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疏桐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失眠过,哪怕是面对看似已经无法翻身的困境。
原来的世界里,她在网络上走红之后,后妈还从中作梗,给媒体透露很多她所谓的黑料。那段时间,许疏桐被严重网暴,微博每天都能收到几万条人身攻击的留言。
朋友们还担心她出事,一个个都从大城市跑到山沟沟里来陪她,她却吃喝玩乐一点不耽误,闲下来的时候,她还会拿起手机看微博上的评论和私信。
换作一般人,可能早就崩溃。
许疏桐就不一样,她该干嘛干嘛,连睡眠都没被影响。
可是今天晚上,许疏桐却辗转难眠。
本来已经躺下,后来发现,躺下来特别容易胡思乱想。她索性就起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做什么呢?
自从家里通上电话之后,顾老几乎每天都从京城打电话过来,跟她讨论一个建筑设计图。
这个建筑的用途是什么,许疏桐不得而知,不过能够感觉得到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单位使用的,而且是在山脚下。
工期似乎还挺紧的,现在正催着赶紧把图纸确定下来,然后尽快施工。
这一处建筑也是位于山脚下,从建筑学的角度来看,在如此地形的地方盖房子,难度其实很大。
特别是排水问题,如果解决不好,稍微下一点雨,就会出现内涝的情况。
今天白天的时候,许疏桐想要的几个数据,顾老那边已经全部拿到。
夜深人静,许疏桐对着这些数据,反复推敲。
沉迷于工作中的时候,许疏桐俨然忘记了时间,也没有再胡思乱想。
一直到后半夜,后山里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突然怪叫一声。
许疏桐吓得手一抖,正在画图的铅笔,掉了下来。
许疏桐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弯腰去捡笔。
自从祁正和她睡一起之后,原来祁正的房间已经彻底被收拾成书房,许疏桐把书房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她使用,剩下一部分是祁正的地盘。
前两天她还结合两个人的喜好和特点,分别做了一些调整。
调整好之后,为了尊重祁正的隐私,她处理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也没有去翻祁正抽屉里那些东西,而是让他下班回来之后自己收拾。
低头去捡笔的时候,许疏桐突然发现,桌子下面有一张照片。
现在的照片都很小,大概三四寸的样子,如果没注意,可能会把照片当成碎纸清理掉。
许疏桐把照片捡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是一个漂亮的妈妈抱着儿子拍的照片。
儿子大概只有一岁,虎头虎脑,特别可爱。
在没有美图和化妆技术的年代,这张黑白照片上的女性,也依然美得动人。
很快许疏桐就从照片上穿着旗袍的美女的五官轮廓,看出一些祁正的影子。
还有那个孩子,根本就是缩小版的祁正。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祁正和他的母亲。
许疏桐猜测这张照片原来应该是夹在哪一本书里,祁正这段时间一直很忙,书房也是他昨天回来时抽空收拾好的。因为时间匆忙,祁正搬东西时也没太注意,所以照片才会从书里掉下来。
原来祁正能够拥有那样的俊脸,是因为他妈妈给了他这么好的基因。
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照片还是保存得非常好,半点没有掉色。
从这一点足以看得出来,祁正对这张照片非常珍视,他在照片上面,做了塑封处理,所以才能保存得这么完整。
从侧面来说,祁正应该对他妈妈有很深的感情。
前些天和赵小强聊的时候,许疏桐知道祁正很少休假,至少在赵小强入伍后,祁正应该没有回过京城。
对母亲的感情这么深,却没有回去看过。很有可能,祁正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祁正和他的父亲关系应该很不好。
甘振华问她,她难道就真的一点不担心不被祁家认可?
她当然不担心,她嫁的又不是那一家子的人。
倘若这么漂亮的婆婆还在的话,她大概会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想法。
许疏桐把照片拿到祁正使用的桌子上,看了一眼祁正放在桌子上的闹钟,她这才知道居然已经是凌晨3:00。
睡吧,熬夜的女人,容易变老。
睡得晚起得晚,许疏桐起床后,用了一点时间来担心彻夜未归的祁正,然后又给自己找事情做。
许疏桐想去菜市场买点猪肉,做点猪肉脯。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祁正还有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就可以休假。这个年代坐火车,并不是好的体验。许疏桐想做一点吃的带着,用美食来改善环境带来的不适。
从自己家那条岔路口走出来,许疏桐很快就发现家属院和以前不太一样。
本应该上班的人,怎么都没去上班?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说话的同时,表情都有些凝重。
看到许疏桐,立刻有人跟她说:“许老师,你这是要上哪里去?这两天最好还是不要出门,外面有点乱。”
随即就有人跟她解释说,昨天晚上,柳城出了件大事,有好几个人被抬去医院抢救。之前那些在柳城周边市县犯下滔天罪行的人,果然像警方调查的那样,已经来到柳城。
昨天晚上抓到两个人!
