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倒也不怕他,可能是平时见她爸爸那样的人多了,倒也不觉得易燃凶,点了点头起身带着他们往外走。
漆黑的村里路上,女孩跑一段就停下来等他们,也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等他们跟上了又继续往前跑,脚上的鞋子有些大,发出趿拉鞋子的声响。
他们几个人跟在身后,天师谢明手里摸出个铜镜偷偷摸摸的往女孩身上照,镜子里她倒是没变样。
“谢大哥这是什么?”孔令好奇的往他手里。
谢明神神秘秘的说:“那女孩确实不是鬼怪,是个人。”
“照妖镜啊?”施恩好笑的也凑过去,“你们天师这行是不是都有一个照妖镜?还有黄符什么的。”
孔令探头往他手里的镜子里照了照,照出来的就是自己,“管用吗谢大哥?”
“当然,你们这些外行懂什么,这是我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宝。”谢明对他们这些外行嗤之以鼻。
“是嘛,那让我们这些外行开开眼。”施恩开玩笑的也探头往他手里的镜子去照,到铜镜里的自己时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立刻躲了回来,笑眯眯的低声说:“谢大师给我玩玩?我去偷偷照一下我那位老板,他是个什么怪。”
谢明倒也不气,心翼翼递给她说:“心啊,别给我摔坏了。”
“不会不会。”施恩谨慎的接在手里,又偷偷照了一眼,那铜镜里找不出她的样子,什么也没有。
她又往旁边的易燃身边凑了凑,拿胳膊肘戳了他一下,“大总裁,给你样好东西。”
“恩?”易燃正在系统里跟班主任汇报状况,下意识的侧过头来她,她拿着镜子正对着他,一块破破烂烂的铜镜,连人影都照不出来,“什么玩意儿?”
施恩收回了镜子,心里有些犯嘀咕,她和易燃都照不出来,真奇怪。
她将镜子还给了谢明,几个人跟着女孩很快就到了那个女人的娘家,离村长家不远,拐个弯的另一条胡同里就是,非常好认,因为全村似乎只有村长家和这一家盖的是楼房,新水泥楼房。
门是虚掩着的,从开着的缝隙里透出一点点微弱的光,像是灯光又像是烛光。
女孩站在门口不进去说:“姥爷不让我进他家大门,说进去了晦气,克家里的男人。”她坐在了门墩上摆弄自己的娃娃,“我坐在这里等你们。”
“来重男轻女的不止村长,这地方的人估计都这样。”谢明上前轻轻推开了门,那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探头进去见黑漆漆的院子里只有一间屋子亮着微弱的灯光,他刚要进去就被孔令拉了住。
“得敲门吧?”孔令低声说:“这样直接进去不礼貌。”
坐在门墩上的女孩说:“姥姥陪妈妈去了,家里只有姥爷和舅舅,姥爷不能动,舅舅也不能动,敲门也没人开。”
谢明和孔令向那女孩,她还在摆弄娃娃,总觉得她说话阴嗖嗖的让人有点发毛。
施恩也着那女孩在想,这到底是复制了谁的噩梦?
到底是没敲门直接进了院子,孔令站在谢明身边心翼翼问了一句:“请问,有人在家吗?”
那亮着灯的屋子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撞在地上的声音,之后那咚咚闷响声一下赶着一下,越响越急促,还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和咿咿啊啊声。
“别叫了!你安生会儿吧!”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愤怒的吼道:“你妈那个娘们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她就是我现在动不了打不动她了!”
谢明和孔令吓的僵住了脚步,施恩脚步没停的往前走,扭头了他们一眼,“走啊,不是要调查吗?”
