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城,祁正是说一不二的一团长。
在京城,至少白天在军校的时候,他是让军校学员无不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的祁教员。
但是现在,在他家桐桐面前,祁正就是个卑微求关注的小丈夫。
而且求都求不来。
看,他的桐桐又把笔记本翻了一页,准备继续往下写。
“桐桐,时间不早了……”咱们早点睡吧。
可惜桐桐根本没给他机会说完,她就抬头看着他说:“时间不早了,你就早点去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军校上一整天的课吗?”
祁正说:“那你呢?”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正忙着呢。”
“不能明天再处理吗?”
桐桐非常坚决地说:“不能!你快去睡吧!”
祁正还想再争取一下,却听到桐桐说:“别打扰我!”
祁正最后只能离开书房回房间。
垂头丧气的祁正,把书房门关上,耷拉着脑袋回房间,都没注意到田嫂端着银耳羹,站在走廊里,看着他笑。
田嫂先把银耳羹端到书房给桐桐,然后转身敲开祁正的房间。
祁正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
难道桐桐终于意识到她好几天没有和他亲亲了?
手放在门把手,祁正刚准备摆出最撩人的姿势,突然清醒过来。
如果是桐桐,她肯定不会敲门。
祁正连忙从旁边的衣架上,把一件T恤,套在身上,然后才开门。
看到田嫂笑盈盈的样子,祁正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地说:“田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怕你睡不着,来安慰你两句。”
祁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为什么睡不着?我怎么需要安慰了?”
“你呀!死鸭子嘴硬,承认自己需要媳妇,有什么好丢人的。”
祁正瞬间低下头:“承认有什么用,她也不会放下手里的工作来陪我。”
田嫂笑得不行:“说得好像你没休假的时候,也能经常陪在桐桐身边一样。”
祁正说:“所以才要趁着休假的时间,多多相处啊!”
休假之前,祁正还幻想着,接下来的一个月,可以无时不刻地和媳妇黏在一起。万万没想到,他们真正实现无时不刻黏在一起,竟然是在火车上。
在滨城,都做不到。
在京城更加过分,如果不是他前段时间死皮赖脸地跑去郊区山下驻军的招待所,他晚上都见不到媳妇。
好不容易,桐桐这边的事情忙完,他又被老首长逼着去给大四的军校学员讲课。
田嫂笑着说:“谁让你们俩都能干,休假还能被各种事情缠住。对了,小正,有件事情跟你商量一下,海州那边的房子,咱们抽空把产权也变更一下。”
当年,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祁正的外公觉得可能有些事情会比较麻烦,就把海州的洋房的产权过户给田嫂。以后如果他们都不在了,田嫂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后来,郑家人大难不死,但也没有后福。早早地去了,只剩下祁正一个人。
祁正说:“田嫂,这是不着急。况且当年外公已经说得很清楚,房子是留给你的。”
田嫂说:“说的是,如果我在京城过不好,去海州也好有个落脚点。现在我在京城有户口有房子,当然不能再占着郑家的便宜。小正,我们也要尊重你外公的意思,对不对?”
祁正说:“现在我们都没时间去海州,这事再说吧。”
“行,那就等你下次有空。你早点休息吧,别等桐桐了。”
田嫂的本意是过来和祁正随便聊一聊,让他不能和儿媳妇睡觉产生的郁闷稍微化解一下,可是祁正躺回去,依然睡不着。
最后,他索性起来,从行李箱的最里面拿出一个笔记,开始写写画画。
秋后,他会执行一个比较重要的任务,他也要提前准备,后面的任务应该怎么执行,应该联合哪些方面做相应的准备,想到哪些先记下来。
写着写着,大概是因为白天确实太累,祁正睡着了。
之后,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在这次任务中牺牲,因为特殊的原因,牺牲一个月后,他的骨灰回到京城,被他爷爷亲自从机场接回来,安葬。
白发苍苍的爷爷,瞬间老了十岁,爷爷看着铺天盖地宣传他光荣事迹的新闻,老泪纵横:“阿正,爷爷对不起你!”
画面转移到大院的祁家,周春月母女俩把外面穿着的深色衣服脱掉,一脸晦气地抱怨:“真是倒霉!早知道祁正是个短命鬼,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宣传你和他有婚约。这下好了,有些人背地里说你是个煞星,克死父母,又克死未婚夫。万一有人信这个,你以后都不能嫁个更好的人家。”
周晓舟同样是怨恨的样子:“可恶心死我了!刚刚在追悼会上,那么多人安慰我。他们是幸灾乐祸吧!”
