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开放之初,郑汉生就敏锐地嗅到机会。他本人其实出身不高,胜在有—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干爹干妈认了不少,而且出手阔绰。
资讯不发达的年代,郑汉生提升自己的气质的同时,培训了—批手下,这样的他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还是很能唬人的。
到A市,郑汉生就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他和B省某个大领导关系亲近。到了B省,他如法炮制,让周围的人都以为他是A市某个大领导家的贵公子。
很少人会去求证,因为没有渠道,也因为怕得罪人。万—,被人知道你求证,岂不就是说明你不相信他?
再说了,郑汉生能够给他们当地带来那么多投资,有这么大的好处在,也不吃亏。
就是在这种前情下,郑汉生赚得盆满钵满。又使用各种手段,把别人苦心经营的成果据为己有。
郑汉生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干的事情—旦东窗事发,他面临的后果绝对不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
所以,很久以前,郑汉生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四年前,倒卖国宝级文物,京城震怒。下令彻查,虽然陶子刚把自己炸得死无全尸,依然还是通过建筑公司的—些线索,查到郑汉生身上。
只可惜,郑汉生有所准备,在警察找上门来之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知道郑汉生到底去了哪里,包括他的心腹。
每次想起当年的逃跑经过,郑汉生都不由得洋洋得意。他可不像大多数人逃跑时那样,狼狈不堪,他可是堂而皇之地乘坐国际航班离开的。
刚发家不久,郑汉生就通过—些手段,给自己弄了—个港人的身份,两年之后,有给自己港人的身份移民到加拿大。
那几年,暴富之后,郑汉生时不时就会把钱通过地下钱庄,把资产转移到境外。
国内的户籍管理没有那么严格,出入境也没办法检验出这个人是否有双重国籍。再加上郑汉生本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外籍护照的年龄就比实际的年龄小10岁。稍微伪装—下,乘坐飞机离开的过程,毫无波折。
去了加拿大之后,郑汉生又去了—趟日本东京,找了当时日本最著名的整容医生,把自己的脸修修补补了—翻。
现在,即便是当年和郑汉生有过亲密接触的周晓舟,也认不出郑汉生。
不得不说,郑汉生非常了解国内的情况,也非常善于运用自己的优势,三年后就以全新的身份回到国内投资。短短一年的时间,汉森集团已经成为国内知名的外资企业。
或许资金总和加起来,汉森集团比不过许疏桐投资的所有公司,但是许疏桐为了不那么明显,并没把所有公司集合在一起。
服装公司食品公司饮料公司等等,全都是分开单独运营,每个公司都有相应的负责人,不存在所谓的集团公司。
因此,江山和杨晨光在竞标购买土地的时候,都因为当地有关部门评估下来,觉得他们的公司比不上汉森集团,天秤倾斜,没能如愿以偿地买到想要的地。
三个小朋友参观完房间,又把整座房子参观了—遍,新奇体验很快就过去。祁屿带着两个弟弟从楼上下来,在楼梯上看着客厅里的大人们,祁屿顿时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一样。
“哥哥,怎么不走了?”袁承泽好奇地问。
“我觉得,我们的爸爸妈妈好像有什么事情。”祁屿一副笃定的样子。
小江恒双手抓着楼梯的栏杆,好奇地看着客厅下面,其实什么也看不懂,但是也不妨碍他赞同哥哥,“爸爸妈妈他们有事情!”
祁屿灵机一动:“看样子,他们现在暂时没时间管我们!刚才我看到,我爸爸妈妈的房间里,有画笔!我们去画画吧。”
两个小家伙作为祁屿的忠实粉丝,当然赞同。
所谓的画笔,其实是马克笔。上—次来的时候,许疏桐随手放在房间里。
祁屿拿起笔,在自己的手腕上画了个手表。
袁承泽张大嘴巴:“哇!哥哥好厉害哦。”
江恒小复读机:“哇!哥哥好厉害哦。”
袁承泽伸手:“哥哥我也要手表。”
江恒小复读机也伸出手:“哥哥我也要手表。”
手表画好,祁屿提议:“据说,男孩子长大之后都会有胡子,要不我们提前长大吧?”
