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1 / 1)

目前,庞芳和许疏桐是家属院里唯二的大学毕业的家属。

因为以前的乌龙事件,其实家属院里大多数人都很淳朴憨厚,除了最开始忍不住拿庞芳和许疏桐作比较,后面很多人发现,这样的比较毫无意义。

一团长的才干,远比齐志远营长出众得多。

所以,一团长的家属比齐营长的家属优秀,也是情理之中。

优秀的人和有本事的人在一起,很正常啊。

可是,庞芳一个多月前,住进家属院后,她自己却时不时地在外人面前,拿自己来和许老师做比较。

比如,庞芳会跟别人透露,她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被兄长被父母从小宠到大。说完自己幸福的家庭,庞芳就会有意无意地说起许疏桐的情况。

“听说许疏桐挺可怜的,她妈死得早,她爸娶了后妈,对后妈带来的孩子比她还好。我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心理学课程,听说,这种乱七八糟家庭出生的孩子,心理方面多多少少会有点不健康。”

关于许老师的家庭情况,家属院里早就知道。因为李丽娟和苏莉莉母女俩一起来柳城,为李飞的事情奔走的时候,许疏桐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家庭情况抖露得干干净净。

大家都是同情许老师的,听到庞芳阴阳怪气的话,立刻有人反驳:“庞芳同志,瞧你说的,过去几十年,大家其实过得都不太平。多少家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成重组家庭。按你这样说,心理不健康的人,岂不是占很大的一部分比例。”

“就是!我听说,很多首长战争年代,妻离子散,解放之后都是重组家庭。按你这样说,京城大院里,岂不是住着很多神经病?”

庞芳气得不行,不过也没耽误她再接再厉。

说到大学,庞芳说自己是保送的,全市就一个名额。“许疏桐读高三的时候应该吃了不少苦,我高三的时候,最后一个学期都不用去学校了。所以,吃过高三苦头的她,知道怎么让毕业生吃苦读书。”

“不是啊!许老师考大学传奇得很,她都没读过高二和高三。高一的时候,突然传来消息,恢复高考。她直接报名参加高考,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到手,家里人才知道她要去上大学。”立刻有人回应庞芳。

“哇!许老师这么厉害?”有人问道。

“千真万确!我家那口子不是负责随军工作的吗,他给许老师登记信息的时候,看过她的档案,发现她高中只上了半年,而且大学毕业的时候,年龄才二十岁,所以多问了几句。”

“以前从来没有听许老师说起过呢。之前第一次见许老师的时候就觉得,她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原来她的年龄果然比我们小那么多。”

庞芳再次败退,又再一次努力想把许疏桐比下去。

“其实我和志远之所以在一起,是因为上中学的时候,公公婆婆就觉得我和志远特别般配。结婚后,公公婆婆对我比亲生女儿还好。我说想先来陪陪志远,他们立刻帮我跟单位打招呼。大学分配后,我都没去过单位。对了,你们听说了吗?一团长的长辈,似乎并不认可许疏桐。”

有人回应:“不认可?我看是一团长不认可家里吧?我随军几年,就没见过一团长休探亲假。再说了,小许老师这么好的媳妇,他们都不认,足以见得有多有眼无珠。谁需要那种人的认可?”

屡战屡败,庞芳越战越勇。这不,她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责许疏桐收受贿赂。

许疏桐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对齐志远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之前,齐志远还瘸着腿的时候,因为庞芳的口无择言来赔礼道歉后,他也经常利用自己的关系,买到不少许疏桐需要的专业书籍,然后让战士送来。

后来大概祁正跟齐志远聊过,齐志远再也不敢送了。

至于祁正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许疏桐用脚丫子也能猜得到——我媳妇想看什么书,需要什么资料书,我难道不比你清楚?