祁景之和爷爷一样,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无意间听到周春月母女俩的话,当机立断地和周春月离婚。周晓舟所谓的烈士遗孤的身份也被人知道是假的。
祁正仿佛就在他们旁边看着一样,特别真实,他四处寻找桐桐的踪迹,但是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桐桐。
甚至在柳城的家属院里,他们住的房子里,住的竟然是别人。那个院子,普普通通,没有他家桐桐做的竹篱笆,也没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更加没有让所有人都喜欢的茶台。
桐桐去哪里了?
祁正突然惊醒。
一下子坐起来,看了一下床头边的闹钟,已经是凌晨2:00。
祁正把压在胸口的笔记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没有穿鞋,直接走出房间,去书房找人。
一进去,就看到他的桐桐和他一样,手上的事情没有做完就睡着了。
祁正上前,把趴在书桌上睡着的桐桐一把抱起来,回房间。
后半夜,祁正就一直保持着紧紧的抱着桐桐的姿势睡觉。
早上桐桐是被热醒的。
七月下旬的京城,燥热起来。
祁正本来就是一个体热的人,冬天搂着他睡是一种享受,夏天的滋味可就不太好。
桐桐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推开他,他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知道,他已经醒了。
“祁正,你快点放开,你好热。”
他没有丝毫反应。
“快点!我真的好热!”
此时的祁正,依然被那个梦影响着。四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他的桐桐。那种心情就像是心被挖空了一大块,非常难受,就像当年,得知母亲去世后,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感觉一样。
所以,他怎么可能放手?
他直接把她抱起来,去卫生间。
不就是热吗,洗一洗,就不热了。
站在花洒上,桐桐隔着水汽看祁正,很快就发现他不对劲。
“祁正,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不是说热吗?给你洗澡。”
事实证明,男人早上的话,最不能信。
只是洗澡的事吗?没有!
根本就是做那种事情,顺便洗个澡。
神清气爽的祁正,刚从房间里出来,田嫂就有些无奈地提醒他:“小正,现在已经8:40了,你不是9:00就要给学生上课了吗?”
话音刚落,祁正飞奔下楼,十几秒钟的时间,就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
田嫂冲到阳台的窗户上,对着外面已经绝尘而去的汽车喊:“小正,你开车慢一点!”
刚穿好衣服的桐桐,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田嫂,我一会就好,先吹一下头发。”
田嫂虽然这辈子没嫁过人,但是活到这把年纪,有什么不懂的。
她说:“桐桐,你要是太累的话,买房子的事情我们可以推到下午。”
桐桐说:“不不,我不累。不用推掉。”
下午多热呀!当然是在高温来临之前把事情干完最好。
不得不说,田嫂真的是个非常靠谱的人,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甚至连价格都讲好,许疏桐只需要出面付钱办手续。
一个早上,就把祁景之送来的钱全花光了。
许疏桐和田嫂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被一辆车拦住,祁景之从车里下来,对许疏桐说:“小许,你好,能不能请你到家里来坐坐?”
大概是怕许疏桐拒绝,还没等她开口,祁景之又对旁边的田嫂说:“田嫂,也请你回来帮忙准备晚饭,可以吗?”
田嫂看向许疏桐。
许疏桐考虑了一下,祁景之过去无论有多渣,也改变不了他是祁正的父亲的事实。哦,还有祁正的爷爷,恐怕也要见上一面。
“行,不过我们不能马上跟你去,还得先回趟家。”许疏桐说道。
祁景之本来想说让她们直接上车,可以先送她们回家,再一起去大院,但是对上许疏桐那双清澈的眼睛,祁景之根本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她可能会直接不给他面子。
看着许疏桐和田嫂的背影,祁景之再一次想到郑诗锦。
最近几天,只要闲下来,祁景之满脑子都是当年为数不多和郑诗锦相处的日子。
倘若他当年能够不那么自私,能勇敢一点,不那么自尊自大,现在会不会也是一个令妻子爱护的丈夫,让儿子尊敬的父亲?
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还是得赶紧回家,把晚餐准备起来。
倘若郑诗锦在,怎么准备儿子带媳妇回家的事情,应该都是她和自己商量着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提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