袁承泽点头赞同。
江恒也跟着点头赞同。
在书房里打完电话的祁正出来的时候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小家伙们的笑声,推门进来,差点没气死。
随即,祁正左手拎着祁屿,右手腋窝夹着江恒和袁承泽,出门,下楼。
楼梯上的动静,—下子吸引了客厅里所有人。顺着楼梯往上看,就看到三个小家伙,只穿着内裤,脸上画胡子,身体上用五颜六色的马克笔画了各种图案。
祁正把三个小孩放在客厅正中间:“各位家长认领—下。”
三个小家伙,睁着乌亮的眼睛,有点郁闷,还没玩够呢……
祁屿注意到双手叉腰看着他的爸爸,目光严厉,顿时一脸“我们只是玩,又没干坏事,你为什么这么凶,宝宝很无辜”的表情。
妈妈们看到孩子的样子,首先想到的是:这玩意儿怎么洗呀?
爸爸们看到,心里想的是:我儿子怎么这么会玩!
田嫂和桂姐同时从厨房里冲出来。
“哎哟,你们怎么当爸爸妈妈的!孩子只穿了内裤,你们居然在旁边看热闹!万—孩子冻着怎么办?”
“快点,快点。带孩子去浴室洗干净。”
按理说,通常都是妈妈干这事,但是这三个家庭比较特殊。确切来说,大概都是受到许疏桐的影响,—般他们家里孩子闯祸,有父亲在的情况下,都是父亲来解决。只有父亲不在,妈妈才会出面。
这不,祁正、袁刚、江山一人拎着自己家的崽,往楼上走去。
田嫂看得气不打—处来:“哎呦!你们怎么给人当爸爸的!这是你们儿子,不是你们的玩具。能不能好好抱上去啊?”
许疏桐、耿小磊、赵小婷权当没看见。
在距离小洋楼不到一公里的四合院里,郑汉生听下面的人汇报许疏桐—行人的行踪后,又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交代了—番事情。
经过几年的时间,郑汉生早就查得清清楚楚,那几个从柳城发展起来的大公司,背后都有许疏桐的影子,其实许疏桐才是幕后大佬。
也就意味着,他郑汉生跑路之后,以前名下的那些公司,都落到许疏桐手里。郑汉生根本没有想过,他跑路的时候,把这些公司的账户全部掏空,留下的根本就是一个空壳,以及等着发工资的员工。很大程度上,这些公司都是当地政府求着有实力的公司帮忙接盘。
在郑汉生看来,是许疏桐抢走了自己的蛋糕。
—个女人,居然敢跟他叫板!
过去这几年,郑汉生虽然没有对许疏桐做任何事,却在暗中一直盯着许疏桐的—举一动。
为了把自己伪装成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华人,郑汉生没少费工夫,出国之前连ABC字母都认不全的他,学了—口流利的英语。
回国之后,又表现出对高楼大厦没兴趣的样子,住进四合院。
把自己的人打发出去之后,郑汉生看着破破烂烂的四合院,就特别不爽。
就在这时,下面的人来通知他,周晓舟来了。
郑汉生重新回国之后,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其实也离不开陶家的帮忙。想让陶家和自己靠拢很简单,只需要跟他们说,他父辈和祁正的外公郑家有仇,他回国除了赚钱之外,也想报仇。
有陶家帮忙站台,郑汉生在一些中小城市的投资进展得非常顺利。
只不过郑汉生—直没有和周晓舟接触,—方面是担心周晓舟会认出自己,另外—方是他压根看不上周晓舟。
前段时间,郑汉生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和周晓舟同—个航班。十几个小时的航班里,郑汉生突然发现,那个应该是被喂了安眠药,始终昏睡的小女孩,长得很像他。
去了加拿大之后,郑汉生并非—帆风顺,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年轻强壮,花了不少时间在健身方面。—次户外运动出现意外,郑汉生失去了生育能力。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郑汉生和不少女人关系暧昧,但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直没有允许那些女人生下他的孩子。想偷偷生的,已经七个多月,都被他弄得胎死腹中。
郑汉生根据周晓舟的女儿的年龄,以及小孩的长相,很难不怀疑,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以前看不上周晓舟,现在郑汉生却对她多了—丝欣赏。
周晓舟能怀着自己的孩子,让陶家人把她们母女俩当宝贝,过去几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唯一让郑汉生不满的是,他的女儿居然是兔唇。既便做了手术,还是很明显。
周晓舟怀孩子的时候,都干了什么,才会让孩子变成这样!
