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德宫。
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这深深的宫闱当中,殿堂里洒下了一层明亮的金黄色,但铙是这样,深宫中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正殿之上,从昨夜返回寝宫的柳德妃来回不停地走着,她的眼里有期待也有些许的不安,不知是否能顺利把荀兰弄到手?她不想后半辈子仰人鼻息,已经不可能孕育皇子的她,只有后位才是最大的保障。
柳心眉亲自捧着香浓软烂的小米粥到姑姑的面前,“姑姑,还是进一碗粥吧?我们柳家也不是吃素的,抓一个妓女有何难?真不知道姑姑在担心什么?”
“你懂什么?”柳德妃突然怒喝了一句,然后看到这亲如女儿的侄女面容一僵,缓过脸色接过她手中的粥轻舀一匙吹了吹喝进口里,“心眉,姑姑一时心焦难安才会朝你发脾气……”
柳心眉的脸色温和起来,笑道:“姑姑,心眉都明白,没有误会姑姑的意思。”
“你是好孩子,比安幸更像我的女儿,这后妃不是好当的,皇帝的女人永远只会多不会少,您将来要走这么一条路,就要有一定的心里准备……”柳德妃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的侄女,突然看到在宫娥带领下亲自前来的父亲,诧异地道:“爹,您怎么来了?早朝散了?”
宰相柳晋安把朝帽交给一旁的宫娥,然后坐下来看着女儿道:“太子今早亲自上折子请求给大皇子与三皇子封王。”
柳德妃闻言一笑,“那有什么?太子还是聪明的,皇上虽然嘴里没说,但他对淑妃的胎还是很看重的,现在那成形的皇子没有了,皇上的心里正难过呢。太子这招用得正及时,必能哄得皇上龙心大悦。”亲自接过宫娥手中的茶碗奉到父亲的面前,“爹,皇后若牵扯到淑妃滑胎一案里,皇上必定震怒,但想到太子仁爱兄弟,必不会责罚,我又没皇子,正是拉拢太子的时机。”
她是越来越欣赏太子,处理稳重,做事又合时宜,众皇子中还是他独占翘楚,将来若能封后,太子这继子还是颇合心意的。
“爷爷,您不是常赞太子仁厚吗?现在这表现不正合您意?”柳心眉朝柳晋安撒着娇,为心上人说好话,不希望由自家人给他下绊子。
女儿能想到的柳晋安又何曾想不到?但是这不似太子素日里的为人,到底他在谋什么?三角眼里的光芒闪烁不定,遂想到什么脸色一沉地道:“女儿呀,只怕你计划的事情要生变了?”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德妃脸上一肃,猛然站起来,爹这话听得她的心卜卜地直跳。
“沉稳一点,昨夜倚红楼突起大火,据说有不少嫖客与妓女烧死在里面,荀兰所住的小院正好是火势最大的地方。”柳晋安朝女儿沉稳道。
“爹是说荀兰被大火烧死了?”
“至于是死了还是逃了,现在就连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们柳家已经倾尽全力搜寻了,我已给帝京的府尹下了命令,严厉审问倚红楼的老鸨等人与那群嫖客,看看这火是天灾还是人为?”
柳晋安能当这十多年的宰相,自然与他行事小心谨慎有莫大的关联,而且对于帝王宇文泰的心思最是猜得透彻,尤其是处理荀家一事,让宇文泰对他的信任更深一层。
柳德妃的心凉了半截,没有荀兰在手,她如何掌控荀真来做伪证?可恶,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哪曾想会是这个局面?
柳心眉咬着唇绞了绞帕子,虽然荀真还是要死,但却不能为她柳家所用,可恶,姑姑原本一切都计划好了,就等荀真一句话,即可让帝王相信皇后就是主使,看到姑姑紧绷的神色,乖巧地道:“姑姑,我们柳家正寻她,若姑姑真的心急,心眉还有一计,就随意拉一具尸体骗荀真说那是她姑姑,毕竟是亲姑侄,难道她希望她姑姑被我们挫骨扬灰?”
柳德妃的眼睛一亮,颇为欣赏地看了眼侄女,“爹,心眉这计不错,一具烧焦的尸体谁能辩出真伪?荀真已有七年未见荀兰,更不可能分辩?”
柳晋安突然朝女儿古怪地一笑,“女儿呀,荀家的子嗣战死沙场的不少,有烧焦的,有尸骨不全的,但荀家从来不会任由自家人暴尸荒野,他们自出生家族就会打造一枚特殊的玉佩戴在脖子上,男女皆有,你去看看荀真的脖子上是不是有这一枚玉佩?前是姓后是名,荀真只要看到尸首上没有这枚玉佩,又岂会相信那就是她的姑姑?”
柳德妃与柳心眉都不知道荀家还有这种古怪的家传,两人对视一眼,眼眉微皱,再不甘心,柳德妃也不得不颓然地坐到雕花圆凳上。
正在气氛有些紧的时候,一名绿衣太监小跑进来,朝柳德妃道:“娘娘,皇上突然亲审淑妃娘娘滑胎一案,现在所有涉案的人都被带到了华龙宫的偏殿内。”
柳家众人都惊呼出声。
柳德妃更是紧咬手指甲,皇上亲审,而她安排的计划却又出差错了,“爹?”
