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闹铃声在屋子响起,汤远过了好一阵才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往厕所走。他动作麻利地踩着小板凳放了水、冲了手、刷了牙、洗了脸后,又拿着梳子对着镜子扒拉了两下头发,这才满意地对着镜子里那个可爱的小正太露齿一笑。
“臭美什么呢?快让地方。”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拍上他的头,破坏了他刚弄好的发型。
“啊!叔你好坏!”汤远炸毛,捂着自己的小脑袋从小板凳上跳了下来,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
“乖,小汤圆,我早餐都买回来了,在餐厅的桌子上,有豆浆、油条、牛肉馅饼还有两碗小馄饨。”医生完全不把小朋友的小脾气放在眼里,悠然地拿起香皂。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汤远小正太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一声欢呼便冲向了餐厅,随后就传来叮叮哐哐的碗筷声。
医生有着些许职业洁癖症,导致他在家洗手的时候都喜欢多花费一些时间。当然不至于像进手术室那样需要八步洗手法,也用不到医用洗手刷就是了。他低头仔仔细细地把双手洗干净,洗完再修剪了一下稍微长出来一点点的指甲,这才满意地用毛巾擦干。所以等他走进餐厅的时候,发现桌上的早餐已经下去了一小半,汤远正左手馅饼右手油条吃得狼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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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吃,细嚼慢咽对身体好。”医生暗叹了一声,心想这孩子被他从大街上捡到、送到医院救回来后,也说不清自己的身份,只知道自己叫汤远,有记忆以来就是跟师父一起生活,而他的那个师傅也不知去向了。
想到这里,医生也不由地暗骂那个不靠谱的师父,这孩子肯定是从小被拐卖的,他甚至偷偷拍了汤远的照片发到微博上,请网友帮忙扩散下,期望能找到她的父母。可是若是据这孩子的说法,他很小就跟着那个师父了。两三岁的小孩和十岁的小孩儿差距是很大的,所以找到这孩子父母的可能性很小。
汤远当时只是被冻得厉害,救醒了之后压根儿也没有什么医药费,在医院也没办法安排住院。一般来说按照这种情况,就应该去上报地区片警,开了证明之后联系孤儿福利院收留汤远,然后警方会在庞大的数据库之中寻找有可能是汤远父母的人选。
而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
医生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看着神情怏怏的汤远,就心一软,跟前来登记资料的片儿警沟通了一下情况,就让汤远就先在他们家住着了。
好在汤远特别乖巧,也很懂事,一点都不会给医生添麻烦,甚至还有种在家里养了宠物等他回家的感觉,让医生特别有成就感,当然说到宠物,医生至今仍旧不习惯那个在他家里神出鬼没的小白蛇。
吃油条吃到一半,医生脸色难看地从裤筒里拎起擅自爬上他小腿上的小白蛇。
“哈哈……小露露本来是在冬眠,可能屋里暖和,就醒过来了。”汤远一边干笑着,一边从医生手里接过那条通体白色的小蛇看着汤远怀里那条正懒洋洋吐着红色信子的小白蛇,医生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了恐惧之感。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小时候在乡下长大的他,早就见惯了在田间流窜的草蛇,已经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了,怎么他从不知道现在的自已居然还会怕蛇?
可是就算他怕蛇吧,就这样手指头粗细的蛇,他一手就能捏死,怎么还会害怕?太荒谬吧!
对,蛇是冷血动物,一定是刚刚冷不丁地爬上他小腿,那股寒气极的他吓一跳而已。
那边医生正在给自己找借口,汤远已经连忙跳下餐桌,抱着小白蛇跑到客厅的角落里,那里放着那个古朴的藤编药篓。汤圆一边把小白蛇放回去,一边低声告饶道:“我的小祖宗唉,求不要再搞情况了,万一这小叔发脾气,把我们扫地出门了怎么办?外面冰天雪地的!你可以冬眠,我没那能力啊!”
小白手优雅地在药篓里盘了几个圈,但并未睡觉,而是略带高傲地微抬起头,吐出鲜红色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啊?你说什么?我可不像哈利。波特那样会蛇佬腔。”汤远为难地用手指刮了刮脸颊。
小白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难道是饿了?我看师傅平时也不喂你吃东西啊……”说到这里,汤远忽然打了个冷战,因为他想起这白蛇确实是不吃普通东西的,而是偶尔会咬上师父的脖颈子,并不是吸血,而是吸食灵气。现在师傅不在,他要找谁给这美女蛇当储备粮?汤远讪笑了两声,决定当什么都不知道,同手同脚的回到餐厅,继续解决他那碗还没有喝完的豆浆。
见汤远回来,医生正从厕所重新洗了手出来,顺便督着汤远也再洗了遍手,一大一小再次坐回餐桌的时候,郁闷头继续解决剩余的早餐。
风卷残云后,医生收拾了一下餐桌,见离他上班还有点时间,便推了推眼镜,对汤远认真严肃地说道:“小汤圆,你这样下去不行啊,我昨天联系了那个片警,他说你这种情况是可以去学校插班上学的。我这几天帮你去附属小学问问,就离我们家一条街的距离。”
汤远对于医生口中的“我们家”感动了一下,但随后那个大脑袋摇得便像是拨浪鼓一样:“上学?我不需要上学”
医生愣了一下因为汤远并没有说他不想上学,而是说他不需要上学:“胡闹,哪有小孩子不去上学的”
汤远指着书架上的那摞书,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些书是我用你的图书证去市图书馆借的,你觉着普通小学能教得了我什么吗?”
