美利坚各军首脑与情报人员的屏幕中，出现在白房子军情作战室大员们的面前，面对着数百枚重型炸弹的攻击，那只超越常理、体型巨大的绝世凶兽，蓦然仰天怒吼。

——妖艳、诡异的紫色的能量护盾，绚烂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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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更新……

PS2：草，前天为了写阿川，翻有关他的爆料和论述，今天为了写这个，看海湾战争纪录片，看美国大片，看军棋推演，甚至还知道了加州的空军基地并不是美帝所宣称的十七个而是三十三个，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