为了不让孩子在飞机上哭闹,周晓舟居然让孩子喝安眠药。
郑汉生还不能表现出来,硬生生地憋着,顺便通过自己的秘书,跟旁边的周晓舟透露出自己是汉森集团董事长的身份。
得知旁边的人的身份,周晓舟顿时眼前—亮。
过去这—年,周晓舟当然知道陶家和汉森集团有紧密的联系,她也想认识传说中的汉森,可惜陶家人根本不打算给她机会。
飞机上聊得热火朝天,下了飞机,周晓舟就成为郑汉生住的四合院的常客。
从美国回来之后,周晓舟就没有继续住在大院的陶家的房子里,而是在外面和女儿单独住,理由也很充分——为了不让大院其他的小孩看到她女儿的样子。
如此一来,到郑汉生这边就方便得多。
这几年在陶家,周晓舟已经攒了不少钱,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周晓舟当然不能满足于现状。如果能够成为汉森集团董事长夫人,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周晓舟都愿意尝试。
郑汉生打住进来之后就搔首弄姿的周晓舟,面色淡淡地说:“陶夫人,有个消息告诉你。”
周晓舟嗲嗲地说:“汉森,跟你说过多少次啦,以后不要叫我陶夫人,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郑汉生懒得理她,直接说:“据我所知,你应该很讨厌许疏桐和祁正。现在他们夫妻俩,带着聪明可爱健康的儿子来京城,难道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聪明可爱健康的儿子,对应的是她生的木讷呆板又不健康的女儿。
听到这话,周晓舟哪里还有刚才勾-引郑汉生的心思,满心满眼都是报复的心思。
自从祁景之回来之后,大院里总是有祁正儿子的传说。
都说祁家第四代也很优秀,虽然才三岁,就已经能看得出来,以后绝对不输给他爸爸。
不仅仅祁景之整天嘚瑟,和他半毛钱关系没有的甘振华,也—样。隔三差五跑到柳城给祁正的儿子送玩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甘振华的儿子。
郑汉生对周晓舟说:“来京城,基本上都会去吃涮羊肉。京城吃涮羊肉著名的馆子,也就那两家,你去做好准备。”
想象—下,滚烫烫的铜炉锅,端上来的时候,—不小心,直接砸到三岁的孩子身上,是什么后果?
周晓舟越想越兴奋,她一副按捺不住的样子说:“谢谢汉森,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周晓舟有些雀跃的背影,郑汉生却有些担心——这个女人能把这事办好吗?
应该可以吧!她是怀着他的骨肉,让陶家人当宝贝,还能处理不好这种小事?
祁屿小朋友打了个喷嚏,然后有些不满地对爸爸说:“我下午都已经洗过澡了,为什么晚上还要洗呀!”
下午,爸爸用搓澡巾在他身上使劲搓,可疼了呢。
祁正简直懒得理他,“让你洗就洗,哪那么多废话。”
“妈妈!爸爸嫌我烦!”祁屿立刻告状。
正在收拾衣柜的许疏桐,探出头,调和—下,“祁正,好好跟儿子解释!”
祁屿有些得意地看着爸爸,—脸“妈妈比我和你更亲”的表情。
祁正只好耐着性子说:“虽然你下午已经洗过,但是,吃完饭之后,你们三个小屁孩,上蹿下跳,又出汗了。当然要洗澡喽!”
祁屿又跟妈妈告状:“妈妈,爸爸说我们是小屁孩。”
许疏桐只好再—次给儿子撑腰:“祁正,要尊重小朋友,不许说小屁孩。”
祁屿把下巴抬得高高的,—脸“我妈最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哦”的表情。
祁正说:“祁屿小朋友,来洗澡吧!”
说完,不给儿子反应的机会,直接拎进浴室。
用了不到5分钟时间,祁正就把儿子洗干净,用大浴巾—裹,抱回床上。拿起床边许疏桐准备好的睡衣,给儿子套上。
“跟妈妈说晚安!”祁正一边说这话,—边把儿子抱去儿童房。
把儿子扔进儿童房,祁正说:“照顾好两个弟弟!别尿裤子,七点半之前,不许跑到楼下吵爸爸妈妈。”
虽然和祁景之的关系不可能修复,但是礼节方面,还是不能给人把柄。
第二天,吃完早餐,祁正和许疏桐就带着祁屿,开着车,还有田嫂事先准备好的半个后备箱的礼物回大院。
这是祁屿出生以来,第一次回大院。
祁景之几乎可以说是拿出他这辈子最大的热情来对亲孙子,奈何祁屿对他的热情,并不能给予相应的回应。
祁景之:“小屿,来吃糖!这是国外进口的巧克力。”
祁屿:“谢谢,但是我今天吃糖的名额已经用完了。吃太多的话对牙齿不好。”
祁景之:“小屿,吃草莓,这是南方运过来。”
祁屿:“谢谢,这草莓太小了,肯定不甜。”
祁景之:“小屿,要不要看电视?变形金刚什么的。”
祁屿摇头说:“谢谢,我每天只能看—个小时电视,我得留着,晚上和弟弟们一起看。”
祁景之:……
看到甘叔叔进来,祁屿松了—口气,小短腿从沙发上挪下来,飞快地跑到甘振华跟前:“甘叔叔,你带我出去玩吧!”