沉吟只是一刻的事情,柳晋安立刻就做出了决断,“这毕竟是帝王的家事,我就算是宰相也不好掺和,你赶紧去华龙宫看看事态进展如何,然后才能再做打算。”
柳德妃紧张的神情这才松驰下来,“爹,女儿知道了。”
贵绮宫。
冯贵妃正在密室的佛像前祷念着,想到昨夜那人一脸颓然地前来告诉她,暗杀荀真失败了,而她近期不宜再多有举动,不然会把祸水引到她的身上。
若不是许悠手里握有能为荀真翻案的证据,再加上为免夜长梦多,惟有畏罪自尽是最快了结此案的方法,不然她何必要走这一步险棋?现在这步棋被儿子搅黄了,所有的布局都打乱了,思及此,她看了眼慈眉善目的佛祖,深深地拜了下去。
低头那一刻,儿子昨夜要她出面救荀真的话又响在耳边,“娘,儿子没想到您居然派人去暗杀她?她碍着您什么?依儿子所看,淑妃的滑胎是您所为的吧?娘,您真让儿子寒心,难道您要把一张染血的皇位送给儿子吗?如果那张皇位上有荀真的血,那么儿子宁可不要?”
当时她一巴掌打下去,她养他到这么大,容易吗?处处小心,时时提防,惟恐一个疏忽他就被有心人害了,用尽所有的心力,居然还不敌一个认识了几个月的女人?“宇文淳,你真的寒你娘的心?”
“娘,您是我在这世上惟一的母亲,儿子敬您爱您,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敌得过您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但她是清白的,儿子引她为友,难道要让自己的朋友冤死?请恕儿子做不到这等绝情的事。娘,若您要我这个儿子,就出面把荀真救出来。”
想到这里,冯贵妃的嘴角苍凉一笑,狠心又颇有心计的她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单纯认死理的儿子?到底是哪儿错了?皇后那种人却能养出一个争气的太子,而她的儿子却是处处为难她。
“娘娘,不好了……”外头的心腹宫娥突然闯了进来。
冯贵妃脸上的脆弱神情顿时一收,转头严肃地看着心腹,“嚷什么?这宫里还能出什么大事?”
“娘娘,皇上要亲审淑妃娘娘滑胎一案。”
心腹的话无疑是如晴天霹雳一般巨响,冯贵妃脸上仅有的一点点血色尽数褪去,知道皇上虽然震怒,可是着了大理寺卿审问已经是破格了,现在还亲审?
“没弄错?”
“没有,现在宫里都传开了。”
淑明宫。
淑妃轻抚着亲手为儿子所做的小衣裳,原本明艳的脸因为这段时间的失血过多而变得腊黄黯淡,原本以为可以拼尽一切保住这胎的,但哪里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一想到那两只有问题的香囊,她就把小衣裳狠狠地抓起捏在手里,眼里的恨意极其明显。
“娘娘,喝药了。”贴身宫女进来禀道。
淑妃转头看了眼那苦得很的药碗,不禁厌恶道:“本宫不喝。”
“娘娘,良药苦口利于病,太医还说,娘娘的恶露甚是严重,若是不喝药,今后的麻烦会不断。”宫女劝着。
淑妃这才端过药碗一口饮尽,然后赶紧吃了一颗蜜饯,突闻宫人急步冲来,说是皇上要亲审害她的人,她心一惊,不能放过那群人,眼中恨意明显地道:“密切留意皇上宫中的消息,若有不对劲,赶紧回来向本宫汇报,本宫要让那几名宫女为皇儿垫尸底。”
今日的华龙宫相当的热闹,打着关爱帝嗣的名号,唐皇后、冯贵妃、柳德妃一众人都前来,静观局势的变化。
荀真被押到华龙宫时,对于帝王亲审,她心里正惴惴不安,不知是幸事还是祸事?但是一进到宫里,就看到宇文淳关爱的眼神,她这心才定了定,斜瞄了一眼宇文泓,谁知他却是看向一旁,眼也没瞄她一眼,端得一副高高在上的皇子作派,仿佛他们俩并不相识。
这与昨天夜里给她上药又喂饭的形象差之甚远,若不是臀部的痛楚减轻了不少,她一定会以为昨天夜里做了一场梦,一场自以为是的梦。
此刻,凌晨时心里涌起的甜蜜统统消散了,她的眼也没有看向他,而是面容严肃地向帝王跪下,“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泰的目光睃巡了一眼荀真那狼狈的样子与染血的囚衣,两眼冷冷地道:“荀真,你谋害朕的子嗣一事,若你肯认罪,朕看在你的先祖曾随宇文家打天下的份上,赐你一个全尸。”
“奴婢没有害皇上的子嗣,奴婢是冤枉的。”荀真忙磕头道。
“父皇,请您听一听她的辩词再做判断,儿臣始终认为若是冤枉了无辜,那还没来得及到人世的皇弟在阴间岂不是不得安宁?错杀好人,他即使贵为皇嗣,只怕来生也不能再投到好人家,这不是让那未来得及出世的皇弟背上罪孽?”宇文淳站起拱手向皇帝道。