两个人忙跟上了施恩,到屋门口又敲门打了声招呼,里面的老头没好气的吼着问他们是谁。
施恩挑开帘子直接进去说:“村长家的客人,录节目的有几个问题需要村长的家人配合回答一下。”
屋子里腥腥臭臭的,很大的屋子只亮着一个节能灯,放着一个取暖的炉子,炉子旁放着两个躺椅,铺着厚厚的棉被上面躺着两个人,一老一少。
谢明和孔令跟进去有些被吓到一般忘了说话,躺椅上躺着的两个人,老的瘦成了一把骨头眼珠子凸显,盯着他们。少的胖的将整张躺椅占满却被绳子困在躺椅上,龇牙咧嘴的瞪着他们,拼命的挣扎,带动的躺椅撞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声,他的样子像个……智力有些问题的巨婴。
怪不得女孩说姥爷不能动,舅舅也不能动。
“带钱了吗?”施恩扭头问易燃,朝他抬了抬手。
易燃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放在了她手心里,见她从皮夹里抽出来五张一百块,又递还给了他。
施恩转身走过去将钱放在了炉子旁的桌面上,“这是节目组给的钱,麻烦老人家配合一下,就几个问题。”
那老头眼光盯着她又盯着钱,将他们几个人扫了一遍语气立刻软和了下来,“你们随便找地方坐吧。”
施恩往后退了一步。
绑在躺椅上那个男人目光跟黏在施恩光着的腿上一样,眼神□□裸的龇牙咧嘴往她裙子底下凑。
易燃上前将施恩拉到了身后,伸脚蹬在躺椅的腿上将那巨婴的躺椅原地扭了过去,背对着施恩。
那巨婴急的在躺椅里咿咿啊啊乱叫,含糊的说着什么:“娶媳妇儿!娶媳妇儿!”
老头瞅了一眼易燃和施恩阴阳怪气的说:“被个傻子一眼能少块肉?怕你穿这么短。”城里的女人。
谢明忙上前拉住了易燃低声说:“兄弟别,别跟发脾气,没必要。”他朝孔令一挥手,“上去问。”
孔令乖乖的上前去又回头他低声问:“问什么呀?”
谢明一脸嫌弃的自己上前去对那老头笑着问:“老人家,我们在做一档乡村婚恋的节目,想问问您女儿和村长是怎么认识怎么恋结婚的?”
神棍就是会忽悠人。
施恩交给他去问,转身打量着屋子,见了墙上挂着个玻璃相框,里面放了挺多张的照片,她走过去了,一眼先到了一张结婚的全家福照片,是那个智力有问题的巨婴和一个起来才十几岁的女孩儿穿着廉价的婚纱和西服照的,照片里他也被按在椅子里,旁边坐着那个瘫痪的老头和樱子的妈妈,后面站着的是笑呵呵的村长和低着头的樱子,全家都乐呵呵的只有她低着头,逆来顺受的样子。
她又到在相框最下面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张很的照片,像是证件照,照片上是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儿,穿着正规的制服,清秀又明朗,居然是樱子。
背后老头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啥恋,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最重要的还是得嫁个有本事养活你的男人。樱子就是跟你们这些城里人学坏的。”又止住了话说:“谈啥恋,她跟我那村长女婿打认识,知根知底又对她好,年纪大的男人知道疼人,给她盖房子买金戒指,到年纪就嫁了。”
“是这样啊?”谢明委婉的问:“我您女儿好像不大,听村长说他们才领结婚证没多久?”
“是才领证,但早就办酒席结婚了。”老头说:“我们农村办了酒席就是正式结婚了,结婚证好多后来才补的,两人感情好等不得领证就有了娃,就先办了酒席,我们这都这规矩。”
孔令听的惊讶,原来村长和他老婆感情这么好吗?还可以先办酒席就算结婚了?
施恩听着,那相片快要从相框的缝隙里掉出来,偷偷的伸手将那张相片拽了出来,旁边忽然有人凑过来低声说:“偷什么呢?”
她吓了一跳,扭头到易燃,“你吓我一跳。”
“什么时候胆子变的这么了?”易燃靠在墙上她,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非常突兀的说了一句,“裙子很好。”
施恩愣了一下狐疑的他,“为什么突然夸我?”
易燃望着她,起身扭过了头去,“没什么,喜欢穿就穿。”
恩?施恩没反应过来他这是……怕她为那老头的话生气,特意突兀的来哄她了?
他又生硬的回到了谢明那边,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只是耳朵红的非常欲盖弥彰,生气的在系统里跟班主任说:“她根本不吃这一套!她根本没有为那两个老流氓生气!这么哄她没用!”
班主任:“是你没说对!你稍微铺垫一点啊,这么上去就说太突兀了!她还以为你人设崩坏了!”
施恩站在他身后着他红着的耳朵一头雾水,他这是按照总裁人设在套路她?
谢明那边不知道怎么问起了那个女孩,说了一句“您外孙女……”老头就开始骂骂咧咧的说,那个丧门星不是他外孙女,是不知道哪路鬼儿来克他们家的。
谢明就顺着问了下去,“好好的外孙女怎么能是鬼儿呢?”