可惜了,优秀的年轻小伙,找了个拖后腿的老婆。

周围的嫂子先是诧异地看着庞芳,接着眼神里多了些鄙视。

这还大学生呢?脑子怎么没有她们这些没有上过大学的人聪明。

大家都知道,如果没有许老师,邓翠华可能还在偷偷摸摸上山摘野菜,女儿半个月能吃上一顿肉就很了不得了。

没有许老师,方燕可能还在大院外面的马路上摆摊卖小食,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方红家里操心自己家,还得操心妹妹。

可现在呢?以前看起来,家属院周围最可怜的三个女人,活得风生水起,短短几个月,赚到别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而且还上了夜大,文化层次上了一个大台阶。

不仅仅她们三个,家属院很多家庭都受益了。

有正式工作的人,周末的时候,去服装厂和食品厂里当临时工,赚到的钱和他们的工资差不多。

因为学历水平有限,没能安置工作的家属,也在两个厂里有了正式的工作。工资比爱人还高。

还有来帮忙带孩子的老人,通过帮忙剪裁手套,也赚到了不少钱。

可以说,许老师来了之后,整个家属院的生活水平都直线上升。

他们普通的受益家庭,隔三差五都会给许老师送特产送土鸡蛋等等。更不用说,已经成为大老板的邓姐她们。

他们其实都有一种感觉:两个工厂背后的大老板其实是许老师。

反正有人无意间看到,邓姐她们月底的时候,拿着财务报表来找过许老师。

既便不是大老板,许老师在背后出谋划策,两个工厂才能有现在的规模,难道她还能没有分红?

分红的钱,还不够买一辆摩托车?小汽车都能买!

可现在庞芳说的都什么屁话!

“庞芳同志,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论见识和修养,应该比我们这些人强多了。看你说的什么话呀,比我老家那些喜欢拿着板凳坐在村口闲言碎语的老太太还不如。许老师怎么就买不起摩托车了?”

“就是!许老师有多少钱,还要跟你汇报?”

“是不是以后我们家属院里,谁家买了值钱的东西,还要先拿着家里的存折给你过目一下。要不然,就有受贿的嫌疑?”

庞芳被这些话气得表情有些扭曲,正准备口吐芬芳,突然被人拽住胳膊。

“庞芳!给我回去!”

齐志远突然出现,刚才说话的人,脸色有些尴尬。

庞芳看到齐志远阴沉的脸,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她知道,如果齐志远不替自己说一句话,以后她在家属院也没法混了。

特别是,她绝对不要在许疏桐面前丢脸。

“齐志远!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媳妇因为主持正义,却被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欺负,你居然连句话都不说?”

听到这句话,有位心直口快的嫂子就不乐意了,她说:“庞芳同志,你说清楚,你主持的什么正义?谁趋炎附势?”

庞芳瞪了一眼说话的嫂子,然后又对齐志远说:“你听到了吧?她们对我完全没有尊重!我们夫妻是一体的,她们不尊重我,也是不尊重你。”

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许疏桐,往前走了一步,淡淡地对庞芳说:“庞芳,既然你知道夫妻是一体,那你替齐营长考虑过吗?在你大放厥词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齐营长以后和占有该怎么相处?”

庞芳咬牙切齿:“齐志远是我的丈夫!不是你的丈夫!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许疏桐嘴角勾起一抹非常明显的讽刺笑容:“庞芳,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是因为我刚来家属院的时候,不清楚祁正的具体职务,闹出来的乌龙事件。”

“我已经做了道歉,也已经尽量弥补因为我的过错,给你造成的麻烦。当然你也可以说,不是所有的道歉,都可以被原谅。”

庞芳“哼”了一声,大概是因为她心中所想,被许疏桐说出来,非常不满。

许疏桐继续说:“你刚才说,夫妻本是一体,我也赞成这句话。想必你应该还记得,几个月前,我的丈夫因为救了你的爱人而受伤。所有人都说,如果没有一团长,齐营长多半是活不成。就是不知道,那段时间在医院陪护的你,有没有听过这方面的议论。想必是听到了,你也会忽略。因为你最在意的是,我让人误会了我是齐营长的爱人。”

“一码归一码!祁正确实是救了志远!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却深深伤害了我!”庞芳梗着脖子说道。