“七皇子果然还是怜香惜玉啊,居然见不得美人受苦?”唐皇后表情很是温柔,但那话却颇有让人捉摸的意味。
摆明了就是说宇文淳动心不良,所以才会出说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道理。
冯贵妃的心里暗骂一声,然后又暗中狠狠地瞪了眼儿子,这个时候,在场的皇子都没吭声,他做出头鸟是为哪桩?表情一柔道:“娘娘,淳儿只是心疼皇弟,没别的意思,娘娘也不要过于敏感。”
宇文淳朝唐皇后拱手道:“母后,儿臣只是陈述心中所思,父皇就喜欢儿臣这样,曾说过儿臣心思通透如水晶一般,母后这样说儿臣,儿臣心里很是委屈。”最后竟瘪嘴做了个委屈的样子。
宇文泰朝唐皇后不悦地一瞥,然后慈爱地看了眼宇文淳,他这个儿子心思例来不重,所以当他匆匆而来说是请帝京最为有名的永明法师为未出世的皇弟做了场法事,法师却说皇弟正在阴间受苦,遂请求他一定要严审,查明真相莫让那未出世的皇弟有损阴德,将来不好投胎。
而太子当时正向他表明请求为兄长封王的原因,然后也提及到这个未出世的皇弟,毕竟兄弟一场,还是封个郡王厚葬,接着表明自己的忧心,那几名宫女是不是真的对皇嗣下手?有一就会有二,若查不出真相来,那往后自然还会有皇子被害,建言此案还是由他这个真龙天子亲审为好。
儿子们前所未有的团结,宇文泰这段日子心里的凄苦郁闷这才扫除了一些,想想这两个儿子所说的都有道理,遂不让那大理寺卿再审下去,而是依太子建言由他亲审。
“母后,七弟也是为了皇家子嗣着想才会那么说,并没有私心。”宇文泓适时地道:“父皇,光听这个宫女所言多有不妥,毕竟只是一面之词,把那另外几名宫女都带上来,看看她们有何说词?”
“太子所言甚是,儿臣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大皇子宇文渚赶紧附和,他今天心情顺畅,所以看太子的眼神也是相当的友爱。
宇文泰看了眼大儿子那虚假的眼神,心底颇为不喜,但儿子同声同气还是好事,遂道:“依太子所奏。”
柳德妃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这群人的举动,尤其是太子的,斜睨了他一眼,只看到这太子低头喝茶,竟是连眼角也没有看向荀真,看来不像与这宫女有瓜葛的样子?一刻钟前她还在怀疑,太子的一系列举动是不是都是为了眼前这宫女?现在太子并没有出格的举动,遂暗暗摇头,这举动竟连她也看不清背后的迷团。
荀真的心里微有不安,昨日她遇袭,那几名宫女不知是否也有与她相同的遭遇?若是那几名宫女都死了,那她就真的成了孤证,暗暗在心中分析这种局面带来的各种可能性。
果然就如荀真所思那样,大理寺卿额冒冷汗地赶紧进来禀报,“皇上,臣该死,那几名宫女居然畏罪上吊自尽了。”
什么?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冯贵妃,昨天夜里那人向她汇报时没说过这几名宫女都死了?她第一个去杀的是荀真,失手后就走了,那几名宫女是何人所杀?此刻,她捏紧手中的绢帕,
这种局面不是她乐见的,心底的不安如湖水被风吹皱那般循循扩散。
“可见她们都是畏罪自杀了,皇上,依臣妾所见那香囊里不利于淑妃妹妹的香料必是这几个人所为,这可是证据确凿。”冯贵妃赶紧道。
荀真的目光却是看向冯贵妃,“娘娘,奴婢却不是这样看的,娘娘认为她们是畏罪自杀,可奴婢却认为她们是被人所杀,是有人要让她们死好尽快让这事过去,再说昨夜奴婢也有同样的遭遇,皇上,您是明君,请您明查,还奴婢们一个清白。”
宇文淳不满地看了眼母亲,刚开始的几句话让他以为她会同意帮他,谁知却是要把荀真一棍子打死,遂道:“父皇,儿臣觉得娘与这奴婢所言都有道理,可凡事都得讲证据,荀真,本宫问你,你说你被人暗害,可有人证,不然就是你的一面之词。”暗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荀真看了眼宇文淳,她不可能把他供出来做证,不然他帮她所说的话都将不再有力度,可看到他那私底下的动作,她立刻领会,把衣领打开,将那因为蒙面人的白绫勒出来的红痕展示出来,两眼明亮地道:“皇上,奴婢脖子上的这条勒痕还没有消失,可见奴婢没有说谎,昨夜是有人闯进天牢意图杀害奴婢。皇上,若您不信,可以让人来验这伤是真还是伪?”