老头冷哼一声,还没待回答,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由远到近,从院门外有人急吼吼的哭着跑进了院子里。
“出事了老头子……樱子出事了!”
是那老妇人的声音。
她哭着从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见他们几个人愣了一下又顾不上那么多的扑到老头跟前哭哑了嗓子道:“樱子、樱子人没了……”她扑跪在老头身上痛哭了起来,“我苦命的樱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人没了?樱子死了?
谢明和孔令一起回头震惊的着施恩和易燃,居然……这么快就死了?这……王凯旋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救樱子啊!
老头气的挣扎起上半身一巴掌扇在那老妇人的脸上,“好好说!怎么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女婿呢?”
老妇人捂着脸哭道:“樱子、孩子掉了,大出血,女婿把她送她咱们村头的医院了,但那血就是止不住,人……就没了。”
谢明对他们使了个眼色,一起匆忙从那屋里出来,屋里老头还在暴怒,老妇人在哭,哭声里夹杂着傻子咿咿啊啊的“娶媳妇儿!娶媳妇儿!生胖子!”
“先赶过去。”谢明脸色沉了下来,带着他们快步走出了院子。
施恩留意到,坐在门口等他们的女孩儿不见了。
等到他们赶到医院时,那里正乱糟糟的,村长在找医生的责任,但又自知自己理亏,也找不出什么。
正好那女孩儿跑了过去问他,“妈妈和弟弟呢?”
村长一下子就将所有的火气撒到了女孩的身上,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怒骂道:“就是你这个丧门星讨债鬼!克死了你弟弟不算,现在连你妈一块克死了!当初你从山里活着回来老子就不该让你进家门!你压根是来讨债的鬼儿!”
旁边站着同村的护士也忍不住说:“当初就说这丫头明明死在山里了,怎么能死而复生好好的回来了,肯定不知道被什么鬼儿上了身,让你送走算了别养在家里,你偏不信邪,说养大了女儿是门亲戚还能替你挣套房子,你算算从她回来你媳妇怀一个掉一个,这都第几个了?把命都搭上了……”
村长越听越气,那一脚踹在女孩身上的人心惊。
躲在角落里偷的几位任务者想上去救下那女孩,她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跑走了,她的娃娃掉在了地上也没留意到。
茫茫的黑夜里,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一番闹腾后,村长筋疲力尽无可奈何的将老婆的尸体先拉回了家里,没地方放,只能暂时搁在了院子里,用那床被血渗透的花棉被裹着盖着。
樱子不能走路的老爹也被村里人抬了过来,还有那个离不了人的傻弟弟,一群人在院子里哭的哭,安慰村长的安慰村长,乱糟糟的声音里夹杂着傻子重复的傻话:“娶媳妇儿!娶媳妇儿!生胖子……”
任务者聚在一间屋子里听的生理和心理不适,施恩发现她的任务栏里惊悚指数从零涨到了百分之九。
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毛,樱子死的太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救她。
谢明将他了解到的信息都告诉了大家,加上王凯旋他们偷听医院那边的谈话,大家认为樱子是被逼着嫁给的村长,并且已经流了好几次产,去哪家医院不下三次了,而且似乎次次检查都是儿子,但都没保住。
一直没开口的孔令说:“樱子的爸爸没说实话。”他抬头着众人,“我在樱子娘家到了照片,她那个傻弟弟结过婚。樱子娘家的房子是村长给盖的,樱子那个傻弟弟的媳妇也是村长给他掏钱娶的,似乎是买的一个语言不通的越南媳妇,但没多久就跑了,还是……跟着樱子一起跑的,但樱子没跑掉,因为她女儿追了出来,也就是那个女孩追着她跑了出来,哭着在叫她,她一时心软的回头想让女儿回去,被追来的村长和村里人抓了回去,打了一顿,腿好像就是那个时候打伤的,没给治落下了病。”
他皱着眉很难过的样子,“那时候樱子好像求过她父母放她走,她父亲应该是那个时候气病了之后就动不了,她父亲骂她坑害了弟弟,让村长把她晚上绑起来,等她知道错收了性子再放开她……”
众人震惊的着他,听他说完,屋子里都静了。
“你就一张照片就知道这么多?”谢明震惊无比。
孔令一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子,“因为我趁着谢大哥问樱子父亲的时候去了相片不心见桌子底下的角落里掂着一个笔记本,我偷偷拿出来翻了一下,好像是樱子写的日记,她写了这些,我匆忙之中就了这些……”
是吗?施恩着他,她没留意到他翻什么笔记本啊,这个乖弟弟可很不老实啊,扮猪吃老虎隐藏了什么实力?