周围的人,非常鄙视,若不是看在齐志远的面子上,肯定会说很多让庞芳终身难忘的话。

万万没想到,不需要她们开口,齐志远就把话说完了。

齐志远看向庞芳的目光,无比悲凉,他说:“庞芳,咱们也算认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原来你的心这么脆弱!别人无意的一句话,就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好,那我就仔细地跟你掰扯清楚。”

许疏桐看了一眼齐志远的表情,突然想起以前一个哥们和老婆提出离婚时,那悲凉的表情,和齐志远如出一辙。

见状,许疏桐跟嫂们使用了一个眼色,一群人纷纷从她家院门口离开,把地方让给齐志远和庞芳。

算起来好久没有去后山摘野村,许疏桐跟大家提议,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最近几个月,大家不愁吃不愁穿的,都差点忘记还能上山摘野菜啦!”

“可不是!现在九月份了,山上应该有不少果子可以吃。”

你一言我一语,暂时忘记刚才不愉快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有段时间没有上山的原因,植物的生长周期得到保障,没过多久大家就采摘到不少好东西。

许疏桐坐在石头上,摘了几野果,吃得津津有味。

嫂子们看到她这样,就知道她完全没有被庞芳影响到。

许老师宽宏大量,她们该安慰还是要安慰一下。

许疏桐笑着摆摆手说:“没事,反正我不欠她的。就是有点同情齐营长……大家回去后,也别议论太多。”齐志远估计也要变成祁正一样,也是位二婚人士了。

正如许疏桐预料中的一样,齐志远把庞芳背地里嚼舌根那些话全部说出来,然后质问她:“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诽谤许老师的话,和你平时在我父母面前标榜的懂事大方体贴善良是一样的吗?庞芳,我们离婚吧。”

庞芳当然不同意,正准备歇斯底里地哭闹,齐志远又说:“有话回去再说吧,别在别人的地盘,闹得那么难看。”

“不!我就要在这里说清楚!你该不会是喜欢……”

齐志远打断她说:“庞芳,你觉得我配吗?行了,用不着这样。你说,如果你保送上大学的名额是怎么来的,被人知道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庞芳脸色惨白,往后退了一步,“志远……我……”

“走吧,回宿舍商量离婚的事情。”

这天晚上,新鲜上任的勤务员陆绍青小同志拥有了前任赵小强的待遇,被嫂子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小伙子帮忙洗菜择菜的时候,更加干劲十足,还不停地给嫂子说周围的新鲜事。

最新鲜的八卦就是齐志远营长要离婚,他前几天就已经跟领导请假,说明离婚的意愿。今天傍晚,齐志远带着脸色苍白的准前妻坐火车回老家,准备办理离婚手续。

“别八卦了,赶紧把瓜苗洗好,你嫂子锅里炒的牛肉马上就可以起锅了。”

许疏桐转身看到祁正一脸平静的表情,大约猜出来,他应该早就知道齐志远想和庞芳离婚的消息。

吃完晚饭,许疏桐和祁正一起去散步,回来后,祁正又指导许疏桐练了一会拳击。这几个小时里,许疏桐好几次提起齐志远的话题,都被祁正岔开。

直到晚上,祁正上床就贴过来,许疏桐终于找到机会让祁正全盘托出。

“祁团长,你要是不回答我的问题,别说今晚,接下来的三个月,你都要吃素。”

一团长能怎么办?只能该坦白的坦白。

正如许疏桐预料中的那样,齐志远之所以下定决心离婚,和祁正有一定的关系。

祁正极其护短,他捧在手心都来不及的人,被人诋毁一遍又一遍,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因为之前祁正救了齐志远,还因为祁正把齐志远的虚幻理想主义纠正过来,齐志远的父母对祁正感恩戴德。

几乎每个月齐父都会跟祁正打电话联系,询问儿子在部队的情况。

上次齐父打电话过来是半个月前,祁正正好在去营区的路上,无意间听到庞芳又在嚼舌根,说排水系统是许疏桐在大学里的男朋友帮忙设计的。

没多久就接到齐父的电话,他直接在电话里告诉齐父,没有夸张也没有隐瞒,只是陈述事实。

齐父这才意识到儿媳妇可能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经过深入调查,果然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娶妻当娶贤,庞芳的金龟婿就这么没了。

祁正的花样越来越多,体力依然是那么的好,结束的时候,许疏桐已经昏昏欲睡。

“明天不教你打拳了,给你留点体力,晚上用。”祁正在桐桐耳边说道。

桐桐没好气地推开他:“你还要天天做啊!”