宇文泰的脸色沉重起来,天牢里关押的犯人都能有人前去暗害?目中可有王法?真真可恶,重喝一句,“来人,给她验伤。”
宇文泓朝那验伤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即会意地把荀真拉下去,皱着眉头道:“父皇,儿臣开始只是觉得淑妃娘娘小产的事情很是可疑,没想到还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那几具死尸,儿臣愿带人去验,看看他们可是上吊自尽的?还是被人杀了再摆出上吊的姿势?”
“对,对,太子所说皆有道理。”大皇子又附和了一句,然后赶紧表忠心,“儿臣也愿跑一趟为父皇查明真相。”
宇文泰胸口的闷气这才消散了一些,点了点头,“你们兄弟出面,朕就更放心。”
宇文泓与大皇子这才起身行礼退下。
“皇上,看到皇子们如此兄友弟恭,臣妾很是欣慰。”唐皇后道,刚刚被皇帝所不喜,现在说这话正是时候。
宇文泰微微点点头,对于刚刚与发妻的龉龃也雁过了无痕,这让唐皇后脸上的凤仪摆得更足。
“看到几位皇子的姿态,臣妾都羡慕极了。”柳德妃的语气里微有一丝的失落。
宇文泰看向她,“德妃,不用羡慕他人,朕会多到你寝宫走走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位后妃都侧目,看到柳德妃的脸上的娇羞之色,手中的粉拳握得更紧,都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邀帝宠,柳德妃果然好手段。
唐皇后早就知道帝王所谓的爱也不过是如此,早在很多年前她就不希罕也不在乎了,淑妃的好日子只怕也要过去了,轻喝了一口茶水掩饰内心的不屑与冷然。
被带下去验伤的荀真重新回到殿里,刚好看到后妃争宠的那一幕,心里微微有几分惊讶,原来帝王对淑妃的宠爱也不过如此,淑妃刚小产,他就表示要到别的后妃那儿多坐坐,这话里的暗示明显得很,想到宇文泓将来也会是帝王,那他是不是也是这种寡行薄幸之人?
此时她的心里微凉,他一会儿对她好,关怀备至,一会儿却又冷嘲热讽,一脸冷然,帝王之爱也是这样吗?
时冷时热,谁受得住?
都处在生死的关头上了,她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低头苦笑了一下,太子如何又与她何干?还是想想待会儿如何逃出生天才是正理,瞬间,她的面容一整。
抬头察觉到宇文淳暗看她的眼中关怀之意很明显,心里一暖,七皇子这朋友还是很值得信赖,她暗中也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然后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
那个给她验伤的太监弯腰禀报,“禀皇上,这宫女脖子的伤是勒痕无疑,而且依那深度与颜色来看,可见是昨儿夜里的事情,而且当时是勒得很紧才造成的。”
“皇上,这证明奴婢所言非虚,若不是奴婢大命,恐怕此刻已经成为一具死尸了。”荀真清朗的声音在殿里响起。
冯贵妃立即接话,“荀真,不会是你自己弄出来好脱罪的吧?”
“娘娘这话,奴婢听着很是可笑,奴婢是发哪门子的疯把自己弄成这样?再说奴婢与这几名宫女是关在不同的牢房里,如何得知她们的遭遇?然后把自己弄成这样来脱罪。”荀真挺直腰板反驳。
“冯妹妹,本宫觉得荀真这话颇有道理,她也不会想到今天只有她存活。”唐皇后此刻认同荀真的说法。
“娘娘,臣妾也只是猜测而已,只因此事越来越蹊跷。”冯贵妃掩心道,“而且臣妾也为淑妃妹妹不值。”感觉到儿子投来的目光,她更是不忿,荀真不过是个下贱的宫女,凭什么她要改变主意救她?这时候她微偏头假意看不到,只有胸口的郁闷让她透不过气来。
荀真觉得这几名后妃甚是可笑又甚是虚假,她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淑妃着想,却偏要装做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柳德妃却是在一旁沉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更何况她今天已经得了彩头,故坐山观虎斗。
宇文泰的神色颇为不悦,警告地看了一眼明争暗斗的两人,还是德妃明理,乖巧地坐在一旁,想到她丰腴身子上的凝肤滑脂,他突然觉得身下一紧,看到两名皇儿急忙而来,忙端起茶碗来掩饰此刻的尴尬。
宇文泓进来行礼道:“父皇,儿臣已经去验过了,那几名宫女果然如她所说是被人所害的,死后才被做成了上吊自尽的样子,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皇兄今天的表现也甚让他满意,不枉他送了一份大礼给他。
“太子所言甚是,儿臣看到听到的都是这样。”大皇子赶紧道。
“父皇,既然如这宫女所言,可见她不是害淑妃娘娘的主谋,依儿臣所见,她应该是无辜的。”宇文淳抓紧时机建言。
宇文泓微微一笑,“父皇,七弟所言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这几名宫女已死,现在仅有她是存活的,儿臣翻查过尚食局的档案并没有问题,而且对比字迹与署名也是这几个人,应该不会有人事后造假。”说到这里,微顿了一会儿,“只是儿臣心中尚有疑问,若她说她所做的香囊没有问题,那淑妃娘娘那儿有问题的香囊又是从何而来的?”