医生顺着汤远指的方向看去,瞬间就被那一摞看起来高深莫测的书名震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小学生都已经可以研究什么星占学、震荡学说、阴阳五行风水学……医生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拿他没办法,笑道:“挑些看不懂的书回来,怪沉的,你能拿得动吗?”
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对啊!汤远忍着掀桌的欲·望,鼓着腮帮子跳下桌子,噔噔噔地跑到书架前把那摞书放到医生面前,扬起下巴骄傲地宣布:“随便考”
医生狐疑地拿起最上面的阴阳五行风水学,翻到一页,刚说了几个字,汤远就顺顺畅畅地接着背了下去。医生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敢置信地连续考了几处,换了几本书询问,除了三本没看的书,其他的汤远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
“你过目不忘?”医生合上书,用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面前可爱的小正太。他一直以为过目不忘是小说写出来骗人的,没想到现在就在他面前站着一个!
“马马虎虎吧。”汤元谦虚的挠挠头,事实上他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简直鼻子都要瞪上天了。
医生想了想,这样逆天的正太连他都受不了,就不要放出去刺激祖国的花朵了。“乖,叔去上班了。好好在家呆着,中午饿了就打电话叫外卖,钱在玄关的抽屉里,除了去图书馆不要乱跑。”
汤远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外面那么冷,他才不想出去那虽然已经到了阳春三月,但外面的天气还是冷得让人难以接受。
医生加快了脚步,简直是小跑的冲到了医院,换上了白大褂便跟着主任巡病房。已经来了的淳戈落后了两步,把一个病历夹递了过来,低声道“昨天晚上的那个程竹竿又来了。”
医生闻言皱了皱眉,很快地接过病例翻阅起来。
程竹竿是那些小护士们给一个病人起的外号,能让护士们都有印象,还到了起昵称的地步,也能说明对方是医院的常客。程竹竿原名叫程骁,是一个很有气势的名字,但却得了很难治好的限制性心肌病。心脏本来就是人体最重要的一个器官,一旦有什么问题,都会引起各种并发症。就算是限制性心肌病最轻的病症,最多只能活25年,而程骁的病非常严重,才二十二岁刚出头的他最近十年来已经进出过医院好几回了。
“原来不是我负责他的啊,怎么这回给我看病历了?”医生一边看病历中的脉冲多超声心动图,一边不解的问道。程骁的手术一般都是各个心胸外科的医生抢破头要去见识的,毕竟一个人的心脏到这种地步好坚强的跳动着的实例,还真是罕见。
医生觉得他没什么实力能获此殊荣。
“还不是你去年年初参加过他的那次二尖瓣成形术,你独立完成的逆行途径技术简直完美!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做,所以主任才叫上你一起。”淳戈的语气略带嫉妒羡慕狠,用拳头锤了医生的肩膀一下,轻哼道,“你这小子,非要我再这么详细地夸你一遍吗?放心,程竹竿这回住院不是你上次手术出了问题,而是又出现了新的并发症。”医生翻阅二维超声心动图的手僵在了那里,什么二尖瓣成形术?什么逆行途径技术?他能说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但若是仔仔细细地回忆,他的脑海里隐约还是有那么些不连续的手术画面,可是那些影像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毛玻璃,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清。
抬手按了按微痛的太阳穴,医生觉得自已最近的精神状态有点问题,但他上个礼拜特意去体检部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病历本上,医生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程骁密密麻麻的病史,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限制型心肌病最终都会引发心力衰竭或者肺栓塞而死亡,除了接受心脏移植没有更好更彻底的解决办法。但心脏移植在国内属于大器官移植,由于思想保守,捐献者并不像国外那样多,有多少人排着队的时候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程骁也是生死线上来回挣扎着的其中之一。
“他这回的情况不妙啊……”医生皱着眉看着检查结果,超声造影可见微泡往返与于三尖瓣,根据多普勒检查的结果,估算右心室至右心房的反流程度,这看起来就是三尖瓣关闭不全的症状啊。
“据说他马上就要排到移植名单的最上面了,可千万要挺住啊”淳戈轻声道,却在下一刻牢牢地闭上了嘴。因为他们一行人跟着主任已经到了程骁的病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