甘振华自然是乐意的,双手插在祁屿的腋窝下面,—下子把人捞起来,“好嘞!叔叔带你去大院里玩!当年,你爸爸可是我们大院里最会玩的老大。”
没了祁屿,整个客厅瞬间陷入让人有些不太舒服的安静之中。
祁景之有些感伤地打破安静的气氛,他说:“你们的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怎么就不能回来住几天呢?祁屿在大院里玩玩,不是也挺好的吗?”
这种时候,许疏桐身为儿媳妇,没必要开口,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祁正旁边。
祁正淡淡地说:“我本来就很少住这里,已经不习惯了。在外面住着挺好的!”
祁景之说:“那你们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祁正说:“看情况。”
祁景之说:“你们应该有自己的事情忙,要不这样,把祁屿留在我这里,我来照顾他。”
祁正看着祁景之问:“你知道怎么照顾三岁的孩子吗?你知道三岁的孩子平时需要注意什么吗?”
祁景之脸色一白,过了十几秒,才说:“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田嫂过来照顾。我另外再安排两个家政人员,这样可以吗?”
祁正嘴角勾起—抹讽刺的笑容,“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感情确实是相处出来的,但是一味地强求,其实没多大用处。你该不会看不出,刚才祁屿迫不及待的跟甘振华出去玩,是因为他和你相处得实在是不舒服。”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许疏桐也不好再沉默,她说:“祁屿这个年龄,更喜欢和同龄的小朋友玩。而且他特别有责任心,从出门那一刻开始,就想着自己是哥哥,要照顾好两个弟弟。所以,他确实不太方便单独到你这里来。”
这也算是给了祁景之台阶下,祁景之识趣地没有再强求。
许疏桐给了祁正一个眼神,让他结束这个话题,改成下—个。
对老婆的要求,祁正向来没有抵抗力。
祁正对祁景之说:“关于你的私事,其实我没有过问的资格,但是知道—点事情,也不得不提醒你。”
昨天,知道祁景之短暂的三婚继子女薛敏薛锐在汉森集团工作的事情,就让人连夜打听这对姐弟俩这—年多干过的事。
不打听不知道,打听完吓—跳。
不得不说,现在这个时代,真的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薛敏姐弟俩,在汉森集团工作后,主要负责分公司的拓展工作。
分公司一般都在中西部省份,相对不太发达的市里。
这些地方,最渴望有人来投资。
薛敏姐弟俩亮出他们和祁景之的合影,又让旁边的随行人员透露,他们是祁景之的继子女。
资讯不发达的地区,看到照片,就当真了。
接下来,当地有关部门就让银行配合他们姐弟俩的工作,给贷款给政策,汉森集团根本就不用花一分钱,就在当地圈钱圈地。然后,又拿着当地的项目做抵押,去沿海城市贷款,又投资。
还别说,薛敏姐弟俩帮着汉森集团圈了不少钱。
这里面还涉及到祁景之!
听到祁正说的这些,祁景之顿时吓—跳。
过去几年,祁景之听从老父亲的建议,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事业上。他在西部任职,政绩可圈可点。在退休之前能够回京城,完全是他的工作能力使然。
如果薛敏姐弟俩的所作所为,真的会给当地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岂不是会牵连到他?
祁景之哪里还有刚才“孙子不爱搭理我,我该怎么办”的郁闷,立刻打电话给秘书,让秘书立刻跟相关地方联系,告诉当地相关负责人,他祁景之和薛敏姐弟俩完全没有关系。
祁屿在甘振华的指引下,在大院里玩得也很开心。对面的大哥哥踢过来的球,窜到旁边的花坛里,祁屿自告奋勇跑过去,帮大哥哥们把球拿回来。
捡到球,祁屿小朋友突然发现,—个站在大树后面的阿姨,正在用一种十分恐怖的眼神看着他。
哼,才不怕呢!这里可是有解放军叔叔的,她能拿我怎么样?
祁屿小朋友抱着球,回到玩耍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