宇文淳的目光颇为不善地看了一眼宇文泓,他果然还是要为难荀真,上回跟他说的话都是白说了,荀真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他要这样置她于死地?
荀真皱眉看向宇文泓,他绕来绕去又提到这两只香囊的问题?到底意欲为何?虽然知道他不会害自己,也知道他是故意要在众人面前撇清与她的关系,这样才能救她,可她的心里还是微微揪紧,突然脑海灵光一闪,他难道是要?
故而她的表情凝重起来。
宇文泰再度严肃起来,脸色相当不悦地道:“既然尚食局有记录,尚工局应该也有,来人,传尚工局的尚级宫女前来,朕要问话。”
对于这弟弟的目光,宇文泓并不理会,七弟还是过于单纯了,以为仅凭几句话就可以让父皇不定荀真的罪?这太天真了,父皇不是傻子,惟有多绕几个圈,才能混淆父皇的视线,果然如他所设想那样由父皇亲自要求查看尚工局的档案,这比任何人提出查档案都要有力度,至少可以减轻怀疑。只是那小女人看过来的目光让他很是不悦,这丫头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为别人担心,而且流露出一丝丝的对他的不满。
他心里的怒火微燃,嘴角绷得更紧。
荀真的心一紧,果然如她所想一般,他绕来绕去就是为了证明那两只香囊非她所制,虽然她可以因此脱离关系,可是蓉蓉该怎么办?就在她的心思起伏不定的时候,看到绿衣阉人走进来。
“皇上,许尚工求见。”
宇文泰微微诧异,他这才刚派人去宣许悠,这才一会儿功夫她就来了?
“宣。”
许悠带着庄翠娥及另外几名女史迈入偏殿,放下手中的卷筒,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平身。”宇文泰看着许悠道。
“皇上,奴婢有事要禀奏,事关淑妃娘娘滑胎的那两只香囊。”许悠低着头道,“奴婢事后翻查过档案,这才发现香囊并非是荀真所制,而是另有其人。”
“不可能,皇上,臣昨日审过,这宫女一口就承认那两只香囊是她所做。”大理寺卿忙道,若是现在让荀真推翻口供,那对他很是不利。
“大理寺卿说得没错,朕当日也听闻她亲口说过这两只香囊是她做的。”宇文泰对于许悠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救荀真很是不高兴,把茶碗放得甚是震天响。
众人俱心头一跳。
冯贵妃柔柔道:“皇上,臣妾当日也在场,听到的也是这样,许尚工,你要救爱徒也不能随便把无辜之人拉来顶罪,这可是欺君大罪。”
唐皇后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许悠到底是要干什么?把她的吩咐当成了耳边风?
许悠磕了一个头,“皇上,贵妃娘娘,奴婢正是不想犯了欺君之罪,这才赶紧前来向皇上禀报实情,也是不想冤枉了无辜之人。”
宇文泰突然朝荀真喝道,“荀真,朕问你,这香囊是不是你做的?”
荀真被帝王这一喝回过神来,果然还是要用蓉蓉来替换才能让她免罪,蓉蓉同样也是不知情的,她又何尝不是无辜的?只是现在若她一口承认是她做的,许尚工及庄翠娥等人就麻烦了,若是她不承认,那蓉蓉又该怎么办?
此时,她为难了。
许悠知晓荀真的个性,遂不给她想清楚的时间,忙道:“皇上,这香囊真的不是荀真所制,之所以会出现这种错误,实因她与做香囊之人情同姐妹,而且当时淑妃娘娘有误会要怪罪,她出于友情所以才会一力担下……”
“许尚工,你这话就可笑了,为了友情担下会掉脑袋的事?”冯贵妃挑眉道,一副不信的样子。
宇文淳皱眉看向母亲,真是够了,于是接口道:“娘,世上会有这种感情也不足为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情也不会只出现在男人身上,荀真身为一个女子能有此做为实让儿臣敬佩,父皇,不如看看许尚工所言是否属实?”
“父皇,七弟说的正也是儿臣心中所想的。”宇文泓恭敬地道。
荀真的心猛烈跳动,猛然转头去看许悠的动作。
许悠这回赶紧把卷筒打开,取出里面的图纸递给一旁的公公,让他呈给皇帝过目,“皇上,这是尚工局的档案,上面有吕蓉的签字及她所画的香囊样式,而且奴婢不但有物证还有人证,奴婢身后这几名女史都可证明奴婢的话。”回头朝几人使了个眼色。
庄翠娥心里有几分战兢,但想到荀真的真诚以待,遂磕头道:“皇上,尚工大人所言非虚,奴婢那会儿正是典制,确是奴婢吩咐吕蓉所做的,而荀真那时候还不是女史,不会负责一品妃的衣着与用物,那时她尚没有这个资格。”
“奴婢看见吕蓉绣过这个样式的香囊……”另外几名女史纷纷做证,尚工局里谁在做什么都是一目了然的。
唐皇后见局势有利于荀真,心中计较了一番后,遂转头看向宇文泰,“皇上,这么一说,臣妾也相信这香囊不是她做的,不是女史就不能负责一品妃的衣物,这是符合宫里的规矩。”
一切又峰回路转了,牵扯出一个叫吕蓉的宫女?