之所以能够抓到两个人,还是因为这两个人是因为馋得受不了,没有听从他们大哥的命令,呆在落脚的房子里。
入夜之后,这两个人偷偷地从房子里跑出来,想去买吃的。
昨天白天,他们分批来到柳城,走在大街小巷,被热气腾腾的生活气息吸引。确切地说来,是被这里好吃的东西吸引。柳城和他们以前呆过的城市都不一样,这里居然有很多人推着个三轮车,在客运站火车站兜售。
那些吃的,香气扑鼻,馋得让人受不了。
奈何大哥发话,从车站出来之后,谁也不许和当地人接触,直接去暂住地。
晚上,每人啃干粮充饥。
有两个人一拍即合,趁着大家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想去火车站附近买点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结果他们一出现在火车站附近,就被便衣看出不对劲。正准备上前盘查,这两个人也意识到自己暴露。
混乱中,幸好支援的部队赶到,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
只可惜,他们俩的同伙,发现少了两个人之后,立刻躲起来,到现在应该还没有找到人。
因为情况有些不同寻常,所以相关单位都通知,今天如果没有特别的必要,都暂时不要去上班。
院子里的嫂子们,消息之所以这么灵通,是因为有人在医院工作,伤员送往医院,警方也来了解情况,大家伙议论中得知。
许疏桐听完之后有些感慨,现在和后来果然还是很不一样,犯罪的过程竟然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了。
现在没有监控没有电子眼,也让犯罪分子们有了很多的可乘之机。
有个在公检法系统工作的嫂子说:“这些坏人,手里都是有武器的,而且都是穷凶极恶的人。手里本来就已经有人命,多杀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多一个垫背的。这种人是最危险的,所以大家最近几天一定要注意,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不要外出。”
许疏桐瞬间被这种氛围搞得七上八下,直接拐去了唐政委家里。
政委不在家,只有沈阿姨在。
正在做许疏桐教的瑜伽的沈阿姨看到她,有些意外。
“小许怎么来了?”
许疏桐虽然很喜欢沈阿姨,不过平时走动的也不算很多,主要是因为沈阿姨的身体不是特别好,基本上都是在家里休息。
“来跟阿姨取经。”
“嗯?”
许疏桐坐下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问沈阿姨说:“阿姨,以前政委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会担心吗?”
沈青青说:“怎么可能不担心?不过我们家老唐总是瞒着我,执行任务非得说是出去学习。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信了,后来才知道,他在忽悠我呢。”
“那怎么办?他一天不回来,我这一天天都在担心中,感觉都没办法做事情了!”
沈青青有些惊喜地看着许疏桐说:“小许,看来这段时间,你和祁正的感情突飞猛进呀!”
许疏桐倒也没隐瞒,她说:“趁着年轻,享受爱情。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以前没想到,原来喜欢一个人,会有这么沉甸的牵挂。”
沈青青笑着说:“这很正常!你想呀,经过几天的别离,再见面的时候,肯定会比平时更加甜蜜。那种感觉不是也挺好的吗?”
好吧,许疏桐就当自己已经被安慰到。
这天晚上,许疏桐和前一天一样,沉迷于工作中,省得再去担心祁正。
只是还没有到12:00,家里的门突然被敲开,许疏桐穿过院子焦虑不安地去开门时,就忍不住想,该不会是祁正出事了,领导让人来接她吧。
打开门,果然看到唐政委和两个穿着警察服装的人站在门口,许疏桐紧张的心,突然镇定下来。
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焦虑的时候!一定要镇定!
“小许,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想必你应该已经听说,有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混进柳城。警方这边希望你能够出面帮忙协助调查。”唐政委说道。
协助?她又不是心理学专家,懂犯罪心理学,能协助警方。
“政委,是不是祁正出什么事了?”许疏桐不想再胡乱揣测,还不如给她一句痛快话。
唐政委一顿,然后连忙解释说:“没有!没有!祁正好好的!昨晚也幸亏祁正及时赶到火车站,才避免更大的伤亡。”
旁边的警察说:“是的许老师,祁团长没事,他现在正在我们局里,和大家一起开案情分析会。是这样的,我们在搜查匪徒的落脚点的时候,在落脚点附近的垃圾站,看到疑似他们扔掉的东西,有张纸条,写着你的名字和籍贯以及毕业的大学。我们怀疑,这伙人来柳城,有可能对你不利。”
原来是这样啊!许疏桐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唐政委看得很清楚,刚才她以为是祁正出事,眼神里满是担忧。现在听说穷凶极恶的匪徒,可能想对她动手,她反而非常淡定。
换做其他同龄女性,恐怕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吧。
真是个奇女子。
许疏桐返回家里,花三分钟的时间,换了身衣服,背了个包,再出门。
这三分钟时间里,连警方的两位同志都忍不住跟唐政委说:“政委,你们这王牌师果然是牛啊,家属的心理素质都跟平常人不同。”
唐政委与有荣焉地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更何况,王牌中的王牌,恰好被你们遇到了。
载着许疏桐的车,很快就驶离山脚下的家属院。
许疏桐注意到前后还有两辆车护送他们。
刚才在换衣服的时候,许疏桐就在想,她怎么会招惹这些穷凶极恶的人?
如果说,这些人知道她是个富婆,才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可现在,她敢确定,除了夜大三人组,最多再加上方红嫂子的丈夫跟祁正,整个柳城知道她是舒华服装厂和飞燕食品厂背后最大的股东的人,肯定没有。
犯罪之所以发生,无外乎情仇财。
排除财,许疏桐觉得,应该就是仇。
原主规规矩矩地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和许建国那一家人对着干,还是她变成原主之后干的事。
许疏桐刚思考完这些问题,车里的警察也针对这个问题向她提问。
鉴于实际情况,许疏桐也没打算透露她在柳城是富婆这件事,她说:“如果写下我的信息的纸条,真的是匪徒所为,那么我估计他们可能是为仇而来。有没有审讯过被抓那两个人,他们的团伙成员中,有谁的家庭有过血海深仇?”
两个警察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诧异地说:“许老师,你的反应,居然和祁团长一模一样。我们来接你之前,祁团长就让我们的干警按照这个方向审讯,这会儿应该也审得差不多了。”
其实许疏桐心里已经大概推测出,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
但是,凡事要讲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阳光明媚的春天,我在码字,好浪费!
现在,终于可以出门撒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