“争分夺秒,珍惜眼前。因为我下个星期要执行任务,可能得离开一段时间。别跟我闹好不好?”

许疏桐瞬间清醒,一下子坐起来,盯着祁正看:“你说什么?下周你就要走?要多久?”

秋天!现在是秋天了!许疏桐的心跳骤热加快。

祁正对桐桐的反应有些诧异,他说:“桐桐,根据纪律,我不能跟你说太多。至于要多长时间,我现在也不清楚。”

许疏桐顿时慌了,她没有做任何准备,没有找到让祁正完完整整回来的办法,也还没想好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祁正就要去执行上辈子牺牲的任务。

慌乱之中,许疏桐说了一句傻话:“祁正,你能不能不要去?”

看着怀里突然把他抱得紧紧的人,祁正也有些手足无措,“桐桐,怎么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桐桐,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第二天早上,祁正醒来,看着熟睡的桐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昨晚他看似把她哄好了,但是他知道,桐桐根本没有睡着,一直到凌晨3:00多,扛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她睡着的时候,呼吸的声音和醒来时根本不一样。

她怎么会对他要去执行任务的事这么敏感?

按理说,这是机密任务,就连同级别的另外两个团长都不清楚。

确实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桐桐的反应,就好像是预料到他一去不复返似的。

傻丫头,他怎么舍得一去不复返,他和她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们以后还要生孩子,休假的时候,游遍祖国的大江南北,他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桐桐没有再提这天晚上的事情,一切和平时差不多,只是她除了必要的时候出家门,其余的时间基本都在家里。

用陆绍青的话来说,嫂子最近总是爱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出发前的晚上,许疏桐挡住祁正要去拉床头柜的手。

黑暗中,她柔柔地说:“别戴了,就在里面吧。”

祁正身体微僵,很快就明白她的用意。

他俯身,贴着她的脸,说:“桐桐,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绝不食言!”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跳加快。

此时,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别戴了,我想要。”许疏桐最后还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祁正出门前,许疏桐扬起下巴对祁正说:“祁正,你给我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如果食言,我转身就嫁给别人!还有,我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你的孩子。你要是不能好好地回来,我就让你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说到最后,两行泪夺眶而出。

祁正有些手忙脚乱,他不知道是该抱她,还是该给她擦眼泪。

“我会的,我会的。桐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好好地回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他的心里堵得特别难受。同时也暗暗下决心,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任何闪失。也不会让战友有任何意外。

拎着行军袋,出门后,祁正突然想起休假的时候做的噩梦。

梦里,他牺牲了。

战友们一个个都很悲痛,包括江山在内的许多人,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墓碑前,哭得很伤心。

周春月母女俩背地里嘀咕,因为他的牺牲,让周晓舟背上煞星的名号,有头有脸的家庭,都不乐意娶她。

梦里的他,一直都在找桐桐。

他牺牲了,桐桐得多难过。

可是梦里的他,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存在的地方,都没有见到她。

在他墓碑前,絮絮叨叨的战友们,始终也没有提起过桐桐。

祁正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和桐桐的家。

在太阳的照射下,桐桐的影子出现在院门口。

他知道,她站在门里面。

他飞快地跑回来,对她一字一字说道:“许疏桐,你给我记住,我祁正一定会平安回来。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

九月的柳城,依然燥热,丝毫没有秋天来的迹象。

祁正出去执行任务后,许疏桐就给自己安排了满满当当的工作。

许疏桐遥控指挥袁刚干了好几件大事,这期间,袁刚跑了好几个城市。

如果祁正知道的话,应该很快能够猜到许疏桐的用意。

原本许疏桐的野心其实并不大,就想带着周围善良淳朴的人一起发家致富,同时也实现财务自由。

但是郑汉生的出现,让她突然觉得,如果没有野心,她就会被更加有野心的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