“把那吕蓉给朕抓来。”宇文泰重喝一声,真是岂有此理,越问下去越让人如坠雾里,难怪那两个儿子都心下存疑。
荀真的目光看向进殿的方向,蓉蓉要来替下她?此时她没有丝毫的高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一直等在殿外的吕蓉不用人押,掸了掸身上的衣物,这套掌珍的服饰还是颇让她留恋,昂着头迈步前去,尚工大人说得对,她过不了良心那一关,再说若成为了许悠的眼中钉,她迟早也会因为别的事获罪,既然这样何必还要荀真替她担过。
帝王的寝宫真是辉煌,反正都是要死,临死前看看这金碧辉煌的帝王寝宫也是好的,吕蓉的步子始终走不快,第一次没有毛毛躁躁,居然沉稳起来。
真儿,委屈你再等一等,我很快就会来替下你。
路总有走到头的一刻,吕蓉没有了平日的胆小怕事,而是从容地参见帝王,然后鼓足勇气道:“皇上,淑妃娘娘的那两只香囊确是我所做的,当时奴婢是受了庄典制的吩咐,而且香料也是尚食局拿来的,奴婢现在还能把香料记清楚。皇上若不信,奴婢可以把档案上的香料一一道明,相信荀掌制都不能如奴婢记得清楚。”
“蓉蓉,你?”荀真没想到她会这样来证明她的无辜。
吕蓉想到昨日自己的自私,歉意地看了眼荀真,尤其看到染血的裤子时,她圆圆的眼里水气渐重,都是她的错才害荀真受苦。
宇文泰亲自抽出那张记录了香料的资料,龙目浏览了一遍,然后严厉地看向荀真,“你把这张档案中的香囊用料背一遍。”
每一种香囊的用料都是不同的,荀真没有仔细看过尚食局的单子,所以只能知道个大概,她坐牢,宇文泓与宇文淳、许悠等人都会尽全力救她,但是蓉蓉不同,有谁会去救她?
一起生活了七年,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思及此,她的犹豫就消失了,把记忆中孕妇能用的几味香料报了出来,大概会使用这几样,她已经绞尽脑汁了。
吕蓉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直到荀真的话音落下,她即开口道:“皇上,是不是还少了一味白芷?荀掌制对这香囊的熟悉程度比不上奴婢,可见她不是经手人,而且香囊的样式也是奴婢所画的。”
荀真瞬间看向一脸坦然的吕蓉,今天的蓉蓉与往日略有不同,若是以往,她早已是两脚一软,哪里还会如此条理清晰地回答皇帝的问话?似想到什么,狐疑地看向许悠。
许悠即使没有看向荀真,但也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没错,教吕蓉这样说的人是她。今早,她正要推门出去之际,就看到那在门外的吕蓉,当时她喝问:“吕蓉,你既然不想担下属于你的祸事,还来干什么?”
“尚工大人,属下是来担责的。”吕蓉的表情既凄苦又似松了一口气般。
有了这句话与吕蓉的态度,她才能安排得更周全一点。
“皇上,这太荒谬了,臣妾听得那是如坠云里雾里,再说凭这几样所谓的证据就证明绣香囊的人不是荀真,而是这个什么吕蓉,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冯贵妃掩着心口娇弱地开口,话音仍是那般轻柔。
母亲的态度终于让宇文淳出离愤怒了,正要为荀真辩话之际,唐皇后突然出声道:“冯妹妹,前儿我听闻你到尚工局去了一趟,当了一回评判,还得了一只石榴花的发簪,不知可有此事?”
这皇后提这事有何用意?
冯贵妃忖了一会儿,方才道:“娘娘莫不是要责怪臣妾插手内宫事务吧?臣妾只是听闻有这么一个赛事,而且正好缺一只发簪,故而好奇去看一看,许尚工等人又盛情相邀,臣妾这才越矩当了回裁判,并不是要触犯娘娘的权威。”
唐皇后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站起来看着冯贵妃道:“妹妹承认就好,本宫听闻这奴婢是你钦点的,而那只石榴花的发簪也是她所烧制的,你和她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淑妃妹妹的滑胎是不是也与你有关系?”