“弟很厉害啊!”谢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很适合当侦探啊。”
梁敏敏和王凯旋点了点头,“怪不得樱子好像不喜欢她女儿,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她是不是觉得都是女儿拖累了她?”
“可女儿到底是她生的啊,她那么也不懂什么。”梁敏敏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女人都没得选的一生,那……樱子恨村里人就因为村里人和村长一块抓她回去?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吗?”
“可能是。”潘潘愤慨的说:“如果是我,被这么对待,我也会想杀光这些帮凶算了!”
说是这么说,但现在樱子死了,她这么多怨恨肯定会化成厉鬼回来报仇吧,如果樱子真化成厉鬼回来报仇屠村,那他们也就完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潘潘有些害怕的他们,“樱子今晚……会回来吗?”
众人着彼此。
房间里墙上挂着的电子圆盘表突然“滴滴滴,滴滴滴”的响了起来,惊的众人心头一跳,扭头见墙上的电子圆盘表十二点整,报时响了起来。
他们的第一晚结束了,现在刚刚开始第二天的零点。
院子里的人也都各自回家去了,老丈人安慰女婿出了什么事自己也不能垮,让他该睡觉睡觉,明天还得操办女儿的丧事。
哭哭啼啼的老妇人哭完女儿哭她那才五个月的外孙。
一家子终究是被村里人送了回去,院子里只剩下坐在台阶上垂头丧气的村长和躺在院子里尸体还没凉的樱子。
真安静啊,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村长到底是掉了眼泪,搓了搓脸踹开门回房去了,却没睡,而是拎着一瓶酒独自在屋子里喝了起来。
院门也没关,大开着,路上的夜风吹进来吹的石榴树叶子掉了一地,吹的院子里盖着樱子的花棉被的被罩瑟瑟发抖。
在今夜结束和明天来临的交界处,大家陷入了莫名的心惊胆战里。
王凯旋先打破了这种安静,“今晚大家都别睡了,轮流盯着村长,如果屠村的凶手真是樱子,那她第一个要杀的肯定是村长,我们要阻止屠村发生,就一定要先抓到真凶,抓到了就一定有破解的办法。”
众人点了点头,大家分了两两一组轮流来盯着村长,王凯旋和梁敏敏,潘潘和孔令,谢明和施恩,易燃自然是跟着施恩。
两个时换一次班,施恩和谢明排在最后一组,轮到他们时已经是清晨五点了。
冬天天亮的晚,也不知道是山里起了雾气还是阴天,五点钟天际只微微的透了一层亮光,整个村子和院子还是灰蒙蒙的黑着。
村长似乎喝多了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屋子里的灯没关,从窗户里透出微弱的橘黄色。
潘潘和孔令换下来,叫施恩和谢明他们过去窗口继续值班盯着,潘潘累的眼圈都黑了,打着哈气坐在椅子上愣神。
施恩走过去从开着的窗户出去,目光落在院子里花被子盖着的尸体上时顿了一下。
身旁的易燃一把将窗户推了开,盯着那花棉被目光冷冷的说了一句:“尸体不见了你们没发现吗?”
众人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慌忙赶到窗下,“怎么会,我们一直盯着,什么也没变化啊……”
“头发没了。”谢明也皱了眉,“昨晚尸体被盖着,但樱子的头发是从被子下伸出来一缕的,现在没了。”
潘潘一下子就慌了,起身窜到了孔令的背后,“怎么可能……我们、我们没见有人进来院子啊……”
“出去再说。”谢明说,刚要推门出去,却发现门撞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推不动了。
众人低头朝门缝过去,一只黑漆漆的眼睛从门缝里望进来正着他们。
“啊!!”潘潘吓的抱着孔令的手臂疾步后退。
众人的脊背瞬间汗毛树立,都惊的后退。
那从门缝里盯着他们的眼睛动了动,在门外问他们:“你们见我的娃娃了吗?我找我的娃娃。”
是那个一夜未归的女孩。
施恩了一眼任务栏,惊悚指数升到了百分之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