唐皇后义正词严地大声质问,让冯贵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那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居然被唐皇后如此理解?不行,她的秘事不能就这样被人拆穿。
众人的目光在吕蓉与冯贵妃的身上来回游移,尤其是皇帝瞬间变冷的目光,那目光让冯贵妃遍体生寒,不敢在椅子上坐着,赶紧朝皇帝跪下,“皇上,臣妾没有,宫里的人都知道臣妾与淑妃妹妹关系最好,又怎么会害她?害皇上的子嗣呢?皇上,请您相信臣妾。”
宇文淳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本意要帮荀真,但他也不希望母亲卷进去,于是忙也跪下道:“父皇,女为悦己者容,娘会刻意妆扮自己也是为了父皇,绝对不会有异心的,请父皇明鉴。”
“吕蓉,朕问你,指使你的是不是贵妃?”宇文泰突然站起朝吕蓉如雷霆一般地喝问。
这一声让吕蓉那鼓起来的勇气如刺破的皮球般破了,下意识磕头道:“皇上,奴婢与贵妃娘娘没有私交,而且那天贵妃娘娘属意之人本来不是奴婢……”
唐皇后的眼微眯,这临时起意相问的话果然还是不能把冯贵妃那个整天扮柔弱的女人卷进去,真是可惜,不过也好,她的圣宠减少于她也是好事,“还有这一茬?本宫了解得不够透彻,妹妹莫要怪本宫?”
“岂敢?”冯贵妃咬着牙道,只有皇帝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可他明知她的身体不好,却至今不喊她起身,仍让她跪在冰凉地地面上,这回糟了,居然被皇后咬了一口。
“父皇息怒,不管怎样,荀真都与淑妃娘娘滑胎一事无关,还请父皇判她无罪,至于大理寺卿动用大刑险些错判,冤杀了无辜之人,依儿臣之见似乎有所失职。”宇文泓淡淡地道。
原本在一旁不敢吭声的大理寺卿,就怕被追究责任,没想到皇太子却说了这样的一番话,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皇太子?忙上前道:“皇上,都是臣的错,但臣只是依章办案,还请皇上开恩。”
“大理寺卿主管官员犯案一职,未问先打,大的方面来说将来有可能造成国家肱股之臣的流失,不如就重打一百板子,让他长个记性。”宇文泓恭敬地朝父皇建议。
什么?打一百板子?大理寺卿险些要晕倒过去。
荀真原本只是担忧地看着吕蓉,现在听到宇文泓主张打大理寺卿的板子,他还真的为了自己挨板子的事情讨回公道,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热热的,暖暖的,而又涨涨的,想到他昨天就这样陪她坐了一宿的牢房,那颗想要跟他划清界限的决心又微微动摇起来。
“皇儿这建议不错,大理寺卿,朕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身为刑司人员本应查明真相,今后你且记住这板子的滋味,莫要轻判了好人。”宇文泰道,然后派人把大理寺卿拖下去打板子。
“臣谢主隆恩。”大理寺卿只能自认倒霉,一百板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挨得过来。
刑不上士大夫,可大理寺卿主审官员的案件,平日里得罪人的事情没少做,所以事后知道也没有御史为他说话,据说后来大理寺卿休养了足足半年病情才好转,可此时旷位久矣,大理寺卿的位置已经另派他人,遂成为候补官员,失意良久,直到很多年后才闹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宇文泓,不过那是后话了。
皇帝这时才宣判荀真与淑妃滑胎一事无关,反而要把吕蓉关押起来候审,势要查明真相,此事交由东宫去处理。他的目光一转转到冯贵妃的身上,就算皇后说了那几句话但仍让他心存芥蒂,却是久久没发话让她起身。
宇文淳的心里免不了有几分着急,“父皇,娘她……”
“皇上,皇上……”外面传来淑妃吵闹的声音,把宇文淳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淑妃急忙冲上前,哭哭啼啼地行礼,“皇上,臣妾的皇儿死得很冤,至今都得不到伸冤,那害死她的人居然可以逍遥法外?皇上,您答应过臣妾一定要严惩的,绝不宽贷,怎么现在却要放了她?”一面哭一面用手指着荀真。
“淑妃,你快起来,地上寒凉,你刚小产,不适宜跪着,来人,看座。”宇文泰对于爱妃还是有几分感情的,竟然上前扶起她来,不过当他走近淑妃看到她那腊黄的肤色,突生几分厌恶,不过还是遮掩过去。
淑妃忙低头,即使她已经用了不少粉,可那肤色还是掩不过去,但想到自己小产的儿子,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斜瞄到冯贵妃母子跪在地上,诧异道:“皇上,冯姐姐怎么跪着?”
一旁的柳德妃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不可能,皇上,自打臣妾小产后,冯姐姐日夜照料臣妾,皇上都看到的,姐姐她怎么可能会害我?臣妾不相信。”淑妃道。
“妹妹……”冯贵妃突然热泪盈眶,“还好你理解姐姐的一片心……”
“父皇,娘不是那种蛇蝎心肠的人,母后的话不过是猜测而已,当不得准的,而且也没有证据表明母后有指使那个叫吕蓉的宫女。”宇文淳再度为母亲辩解,睁着一双纯净无瑕的眼睛看着父皇。
宇文泰几个儿子当中就这个儿子长得最好,自然得到他更多的偏爱,果然表情一软,“七皇儿扶你娘起来吧,是真是假朕自会查清楚。”
“谢皇上(父皇)。”母子二人赶紧谢恩。
宇文泓没有心思管那对母子,而是戒备地看着淑妃,这个女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荀真的身上,眼里的恨意很让人提防,起身挡住淑妃看向荀真的目光,道:“父皇,此案已审得很久了,淑妃娘娘的身体仍抱恙,不如把这吕蓉押下去候审。”
宇文泰点点头同意。
荀真看向太监欲押吕蓉下去,眼里有着急切也悲意,低唤了一声“蓉蓉……”她的手欲伸去抓住吕蓉的手。
许悠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荀真的手按在地上,暗暗警示着荀真,别做出格的事情,在她的眼里荀真与吕蓉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只要荀真安好,别说是一个吕蓉,即使是一百个她也不在乎。
吕蓉抱憾地看了一眼荀真,她不配得到她的同情与关怀,没有反抗地任由太监押着她走。
淑妃看到荀真居然没有事,还能如此安好地跪着?她记得很牢是这个宫女给她送了那两只香囊,怎可放过罪魁祸首?
她忙站起来抓着皇帝的衣袖,“皇上,她害了我们的皇儿,怎的不把她抓起来处以极刑?”一脸的慌张与急切。
宇文泰安抚地拍着她的手道:“淑妃,那两只香囊不是她做的,而是那个叫吕蓉的宫女做的。”
“骗人,皇上,她是骗您的,怎么可能不是她做的?”淑妃不相信,皇帝的耳根子怎么能软成这样?
转头目光如噬人般看着荀真,越看心里的怨恨越深,突然急切地冲向荀真,她要为自己的皇儿讨回公道。
荀真挣脱许悠的钳制,两眼定定地望着吕蓉被押走的方向,该怎么把蓉蓉救出来?联想到尚食局被杀死的宫女,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颤,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蓉蓉成为替死鬼?
正出神的她因而没有注意到淑妃的动作。
许悠的眼睛都睁大了,这淑妃到底要干什么?在帝王的目光下做出这种丧失理智的事情?
淑妃背对帝王的表情阴狠起来,在众人看着她那不管不顾的姿态怔愣之际,几个箭步就冲到荀真的身前。
一把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来握住在手竟举刺向荀真,她狠道:“我要你给我的皇儿陪葬——”
许悠只是愣了几妙,忙一把推开荀真。
荀真跌落在地,避开了淑妃的发簪。
淑妃却不甘心,再度举簪追着荀真的方向,高高的手举起来。
荀真看到淑妃又再度刺向她,这个淑妃发什么疯?一瞬间身子一侧避开淑妃的发簪,“娘娘,您别冲动,听奴婢说……”
淑妃却不听,手中的发簪继续刺向荀真。
宇文泰何曾见到过淑妃这一面,忙喝了一声,“淑妃,给朕停手,这样像何体统?”
“皇上,她杀了皇儿,我只是在给皇儿报仇。”淑妃回头看向皇帝痛苦地喊了一声,犹如丧失了幼子的野兽一般,这一声吼叫极其的悲凉。
那撕心裂肺的样子让宇文泰怔愣住,淑妃的性情一向刁蛮,这种样貌还是他首次见到,不对,她是第一个敢于在他面前做出这姿态的人。
而其他的几位后妃震惊之余,眼角瞥到宇文泰震惊眼神中的怜惜之意甚浓,黛眉纷纷皱紧,心下计量起来,两眼紧盯事态的进展。
而淑妃趁这个空档,手中的簪子又再度握紧,又再度瞄准荀真的方向,“本宫要你死——”
荀真顾不上其他,几次躲避闪开了淑妃的攻击,“娘娘,您听奴婢说,您不是奴婢害的,您再这样只能让害您的人偷笑……”
“本宫就是认准你,你莫逃——”
宇文泓暗骂一声,虽然早就设防,但没想到淑妃会当着帝王的面做出这种不得体的举动,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撇清与荀真的关系,脚步极快地上前准备将淑妃手中的发簪打落。
而宇文淳也不等闲,一个飞跃准备去拦住这个突然疯狂的淑妃,搭救荀真。
荀真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淑妃见状,抓住荀真,趁机把手中的发簪刺向荀真的喉咙,“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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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梦提过家里遭水浸的事情,与昨天相比,上回那个真叫小巫见大巫了。前夜一场雷暴雨,天亮睁开眼一地的水,好不容易全家总动员弄干净。
午饭还没吃饱,老天又开始下大雨,刚堵住的下水道的水泥还没干,被冲开了,那个水啊不停地冒出来,从早到晚不停地舀水,亲,试过吗?
我都舀得要哭了,雨水一直不停,腰酸背痛的,我累得实在不想动了,与老天抗争实在太难了,两手都是酸的,真的很抱歉!请大家原谅某梦没有发公告!